「我和你有同樣感覺，但凡事必須講證據，」歐陽浩說道：「辦案時最注重的就是證據鏈，燒死的是不是老班主夫婦留待考證。」
「裡面沒有魂靈滯留，已經被通靈使帶走無疑。」提到通靈使，蘇雪難免想到趙雪陽，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寧北辰，見他神色淡然，心中突然釋然。
「算是小有收穫，卻沒有實際進展，再等等尋人啟事那邊的進展吧。」寧北辰說道：「咱們還有時間，走吧，找個地方坐一坐？」
歐陽浩哭笑不得，寧北辰說道：「這事兒是免費替蘇老闆做的，咱們總不能為了它不吃不喝吧，我渴了。」
「好，走吧。」歐陽浩無奈地看著他倆，順手看看手錶：「已經這個點了，叫上姚娜一起去吃飯吧，走，去接她。」
歐陽浩的車子仍在大修中，又不肯用寧北辰的車子，寧北辰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直到上車後再次提出借輛車給他，歐陽浩一聲不吭，只是笑著搖頭，寧北辰只好投降，再不提這事了，興許歐陽浩就喜歡環保呢，每天靠著11路步行，拿著公交卡坐地鐵公交，更愜意。
要不咋說，人與人是不同的呢？
姚娜晚上才上班，此時在公寓補覺，日夜顛倒的生活對常人來說倍受煎熬，對她卻是家常便飯，收到電話下樓的時候，居然頂著一頭亂髮，毫無精神，歐陽浩司空見慣，順用替她整理頭髮，儼然老夫老妻，看得寧北辰和蘇雪面紅耳赤。
待坐上吃飯的桌子，姚娜才清醒了一些，歐陽浩皺眉道：「換份工作吧，以前的貿易公司挺好的，可以天南地北地跑，增漲見識，至少可以保證你的日夜作息。」
「不換，那種朝九晚五的工作哪有賭場的安保工作刺激？」姚娜翻個大大的白眼：「你們最近在忙活什麼？」
「一樁陳年舊事。」寧北辰知道姚娜八卦，主動開講，姚娜聽到一半，頓在那裡：「南先生？哈哈哈哈，你們真是，浪費刊登尋人啟事的錢了！」
「怎麼，你？」寧北辰著實錯愕：「你知道這上面的人還有在世的？」
「何止，這人還是看著你長大的。」姚娜眨巴著眼睛：「我外公！南先生的事兒我聽他講過，你說的那張照片，我外公手上還有一張，拿出來瞅瞅，看是不是同一張。」
照片寧北辰並沒有還給蘇楊，掏出來一擺，姚娜再次笑了：「算你運氣好，就是同一張，你看到第一排坐在地上的這排小孩兒沒有？正中間的這個就是我外公，那時候才幾歲？九歲？聽他說，這個戲班子後來散了，南先生死了，老班主夫婦也死了，他被父母領回鄉下。」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巧的事！姚娜如今在世的親人只有外公外婆，所以與他們的關係十分親厚，姚寧兩家更是世交，寧北辰也想效仿蘇楊撇下飯局，迅速去見外公外婆，姚娜一個凶狠的眼神便讓他放棄念頭，乖乖地等上菜吃飯，吃飽喝足以後姚娜才領著他們去了南城北郊的一處獨立院子。
姚娜工作忙，外公外婆年事已高，便替他們找了一個空氣好，風景優的地方，買了一處平房，不用爬樓，後院可以種點瓜果蔬菜，完全自給自足，為了照顧他們的生活，又聘請了一個護工，定時去查看兩人情況，自己得空就過來住一住。
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兩位老人家正坐在前院裡，老人家一個翻著今天的報紙，一個正在整理中午要吃的瓜果蔬菜，這地方不愧是姚娜精心挑選過的，空氣清新，聽到外面有汽車鳴笛，外婆首先走出來，看到車牌，便眉開眼笑：「老頭子，北辰他們來了！」
老人家馬上合起報紙，唰地扔到一邊，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迎到門外，兩老見到寧北辰，又驚又怨，驚的是寧北辰帶著女朋友來的，怨的是今年春節，這小子沒過來拜年，不過寧北辰早料到這一出，馬上塞上大紅包：「外公外婆，北辰給你們拜個晚年，之前有事耽擱了，現在，我連著紅包，還帶著人來的。」
姚娜的外公外婆均已過古稀，一頭花白的頭髮，外婆戴著老花鏡，清瘦的身子，外公則還算健壯，除了皮膚有明顯的老人斑，身子骨十分硬朗。
「喲，這是誰家的姑娘，長得真好看，水靈靈的，老頭子，你看，這是北辰的媳婦兒。」外婆的心性像個孩子，樂呵呵地說道：「寧家老頭要是還在的話，得高興壞了。」
寧自揚假死並於去年過世的事情，兩老渾然不知，在他們的印象中，寧自揚早已逝去，一行人並不點破，不過，寧北辰斜了歐陽浩一眼，將他拉到身前：「外公，外婆，我說帶著人來的，不是蘇雪，是這個人！」
「怎麼，你喜歡男人了？」外婆一開口，蘇雪和姚娜忍俊不禁，「該，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姚娜幸災樂禍道：「外婆……」
「他是姚娜的男朋友，外婆！」寧北辰指著姚娜說道：「她有人了。」
外公與外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抿嘴微笑，蘇雪不明就裡，兩老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外婆拉起寧北辰的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壓著嗓子說道：「你這孩子，咱們家娜娜有男朋友？這有什麼稀奇的？！」

