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我搖搖頭對她說:「千萬別,你老爹是風水相師,未必能處理鬼怪妖邪,我看這件事不能急,眼下沒有人能解決,你如果信得過我,就先不要管,給我幾天時間,我去請一個人回來。」
  孟蘭注視著我的眼睛,不說話,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到底同不同意,只知道她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她彷彿在看我有沒有說謊。我苦笑著跟她說,你還怕我一去不回不成,我白初一是那種人嗎,我這次要請的人是一個高人,只是我現在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我要找到他才行!
  孟蘭又沉默了幾秒,說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等你幾天就是,什麼時候動身,需不需要經費,如果需要儘管提出來。我搖頭說不用了,找人不用什麼經費,給我準備些吃的喝的就行了,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也許三五天,也許三五個月……
  離開孟蘭家,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後把事情跟張應天說了一遍,下午我們去了孟蘭家,她把我們需要的物資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但是在此之前我還要準備一頭騾子。
  因為山路難行,物資太重,如果讓我和張應天一路背著沉重的行李找人,恐怕還沒找到,我們就已經累死了。這一耽誤又是一下下午,由於城裡很難找到馬匹,所以只能買了一頭騾子,眼看著天黑了,只能明天動身,這次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是那座魔山,要找的人就是吳非,只有他才有能力解決這件事。
  這一夜相安無事,我跟張應天秉燭長談,當然並非真正意義的燭光,而是冷光燈,我問他昨天凌晨在山上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對著那三口棺材下跪。關於這點,張應天說他當時記不清楚了,只覺得頭很疼,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打了他幾個耳刮子,我要是不說他還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打他。聽完之後他很震驚,他覺得自己中邪了,非要讓我幫他看看,我唯有苦笑,我還沒有繼承我外婆的衣缽,理論上我懂的不少,要說實踐我可不行,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我可解決不了,所以只能安慰他稍安勿躁,找到吳非之後這都不是事!
  隔天清早,我們退了房間,牽著騾子便浩浩蕩蕩的出了陽城,去魔山的路不近,有二三十公里呢,為節省腳程,我們沒有選擇走大路,而是從田地中間穿過去,這樣能節省不少時間。一路上我們走走停停,我倆還好,關鍵是騾子身上托著幾十公斤的物資有些吃不消啊,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停下來給它餵食。這次我們帶的東西確實多了點,可都是有用的,像手電筒、繩索、登山鎬、簡易火把、備用電池、食物、礦泉水、壓縮餅乾、露營帳篷、睡袋、甚至還有炸藥,炸藥是孟蘭拖關係幫我們弄來的,她聽說我們要去深山找人,也聽說了我們之前的遭遇,怕我們萬一再被困在山洞裡出不來,所以為我們準備了炸藥。
  孟蘭可以說是用心良苦,不管她是為了賺錢還是只是想做好事,就衝她這般慷慨的情份上,這個忙我也必須幫,總之找不到人就不下山!
  中午,我們走到了一處墳園,大大小小的墳塋有幾十個,烈日當空,我卻感覺全身發冷,這地方竟陰氣沖天!
第109章 破肚
  我趕緊讓張應天把騾子牽到一邊,這墳園裡面陰氣太重,不能過去,必須得繞路。現在又恰逢中午,那些東西可能在墳塋裡養神,萬一驚動了它們可不是弄著玩的。讓人沒想到的是,騾子突然失控衝進了墳園,當我們找到它時,它的肚皮已經爛了碗口那麼大一個洞,內臟都流出來了!
