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顧著說話了。姐姐們快吃飯吧，吃完了早點休息。待會兒俺還得去李雲家，幫俺爸一起忙活忙活，回來得會晚。你們隨便，不用管俺們。」說著，壯壯便下了炕。
　　「她是幾點出殯啊？」之前蕭瀟半天沒說話，這回戰戰兢兢地問道。
　　「今晚十二點。」
　　「怎麼是這麼個時間啊？！」程斯諾咬著筷子，表情驚愕。
　　「這是村裡老一輩們留下來的規矩。子時是陰氣最重的時候，最適合送死人走。」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她們三個，「今晚你們就別去見她了，反正也見不到活的了，等明天白天再去她家看看吧。」
　　她們三個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她們心裡清楚：這深更半夜，就算是你逼著我們去，我們也不會去的！
　　吃過晚飯之後，壯壯洗了碗筷，便跟她們幾個打了個招呼，出了門，去李雲家了。三個女生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去西屋準備躺下了。蕭瀟看到這屋子裡的堆放的冥紙、冥幣什麼的，很是害怕，第一個鑽進被窩裡去了。
　　「估計我叔得後半夜才能回來了。」程斯諾打著呵欠說道，「你們說這怪不怪，李雲她是唯一一個當事人，結果還死了。怎麼就怎麼寸，不早不晚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了？」
　　「說的是什麼啊，感覺這一切就像是故意在跟我們作對一樣。不過我懷疑，李雲的死沒有這麼簡單。」蘇簡把自己剛才的猜測對她們倆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程斯諾咬著嘴唇，反覆地琢磨著，說：「我總感覺李雲是想警告我們什麼……」
第二十章 午夜出殯 （4）
　　蕭瀟跟蘇簡靠得很近。蘇簡能感覺到她很害怕。過了一會兒，蕭瀟終於忍不住了，對她們倆說：「咱們還是趕緊睡吧，在這樣的環境裡討論這樣的事情，太讓人害怕了。」
　　「只怕是睡不著啊。」蘇簡將手搭在額頭上，看著程斯諾，「好端端的一個女大學生，莫名其妙地瘋了，現在又……唉，她的家裡人經歷了怎樣的從喜到悲啊！」說著，蘇簡的腦海裡映出了那個有著大大眼睛、尖尖下巴的俊秀面容。而後，她又想起了壯壯形容發瘋前的李雲的話。那時的她，還是個端莊的少女，在村民的眼中，是那樣的俊秀。
　　「世事無常、同齡不同命啊。」程斯諾打了個哈欠，「睡吧。也只能明早我們再去她家看看了。」
　　過了很久，蘇簡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她的腦子裡想了很多的事，也帶著很多的疑惑。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蘇簡還真的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好似一個山裡的孩子，梳著整齊的麻花辮，穿著碎花棉衣、厚棉褲，奔走於山路之間。接著，畫面一個跳轉，周圍的景物都變了。就連季節，也變成了夏季。而自己，正興沖沖地從山路上走下來，偶爾還會順手摘一朵野花。它們奔放地仰著臉，紅的、黃的、粉的、紫的，一朵朵相互簇擁，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嬌艷。在夢裡，蘇簡的步子很快，也很輕盈。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去幹什麼。走累了，她就停下腳，閉著眼睛，任憑陽光灑在自己的臉上，空氣中有種甜甜的味道。這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祥和。就在這時，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竄出一個人，一下子蹦到了她的面前。蘇簡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地向後退了一步。面前的這個人渾身髒兮兮的，披頭散髮，嘴角還留著口水，笑嘻嘻地看著蘇簡，之後用一種含糊不清又有幾分詭異的聲音說道：「千萬不要碰那個詛咒……一碰……就全都會死掉……」
　　蘇簡頓時意識到，面前的這個瘋瘋癲癲的人，不正是李雲麼？
　　還沒等她開口，那瘋癲的李雲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搖晃，瞪著她那圓鼓鼓的大眼睛，沖蘇簡嚎叫到：「不要碰那詛咒！不要碰——！！」