第511章 半夏，雙亡

「噗。」姚娜笑出聲來，打量著歐陽浩的表情，歐陽浩依然淡定，只是嘴角輕輕地抽動了一下，外公突然伸手拍打外婆的手臂：「不對，這個小伙子和以前的人不一樣啊。」
外婆這才扶著老花眼鏡看著歐陽浩：「嗯，小伙子長得比以前的俊些，身材壯實些。」
「不是這個，感覺不一樣哇。」外公突然拉著歐陽浩往書房走：「小伙子，來，跟我好好聊聊，咱們姚娜有很多事情你還不知道哇。」
「外公！」今天並不是帶歐陽浩來面聖的，姚娜飛速攔在兩人面前：「今天這事兒不是重點，咱們是為了南先生來的，南先生，那個唱戲的南先生！」
「南先生？」外公恍然大悟：「你們怎麼提到他了？多少年前的爛谷子事。你們……不對啊，南先生早死了，唉，早死了。」
外婆嗔怪地看著老伴，說道：「你們就站在這裡說話？先讓大傢伙兒坐下吧，今兒太陽正好，你們就在院子裡坐，我去給你們洗點水果，你們慢慢說話。」
外公這才反應過來，招呼大家坐到院子裡，自始至終卻握著歐陽浩的手，歐陽浩絲毫沒有不自在的感覺，任由外公握著不說，還調整自己的步調配合外公的步伐，看得姚娜心裡熱熱地，外公也不自覺多看了歐陽浩幾眼，直到落座後才鬆開他的手。
水果上來了，切得整整齊齊，外婆繼續坐在一邊梳理中午的飯菜，看來，今天中午的量得增加了，來了這麼多人呢。
「南先生的事兒我和你提過，你不是懶得聽嗎？」外公氣怵怵地說道。
「我們見過南先生。」寧北辰並不顧忌，外公外婆知道寧家人能見鬼，繼續說道：「他是冤死的，現在魂靈不安，一直沒有離開南城，可惜的是，他不記得死前的事情。」
外公不禁怔住，抬頭望天，雙手合在一起：「可憐的南先生，唉，這事兒說來話長，當初我年紀還小，家裡過得破敗得很，為了讓我將來有條生路，父母托人把我送進了一個外來的戲班子裡，那時候，這個戲班子名聲正起，就是因為這位南先生。」
「我是最後一個進去的，年紀也最小，也是唯一一個本地人。」外公說道：「我對南先生的印象太深刻了，溫雅如玉，這四個字只有他襯得起，總是溫文有禮，說話不緊不慢卻有力度，等他上台，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一舉手，一投足，他就是活在戲曲裡活生生的人物啊！」
「我初進戲班子各種不適應，他總是關照我，在小小年紀我眼裡，他就跟神仙似的。」外公突然眼角濕潤：「唉，當年，我被送進陌生的環境，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十分痛苦，全是因為南先生才挺過來，可惜，我進戲班子不到半年，就出事了。」
九歲孩童的記憶如此深刻，可見當年事件的衝擊，「南先生的嗓子被人毒啞了，他唱不出來，戲班子的頂樑柱沒有了，當時所有人都很沮喪，班主氣壞了，追求南先生的嗓子是如何被人弄啞的，卻是無疾而終，下毒的人很有心機。」
「此話怎講，一般投毒首當其衝的就是食物，只要徹查南先生吃過的食物就能揪出幕後黑後，看起來並不難。」寧北辰說道：「戲班子總共只有這麼些人。」
「那人存心謀害南先生，用的不是急性發作的藥，而是半夏。」外公說道：「本來這些事兒我不可能知道，但受傷的是南先生，我格外關注，那天經過班主房間，聽到班主與夫人討論這事兒，就提到了半夏。」
「半夏全株有毒，既可當藥也可當毒，生食的話就可以引起中毒，可讓人不能發聲，甚至可讓其永久失聲，但和姜一起用，又是藥，所以藥房是允許買賣的，那人每次只下一點，不足以引起注意，但日積月累之後，效用就會爆發，讓南先生啞掉。」
「真是惡毒。」姚娜忿然道：「怎麼還會有這種人？」
「南先生是受半夏之毒一清二楚，可到底是誰沒人知道啊，當時班主召集了所有人詢問，又把房間的每個角落搜了一遍，居然沒有找到半夏。」外公說道：「這件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畢竟當時南先生出事，最重要的是班子的生計問題。」
「到底是不了了之，還是故意按住不表，現在說還太早。」寧北辰冷冷地說道：「半夏要吃進肚子裡，這個人必然是南先生身邊的人，要查怎麼可能查不出來？大張旗鼓地搜羅也沒有下文，我覺得裡面有事兒，外公，您再往後說，後來老班主是怎麼死的？」
「南先生被毒啞後，戲班子一天不如一天，就連在戲院登台的機會也沒有，後來通過一番打點，總算同意讓他們重新登台，由南先生的小師妹代替他出場，但就在那天，出事了，南先生死在更衣間裡，我當時年紀小，只是在後台打雜，幫著師兄師姐們跑跑腿，端茶送水，拿著一些行頭給他們。」外公說道：「也正因為此，我看到了剛死去的南先生。」
「他倒在更衣室，屍體就橫在他平時最愛的那套戲服邊上，雙眼圓睜，那是死不瞑目啊，」外公歎息道：「巡捕房的人來了，現場一片混亂，我們這些年紀小的被揪出去，後面的事情也只是知道南先生下葬，戲班子一團糟，上次好不容易得到的登台機會被攪黃了。」
「我父親聽說戲班子的事情後，覺得這個地方沒前途，南先生一死，老班主也沒有心思管理我們這群小孩子，便合計著送我到其它戲班子學戲。」外公歎息道：「就在我離開前，老戲院起火，大廳和後台沒事，反而是堆放雜物的雜物間裡死了兩個人，火滅了，屍體燒得很慘，幾乎辨不出面目，是靠著隨身攜帶的物件才辨出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