  這讓我想起了多年前聽說的怪事……
  舊社會還沒有火葬,我聽我外婆說過,她年輕時,曾鬧過饑荒,天災人禍本是不可避免之事,當時鬧的挺厲害,糧食斷了好幾年,餓死了不少人,有人為活命甚至吃起了草根樹皮,更有甚者,連人肉都吃。餓死的人太多,於是就集中處理,挖坑埋了,都埋在一個地方,這樣比較方便,也節省地方,通常一片荒地可以埋下幾十到幾百個人不等,墳塋多了,這地方便成了墳園,就像活人住的村莊一樣,要說這種地方鬧鬼是常有的事,不信我舉個例子。
  上個世紀八零年初,一個姓吳的老漢兒從親戚家躲災回來,路過一片墳園,當時月黑風高,吳老漢兒彷彿看到墳園裡有一個白乎乎的東西,由於月色朦朧,加上吳老漢兒眼睛不好使,他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但是吳老漢兒生來就不信邪,硬是要上前一看究竟。
  第二天人們在墳園裡見到了吳老漢兒,他已經半死不活了,經過幾天的休養,吳老漢兒才下了床,他把自己那天晚上在墳園裡看到的一幕都說了出來。當時他看到一個白乎乎的東西,於是就上前去查看,一看竟是一隻山羊,吳老漢兒興奮極了,當時正鬧饑荒,連糧草都吃不上,山羊無疑比黃金更有吸引力!吳老漢兒悄悄地湊了過去,想把那只山羊牽回家宰了吃,誰知道他走到跟前時,那只山羊突然把頭轉了過來,吳老漢兒看到的卻是一張女人的臉,那女人嘴角淌著血,一看它身子底下竟壓著一具屍體,屍體的內臟幾乎被掏空了。
  吳老漢兒看到那可怕的一幕,當時就嚇昏了,至於他為什麼還活著,這個就沒人知道了。但是幾天後,吳老漢兒還是撒手去了,人們說他是衝撞了髒東西,被勾走了魂,也有人說他得了老年癡呆,自己把自己嚇死的。
  當時我聽外婆說這件事時也是晚上,我只知道我嚇的鑽進了被窩裡,閉上眼睛腦海裡就回想起那幅畫面,一隻羊身上頂著人的腦袋,身子底下壓著一具腸穿肚爛的屍體。過去了這麼多年,每每想起,我還是會覺得不寒而慄,那故事太可怕,太真實,因為是從我外婆嘴裡說出來的,她從不瞎說。
  後來我問外婆那隻羊到底是什麼東西,外婆說以前沒有破四舊的時候,廟裡供奉的神位沒被打爛,神位有空缺髒東西就會趁虛而入,借助神位來修煉,享用供奉,日積月累,它們的法力逐步強大,能夠幻化成牲畜的模樣,甚至能變成人。從那時起我便明白了什麼叫好奇害死貓,如果當晚吳老漢兒沒有走進墳園,也許他還可以多活幾年。
  還有一件事,也是跟墳園有關,這件事不是聽我外婆說的,是聽我們村裡的一位老爺爺說的。
  故事發生在舊社會,年份不詳,是地主跟尋常百姓之間的瓜葛糾紛。有一個地主,他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妻妾成群還不知足,他又看上了鍾家女子,鍾紅年芳十八,已許配人家,剛成婚不久,被地主看上在尋常女人看來是一件好事,是飛黃騰達的好機會。鍾紅知道禮義廉恥,誓死不從,地主想盡方法勸說,威逼利誘,均遭拒絕。
  有一天深夜,地主帶著幾個壯丁闖入了鍾紅家,不由分說把鍾紅的男人打了一頓,連夜帶著鍾紅奪門而出。第二天,家人尋去時,可憐的鍾紅已咬舌自盡,經查看,鍾紅身上多處淤青,死時眼睛還沒有閉上。
  地主縱然再蠻橫無理,出了人命他也要給父老鄉親一個說辭,他謊言稱是自己的家丁見色起意,殺害了鍾紅,還沒來得及讓那家丁說話,他便舉起一把虎頭刀將那家丁的頭砍了下來。後又賠償鍾紅家一筆錢,這件事才算圓滿解決,可是有時候紙是包不住火的,人在做天在看。鍾紅死後,她男人終日以淚洗面,兩人本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奈何是半路夫妻,思念氾濫成災,他便深夜獨自離家,刨開墳塋,摟著鍾紅的屍體黯然落淚。
  有一天晚上,他依舊像往常一樣摟著鍾紅訴說離傷時,突然發現鍾紅的手動了,他嚇壞了,可是並沒有放手,當晚月亮明如鏡,鍾紅活了過來。
  她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她還認得人,而且還有體溫,這讓鍾紅一家人既興奮又害怕,一個死了好幾天的人突然間又活了,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畢竟是他們的家人啊,不管活著亦或是死了,終歸都是一家人,自然沒有嫌棄這一說。當天晚上一家人一番合計,決定不對外公開,否則以地主的脾性,這件事恐怕還沒完,他們也知道長期躲下去不是個法子,所以決定收拾東西離開,走的越遠越好,再也不會回來。
  第二天,東西收拾好之後,一家人打算連夜撤離,卻不見了鍾紅的身影,找尋無果,只得坐在家中等待。時至深夜,鍾紅破門而入,家人問她去了哪裡,她閉口不言,只是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當晚本來準備撤離的,可惜等了鍾紅一夜,她剛回來沒多久天就亮了,那個時候人們起床早,天亮了自然不能實施撤離計劃,於是只得再等一天。
  到了第二天中午,地主家傳來噩訊,死了一個家丁,要說動盪的年代裡死個人不足為奇,可這人死的確實離奇,他的肚子被刨開,內臟被掏空了,而且從傷口來看,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強行撕開的,肉芽翻捲著,令人作嘔!
