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助理驚出一身汗：「真是的，蘇雪，嚇到你了吧？」
「沒事。」蘇雪看著她的側臉，趙助理說道：「我大概是瘋了，蘇雪，雪陽死了這麼久，我總覺得她還活著的，看到那個姑娘的時候，我也是在車上，就像剛才一樣，走神後差點出車禍，她不可能是雪陽，我知道，但這個念頭瘋了一樣滋生出來。」
「人死不能復生。」蘇雪說道：「尤其屍體早就……火化。」
「你就當是我的瘋言瘋語吧，曾經聽到她的聲音，又看到和她一樣的人，快被折磨瘋了，」趙助理緩緩地停下車子，往外看一眼，笑道：「你一會不在，他就急了，快去找他吧。」
原來，寧北辰正在香姨的陪伴下站在醫院門口左右張望，蘇雪心裡暖暖地，下車後，趙助理停留了片刻才調頭離去，寧北辰嘟著腮幫子，不悅地看著蘇雪：「怎麼那麼久？」

第759章 吊死，夜

「我找到楚明瞭，那句詩是他做夢時夢到的，因為自己做紫砂壺，順手弄到上面了。」蘇雪說道：「他不會做飯，我逼著人家做了一碗，難吃到不行，差點沒吐出來。」
蘇雪的語氣誇張，又一直做著手勢，寧北辰被逗笑了，蘇雪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就是那個年輕人要找的人，雖然味道不對，但卓老闆說了，那人要找的不是味道，是人。」
寧北辰轉身就走，進了病房開始換衣服，這次倒沒有人攔著他，「偷溜出去，搞定事情後再回來。」寧北辰說這話的時候，手一直按著胸口，香姨搖頭：「作死。」
「小姨，我和蘇雪要結婚了，您也要像疼愛蘇雪那樣疼愛我。「寧北辰嘻嘻笑著，香姨被逗樂了，擺擺手：」我留下來替你打馬虎眼，盡量瞞過醫生和護士的眼線，你們快走吧。」
寧北辰雙指擺起來，得到消息的歐陽浩早在停車場處等著，寧北辰抬腿上車，傷口被帶動了，歐陽浩嘲諷道：「以後別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
「這次真心冤，誰能想到是那個關口中招？卓老闆平時與咱們是熟識，但……」寧北辰不想說話了，每當張嘴吸進空氣，胸腔就疼得很，閉嘴為妙。
歐陽浩啟動車子：「我沒找其他人，這種事情，找了也沒有用，李組長已經領教過了。」
寧北辰閉嘴，點點頭，車子駛向楚明的作坊，夜深了，夏夜裡的風微涼，正時正是飯店，附近的人家裡傳出種種香氣，寧北辰抽抽鼻子，滿意地伸手扇動空氣：「好餓。」
「我去買飯。」歐陽浩說道：「繭的老闆娘也好，卓老闆也好，都是凌晨時分出事。」
言下之意是現在並不會有任何動靜，歐陽浩下車十來分鐘後，作坊裡的燈突然滅了，但附近鄰居家仍燈火通明！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下車，作坊的門上虛掩著，因為時常有客戶過來，楚明早習慣掩門，廳堂裡黑漆漆地，嘩，「碗碎了。」蘇雪白天來過，對屋子的結構熟悉些，馬上竄進內室，手順勢摸上牆，按下開關，燈，不亮！
人在黑暗中，恐懼也會變大，蘇雪緩緩移動步子：「楚明？」
聲音似有回聲，遠遠地傳來——楚明，回聲悠長，蘇雪卻聽得出來，這不是楚老闆的聲音！頓時停下腳步，喝道：「你是誰？」
「相思橫穿千里河，硃砂一筆繪恩仇，我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湯了。」
聲音在腦後，蘇雪猛然轉身，卻撞到身後的寧北辰，正中他的傷口，寧北辰慘叫著後退，蘇雪連忙說道：「有人。」
我去，又來這招，迅速轉移話題的本事真夠大的，寧北辰抬眼，馬上看到蘇雪身後的影子，「小心！」寧北辰將蘇雪扯到身後，順手一揮，那東西卻是活生生的兩條腿，在自己面前飄啊飄地，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昔時怨，今日報，我終於找到合適的湯了。」
寧北辰頭皮發麻，這個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此時已顧不得想太多，寧北辰摸索到一把椅子站上去，果然，有人正被懸在橫樑上，寧北辰剛要摸索著去解繩子，啪，腳下空了，寧北辰直接摔到地上，痛，一股難以言明的痛襲上來，大腦一片空白……
「寧北辰？」蘇雪仍在黑暗中摸索，待她抓住那隻腳，身後閃出一個人影，那人並沒有動，但蘇雪已寒毛倒豎，此時伸手不見五指，外面明明有光，卻丁點也沒透進來，那人沒有動作，一股肅殺之氣卻襲來，蘇雪的手剛剛展開，一股力道壓過來，頓時動彈不得！
手指顫動，卻也只能顫動而已，滴答，蘇雪的手背上滴下液體，她怒了，大吼一聲：「不要再害人了，混蛋……」
腳下灼熱，頭髮絲兒飛起來，後腦涼風嗖嗖，卻不是來自外在，而是自身冒出絲絲涼氣，「不要再死人了！」蘇雪大喝道，頭頂「崩」地一聲響，撲通，那吊起的人兒摔在地上，身後啪地一聲響，是什麼動靜仍不可知，歐陽浩的聲音傳來：「蘇雪，寧北辰？」
啪，燈亮了，歐陽浩手裡提著袋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突然，他扔掉手裡的袋子，猛衝過來，那突如其來的光晃著蘇雪的眼睛都睜不開，她不敢看腳下的人，雖然他就躺在自己腳下，兩條腿就挨著自己，但蘇雪連低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那是曾經鮮活就坐在自己對面的人，那是明知道為難仍然不怕麻煩煮湯的人，因為曾經相離太近，現在的恐懼與擔心也更害怕，歐陽浩已經撲到那人身邊，蘇雪更擔心的是手背上的「水滴」，那是什麼，腦髓嗎？
「還有氣。」歐陽浩抬頭，欣喜道：「他還活著。」
蘇雪卡在喉嚨裡的那口氣終於吐出來了，歐陽浩迅速撥打120電話，可憐寧北辰無人理會，他掙扎著按著凳子爬起來，抬頭便看到破裂的窗戶，上面有一片裂紋，就像子彈穿過造成的龜紋，「那傢伙逃了。」寧北辰轉身，看著蘇雪：「你是怎麼辦到的？他是小神。」
「不知道。」蘇雪喃喃念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默默地握住拳頭，歐陽浩小心翼翼地掃了她一眼，低下頭給那人做著心臟復甦，蘇雪迅速抬起頭，大略地聞了一下，沒有腥氣，只是水滴而已，這才低頭看著楚明，他的天靈蓋好好地，只是脖子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勒痕，抬頭，頭頂還懸著一根斷開的繩子，一端朝地。
「對他不一樣，沒有弄開他的天靈蓋，而是懸樑。」蘇雪對寧北辰說道。
楚明的腿蹬了一下，歐陽浩喜道：「他的生命力很旺盛，應該沒事了，聽，救護車要到了，你要挺住，聽到沒有？」
楚明睜開眼，看到蘇雪，嘴巴蠕動了一下，蘇雪湊過去，他卻再沒有開口的力氣，無力地閉上眼，蘇雪說道：「楚先生，你千萬要挺住，事情會弄清楚的，一定會。」

