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母女緣分太淡，但不要緊，我們還有時間，」宛紅走向秀兒，輕輕地拉起她一隻手：「你知道嗎？我替你準備了很多錢，那些錢還有首飾都是留給你的，你和阿祖私奔的時候沒有交給你，因為我那時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待你。」
「可是，我還沒等到你和阿祖的消息，就被……殺了。」宛紅說道：「我所有的一切都被搶走了，秀兒，我可憐的秀兒，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宛紅的眼淚接連落下，滴滴嗒嗒，落在腳下，秀兒看著她，眼角的紅淚慢慢變淡，終於化作無形，她看著宛紅：「你真是我母親嗎？」
「我難道會騙你嗎？」宛紅說道：「你六歲的時候第一次讀書認字，你八歲的時候因為養父母生下自己的孩子，對你不好，在一個雨夜把你趕出去，你蹲在門口，冷得瑟瑟發抖，有一個路過的人好心，給你一把傘，這些你還記得嗎？」
秀兒的鼻子抽動了一下，她記得，那個寒冷的冬日雨夜，那個經過的漂亮女人送給自己的傘，曾經一度溫暖過自己的心，難道，也是她嗎？
「那時候的我比現在年輕得多。」宛紅淒然一笑：「看著你受苦，媽的心太疼了，我一直計劃帶你回來，一直計劃著，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你的一舉一動都牽掛著我的心，直到你十八歲，我等了太久，十八年啊……秀兒，咱們錯過的緣分，不要再錯過了。」
林先生坐在地上，不時悄然挪著身子往後退，蘇雪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甩過去，他便不敢動了，呆在那裡，雙手環著腿，秀兒突然回頭，他便害怕得抱住頭，渾身寒蟬著。
秀兒淒然一笑：「我認識阿祖的時候，他只是一個琴師，所有客人都那麼虛偽，明明是貪圖美色來的，卻還要擺出一幅我有錢是大爺的架勢，有的上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對咱們嗤之以鼻，不把咱們當人看，在我對這些客人嫌棄得的時候，阿祖就像一縷清風進入我的世界，他很溫柔，少話，只在我必要的時候送上關心。」
寧北辰不禁感歎，女人真是感性動物，偶爾得來的關心便當成真的，著實可歎。
「可是，當我決定和他私奔後，他便變了一個人，拿著我的錢去賭，成天不務正業，我稍加管制，便是拳腳相加，我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秀兒看著宛紅：「那一刻我是後悔的，可是容不得我後悔，他就把我送進另一個地獄……」
「不要再說了，秀兒。」宛紅突然上前，一把抱住她，狠狠地，眼淚再次落下，鬼的眼淚代表新生，那眼淚落在秀兒的身上，她便僵住了，眼淚裹著她的衣衫，秀兒的眼眶終於紅了，眼淚溢出在眼圈轉了好幾圈後落下，終於，正是時候！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餘。天皇真人，安筆乃書。」蘇雪的誦念聲中，衣服上的眼淚痕跡泛出銀光，將兩人包裹其中，宛紅回頭，嘴唇輕啟——「多謝。」
此時，秀兒突然回頭看著林先生，恰好林先生抬頭，兩人的目光觸上，四目相對，林先生的大腦轟然炸開一樣，有些畫面在腦子裡浮現，頭痛欲裂，他死命地抱住腦袋，痛苦地縮碰著身子，宛紅扳回秀兒的頭，輕聲說道：「女兒，和媽媽一起走。」
母女倆就這樣相擁消失在巷道裡，仿如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倒是地上的林先生發出一絲不和諧的聲音：「那些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林先生，都過去了，謝謝你的配合，按我們當初說好的，事成之後我會幫你在業主那裡爭取較低的價格成交。」寧北辰快步朝他走去：「林先生，你還好吧，要不要去醫院？」
「我沒事……」林先生抬頭，堅難地開口：「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難以相信了，寧先生，蘇小姐，我腿軟，能扶我起來嗎？」
兩人上前拉他起身，卻在他起身的一刻聞到一絲臊味……

