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卻感覺到了些什麼，猛地握住香姨的手：「真的是兩個孩子嗎？」
香姨頹然地低下頭，用力地嚥下一口口水，寧北辰和歐陽浩站在門口，聽得分明，香姨抬起頭，用指在下巴上，用力地一揭，一層薄薄的像透明果凍似的面具揭下來，面具下的臉是一張溫婉的面龐，自己見過，這是她在廣北時，作為「香姨」時的臉。
「這是……」蘇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苦笑道：「是您本來的樣子嗎？」
「沒錯，的確是我最初的臉。」香姨說道：「有時候真實就是最好的偽裝，咱們第一次見面，我其實就用了真面目，耿輝和翁太太的事，我曾經為難過，但最終與他同流合污，翁太太其實是聰明人，只是心裡有心魔，否則，也不會為我們所用。」
「翁太太已經逝去了，她的事情姑且不說，您……」蘇雪遲疑地看著門外：「您和耿輝的確是一對愛侶，對嗎？否則，您不會配合他做那些事情，更不會在他對您的辱罵下，還一如既往地關心他，直到受不了……」
「不要再說了。」香姨說道：「他以前並不是這幅樣子，如果不是巫靈用他做試驗，生生地害他成了現在的樣子，他也不會因此損傷自己的自尊心，行為舉止越來越古怪，我配合他太久，眼瞧著那些人送了性命，我的心裡並不好過，蘇雪，不要再提了。」
「但你們還是有感情的。」蘇雪說道：「在茫茫人海裡認出改頭換面的你，只是本能。」
香姨怔住，轉身的一刻兩行清淚落下，蘇雪說道：「我們知道你現在的長相，卻沒有辦法在茫茫人海裡找到你，但他不一樣，他只是這麼漫然走著，卻找到你，就算不記得過往，就算不認識你現在的臉，一樣認出你，如果沒有真心愛過，怎麼可能辦到？」
「他如果被巫主發現，一定是個死。」香姨淡淡地說道：「你們這一招，夠狠。」
「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蘇雪說道：「我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其木格的孩子，還有，烏雲告訴我們，她就在南城，我們也找到疑似她的對象，可惜，還是沒能找到她的下落。」
「你是說姐姐逃出來了？」香姨雙手握在一起，看著蘇雪：「放他走，送他去安全的地方，我留下來和你們一起找她，不能讓巫主發現他，他已經遭受過非人的待遇，就算他十惡不赦，由他自己將來去償報，但不是現在。」
「好。」歐陽浩的聲音傳來：「我們送他走，你留下來。」
耿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臉呆滯，他聽得到，看得到，可是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歐陽浩將他拎起來，他便無助地看著香姨，眼神純粹，原來，一個人忘記過去可以純淨到這種程度，竟然像他以前從未幹過那些十惡不赦之事！
「走吧。」香姨看著他，過往的一切浮上心頭，兩人何償不是因為相愛在一起的。
歐陽浩送走了耿輝，香姨坐在客廳，默然地看著蘇雪：「你知道哪些事兒？」
蘇雪將自己是蘇長安撿到的棄嬰，腳底有六星，後補種一星至十九歲，如今只是靠著寧北辰的庇護才安然的事兒先講出來，香姨的手便微微抖起來：「你說，你的爺爺是從山裡的荷花池子邊上撿到的你？那個時候的你，剛剛出生還是？」
「詳細細節無人知曉了，只有爺爺知道，但他現在已經不在，而且，直到死前，他也沒有告訴我這個秘密。」蘇雪說道。
「荷花池子。」香姨看著蘇雪，蘇雪補充道：「現在看上去極為巧合，但有一點否認不了，如果其木格是我的親生母親，那我和你也有血緣關係，只需要採集我們二人的dna就能檢測出來，到時候再說。」
香姨點頭，表示配合，歐陽浩連忙過來採集，蘇雪的心狠狠地揪著，此時忐忑得很，歐陽浩迅速離開去辦這件事，蘇雪的心有些悶，寧北辰倒來兩杯酒，香姨和蘇雪一人一杯，讓她們暫緩心情，香姨托著杯子，一抽到底，一飲而盡後說道：「多久才能出結果？」
「有歐陽老師的關係，應該很快可以確定。」寧北辰說道：「如果走普通的渠道，恐怕要些日子，香姨，你為什麼要到南城來？」
「當初在廣北，我被蘇雪跟蹤，但那天恰好是我和巫主見面的日子，巫主的敏銳非比尋常人，所以隔壁房間傳來動靜，他馬上讓我過去一探究竟，發現橫樑上的蘇雪的時候，我內心是震驚的，一來不解她為什麼跟蹤我，二來擔心她的生死。」
「巫主為人狠辣，如果知道有人跟蹤到了他的所在，無論是否與他有關，殺無赦……」香姨看著蘇雪，說道：「在那之前，我已經覺得蘇雪像極了姐姐，那一瞬間，我也是蒙了，下意識地讓蘇雪噤聲，然後回去稟告無事，但巫主個性謹慎，馬上搬離那裡。」
「他為什麼來了南城？」寧北辰問道：「還有你，也在事後遁走。」
