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掀開，還不是，直到第五個，終於見到那張熟悉的臉，面色慘白，雙眼緊閉，毫無血色，毫無生氣，昨天還在自己眼前生龍活虎的大活人，今天就躺在這裡毫無生氣，巨大的生死界限再一次襲來，寧北辰不由得頭暈目眩，老楊臨走前的那番話更讓他心痛。
「死因是什麼？」寧北辰盯著老楊的臉，緩緩地握住他的手，心底有無限謝意，能在自知險境的情況下坦誠一切，「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老楊的手指微微彈動，寧北辰吃了一驚：「他還活著！」
「你想太多了，死後的神經反射而已。」樸安步進來，慢悠悠地說道：「家屬過來沒有？」
「沒有，他們怎麼可能有家屬，就算有，也不可能過來。」寧北辰鬱悶道。
樸安蹲在老楊跟前，扒開老楊的眼睛，又扒開他的嘴巴，臉色倏地變了：「有大失血現象，但一點外傷沒有是怎麼辦到的，難不成是吸血鬼？」
他神經質地扳開老楊的脖子，脖子上毫無傷口，當著蘇雪的面也不好扒光了，只有悻然道：「奇怪，沒有任何傷口，他們的血是怎麼飛出來的？」
「確定是大失血而死嗎？」歐陽浩問道。
「當然，失血狀態下的眼睛與舌頭，還有手背上的筋脈都會呈現不同的情狀。」樸安沒好氣地說道：「你現在在懷疑我的專業嗎？你行，你來。」
惱羞成怒了，歐陽浩雙手抱在胸前，樸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實在找不到家屬認領，會以刑事案件定案，先行解剖，等上面通知吧。」
歐陽浩瞬間明白了，但凡自己出現在這裡，樸安便知道事件與自己有關，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好兄弟也不過如此，他低聲道：「謝謝。」
「謝我做什麼？這本來是我的本職工作，」樸安盯著屍體，冷冷地說道：「你要小心。」
寧北辰看著樸安的後腦勺，他此時只能看到樸安的側臉，鼻樑高挺，其實樸安長得也不錯，只是平時行事怪僻了一些，所以至今單身，但他充滿著對死亡的感覺，死亡的每一絲異樣，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出來，就像天生的觸角，已通了死亡的天線。
「唉，死相異常，又有大事發生了。」樸安低嘲道：「最近離你們遠些。」
和姚娜一樣的反應，都是明白人啊，寧北辰站起來道：「麻煩您了，不過，這位的後事我要辦，所以，一旦有什麼結論，請馬上通知我。」
三人離開，步入歐陽浩的辦公室，剛關上門，歐陽浩便抱住自己的頭：「趕盡殺絕。」
「六人一心是個笑話。」寧北辰頹然地坐下：「老楊說他們有保命的本能，但他們中間也有人充滿了懼怕的本能，一定透露了消息出去，遇上那麼詭異六人集中的事兒，巫靈知道他們的身份暴露，索性全部滅口，真夠狠的，混蛋！」
蘇雪雙手揉搓著，不安，前所未有的不安讓她心亂如麻，此時連一句整話也講不出來。
「這六人已經暴露的話，我們只剩下宋其和耿輝了。」歐陽浩說道：「我已經聯絡過兩邊，巫靈能夠找到這六個人，但為什麼還沒有對宋其和耿輝下手，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說法。」
「這就要看他們倆關在哪裡了。」寧北辰說道：「不在城中的話，可能超過了巫靈的能力範圍，否則，以他這種手段，耿輝早就中招。」
「那個孩子怎麼樣了？最近有丟失的四陰女童嗎？」蘇雪終於開口：「除了這六個知情人外，另外兩個知情人能搾出來的消息已經全部搾出來，現在只有找到新近失蹤的四嬰女童才能找到巫靈，咱們只有這一條線索了。」
「沒有，這一點太奇怪了，這麼大的嬰兒一旦丟失家長心急如焚，第一時間報警留dna，」歐陽浩說道：「最近凡是失蹤的嬰孩案子我都看過了，沒有符合條件的，也都在第一時間調取了監控錄像，基本鎖定嫌疑人，難道，他根本沒有找到合適的寄居體？」
「所以，他現在是遊魂的存在，仍在繼續尋找？」寧北辰說道：「但他不能獨自在外逗留太久，所以一定會盡快尋找，糟了，今天不就是……」
今天便是夏至的前一天，歐陽浩反應過來了，瘋了似地拿起電話，卻不知道打給誰，「醫院，今天出生的所有嬰兒裡，必然有一個是他的目標，今天出生，而且還是子時，糟了，如果是子時，豈不是……」
