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諾不知道鄭柯會給她一個怎樣的答案，就算他喜歡蕭瀟也好、不喜歡自己也好，此時，她只希望鄭柯不要再錯下去，她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深愛著的人的完美形象，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地破碎、崩塌……
鄭柯看了看蕭瀟，而後對程斯諾說道：「我是為她殺人，但我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感激她。」
「感激？」蕭瀟看著鄭柯，很是不明白，「我……並沒有幫過你什麼啊……」
「呵呵，」鄭柯笑了一下，「你已經不記得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時候，我們住在同一條街上。有一次，我媽媽因為要給病人做手術，我自己在家，沒有吃的。正是餓的時候，有好心的老奶奶給了我一個熱騰騰的包子。可是，卻被一群壞孩子給踢掉了。他們罵我是沒有爸爸的野種，還說那個混蛋跟別的女人跑了，不要我了！我難過地坐在路邊，肚子餓極了。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幕，是你，蕭瀟，是你走過來，對我說：『哥哥，你別哭，我把我的包子給你吃。』那個時候你只有六、七歲……可能這件小事你早已忘記了，但對我來說，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掉。」
「鄭柯……」蕭瀟的表情很難過。此時，她的眼圈紅紅的。聽到鄭柯的話，她可能是想起來了什麼。
第三十七章 香未消 玉已損 （3）
而後，鄭柯繼續說道：「後來，我怎麼也沒曾想到，會在高中時遇見你。可你那時候已經不認識我了。但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像你這麼善良的女孩子，他們竟然忍心那麼殘忍地傷害你！那天，在戲劇社，也就是小諾打了井妍之後，井妍竟然說『勾引怎麼了，結婚了還有離婚的呢。』這頓時讓我想起了那混蛋和那賤女人！我知道，我非得殺了她才可以！」
「於是你就把她騙到天台、把她推了下去？」程斯諾在一旁問道。
「對！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一個不想自殺的人，在死前不叫不喊。那是因為，她跟現在的紀雪一樣，都被迷昏了。」
「那……紋身男呢？他是怎麼死的？」
「呵呵……那個無賴……那天我從圖書館出來，本打算去吃飯的，正巧讓我看到紀雪鬼鬼祟祟地往校門口走。直覺告訴我，她要去見什麼人。算是老天長眼，讓我見到了他。就在我準備跟蹤他的時候，看到莫聰慌忙趕車掏零錢的時候，掉出一包吉他弦。那晚，那個無賴在小巷子裡吸毒的時候，我便趁其不備，從後面用吉他弦勒死了他！其實，我也沒想過他會這麼死，我甚至還沒想好要怎麼殺死他，他就這麼被我殺死了。真是老天在幫我！」
「兒啊……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不要再錯下去了！」紀委哀求道。
「你給我閉嘴！最該死的是你！」鄭柯咆哮到。
程斯諾流著眼淚，看著鄭柯。「鄭柯，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聽到這話，鄭柯緊抓著紀雪的手有點鬆開了，他說道：「小諾，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配擁有你的愛。你愛的，是個完美的鄭柯，而事實上，我不是。你知道嗎？我多麼希望，我沒有這樣一個痛苦的人生和經歷，我多麼希望我有個和睦的家庭、快樂的童年，我多麼希望在那個溫馨的午後，我能夠沒有一點壓力、毫無罪惡感地、單純地去喜歡你。」
「鄭柯，你不要說了……你說話不算數，你是個騙子！你說今天晚上要請我吃麻辣燙的，你說一言為定的……」說道這兒，程斯諾已經開始哽咽了，「你答應我的，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警車的聲音。
鄭柯回過頭看了一眼，又迅速地轉了回來，他的眼睛濕潤了，隨後，心疼地看著程斯諾，說道：「對不起，小諾，我讓你失望了。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吧。」
「不行！不行——！」程斯諾像是瘋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叫喊著。「你不能反悔！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天……你知道我對於我們兩個人的未來，憧憬了多少嗎？這世間的事，怎麼會如此地讓人意想不到！為什麼前一秒還好好的，後一秒就會變成這樣？今天，不，就剛才！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生了！我以為我得到了我深愛的人，我以為我們就要像其他情侶一樣，可以甜蜜地在一起度過每一天，一起學習、一起吃飯、一起逛街……直到畢業、結婚……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要摧毀我一直以來的夢？！」程斯諾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掉下來。她啜泣著、心酸著、而後祈求著：「鄭柯……答應我，不要再殺人了好嗎？我不要你這樣做……我不允許你這樣做！不行！不行——！」程斯諾就像是個倔強、人性的孩子，使勁兒地跺著腳。一旁的蘇簡心疼地摟著她，為她擦著眼淚。
