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徐嫂忙低頭看他的腿:「沒事吧,你看你們男的,一旦老太婆不在,生活裡就各種不注意,最近黃梅天,聽說明天還有大雨,多穿點,還有腳啊要多泡泡,叫王嫂快點回來吧,你看你一個人過得……」
老張不斷點頭,說自己還有不少東西要買就叫徐嫂先走了,老張看著徐嫂付完錢,走出超市後,又回到賣菜區,把所有菜又拿了回來。
晚上,老張托著一個餐盤,裡面放了三碟子小菜,看得出來,做的很用心,輕輕擰開房門,再輕輕的走到搖椅前,輕柔的說,眼中愛意溢於言表:「老太婆,菜好了,慢慢吃,以前你總嘲笑我菜做的難看,這幾天我可是在做菜上下了大功夫,你嘗嘗。」
他就這麼看著搖椅,時不時說些話「慢些慢些,都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狼吞虎嚥的」
「哎,咋們的孩子也成家立業了,我們也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你說什麼,想去旅遊……好好,要不過了黃梅天我帶你去……哈哈,看把你開心的。」…………
第二天,果如徐嫂所言,下起瓢潑大雨,徐嫂也是個熱心腸,再說王嫂老張平時也沒少幫助她家,就想著送些自己蒸的饅頭給老張,一個小老頭也不容易。
敲了好久的門,才見老張開了條門縫,眼神使勁往外掃,表情有些戰戰兢兢。
徐嫂喊:「老張,傻站著幹嘛呢,是我,徐嫂,外面雨好大,讓我進去。」
「哦哦,徐嫂」老張讓開身子,將門關了起來,關前還不忘掃了外面兩眼,有種地下工作者的感覺。
徐嫂進門,將饅頭放在桌上,理了理頭髮:「老張啊,家裡做了些饅頭,送幾個你嘗嘗,王嫂不在,不願意燒飯的時候就熱兩個,這些饅頭都是挑的大個,餡特多,管飽。」
老張一直站在門處,心不在焉的附和句:「好,謝謝徐嫂。」
徐嫂看了眼頗有些不自在的老張,感覺在催促她走,的確王嫂不在,她一直跟一大老爺們待在一起也不好,左右找了幾句話聊聊正準備走時,聽到樓上有玻璃碎裂的聲響。
老張立馬神色緊張起來,拔腿往上跑,徐嫂也跟在後面準備去瞧瞧,被老張攔下了:「今天風大,上面的窗戶去年放爆竹是整裂個細逢,又年久了,怕是今天碎了,上面亂,你就在下面等我一下,別你上去紮著了。」說完憨笑了兩聲。
徐嫂以為他不會收拾房間,不好意思請她上去,也就沒跟上去,將饅頭送到王嫂家廚房,因為經常串門,所以知道該放在哪個櫃子裡。
看見池子裡還有沒洗的碗筷,也就順帶幫洗了,邊洗邊喊道:「老張,我認識個修窗戶的老師傅,特別好,明天要不叫他來修修,這雨啊還要持續幾天,快點修了好啊……」
這種老式單門獨戶的小區,隔音效果都極差,老張在樓上回道:「不了不了,我反正閒著沒事,我自己去看看。」
「也好,給你個事做做也好……」說話間,徐嫂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明明這房子裡只有老張一人,為什麼池子裡有兩幅筷子,在看了下碗,也有兩隻飯碗……
徐嫂再一想,笑了,這是男人離了女人就不行,看來兩頓飯都沒有洗碗了,邊想著,徐嫂抬了下頭,捋了捋頭髮,想看看外面的雨小點沒,就將玻璃上的水霧擦了下【這個老式小區裡的房子都有前院和後院,而老張家的廚房在一樓最後面,洗碗池子前的玻璃窗戶正好能看到後院】,雨似乎小了點,徐嫂準備繼續洗時,院子地面上一個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不是王嫂的戒指嗎?再仔細一看,那不止是戒指,還有一段人的手指經過雨的洗刷露出了地面……
老張的話,老張奇怪的動作,……徐嫂額頭沁出一層冷汗,感覺後背一陣陣的寒意,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徐嫂,怎麼了?」突然,老張的聲音在後面響起,驚得徐嫂打了個哆嗦。
