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我和阿墨以及飛龍見狀忙退後了數步,一時之間整個道門正殿都震了一下,大片大片的飛石從正殿的四面八方爭相掉落。
  衛淵凌空躍步,以蜻蜓點水似躍過劍鋒,只見他目光一凜,回身打出一道結界將那玄鐵劍定住。霎那間,劍氣與結界的金光交錯在一起,光耀地令人睜不開眼睛。
  我見他們僵持不下,有心想去助衛淵一臂之力。但飛龍卻將我一把拉住,對我搖了搖頭,道:「像他們這種高手對決,我們還沒近身就會被氣浪所傷,你幫不上忙。」
  我聞言咬了下嘴唇,看著衛淵心裡擔憂地不得了。而就在這時,只見長訴用力將劍一揮,率先打破僵局,而那道結界也在瞬間碎成了粉末。
  衛淵有些踉蹌地退後一步,而長訴卻又已經揮劍刺來。長訴的劍勢並不快,劍鋒的變動卻十分複雜。
  我問阿墨,可知道那是何種劍法?
  阿墨聞言搖了搖頭,道:「看路數是出自道門,但我卻從未見過。」
  衛淵此時額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看得出他打的有些吃力。數百年前,長訴號稱中原第一高手,可見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劍法連綿不絕,猶如行雲流水,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然而,不管長訴的劍法如何凌厲,卻總近不到衛淵週身一米之內。只見衛淵突然騰空而起向後躍去,以退為進,再次打出一道天羅地網將長訴緊緊照住。而那光芒萬丈的羅網有一種遮天蔽日的氣勢,力量驚人。
  長訴再次揮舞玄鐵劍,劍氣肅殺,一連打出三道銀白色的劍氣向那羅網襲去。頓時,羅網內彷彿有三條銀白色的真龍在來回穿梭,不一會兒,那道光芒萬丈的羅網便出現了絲絲裂痕。
  衛淵見狀連忙加強了羅網的力量,但奈何長訴的劍氣太過霸道。只見長訴利劍一揮,頓時,那三道銀白色的劍氣合三為一,只是轉瞬之間,便以雷霆之勢衝了出去。
  光芒萬丈的羅網就在這一刻被炸得粉碎,衛淵一連退後了數步,臉上閃過一絲不著痕跡地驚訝。
  我再也看不下去,握緊手中的烈火蒼雲劍就向長訴刺去。而長訴見出手的人是我,臉上的表情頗為不屑。他甚至都沒有出劍,只是衣袖一揮,我便被一股強大的氣流瞬間打出了數米之遠。
  卻聽長訴對衛淵冷冷一笑,諷刺地道:「怎麼?許久不見,你的修為居然荒廢至此。是不是整天品茶養花多了,連怎麼出招都給忘了?」頓了頓,長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看了我一眼,繼續對衛淵道:「你說,如果她復活了,她會將你如何?」
  我對這句話極為反感,甚至是憤怒。如果我是魔君,會危害到天下,我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死去。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一個連魂魄都算不上的知念體。我拚死拚活的去搶奪寶物,一路走來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累,到頭來,卻全都是為他人做嫁衣。
  此時此刻,我才明白為什麼那日衛淵會讓我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如果我聽了他的話,也許就不會有現在的種種。可是,這世間從來都沒有如果。這不是我的一意孤行,而是我的命中注定。
  長訴與衛淵相隔百步,但雙方卻都沒有再動手的意思。結果已經很明顯,雖然長訴未必真的能打過衛淵,但衛淵也攔不住長訴。
  卻聽長訴冷冷一笑,對衛淵說道:「今日你護下這個知念體,來日你定會為你今日的慈悲付出代價。她是她的一部分,你又怎麼知道,她以後不會成為第二個她?」說罷,長訴衣袖一揮,居然直接消失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頓時心裡不知是何滋味。我不敢去看衛淵,事實上,我也不敢面對阿墨和飛龍。我欠了他倆一個解釋,而那個解釋我卻永遠也解釋不了……
  衛淵轉過身來,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低著頭,聽他對我說道:「跟我走。」
  我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著他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我原本以為,他又會跟上次一樣消失而去,可我卻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對我說,讓我跟著他走。
  我有些結巴,對他語無倫次地問道:「那……我的朋友……我是說他們……」
  「他們不會有事。」衛淵聞言微微皺了下眉頭,道:「長訴除了我和你,不會針對任何人。」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身看了一眼阿墨和飛龍。他們雖然對我有些生氣,但卻什麼責怪的話都沒說。
