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節

  三眼周點上後這才說道:「外面傳的關於鴉嶺堡的事兒,以及我和港商的事情大半都是真的。因為放風出去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哦?」沒想到這個讓人將信將疑的江湖傳聞居然是他自己說出去的。
  「前兩年的確有個香港的富商想蹭上投資內地的這趟車,就想到國內搞個度假村,一方面吸引港澳台那邊的有錢人過來度假,他們管這個叫吸氧。另一方面歐洲那邊的外國佬對中國的神秘文化也很好奇。有很多也希望到中國的山區轉轉,但山區設施太老,旅遊業也沒搞起來,這是一個大空缺。抓住了這個空缺能發大財。第三方面,這個港商認為內地的地價房價會越長越高,一線城市很快房價就會暴漲,隨後帶動全國的房價地價上升。他以這個度假村為基礎,其真實目的是搞清楚國內房地產的行情規則,最後進軍房地產界。我當時和這個港商的朋友有些交情,所以就去幫他看那塊地。而那塊地其實也不是鴉嶺堡,而是在鴉嶺堡後面幾百米的地方。」事情的真相漸漸浮出水面。
  「我當時去看那塊距離鴉嶺堡幾百米遠的地時就感覺不對勁,整塊地邪氣很大,除了生命力頑強的雜草外連個蟲子都沒有。而且四周冤魂環繞。很多地方我一看就知道死過人。當時我就問了地方上的同志,他們也說這個山裡過去打仗有游擊隊烈士就義過,所以現在還有魂魄徘徊,當地人也見過幾次甚至有些習以為常。我開始也這麼覺得,直到後來那個港商的秘書推薦他去買鴉嶺堡,我跟著一起去鴉嶺堡看了看,這才發現四周土地邪氣如此大的原因其實是來自於鴉嶺堡這個源頭。」他抽了口煙,我要了瓶啤酒,給他滿上,讓他慢慢說。
  「如果說周圍那些蟲子都不長一個的地方邪氣程度比作豹子,那鴉嶺堡本身的邪氣就可以比作妖怪,其差別之大當時我一看就嚇了一跳。回去後立刻翻閱了鴉嶺堡的相關資料,查了很多書,才確定下來這是一塊至少荒廢數百年的地方。我當時就建議港商不要買這塊地,但港商鬼迷心竅,還給我開了高價,說只要我能驅除鴉嶺堡的邪氣就給我一大筆錢。我這人……怎麼說呢……比較愛買東西,手上藏不住錢,過去師傅給我算過一卦,說我財帛不緊,易進易出,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也餓不死。所以這些年我賺了不少錢,可最後都沒守住。總是很缺錢,聽見那個港商說給我一大筆錢就心動了。他也覺得不用自己造,就能得到這麼大一座歐式的古堡是很走運的事兒。於是我便召集了幾個圈子裡的朋友,準備進入鴉嶺堡,找到鴉嶺堡邪氣的根源,然後把裡面弄乾淨……」
第十五章 被下毒
  「也就是說,你當初帶人進入過鴉嶺堡?民間傳說裡你只是在鴉嶺堡周圍看了看,發現不對勁就開溜了。」
  他笑了笑道:「我進去過,而且鴉嶺堡裡秘密可不少。當時我們一共七個人,包括我在內還有幾個是我在道上的朋友。他們都是好手,名字我就不說了,名頭都不響但手上都有真本事,也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們當時集齊人手後選了個大白天,正午時分進去。對於邪氣的防護也做的很好,甚至還準備了不少威力不小的法器。鴉嶺堡地面上很大,和那種歐洲的古堡很相似,內部一看就荒廢了很久。很多地方都能看出至少百十來年沒人進來過。唯一奇怪的是,雖然堆積了灰塵,但這種荒廢了那麼久的古堡裡居然沒有長植物,連生命力最強的低等植物都沒有。爬山虎籐蔓之類的完全看不見。這種現象說明邪氣可怕到已經不適合動物生長,我們幾個分了三組把古堡裡裡外外轉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雖然有不少可疑之處,但根據我們的反覆測試後都排除了。我們找不到邪氣的來源。這讓當時的我們幾個都很奇怪。」
  任何事物都有因果,邪氣也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肯定是有源頭。
  「那後來呢?」我問道。
  這時候他手上的煙也抽的差不多了,笑了笑道:「後來我們中間的一個人發現了鴉嶺堡有一條暗道是通往地下的。這也不奇怪,歐洲的古堡都有地下設施,一來是為了躲避戰亂,二來是為了囚禁或者關押犯人。我感覺邪氣是從鴉嶺堡地下傳來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就帶人從鴉嶺堡的暗道往下走,這一下去,我才發現了鴉嶺堡真正的秘密……」