「看你愣著。」老張擦擦手說:「上面的確窗戶碎了,明天我找人來修修就好了,順帶也要把所有的窗戶都換了,都不好了,那就一次性吧,哈哈……徐嫂,徐嫂你在聽嗎?」
「沒……沒事……哦對了,老張,碗幫你洗好了……雨也小了,我就先走了……下次……再來」說著徐嫂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連傘都沒撐,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門窗鎖好,檢查了兩遍才定心,濕衣服就這樣貼著,徐嫂好好的將前後所有的事從頭捋了一遍,越想心越顫,最後報了警……
「為什麼要殺死王Ⅹ,也就是你的妻子,並殘忍的剝下所有皮!」面前的警察斬釘截鐵的問。
當場老王就急了:「你說什麼,我老太婆就在二樓躺著,警察就能隨便亂說嗎。」
警察將後院發現的屍體照片推到老張面前「我們在後面發現了王女士的屍體,死亡三周,身上的皮都被剝了,而你口中的「妻子,應該就是這本人皮做的書吧!」警察又將二樓搖椅上那本人皮書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老張見到那本人皮書,一把抓到懷中護著,眼神狠狠的掃過一圈,吼道:「我的老太婆,你們把我的老太婆怎麼了,快把我老太婆還我,她說不喜歡吵,快點還給我……」
兩個警察從門外衝了進來將老王摁坐下。詢問的警察也交互一眼,眼神定了定,大概又是個有精神疾病的人啊。
警察從老張家搜出了王嫂之前的日記,裡面說老張有暴力傾向,懷疑她跟別的男人好了,不要他了,經常拳腳相加,終於她忍不住提出離婚,也跟女兒提過要搬去美國跟她一起,女兒也答應了……沒想到最後落了個如此下場……
警察也致電給老人的女兒,確認她的母親的確有提過跟老張拌嘴,要搬去跟她住段時間,女兒本來以為只是老兩口很小的矛盾……電話那邊的女兒早已泣不成聲……
經過醫院確認,老張的確有精神疾病,他殺妻子和剝下皮做成書的事全部忘記了,總是將那本人皮書當做妻子……吵著喊著要回去,家裡有老太婆在等他回去燒飯……
第六章 雨中客
夜晚的城市,失了白日裡的喧囂但也未添幾分平和,燈紅酒綠的夜市還在低調進行著,明亮如晝的城市使得天上僅有的幾顆星與一輪月都失了色,所以城市裡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黑夜。
酒吧的夜生活剛剛進入高潮,名為雨中客的酒吧一直是李希和的最愛,她喜歡這名字。
李希和散亂著髮絲,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在舞池中盡展舞姿以及那銷魂的身姿,作為巨大集團的獨生女,李希和從小就學會了各種舞蹈,還有古箏鋼琴蕭等等樂器,是個名副其實的才富美,從小性子平和內向的女孩如今浪跡在燈紅酒綠的世界裡不知返。
混亂的舞池中,李希和完美又狂野的舞姿很快吸引了大批男人的目光,都在一邊閃著賊光垂涎欲滴,一位身著黑色西服的青年男子也滑入舞池,來到李希和身邊笑道:「貼面舞,敢不敢!」李希和呵呵一笑,眼神一挑鄙夷道:「這麼簡單的舞,有什麼不敢。」說著就一把握住男人伸過來的手,藉著男人手中的力量一個轉體舞到他的懷中,依著對面男子的步調,兩人很快找到了默契,節奏上達到了統一,並且點燃了場上的氣氛。
音樂也很應景的切換成動感十足的調子,許多人都默默退出舞池在一旁觀賞,舞池中的那兩人如風中飛旋的蝴蝶,更像一團熊熊烈火,散發出燎原之勢。
一曲罷,在場都沸騰了,大家紛紛滑入舞池扭動起來,更是有許多男子上前對李希和邀舞,但都被李希和拒絕了。
男子摟著李希和站在舞池中,笑意盈盈道:「我叫朱馮文,敢問姑娘芳名?」