  飛龍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跟著他總比在我們身邊安全,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飛龍的朋友。如果需要我,不管萬水千山,我都會趕到你的身邊。」
  我聞言鼻子一酸,大顆大顆的眼淚便掉了下來。飛龍見狀有些無奈,輕輕彈了我的腦袋一下,道:「死丫頭,你哭什麼哭?該哭的人是我和阿墨吧?」
  我被他的話弄得破涕為笑,這就是友情,我一直期望的那樣。我給了阿墨和飛龍一個擁抱,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保重!」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我跟在衛淵身後一步步走出道門,我知道,從今往後,我的道路會變得更加艱難。
  
  ☆、思過
  我原本以為,衛淵會帶我去找長訴或者魔君。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卻帶我回到了那間懸崖上的小木屋。
  我有些不解又有些擔憂,我對他道:「如今長訴有五件寶物在身,魔君很快就會復活,我們不去阻止嗎?」
  衛淵搖了搖頭,走到桌子邊給他自己倒了杯清茶,卻並不說話。
  我是個急脾氣,對衛淵這樣的悶葫蘆簡直是一百個暴躁。我三步跨到他面前,直白地道:「我不怕死,如果我死了可以解決問題,那麼我寧願一死。我已經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身上的罪行罄竹難書,你不必護我。」
  衛淵聞言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背對著我冷冷地道:「你以為你的死是終結?那長訴為什麼要殺你?不明白不懂的事就不要妄下定論。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的罪行罄竹難書,那就去跪在懸崖前面壁思過,對那些被你連累的無辜人懺悔。」
  我沒有想到一向雲淡風輕的衛淵會突然生氣,我愣了一下,但終究是一聲沒吭。他說的沒錯,我是應該去懺悔,不止是為了那些無辜的人,還有我自己。
  我走出房間,跪到懸崖之上,放眼望去就是一片雲海。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做了多少自以為是的事,有多少事是因為我一時衝動沒腦子而釀下的大禍?我枉有一身修為,且不說捍衛正道,連最起碼的是非對錯都分不清楚……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得十分枯燥。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跪在懸崖前反思。衛淵經常不在家,早出晚歸,我從不問他去了哪裡,因為問了他也不會跟我說。
  我不知道這種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儘管我已經有些厭煩,但卻不敢開口抱怨。
  這日我正跪在懸崖前,衛淵卻突然向我走來。往日這個時候他都應該在外面,今日也不知怎麼著,他沒有出門。
  他在我面前停下,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對我淡淡地問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聞言愣了一下,想什麼呢?似乎什麼也沒想……
  他見我不語,再未說一字,轉身便離去。
  第二日,他又來,問了我同樣的問題,「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又愣住,但依舊是什麼話也沒說。而他,也跟昨日一樣轉身離去。
  第三日、第四日以及往後的日子,他每天都會來問我這個問題,而我每次都是愣一下,無言以對。
  我不禁有些鬱悶,為什麼衛淵會反覆問我這個問題?我在想什麼?還是說,我應該想什麼?我跪在懸崖前,看著那一望無際的雲海,第一次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我該想什麼呢?懺悔,對那些被我連累的無辜人深深地懺悔。是的,這些是該去想。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天天在這裡懺悔又有什麼意思呢?我再怎麼懺悔,他們也不會復活。所以,我更應該想的,是如何阻止長訴,阻止魔君。我不能讓那些無辜的人就那麼白死。
  次日,衛淵還是一如既往的走到我身邊。沒等他開口,我就已經先聲說道:「我們下山吧。」
  他聞言淡淡地道:「下山做什麼?」
《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