第110章 還魂
  外人可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干的,鍾紅的男人卻很清楚,晚上他和鍾紅是摟著睡的,可是他提出親熱的請求時卻遭到了拒絕,鍾紅不像從前了,她變了很多,自從回來以後,她沒說過一句話,而且不見她進食,更加讓人猜不透的是,她身上竟有腐爛味,洗都洗不掉!
  種種跡象足矣表明,鍾紅可能不是人,誰都知道她是死了幾天之後突然又活過來的,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鍾紅還魂回來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還魂回來是什麼概念!
  為證實這件事,鍾紅的男人背著家裡人去找了一個陰陽先生,想請先生幫忙看看鍾紅究竟是不是活人。陰陽先生讓他不要害怕,更加不要挑明,即便她不是活人,也不會傷害她的家人,她既然回來了,一定有很深的怨念,若能感化是再好不過,反之再想別的辦法。
  陰陽先生告訴他,要想弄清楚鍾紅是不是人其實很簡單,子時取井水一盆,端至鍾紅身前,從臉盆裡便能看出她的本相。
  當天晚上,鍾紅坐在床前一言不發,她男人果然打來了一盆井水,說幫她擦擦臉,井水放在她身前,立馬便從臉盆裡看到了她的本相,她的臉已經腐爛,上面爬著蛆蟲,要多噁心有多噁心。鍾紅她男人嚇的臉色鐵青,這件事他沒敢告訴自己的父母,晚上睡覺時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害怕的睡不著,快到後半夜時,他翻了個身,突然發現鍾紅不見了。
  他立刻奪門而出,拿著油燈外出尋找,在半路上他遇到了鍾紅,遠遠的就看到她嘴角淌著血,目光呆滯,怎麼看都詭異。他問鍾紅去了哪裡,做過什麼,她閉口不言,這晚他在恐懼中度過,醒來時村上又聚了很多人,地主家又死人了,這次死的是地主的一名小妾,她的頭不翼而飛了。
  一連死了兩個人,膽小的村民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村子,留下來的人都在惶恐中度過。鍾紅依舊不說話,不進食,當天晚上又出事了,地主一家死的精光,全是被掏空了內臟。事情到了這裡本該告一段落了,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鍾紅竟神秘失蹤了,幾天後她男人也失蹤了,後來人們在鍾紅的墳墓裡找到了她們夫妻倆已經腐爛的屍體。
  聽我講完,張應天嚇的面無人色,他抱怨說不該走近路,大白天還能出蛾子,這下可好,騾子死了,行李誰來拿!
  我擔心的不是行李這個問題,真正讓我擔心的是我們有沒有命逃跑,顯然墳裡的主很兇猛,既然已經見紅,是不會那麼容易罷手的。其實當年那個鐘紅就是活屍,所謂活屍即是活死人,算是半人半屍,她還魂回來報了仇,最後又殺害了自己的丈夫與自己陪葬,活屍縱然還保留著生前的記憶,卻是冷酷無情的。
  我把驅鬼用的鏡子和紅線拿了出來,讓張應天退到一邊,我決定上前查看一下,起碼要把行李拿回來,否則我們怎麼上山。
  我初步懷疑,墳裡可能有活屍,因大多墓地選的位置不好,如果地下常年積水,屍體就會僵硬不腐,更有傳言,如果屍體恰好葬在了養屍地,則屍身會結冰,借助地氣吸納陰氣,時間久了就成了氣候,這種屍被稱作陰屍,陰屍比活屍更加恐怖,甚至能變幻人的模樣。
  當我來到其中一個墳塋跟前,意外的發現那墳塋上面有一個碗口一般大的洞口,洞口處有血跡,看到這裡我鬆了一口氣,趕緊讓張應天幫著把行李抬走離開了這裡。
  路上張應天問我看到了什麼,我沒告訴他,只是對他說,墳上有個洞,洞裡有一對眼睛,你如果足夠聰明,一定會想到是什麼。
  張應天一路走一路想,他問我我就是不說,只給了他一點點提示,墳頭上有青草。
  很遺憾,天黑之前我們沒有趕到魔山,只能就地安營紮寨,這地方很少聽說有野獸出沒,所以我們也沒有生火,更加不需要留人看守,這一夜我睡的很安穩,第二天醒來時卻發現張應天不見了。我趕緊打他電話,電話卻打不通,地上有腳印,於是我便順著腳印找了過去,找到他時,他躺在草堆裡,睡的正香,只是我看到他的皮膚有些發白,似乎是在水中浸泡的時間久了,有些褶皺。