第760章 毒殺，丹青

救護車終於來了，楚明被抬上車，當救護車呼嘯而去，歐陽浩抹去額頭的汗水說道：「兇手一向有自己的標準，就像流水線標準一樣，但這次，他改變了，從犯罪心理學來說，前面的殺人方式有些處罰的意味，但這次不同，不像處罰，而是折磨。」
「前面的人死得痛苦，這次在黑暗中行刑，而且是吊死，」寧北辰捂著胸口道：「吊死承受的折磨時間更長。」
「沒錯，這次他落荒而逃，找準機會可能還會捲土重來。」歐陽浩看著蘇雪：「可能，要看他傷得有多重。」
蘇雪不語，李組長馬上率隊前來，又是如常的混亂，寧北辰在凌晨兩點半偷偷溜回病房，換回病服，重新做回病人，晚上那一撞，胸口更疼了些，他跟自己說不能再胡鬧，反正楚明也被送到這家醫院，再不用瞎折騰了，如此想著，寧北辰便慢慢合上眼，沉沉睡去。
「嗚嗚……」一陣抽泣聲傳來，寧北辰睜開眼，秦太太縮在角落裡，捂著臉，嚶嚶抽泣著，寧北辰走過去，摸摸她的頭：「事情發展到現在，他沾了三條人命，一條已亡，一條重傷，還有一條，現在生死未卜，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救不了他。」
秦太太白他一眼：「我不是哭他，我是哭我自己，我的事兒被戳破了，他不得好死，我也不能好過，嗚嗚，要被降低到陽間來做個聯絡使。」
寧北辰一個頭變成兩個大，「聯絡使，難道是？」
「就是我們那裡和你之間的聯絡使，你是至陽之人，對我們大有益處，不方便處理的事兒都可以由你處理，你不是上管天庭麼？這就是其中深意，如今正好。」秦太太一邊抽泣一邊說道：「我被罰了，那個傢伙，害死我也。」
手機響起，寧北辰說道：「去405號病房等著，收了他，那傢伙……」
秦太太點頭，起身的一刻，渾身的肉顫顫巍巍，寧北辰躺到床上，歎道：「為什麼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