「巫主走了，但他並沒有交代讓我也離開，我只是覺得，應該走。」香姨說道：「耿輝莫名失蹤，翁太太已經事發，南城還有什麼值得逗留的？我知道你們是從南城來的，所以，選擇來了南城，但這些天，我一直沒有去找你們，畢竟我不敢確定是不是，畢竟那個孩子當年已經在我們眼前被燒死……親眼所見，親眼所聽！」
果然，她是為了蘇雪來的南城，寧北辰驗證了當初的想法，「你聯繫了宋其。」
「宋其是個怪才，對特效化妝特別有天賦，你們既然知道他，不知道是否知道他一直戴著面具生活，表面上的他是個才子，長相俊俏，但面具下的他容貌平平，以前的他甚至有些自卑，不過，他對我很好，耿輝對他有心結，以前並沒有將宋其放在眼裡，但自從他被巫主選中做試驗後，個子變得小了，開始敏感起來……」

第705章 磷，自然原理

大概是想到耿輝對自己那些言語上的攻擊，香姨無奈地搖搖頭：「沒有什麼是不會變化的，人的感情也是一樣，隨著外在環境和自己的變化，它也會發生變化，我和他，曾經不止一次想過逃離巫主，去過自己幸福的小日子，但這一切，都隨著那場試驗告終。」
「最近本市曾經發生過一件案子，受害人的屍體被鍋爐毀屍，在拾撿那名受害人骸骨的時候發現了另外一具沒有燒乾淨的骸骨，證實是一名侏儒，身份不明，無法比對dna，但我們一致認為極有可能與您先生是相同的情況，」寧北辰說道：「除了您先生外，還有多少這樣的試驗者？」
「一共……六個人。」香姨說道：「他們生前都是容貌上等，身材高大的類型，巫主用了秘術，讓六人集中在一間密室中，初開始，每日只能吃特製的食物，慢慢地，就不讓他們攝取任何食物與水，就像辟榖一樣，只是巫主會進行特別的巫術儀式。」
「四十九天以後，密室裡傳來一陣慘嚎聲，守在外面的我想衝進去，但密室只能由巫主在裡面打開，我沒有辦法進去，直到巫主主動打開密室，裡面的六人不約而同地縮小了……」
寧北辰實在難以象想人的骨骼怎麼會縮小，雖然民間認為辟榖的確可以使人返老還童，但並沒有提到可以讓人的骨骼結構也發生變化，那是物質的變化！
「耿輝也是其中之一，初開始六人覺得巫主一定有辦法讓他們還原，但是，他們全部失望了。」香姨說道：「他們變成了侏儒，自信全無，對巫主充滿了憤恨與抱怨，耿輝也不例外，事情發生後，他內心積攢的憤怒到達頂點，初開始每天窩在家中不外出。」
「成天喝酒摔東西，再後來，就********地研究如何讓自己恢復原樣。」香姨抬頭看著寧北辰和蘇雪：「據他說，巫主將他們關在密室之時，密室裡有屍體，那些人都是四離四絕日出生的，巫主用他們身體裡的屍液引出藍色的火苗，又將那些火苗值入他們的身體裡。」
「怪不得他日後也只針對四絕四離日的人下手。」寧北辰感慨道：「事出有因。」
「耿輝說過，那些屍體的三魂七魄還在體內，但隨著火苗竄出，三魂七魄也被提取出來，再然後的事情就記得不太清楚了，所以此後他也是利用自燃將那些人的三魂七魄引出來，先行關閉，之後再想辦法。」香姨歎息一聲：「其實只是急病亂投醫罷了。」
「自燃，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蘇雪毫無痕跡地說道：「我們所住的公寓裡也有一名受害人和一名預備受害人。」
「現場你們有發現像太歲一樣的球吧？」香姨問道。
寧北辰和蘇雪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現在還記得那球的觸感，有彈性，爆開後則像一層汽球的皮子，「那東西觸到人體後，會將裡面保存的磷灑在人體身上，磷的燃點特別低，能夠輕而易舉地起火，而人體的骨頭上面本身就飽含著磷，其實只是個小把戲而已。」
「一旦點燃後，人出於恐懼會拚命掙扎，越掙扎，人身上的溫度越高，火勢反而越來越大，而磷會徹底燃燒……」香姨說道：「並非你們所想的靈異事件。」
原來如此！歐陽浩沒在，如果他在，應該也能想到自己親人的死亡，不過是同一個伎倆吧，這一點歐陽浩已經走入盲區。
寧北辰歎口氣道：「所以有了那些攝魂瓶，對了，我記得您的屋裡擺著……」
「那是我從南洋求回來的，做了那麼些對不起良心的事，我也想給自己找到一些安慰。」香姨苦笑道：「你們知道我的本名和替名了吧，我在廣北叫木沉香，真正的名字叫如其其格。」
「以後怎麼稱呼您？」寧北辰說道：「為了安全起見，您得再做一次打扮，那個宋其居然用沈凌雲的臉給你做了面具，不妙啊，沈凌雲已經成為巫靈的祭品。」
「祭品又是什麼？」香姨問道。
果然，她逃到南城後就沒有與巫靈接觸過，根本不知道宋其與那六人的事兒，更不用說老楊與沈凌雲的糾葛了，寧北辰一番解釋，香姨的臉沉下去，怒罵道：「這個傢伙，就這麼隨意地給了我一張面具！看來不能用了。」
「嗯，如此相似恐怕會引來注意。」寧北辰說道：「宋其家裡倒有不少現成的。」
「恐怕早被拿走了。」香姨淡定地說道：「不要緊，我有自己的法子，宋其曾經教過我幾招，就算沒有他，我也可以辦到，只是沒他那麼逼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