第二十章 午夜出殯 （5）
　　蘇簡用力地想掙脫她的手，不料，卻醒了。只見蕭瀟正抓著自己胳膊，輕輕地說：「叫你這麼半天你才醒。」
　　「怎麼了蕭瀟？」蘇簡揉了揉眼睛，覺得左邊胳膊有些麻。
　　「噓——你聽。」蕭瀟的眼珠在左右亂轉。
　　「聽什麼啊？」
　　「你有沒有聽到這屋子裡有腳步聲？」
　　「腳步聲？」說完，蘇簡慢慢地坐起身，瞇著眼睛四下看了看。程斯諾睡得正香，蜷縮在被窩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沒有啊，哪裡來的腳步聲，你是不是聽錯了？」
　　蕭瀟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聽錯。就剛才，我清楚地聽到了。感覺就在咱們炕邊，離頭很近的位置，有輕輕的腳步聲，走來走去的。」
　　「這大半夜的，你可別嚇唬我啊。」說著，蘇簡拿出了自己的手錶，按了下夜燈。時間是凌晨十二點十分。「難道是小諾的叔叔跟壯壯回來了？」
　　「不可能。咱這屋的門是鎖著的，他就算回來也進不來啊。再說，這屋子裡面除了我們三個，就……」蕭瀟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之後她伸出手指指牆角，「就只有它們了。」
　　蘇簡費力地看著，也沒看清。「是什麼啊？」
　　「好像是紙人。」說完，蕭瀟往被窩裡縮了一下。
　　聽她這麼一說，蘇簡也沒敢再看。她翻了個身，小聲地對蕭瀟說：「別害怕，可能是耗子出來散步呢。農村的耗子就是多。」
　　可半晌，蕭瀟都沒有動。
　　「怎麼了蕭瀟？」
　　「我……我想尿尿。」
　　這時，蘇簡才想起來，農村的廁所都在院子裡，是旱廁。
　　說實話，蘇簡也有點害怕。但她知道，蕭瀟平時膽子就小，在這樣一個環境裡，總不能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吧。蘇簡看看程斯諾，沒忍心叫醒她。於是便一狠心，咬了咬牙，披了件衣服，輕手輕腳地陪蕭瀟走了出去。
　　鄉下的秋夜格外的陰冷，儘管兩人都披著外套，但晚風一吹，她們還是渾身一陣瑟瑟發抖。今夜的月光很亮，而月形也幾近圓月。由於空氣的原因，夜空中的繁星也格外地閃亮。蘇簡一邊緊緊地握著蕭瀟的手，另一邊用手機的光照著路，以免踩到地上的冥幣紙錢。
第二十章 午夜出殯 （6）
　　沒走幾步，兩人就到了旱廁門口。蘇簡將手機遞給蕭瀟，讓她小心照亮。據說旱廁的洞都比較大，她擔心蕭瀟不小心掉進去。
　　蘇簡則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外，不情願地聞著旱廁的味道。這讓她聯想到一種在旱廁很常見的蟲子——蛆。它們那白色的軀體在那裡蠕動來、蠕動去的，光是想想就讓人渾身發麻、噁心反胃。她下意識地看看腳邊，踮著腳尖往後退，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踩到蟲子。
　　突然，她感到後背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一回頭，蘇簡便驚愕地張大了嘴。
　　竟然是她！那個有著大大眼睛、尖尖下巴的俊俏女孩！她還是那樣，雙眼無神，死死地瞪著自己。
　　蘇簡感到自己的心臟被活生生地拽到了嗓子眼兒。
　　「你在幹嗎呢？」突然，蕭瀟從背後拍了她一下。
　　「啊！」蘇簡一下子轉了過來，滿眼驚恐地看著蕭瀟。
　　「別嚇我好不好？它有什麼可看的？」蕭瀟的眼睛裡也透出了幾分恐懼。
　　蘇簡沒太明白，又轉過頭一看，面前竟是一個紙人！看樣子像是童女，穿著紙做的紅衣裳、綠君子，梳著古代丫鬟式的髮髻。她的眼睛被描繪得大大的，黑黑的，卻空洞無神。它的嘴唇被點的紅紅的。不仔細看的話，它像極了一個姑娘。但唯獨一點不像，它的膚色是真的紙一樣的慘白。
　　「你說，小諾她叔把這麼嚇人的東西放在院子裡，他晚上看到不害怕麼？」蕭瀟撅著嘴說道。
　　蘇簡沒有說話，剛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麼？過來的時候自己怎麼沒注意到這個紙人呢？再看這個紙人，跟那個女孩還真有幾分相似。剛才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紙人還是那個女孩兒？蘇簡的心裡有些急，但她突然又像反應過來什麼一樣。看著蕭瀟，莫名其妙地問道：「會不會是李雲？」
　　「李雲？」還沒等蕭瀟說完，外面就響起了一陣嗩吶聲，淒慘地劃破了夜空。那聲音越來越近，還伴有哭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