李希和呵呵一笑:「還文縐縐的,我叫李希和。」說著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用力一扯,一下子腳沒站穩跌倒在朱馮文的懷裡,尚且有些余驚時,只見朱馮文的臉越來越近,直到兩唇相貼。
李希和沒有拒絕,閉起眼享受著這一過程,沒想到他的吻技這麼好。
「寶貝,要不我們出去吧!」李希和耳根一熱,男子溫潤的氣息在耳邊縈繞著,一下子體內壓抑的慾望全被勾引而出,臉上蘊上一層紅色,點點頭道:「當然好!」說著兩人出了酒吧來到最近的一家酒店,一晚盡歡娛。
晨風透過酒店的窗戶拂上李希和的臉,有點涼。
幾點了?李希和迷迷糊糊中想伸手拿床頭櫃上的鬧鐘,一摸一個空,哪裡有什麼櫃子,李希和雙眸陡然一睜,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是景。
呼~李希和吸了口涼氣,想起了昨晚所有的事情,兩人結伴而來,最後只有孤零零一人,不過她習慣了。李希和披上衣服將窗戶全部推開,疏薄的晨霧幾盡罄盡,一股涼風襲來,凍得起了身雞皮疙瘩,樹幹上隱隱約約結著一層白霜,原來天已經是這麼涼了。從二十歲起,李希和開始流連於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晝睡晚起,竟是連季節都不記得了。
李希和望著鏡子裡凌亂的自己,還有脖子上紅腫的吻痕,不免一番自嘲自諷,昔日的大家閨秀竟是墮落到這樣的地步,當年一襲白裙在花園中彈琴的少女已是一去不復返,但是自己並不後悔,那個如監獄般的家,不回也罷!母親的慘死,仍然歷歷在目!
直到某一天,李希和接到一個電話,告知她最憎恨的人也就是她的父親病死,葬禮需要她回去主持,同時家族企業也需要她來接手,李希和笑了,笑得極其放肆,笑得極其猖狂,笑得……哭了……他,終於死了嗎?死了好啊!好啊!什麼葬禮,企業,都給我滾!
夜還在繼續,李希和日日徜徉在那糜爛的生活裡,在父親出殯當日,玩的不亦樂乎,別提多麼的開心了。
直到過後幾日收到一封信,李希和讀完,當下紅了眼眶,瘋狂般往回趕去,她錯了,一錯就是五年,信中內容在腦中不斷迴盪:希和啊,對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在憎恨我,恨我對你的嚴苛或者近乎冷血,你更加恨我害死了你媽媽,當年你媽媽檢查出有癌症晚期已經活不過半年,她一時接受不了選擇開車輕生,怪我沒能及時的阻止她,我與她爭吵大多也是為了此吧,造成了你的誤會,當時車體摩擦燃起火,只有我一人拚死逃出,你怨我也應該,我對你嚴苛冷血,只是為了你能在今後的商業戰場上能堅強,我身體早已支撐不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你在外面的一切,我都知道,請原諒我對你的監控,如果你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氣我,那麼孩子,你做到了,爸爸痛心疾首,夜夜難眠,希望往後的日子裡你能好好善待自己,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文靜的李希和,我最疼愛的孩子……從你身上我看到了我的影子,越是壓迫越是叛逆,同時你也很獨立堅強,我很欣慰……爸爸死後,就再也保護不了你了,你要回去接管企業,以免險惡用心的人為了利益而對你不測,那也是爸爸能留給你唯一的東西……
風在嗚咽著,一個個石碑整齊莊嚴的排列的,冰涼涼的,沒有一絲絲感情。李希和在父親的墳墓前,一跪就是一天,適逢連綿陰雨,雨水裹著淚水模糊了雙眼,自己從來不是什麼雨中客,雖然自己賭氣在外,經歷很多磨難,但是父親一直默默的為自己撐起一把傘,遮風擋雨……
「爸爸,對不起,往後這傘,由我來撐!」
《浮華三盞熱血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