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節
正好路邊有一片竹林,我便轉身躲了進去。
不一會兒,說話的聲音近了:「你放心好了,我們兩家幾代人的交情,我豈會騙你。」
「阿婆,這麼說,還幸虧你來接我,否則我是逃不掉那兩個陰兵的手了。」
「哎,說這些做什麼,二十年前,你們家那邊的老人就跟我們家訂下了你和子文的親事,所以我怎麼可能不來接你呢。」
這聲音來自兩個一老一少的女人,老婦的聲音沉著冷靜,年輕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怯意:「阿婆,不知道我就這樣走了,我爸媽會不會傷心。」
「別想那麼多,這世緣分盡了,等他們去了那邊後,你們還會團聚的。」老婦安慰著她。
可我看出去,卻只看到兩道淺淺的黑影,那阿婆的三寸金蓮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女孩子卻是只露出半個不落地的腳後跟,她們走得很快,轉眼間便邊聊邊走遠了。
我長鬆了口氣,幸好,只是路過的陰靈而已。
於是放心從竹林裡出來,誰知道才站穩,便被一道有力的身影給撞得一個踉蹌摔到地上,感覺著是人,因為對方在撞我的時候,身上有熱氣。
想必對方也是嚇得不輕,而且,他也摔到了地上,此時便顫著聲音問:「是誰?」
竟然是個女的,雖然不認識對方,但我安心了些:「我是別墅裡的杜明月。」忍著屁股上的疼痛站起來,伸手去拉她,是一隻粗造的手,想必是家庭主婦。
對方帶著濃重的鼻音:「別墅裡的,是,是趙太太?」
「是我。」我看不清她。
「趙太太,救命。」女人驀地一將我的雙手臂給捏住:「我家閨女不行了,聽說你以前做過護士,請你去幫我看看行嗎?」
我心裡打了個結,看了眼前方:「什麼情況,叫救護車了嗎?」
「叫了,我現在要去找吳院長,她在醫院裡有些關係,你先我家行嗎,家裡就閨女和他爸在,就在村子尾的最後一家。」對方急得六神無主,我便讓她快去,自己也轉身往村尾跑去。
天太黑,道理不平,腳下一高一底的,心裡也想到了趙欽,但此時,只能顧得眼前了。等我跑到村尾時,的確看到一家門戶大開,裡面隱隱傳來哭泣聲。
進去後,看到正屋沙發上,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拿手裡的毛巾幫沙發上躺著的女孩擦額頭,一邊哭著說:「醒醒,孩子,醒醒。」
聽到腳步聲,中年男人回過頭來,問我是誰,我簡單介紹了下自己,便急忙過去看女孩的情況,已經沒有了脈博,瞳孔都擴散了。
「怎麼樣?」中年男人問我:「孩子突然說心臟不舒服就倒下了,我們打了急救電話,醫生說讓不要動她,小心造成二次傷害。」
我心裡一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就在這時候救護車到了,剛才撞到我的女主人帶著醫護人員進來,其中一個醫生模樣的看了看情況,搖頭道:「瞳孔已經擴散,來不及了。」
「不,不,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男方人瞬間大哭,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女主人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我和一個護士急忙將她扶住掐人中,這才悠悠醒過來嚎啕大哭起來。
此時,吳院長也到了。
醫生確認女孩已經死亡,女孩的父母哭得死去活來,頓時間屋裡亂做一團,吳院長說讓我陪著他們夫婦,她去叫其他村民來幫忙,家裡有人去世是大事,自然要通知近鄰。
我扶著女主人的身子,她幾近快要崩潰,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哪裡會有不痛,可卻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寡言過,我竟然說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話來。
不一會兒,街坊鄰居都來了,大家有序的開始準備女孩的後事。
對於櫻花山的村民來說,我至今也還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也許此時留下來並不合適,所以想要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了牆上掛著的一副黑白老照片,照片邊上有幾個蒼勁提字:子文贈。
子文?我想起來了,竹林前那位老婦嘴裡說的就是子文,說女孩跟子文在二十年前就定了親事。
吳院長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後的,悠悠開口:「趙太太,你說怪不怪,我聽女孩媽媽說,這個子文是她爺爺那輩中的一位叔叔,明明是好幾輩以前的老人兒,可是卻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麼事?」
「人家都說孩子第一句話,要麼叫爸爸,要麼叫媽媽,你猜女孩說了什麼?」吳院長回頭看了看四周。
我心裡一窒,已經猜到八分,果然吳院長接著說:「她竟然叫了一句』子文『,你說這是不是很怪。」
「那你知道這些人裡面,哪一個是子文嗎?」我隱著心緒,看著照片上著那一排穿大褂戴瓜皮帽的男人。
「這個。」吳院長的手指著一個英俊的男子身上:「這個就是子文,聽說還是個秀才,但很可惜,早年英世了,死的時候還沒到二十五歲。」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以君好。
就在這一瞬間,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來……
第458章 458:玉中人
回到別墅,我沒睡,搬了張椅子坐到窗前,等著。
只到第一聲雞鳴響起,天空已經翻起魚肚白,趙欽才踏著晨露回來,他好看的臉上帶了些許倦累,進了大廳,直接上了樓。
無聲無息的進了主臥室,只到門上響起那一聲輕微的卡嚓關門聲,我才無力的靠在門背上,他,終於平安歸來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個小時下樓,阿布已經起床,正在給我們準備早餐。
我失神地用勺子攪著咖啡,完全不知道阿布一連叫了我兩聲,只到手裡一空,咖啡杯被他給端了過去,面無表情的:「少奶奶,小心灑出來燙到手。」
「哦,對不起,走神了。」我勉強自己笑了笑。
阿布沒說話,目光卻越過我,神色收斂,恭敬的:「主子。」
頓時,便覺得背後一涼。
「嗯。」趙欽淡淡答應一身,經過我身邊時,他身上好聞的薄荷香味兒在鼻息前環繞,他穿著那件深寶藍的襯衣,把皮色托得很白,脖勁修長,驀地瞥了我一眼:「為什麼哭?」
「呃,誰,我嗎?」我啞然。
他已經走到灶台邊,端起阿布為他沖泡的咖啡淺啜一口:「這裡還有另一個會哭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