如果有符合條件的女嬰出生，已經出生了……如果有符合的，此時早就被巫靈選中！

第687章 保溫箱，初生嬰

寧北辰迅速撈起歐陽浩桌上的黃頁，翻開：「本市的公立醫院一共有九家，還有……無數的私立醫院和小門診，再算上那些未登記的黑門診，是個大工程。」
「我們的方向錯了，從一開始就認定他已經找好新的軀殼，所以才放棄舊的，現在看來是被迫提前放棄，仍在尋找寄宿主，」歐陽浩雙手按在桌上，痛苦不已：「昨天子時，有他的目標，我們晚了一步。」
「現在開始不算晚。」蘇雪說道：「除去黑診所外，所有孕婦在孕期都會建卡，統一輸入系統，只要查詢預產期和正式的生產日期就能知道出生的日子，再一一去確定。」
「是的，不算晚，」寧北辰說道：「找許文先破解建卡系統，迅速給我們資料，我們再一一去核查，如果是昨晚的事兒，今天白天也有人報警，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現在開始。」
寧北辰像按下了啟動按鈕，一切有序地進行，這讓有些忙亂的歐陽浩與蘇雪倍感慶幸，寧北辰先聯繫了許文調查，然後載著兩人離開去了某家公立醫院找到一位相熟的朋友，聽到寧北辰的要求自然覺得詭異，但仍願意幫她打聽。
打聽這種事一向是人托人，傳來一個又一個，一番折騰下來也耗時不短，一個上午便在匆忙之中過去，許文果然是效率最高的，但凡是在今天預產的，全部篩選出來了。
一共七十一人，預產期都在今天，但是，預產只是估計的日期，正式生產時不是提前便是延後，很難保證一致性，但三人也管不得許多了，憑著名單按著醫院一家家去找，同時等醫療系統裡的朋友傳來消息。
果然如寧北辰所料，七十一人裡，只有二十幾個在今天預產，這中間，還有不少仍在醫院躺著未生產的，而產下孩子的，要麼是男孩，要麼就是時間不對，並沒有符合的。
時間一轉到了下午，三人早已又累又疲，歐陽浩強大的心理素質此時蕩然無存，坐在車裡，握著水瓶正要喝，突然打了一個寒蟬：「糟了，絮兒。」
「你鎮定，她就安全，這個關鍵時候不要去找她。」寧北辰提醒道，寧北辰的手機響了，接起來，是剛才的婦產科主任，這位主任說來與他們寧家淵源頗長，因為自己就是在她手上出生的，可謂是南城資歷最深的婦產科醫生了。
接完電話，寧北辰馬上踩下油門，直接開向第二人民醫院，第二人民醫院是全科醫院，但也有婦產科，並非強項醫院，遠不如婦兒醫院那麼火爆。
那位主任給的消息是只有這家醫院昨天夜裡產下了一名女嬰，寧北辰過來，在前台一番打聽，知道女嬰姓程，現在在新生兒病房裡，因為出生時只有四千一兩，沒有達到標準體重，所以被送到了保溫箱裡，現在還在保溫箱裡躺著呢。
聽到這個消息的寧北辰暫時鬆了一口氣，孩子還在保溫箱裡，但是，看著人來人往的病人，他打了一個寒蟬——孩子真的還在保溫箱裡嗎？
歐陽浩似乎有同樣的疑慮，一鼓作氣地衝上樓，藉著自己的證件一路混到育嬰室，隔著玻璃看到正在外面看著裡面孩子的一家人，孩子在保溫箱裡，最提心吊膽的就是家人了，看著孩子在保溫箱裡手腳顫動，最活躍的依然是家人。
十指連心，孩子便是全家的人十指，根根連著心肝，站在一邊，三人假裝看著裡面的情形，毫無經驗的他們馬上傻眼了，保溫室裡不止一個孩子！
不止一個保溫箱，自然不止一個孩子，所以這一家人是否符合條件女嬰的家人，也不知而知，三人被自己的無知堵得啞口無言，看著裡頭的孩子們，三人面面相覷。
「到底是哪一個？」蘇雪看到保溫箱上的資料卡片，馬上釋然道：「上面有貼嬰兒的資料牌，上面有父母的名字和出生資料。」
離他們最近的這個便是如此，正好裡頭有護士出來，歐陽浩馬上迎向前，亮出自己的證件：「請問，裡面有程姓父母的孩子嗎？裡面情況是否一切安好？」
那名護士翻了個白眼：「裡面的情況當然一切安好了，你們是哪個孩子的家長？」
歐陽浩再次亮出證件：「昨天夜裡有人反應醫院不太平，我們過來看看情況，裡面有父母姓程的女嬰嗎？出生時間是昨天夜裡，大概十二點後，凌晨一點前。」
「深更半夜生的孩子，有啊……」護士正要張嘴，屋裡傳來一聲尖叫聲，嘩，有什麼東西被撞開了，尖叫聲沒有停，持續不斷，這名護士的臉倏地變了，寧北辰等人想跟進去，被這名護士攔在外面：「裡面不能隨便進，你們把病菌帶進去怎麼辦？」
三人只有停下腳步，玻璃窗裡的百葉窗降下來了，裡面的一切都被隔斷，原本站在外邊看望孩子的一家人顯得焦灼不安，歐陽浩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