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我正盯著它看的時候,它忽然從棺材裡飛了出來,身體懸浮在空中,在他週身有一股黑氣纏繞,頓時有一種強大的威壓穿過我的身體,我腿一軟差點就跪了下來。吳非趕緊拉著我讓我繼續跑,不能停下來,他說這是屍祖,會吸人魂魄。
  我只知道殭屍會吸血來強大自己,那是它們的本能,卻從沒聽說過吸人魂魄的殭屍。
  吳非是對的,就在我楞神的時候,它已經飛到了我背後,頓時便有一股吸力拉扯著我,我不進反退,正在一步步退向屍祖。吳非又丟出一張燃燒的符菉,然後拉著我和陳曦就沒命的跑了出去,顯然他使用了道術,我感覺速度變快了,即便是這樣,也還是遠不及屍祖的速度,轉瞬間它又追了上來。
第183章 伏屍
  這次我明顯能看到它嘴裡吐出來的黑氣,那黑氣一觸及到我的身體,便有一種陰冷的感覺襲遍全身,而且還有麻痺作用,我感覺腿腳不再靈活了。
  吳非轉過身來對我們說,你倆快跑,我來斷後。我們也沒推讓,這個時候根本沒時間說話,他讓我們跑我就立刻就跑,可是又能跑到哪裡去,怎麼跑都是在轉圈圈,我們是兩條腿再跑,屍祖可是會飛的。吳非這時表現的很神勇,他竟直面屍祖,快速地結著手印,我看到他將劍指點在屍祖眉心處,屍祖依舊漂浮在空中,黑氣正在源源不斷地吐出來,吳非的臉瞬間就被黑氣熏成了黑色。
  看的出吳非正在極力承受痛苦,他和屍祖正在僵持,我看到吳非的手在顫抖,我知道他道行怕是不夠,再這樣下去只能是自取滅亡。我很想幫他,可是自己不會道法,不知道該怎麼做!
  眼看著吳非已經撐不住了,他吐了一口血,而且身子正在向屍祖靠攏,他的腳在地上摩擦,顯然是被吸了過去。我對陳曦說,趕緊過去拉他一把,這老殭屍要吸他的魂魄,不能讓它得逞。
  陳曦也算是經歷過大是大非的人,他並沒有我這般恐懼,我看到他從背包裡拿出兩根雷管二話不說就跑了過去,我知道他要幹什麼,可我不確定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沒把人救回來之前千萬不能引爆。
  我也趕緊跑了過去,扎馬步,摟住吳非的腰,用力往後拽,吳非艱難的回過頭對我說,不要管我,你們倆自求多福吧,六門中任選一門趕快進去,我不行了……
  說完這句話,他又吐了一口血,此刻我心裡很難受,剛才我還在埋怨他,他完全可以一個人逃出去的,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既然他可以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們開路,我豈能這樣一走了之,就算能活下來,我也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
  我拚命拉扯著吳非的身體,並騰出一隻手對陳曦做了個手勢,這次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同歸於盡。陳曦收到之後立刻貓著腰跑到屍祖跟前,將兩根雷管塞進它的嘴裡,然後點燃了引線。
  與此同時,我迅速咬破自己的手指,從吳非手臂底下鑽過去,把手按在屍祖額頭上。我的血順著屍祖的臉滑了下來,所過之處冒起了白煙,屍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伸出手爪就朝我襲了過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當我看到它那鋼鐵般的指甲時,一股血隨即濺到了我臉上。我睜開眼一看,是吳非用自己的手臂擋下了這必殺的攻擊,他的手臂被貫穿,屍祖抽出手臂準備再次攻擊,這時我身子一頓,猛然間被一股外力推了出去。
  我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吳非和陳曦都倒在地上,陳曦還好,吳非卻已經奄奄一息,我把他扶起來準備立刻逃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吳非緩緩抬起手臂指著屍祖,我順著看過去,發現一個女鬼正在屍祖跟前站著,它的表情很痛苦,屍祖嘴裡的黑氣正在向它匯攏。我認出了那個女鬼,是上次吳非請來的風流鬼,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它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裡相遇,可這次卻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
  女鬼露出了喜悅的笑容,此刻它不再醜陋,它看著吳非對他說:「我叫小月,你能記住我的名字就足夠了,別了,我的愛人……」
  說完這句話,它的靈魂便被屍祖吸進了嘴裡,這時雷管的引線也已經燃燒到盡頭,一陣轟鳴聲過後,屍祖倒了下去,可它並沒有被炸成碎肉,只是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吳非拭去眼角的淚水,再次結了個手印,然後扣在屍祖額頭上,又將它提了起來,用力拋進那口棺材裡,再將棺材蓋蓋好,又在棺材蓋上畫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符菉,這才回到平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默不作聲,任由手臂上的血順著袖口流淌,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很難受,有一個女鬼肯為他而死,換做旁人,也一定會感動。那個叫小月的女鬼,它已經失去了投胎的機會,靈魂被吸走等同於灰飛煙滅,六道輪迴中再沒有小月這個人。
  他在沉默,我幫他包紮好傷口之後扶他站起來,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那八個黑漆漆的洞口,最後告訴我們,走景門,生死各安天命。事到如今我看也只能這樣,人的能力有限,算不出就是算不出,強求也沒用,只能再碰一次運氣,希望景門可以走出去。
  我們不再猶豫,跨出一步便踏入了景門,眼前是一片漆黑,我拿著手電筒打量四周,發現前面有一片湖泊,於是便招呼他倆走了過去。吳非一直捂著手臂上的傷,他的臉色很難看,被殭屍弄傷應該會感染屍毒,更何況是屍祖。我問他能不能撐住,他說一時還死不了,不過撐不了多長時間,屍毒一旦擴散全身,不死也會失去控制。吳非跟陳曦要了兩根雷管,別在腰裡,告訴我們,一旦他失去控制,讓我們不要猶豫,立刻引爆雷管。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吳非這個人處處為別人著想,一開始我不瞭解他,以為他是愛財如命的偽君子,真正接觸過才知道,原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對的。現在唯一能救吳非的方法就是盡快出去,我知道糯米可以克制屍毒,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出口,不然吳非就沒救了!