  我把他叫醒問他發生了什麼,他說不記得了,他明明是睡在自己的帳篷裡的,怎麼會跑到了這裡他完全不知道。對於這件事,我也說不清楚,我記得從那天上山之後他就開始出現反常行為,有人說,一個正常人忽然間不正常了,那他一定是受了刺激。就像一個好端端的人突然變成了神經病,很可能他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或是受了驚嚇,由於不知道張應天那天究竟看到了什麼,我不敢胡亂猜測,總之他會出現反常行為,多半跟那三口棺材有關,我猜他一定看到過可怕的景象,只是他不願意想起,潛意識裡把那件事屏蔽了,所以才想不起來。
  可他明明睡在草地裡,身上卻好似被水浸泡過,這點我做不出合理的解釋,我觀察四周,這附近似乎沒有水源,這是一片樹林,遠遠望去看不到盡頭,天也沒有下過雨,地上是乾的,唯獨他睡過的草地濕了一大片。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發燙,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嚇我一跳,他的眼睛竟是一片死灰,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他離死不遠了!我不是危言聳聽,張應天要麼被鬼怪附身了,要麼就是魂被勾走了,總之他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只有盡快找到吳非才能救他。
  我沒敢把這件事告訴他,擔心他會害怕,由於他身子虛,背行李的重擔就交給我了,我倆一路風塵僕僕,總算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魔山,站在山腳下,仰望那座大山,我心裡有些忐忑,上次差點把命斷送在上面,這次又要去,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第111章 山鬼
  縱然現在是晚上,我們也必須上山,因為山腳下野獸多,萬一碰到狼群,我倆可能會被吃掉。背負著沉重的行李上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今晚的月亮不是很亮,看不清楚周圍的事物,有時看著是一塊堅硬的石頭,抓上去卻是一堆泥土,稍不留神就可能會掉下去。越爬越高,越高就要越小心,萬一摔下去絕對屍骨無存,這山跟度假村的山可不一樣,相比之下這座山更加陡峭,尤其是到了上面,整個山峰成了筆直的,必須用登山鎬外加繩索才能繼續攀爬。
  累了我倆就趴在石壁上休息片刻,由於天黑,大概是沒找對方位,一開始很好爬,到了上面,出了一點意外,傾斜度竟變了,這一變化讓我始料未及,整個石壁中間彷彿凹陷進去了,我倆現在正處在凹陷處,繼續往上沒有繩索很難上去,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到了這裡,我倆都犯起了難,這並不是上次我們攀爬的路線,如果是白天還好說,我們可以另選一條路線繼續往上爬,現在是晚上,視線不太好,縱然有手電筒,也看不到遠處的情況,我們是從西北方向開始攀爬的,正好這個方向太陽照不到,峭壁上有青苔,無從著力。
  張應天苦著臉問我該怎麼辦,我對他說先不要慌,會有辦法的。嘴上這麼說著,可我心裡卻緊張的不行,手腕越來越酸,再這樣耗下去,一旦沒有體力,我們還是會跌進萬丈深淵。說起來這事也怪我,怪我太倉促,沒有觀察好方位就匆匆攀爬,現在是騎虎難下,我想唯一的辦法就是順著峭壁橫移,只要能避開那處凹陷就脫離困境了。
  我把計劃跟張應天說了一遍,我倆便開始順著峭壁橫移,我腳下的步子明顯有些亂了,一不小心差點掉下去,雖然沒掉下去,我卻受到了驚嚇,竟開始有些發抖起來。幾十公斤的行李全部背在我身上,長時間攀爬幾乎耗盡了體力,我卻清楚的知道,我必須咬牙堅持下去,萬一我掉下去了,張應天即便能爬上去,也凶多吉少,首先他兩手空空,不說別的,沒有食物和水也會困死在上面。
《鬼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