第559章 自淨，決心

這傢伙居然嚇尿了，寧北辰和蘇雪也是無語了，林先生尷尬地夾住雙腿：「兩位，今天的事情千萬不要對外說，我這張臉簡直沒地方放了。」
「在這裡等著。」寧北辰一聲令下，林先生重新坐在地上，寧北辰衝出去老遠，在一條小巷子裡扯了一條褲子，想了想留下一百塊在邊上的衣服口袋裡，這才拎著過來，讓蘇雪轉身，讓林先生趕緊換上，不然這幅德性回家，媳婦那裡說不清楚。
林先生換好衣服後，尷尬地叫道：「好了。」
兩人轉身，林先生此時一幅吃了屎的表情，地上的尿漬還未干，他尷尬道：「剛才的事情……我不知道說什麼好，謝謝你們。」
「我們應該謝謝你才對，她對你的執念很重，而且，你的相貌與之前一模一樣，也是巧合。」寧北辰說道：「她因恨生怨，會殺人也是情理之占的，還好你願意按照咱們約定的做，先將自己保護起來，否則，我也很難判斷發生什麼後果。」
蘇雪將地上的血光刃拾起來，這是之前就給林先生劃好的區域，他能屏住氣走到這裡來，已經著實不容易，想著苦命的母女倆，蘇雪長歎一聲，就算苦命又如何，最後關頭，母女倆攜手而去，黃泉路上至少相伴，就算下輩子無緣，這輩子總算並肩活過，走過。
「蘇雪，不要胡思亂想了。」寧北辰走過來說道：「先送林先生回家，看他這樣子，沒有心思和咱們聊房子的事了，走吧。」
林先生驚魂未定，回去的路上沉沉睡去，直到到達他們租房的樓下才被寧北辰叫醒，目送他拖著疲累的步伐上樓，寧北辰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遲疑地轉身：「你感覺怎麼樣？」
「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但就是有些怪怪地，林先生的反應有些平靜。」蘇雪說道：「任何一個第一次見鬼而且出現尷尬情境的人，都辦不到像他這樣的淡定，可是他剛才除了不好意思外，對見鬼沒什麼強調，僅僅是一句難以相信就打發了。」
「嗯，走吧。」寧北辰說道：「等林先生的消息。」
兩人返回住處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多，挨著床板就睡著一點也不誇張，這一睡便是次日太陽照進房間，耀目的光讓兩人分別醒來，蘇雪看著窗外的光線，還有些濛濛地，怔在那裡許久才緩過勁來：「天亮了。」
隔壁房間傳來熟悉的鈴聲，是寧北辰的手機，他與某人講著電話，聲音太輕，聽不清，沒過一分鐘，寧北辰便來敲門：「起來了，蘇雪，林先生要再細看房子。」
休息的時刻結束了，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日夜顛倒的日子幾時才是個頭啊，蘇雪感慨一聲，用盡全力坐起來，收拾，出門，兩人路上順便解決了早餐，此時已近中午。
林先生早早地候在小區裡，一行人上樓，林先生進門時果然踟躕了一番，這才抬腳，在寧北辰的帶領下轉了各個房間，衛生間，陽台，廚房，每個細節都看了一遍，寧北辰說道：「因為昨天剛來進行清理工作，所以房子還沒拍照片，房子的信息也沒放出去。」
「清理工作，是指清掉秀兒嗎？」林先生一開口，蘇雪便愕然地看著他，秀兒？他怎麼會這麼稱呼她？「你……不會？」蘇雪猶豫道：「記得一部分了吧？」
「我該死，我就是阿祖。」林先生癡癡地說道：「那個害她失去孩子，飽受折磨死去的渣男，她走的時候，我想到了一些片斷，好的，壞的，都有，我上輩子不是個好人。」
「那你知道阿祖是怎麼死的嗎？」蘇雪說道：「你極有可能被鬼魂的記憶所迷惑，產生錯覺，認為是自己的，林先生，鬼魂其實就是一個磁場，可以與人的磁場互相作用，你記起的片段極有可能就是互相影響的結果。」
「阿祖是自殺的。」林先生喃喃念道：「秀兒死後，債主把氣撒到他頭上，攪得他不得安寧，在一個雪夜，在秀兒死去的地方燒炭死的，那個房子，就是，就是……」
「這裡。」寧北辰說道：「就是這裡，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因果，我們在美食廣場吃飯，那麼多人聽到我們的對話不為所動，但你動了，而且有所行動，上世的因，這世的果，就這麼回事而已，你的前世死在秀兒死去的地方，說明還有良心，這也讓秀兒及時住手，想必她也記得你死去的地點與時間，死去的方式，並非全是母愛的感染。」
「我要買下這套房子，但我手上的錢不多。」林先生說完，陽台湧進一股清風，窗簾隨之飄起，整個屋子裡都被風包裹著，蘇雪包裡的楊公盤嘩嘩作響，內外雙盤一起轉動！
這屋子裡的濁氣與煞氣瞬間消散，賣了這麼久的房子，頭一回遇上自己清理的屋子，蘇雪連連咋舌，林先生的雙眼紅了，快步走向陽台，陽台對著一條巷道，往下看去，模糊間掃到一個影子，一如既往，穿著素雅的旗袍，手中拿著一把油紙傘，抬頭淺笑：「阿祖。」
軟綿細語響在耳邊，等他細看，樓下空空如也，什麼也看不到了，林先生長歎一聲：「果然不可能了，已經走了，賭博要命……上輩子犯下的錯，這輩子我是不會再犯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自己的手掌，寧北辰連忙說道：「別說你現在不賭……」
「我想賭……」林先生放下手掌，正色道：「家裡催買房買得急，我的壓力太大了，如果不是發生這些事，我準備去賭場碰下運氣，說不定可以大贏特贏，賺一套房子回來。」
寧北辰和蘇雪同時驚出一身冷汗，林先生歎息道：「我要謝謝她，不然，我這輩子又要毀在一個賭上了，寧先生，我誠心想買這套房子，為了上輩子，也為了這輩子，希望您可以幫和我業主溝通一下，爭取最低價格。」

第560章 鬼壓床，陰童

寧北辰招呼他坐下，拿出計算器，啪啪啪一陣亂，不，一陣計算之後，結果躍然於紙上，「首付至少要這麼多，手續費加上佣金是這些，這房子倒不用繳稅，也沒有貸款，紅本在手，交易的時間節省不少，」寧北辰說道：「我不妨告訴你吧，這就是業主的最低心理價格。」
蘇雪瞅了一眼，比廣北的均價要低了一千多，再看林先生，果然心動：「雖然首付差了點，但差得不多，想想辦法就能湊了，手續費這些也不算多，這個月有筆獎金下來，寧先生，我決定了，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