  那是一片無際的汪洋,水面平如鏡,我們此刻站在水邊,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左邊一望無際,右邊也是,唯獨彼岸有一絲亮光,那很可能就是出去的路。我想踏進去試著游過去看看,吳非卻拉住了我,他對我說,不能下去,這水不像尋常的水,貿然下去不是明智之舉。
  我蹲下來用手指蘸了點水,發現這水果然不尋常,竟有些粘手。
第184章 弱水
  除了水有些粘手,沒有別的問題,我問吳非這又有什麼說法?吳非乾脆坐了下來,他對我們說,這恐怕是弱水。
  弱水這個詞我的確聽說過,可一直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記得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親愛的,弱水三千,我只嫖你一個。
  陳曦好像知道關於弱水的知識,他顯得很吃驚,問吳非可是鴻毛不浮的弱水?吳非點頭說是,相傳西方有一處仙境,名為蓬萊,四周皆是弱水,鴻毛不浮。也就是說,弱水沒有浮力,就連羽毛落在水面上,也會立即沉下去,可想而知,人要是掉進去,一定會淹死。
  原來弱水是這麼個東西,倒是挺神奇的,居然會沒有浮力,這麼說想到彼岸是不可能了,除非會飛。
  我一直想弄明白彼岸那個亮光究竟是什麼,會不會就是出口,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絲輪廓。吳非凝神看了看跟我說,開發眼可以看的更遠,只是他身體受創開不了法眼,或許可以開我的。
  吳非幫我開了法眼,我用手電筒照射過去,遠遠觀望,發現那並不是出口,而是一塊發光的石頭,像夜明珠,有臉盆那麼大,鑲在洞頂,在夜明珠下面有幾條粗大的鐵鏈,鐵鏈上纏著一個人,那人沒有頭。
  我不由的一驚,無頭屍,段龍,難道是段龍將軍,這怎麼可能!我把我看到的跟他倆說了一遍,吳非和我一樣表示很不理解,他對我說也許是巧合,只不過是一具無頭屍而已,不一定是段龍將軍。
  話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心裡怪怪的,根據吳非之前所說的話來判斷,我們得到了虎符,段龍將軍必定會帶著陰兵來找我們,可是一路走來根本沒有遇到過陰兵,之前我還曾撞見過段龍將軍,自從來到北京城之後就再也沒有遇到過它,這一切都有些迷離,讓人揣摩不透。我盯著那被鐵鏈纏繞著的無頭屍看了許久,越看越像是一個人,雖然沒有頭,可是體型很像。
  盯著它看了許久,我忽然發現它的胸口處有血跡,我把這一發現告訴了吳非,吳非眉頭皺了皺讓我再看看還有什麼,仔細描述一下它的樣子。
  我把看到的都告訴他們,一共十六根鐵鏈,黑色的,拇指粗,閃閃發光,無頭屍穿著鎧甲,指甲很長,手背上好像還有白毛。我只看到了這些,沒有別的發現,那血跡看起來好像是剛剛凝固的,我始終想不明白,血是哪來的,不可能是它的血吧,這可是古屍,怎麼會流血。
  吳非說他要起掛,讓我們給他照明,試試能不能通過卦象算出來。這次用的依然是六爻,吳非反覆投擲了六次銅錢,銅錢掉在地上的位置每次都不同,我是看不出名堂,吳非卻看的入神,愣是看了大半天,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他說卦象太亂,他有傷在身靜不下心來,一時看不出卦象究竟是什麼意思。
  靜不下心這個好辦,我什麼心咒都不會,只會靜心咒,這咒語屢試不爽,總之每次我靜不下心時就會默誦,很管用。我也坐了下來,開始念靜心咒: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羅罰曳……
  咒語一念出來,我整個人心境立馬就豁達起來,剛才還在為無頭屍的事糾結,現在心裡卻平靜如水波瀾不驚,無慾無求大概就是這個境界。這種境界不會維持太久,對我來說足夠了,遇到煩心事的時候我就會念誦靜心咒,讓自己平靜。
  吳非聽完一段靜心咒,果然平靜了許多,他再次擲了六次銅錢,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地上的銅錢時,忽然水面上出現了一圈漣漪,我們紛紛扭過頭看了過去。漣漪在水面上蕩漾,吳非拿出一張符菉,說水裡有東西,很可能就是上次陳曦看到的人頭,趕快遠離弱水,千萬別被脫進去了。
  陳曦卻說不是之前看到的人頭,之前看到的是小月,就是剛才為吳非挺身而出的女鬼。提起小月,吳非沉默了,我趕緊對陳曦使了個眼色,他立馬轉移話題,說弱水中不可能有生物存活,一定是上面的石頭掉進水裡激起的漣漪。
  正在說話間,我忽然看到水裡冒出來一個魚頭,有西瓜那麼大,黑漆漆的,嚇了我一跳,之所以知道是魚頭,是因為我從小就喜歡在河裡摸魚,一眼就能認出來。只是這魚也太大了吧,弱水裡又怎麼會有魚?