終於，一滴淚從鄭柯的眼角滑落了下來，臉上都是心碎的表情。只聽他悠悠地說道：「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小諾，我愛你，真的……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生！」說著，鄭柯忽然鬆開了紀雪，毫無留戀地轉身欲跳下樓。
程斯諾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掙扎著甩開了摟著自己的蘇簡，緊接著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伸出了手！可是，還是晚了那麼一點點，她感覺自己的指尖劃過了鄭柯的衣袖，但卻沒有抓住他……下一秒，鄭柯的身體已經脫離了天台。
隨後，程斯諾的腳尖一用力，身體向下一傾，竟然也跟著跳了下去！墜落中鄭柯驚愕地看著程斯諾，他萬萬沒有想到，程斯諾會跟著他一起跳下來！
有時候，愛情就是義無反顧，跟著心愛的那個人，一起做任何事情。
墜落的一瞬很快，但在他們兩人的眼中，卻很慢。慢得足夠他們回想起當初他們倆的回憶。他們同時想起了，那天在天台上的對話：
「如果是鄭學長跳樓的話，我一定會跟著你跳下去。」
「傻丫頭，說什麼呢？誰要跳樓了？」
……
鄭柯看見了，程斯諾臉上那幸福的笑，那是兌現了承諾的笑。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
重擊地面的聲音，一對彼此相愛的人。女生秀美，趴在男生身上；男生帥氣，仰面躺在地面上。鮮血從頭部、耳朵，湍湍地流淌出來。他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反而像是一種解脫。但他睜著眼睛，彷彿看不夠這個世界、看不夠他面前這個美麗、癡情的人兒。
鄭柯死了，這個精緻得幾乎完美的男人，就在人們的歎息中，永遠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程斯諾慢慢地睜開眼睛。四周是雪白的牆壁，她感到腦袋痛極了。她努力地回想著，想想起自己為什麼在這兒。卻立刻地想到了鄭柯，那個在臨死前還用身體護住她的鄭柯……
「快看，小諾醒了！小諾醒了！」蕭瀟興奮地抓著蘇簡。
「小諾，你先別動，我去叫醫生。」
程斯諾卻緊緊地抓住了蘇簡的袖子，用微弱的氣息問道：「鄭柯呢……」
蘇簡看了看蕭瀟，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我問你呢……鄭柯呢？」
「小諾，鄭柯走了……」蕭瀟很難過，哽咽地說道。
她緊抓著蘇簡的手頓時鬆了下來。程斯諾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鬧。只是平靜地躺在那裡，閉上了雙眼。而後，兩行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第三十八章 另一個兇手（1）
程斯諾從六樓跳了下來，雖說命是保住了，但是小腿多處骨折，肋骨也斷了三根。鄭柯在臨死前拚命用身體保護住了她，以至於她摔在鄭柯身上時，多少有了緩衝。
今天是自程斯諾甦醒以來的第三天。
三天了，她跟誰也不說話。她爸爸來看她，她也不理，無奈他只好買了一堆好吃的放在她床前。蘇簡和蕭瀟一下課就跑過來陪她，可程斯諾要麼是閉眼睡覺、要麼是睜著她那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
此時，蘇簡正在為她削著蘋果。可程斯諾卻一點也沒有胃口。沒有了鄭柯，此時的程斯諾，便失去了整個世界。蕭瀟和蘇簡很難相信，平時那麼活潑、開朗的小諾，竟然一下子變得如此得心灰意冷、面如死灰。
愛情能讓一個人燃起對生活的希望，也能毀滅一個人對生命的信心。
蕭瀟想開口對程斯諾說些什麼，卻被蘇簡的一個眼神制止住了。此時此刻，對於程斯諾來說，任何話語都無法撫平她諾心中那深至骨髓的創傷。
蘇簡將蘋果放在了果盤裡。這時，程斯諾卻突然轉過頭，看著蘇簡，破天荒地開口問道：「你知道世界上最短的戀愛是多久嗎？」
蘇簡很驚訝，都好幾天了，程斯諾竟然主動開口說話了。但她還是盡快地在腦海裡跳過了這個驚歎，而後摸了摸程斯諾的額頭，說道：「一天？」
程斯諾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是還未開始，就已結束。」說完，她又將目光投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