  我看到水裡那條魚竟是朝我們游了過來,於是趕緊把吳非扶起來後退了幾步。那條魚游到了岸邊,竟從水裡出來了,這時我才看清楚它的樣子,它腹部居然長著四條腿,身上有鱗,不看那四條腿的話,就是一條大鯉魚。
  看到它我便想起那天在公墓的經歷,我們看到的就是這種魚,虎符也是從魚嘴裡掉出來的,種種跡象足以表明,那被鐵鏈纏繞的無頭屍的確是段龍將軍。這也不一定,虎符並不是只有一個,歷代大將軍手裡都有虎符,是用來調兵遣將的信物,並不是某個人的專屬。可這一切未免太過湊巧了吧,這魚是什麼魚,為什麼要槍奪虎符?
  那條魚上了岸,立馬便朝我撲了過來,它從地上高高跳起,居高臨下爬到了我頭上,份量不輕,我被壓的蹲了下來,一隻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已經把匕首拿了出來。來不及猶豫,我將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進那條魚的肚皮裡面,順勢一劃,它的肚皮就被我開了個口,內臟都流了出來。
  這時那條魚死了,我把它丟在一邊,對吳非說,看來真是段龍將軍,它在這裡出現一定是有某種目的,或許就是來搶虎符的。要我說人都死了,還要虎符有什麼用,這個世界早就變了,與其花心思得到虎符,倒不如盡快進入輪迴。
第185章 棺山
  吳非揉了揉腦袋跟我們說,既然這怪魚是衝著虎符來的,拿不到虎符它們一定不會罷休,弱水河裡肯定不止一條怪魚。
  他說完這句話,我本以為又有怪魚要出來了,卻沒有,吳非說他已經推算中過程,只是算不出人,吳非說可以算時運,不可以算人,命越算越薄,算人實則是損陰德的事情。畢竟生命都是平等的,沒有人有資格知悉別人,看透也不必言盡。
  沉默了一會兒,吳非又抬起頭對我們說,卦象顯然,段將軍已被困在這裡有上千年之久,它的魂魄已經離開了身體。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難怪在旅館時我看到了段將軍的無頭屍,但只看了一眼,我已經忘記了它的大致樣子,要不是有樣板在,我甚至會以為它是某種陣法的陣眼。
  吳非說屍體被人做了手腳,對方用的是血祭的方法,其目的不得而知,可的確只有血祭才可能讓一具古屍突然流血,前提是屍體還沒有腐爛。所謂的血祭就是用活人獻祭,喚醒已死的人,需在紙上寫下那個人的生辰八字,然後將活人捆綁,在頸動脈上劃上一刀,讓他的血自然流乾,在施展血祭時需要不停的唸咒語,用以逼出被困在古屍體內的靈魂。聽到這裡我就明白了,原來我之前看到的段龍將軍並不是真的他,只不過是他的靈魂,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它和我正面衝撞,卻沒有加害我,因為靈魂狀態的它是虛弱的,這點它比誰都清楚。
  可我還是不明白,段龍將軍的屍體怎麼會被人綁在弱水河上面,用意是什麼,該不會又是一種變態的陣法吧。吳非不知道,陳曦也不知道,我更加是一頭霧水,遠在北京城的段將軍,魂魄怎麼會跑到了陽城,它為什麼不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我初步分析,段龍將軍殺了巫師之後很可能又被高人降服了,至於為什麼它的身體會出現在這裡,沒有人知道。至少我知道了一件事情,吳非說的都是真的,歷史上確實有段龍這號人,那張筱雅呢,他們不是至死不渝的戀人嗎,死了還是沒能在一起嗎?
《鬼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