  說到這裡他又賣了個關子,沒有繼續往下講,我知道他的意思,一半已經說完了雖然沒說出什麼重要的線索,但的確勾起了我的興趣。我喝了口酒後說道:「看來你真的在鴉嶺堡地下發現了些什麼,這樣,明天一早三福茶樓見。」
  我算是答應了這件事,三眼周笑了笑道:「既然你答應了,我不妨多透露一些給你也讓你安個心知道我沒亂說。我和幾個朋友在鴉嶺堡地下見到了活人……」
  他瞪著眼睛說出這句話時,沒來由的一陣冷風從小館子的窗口吹進來,掠過我的背脊,竟然帶來了一絲冷意。我皺了皺眉頭,三眼周站起身又從我放在桌子上的煙盒裡摸了三根,笑著道:「那咱們明天見。」
  他走之後我坐在小館子內,這時候才驚覺自己沒吃飯,肚子有些餓,口裡也有點發苦,衝著老闆喊了一句:「老闆。弄完陽春麵。」
  然後自己點了根煙靠著牆壁想事,三眼周說的話未必全都是真的,這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老實的人,但也未必都是假的,半真半假引我上鉤然後從我這裡多弄點錢,但直覺告訴我,他們肯定在鴉嶺堡地下發現了什麼,至於他為什麼變的這麼落魄。這事兒倒是不難查。
  我站起身,夥計正好端著陽春麵過來,我順口說道:「兄弟,你放桌子上吧,電話呢?借我打個電話。」
  「電話在櫃檯呢。」夥計順手一指,我點點頭走了過去,掛了個電話給甲一大叔,讓他派人查一查這個三眼周的情況,並且讓他準備五十萬,明天一早派人送到三福茶樓我會在那裡接收。等掛了電話走回來,拿著筷子挑起面正要吃呢,突然看見面上面飄著一隻小飛蟲,已經死了,皺了皺眉頭道:「老闆,這面裡有蟲啊。」
  其實在小館子吃飯,湯湯水水裡有個小蟲子什麼的很正常,我也習以為常,老闆不好意思地衝我說這碗麵不收錢,我擺了擺手表示沒事。低頭將蟲子挑了出來,沒想到仔細這麼一看立刻發現不對勁。這個蟲子不對勁!
  尋常的小飛蟲和眼前這只掉在麵湯裡的蟲子並不一樣,眼前這個蟲子身體雖然很小,可落在桌子上後溢出的湯汁微微帶著紫色。我起了疑心,沒動這碗麵。直接摸出錢來放在了桌子上喊道:「老闆,錢放桌子上了,不用找了。」
  老闆應了一聲後我快步走了出去,迂迴到了小館子後院。一般而言小館子裡的剩菜剩飯人是不會吃的,會給家裡養的狗啊或者貓啊吃,也不算浪費。我那碗麵就沒動過,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給小館子家裡養的兩頭小豬吃。
  我繞到館子後面,躲在暗處看見小伙子沒一會兒還真端著我那碗麵走到了飼養棚旁邊,將面倒在了飼料槽裡,兩隻豬湊上去「嘰嘰咕咕」吃的很香。只是沒過多久,吃的比較多的那頭豬就發出可怕的叫聲。引來了小夥計和老闆,接著另一頭豬也哼叫起來,兩個肥嘟嘟的傢伙互相撞來撞去,最後慘叫著倒在了棚子裡。老闆趕忙打開棚子。但是兩頭豬已經死了。他當時就沖小夥計發了火,質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小夥計可憐兮兮地說自己也不知道,看見這一幕後我悄悄走開,面裡居然被人下了毒。什麼時候下的?是在陽春麵端出來的時候下的嗎?那不應該,老闆煮完面,夥計端出來,這中間都有人看著。只有我去打電話沒空吃麵的那個空擋。小夥計躲在角落裡偷看小說,老闆則在看電視,這時候是空缺。下的毒估計就是那隻小飛蟲,毒蟲進了面裡。要不是我長了個心眼,只要喝上一口估計就會危及生命。
  還好,這些年在外獨自闖蕩,吃飯喝水都長著心眼。所以沒碰那碗麵。
  可是到底是誰下的毒?是誰要害我?心頭微微有些緊張,覺得自己肯定已經被人盯上了,現在不能回家,找了個公用電話給家裡打了回去。說自己到胖子家借宿一宿,然後叫了個黑車,送我回了在郊區的據點。
  據點還挺乾淨,胖子和袁鳳有時候也會來住,很多防禦措施都變了不過自己人進來的那條隱秘通道還在。我倒不是怕有人暗算我,只是怕牽連到別人。夜裡一個人躺在據點內,沒開燈,看著外面還挺晴朗的夜空,抽著煙,心裡忽然非常平靜。
  有時候在山林中廢棄的房子裡睡覺也是這種感覺,雖然孤獨卻並不害怕。
  人心若有鬼才會害怕,而這個鬼便是慾望,想要的多了就害怕失去,越是害怕失去就越是畏懼黑暗。
  煙快抽完,我閉上眼睛慢慢沉入睡夢中。半夢半醒的時候聽見似乎外面警戒的土獸叫喚過一兩聲,可能是有人靠近過據點,但沒敢深入。這一覺便睡到了半天,我離開據點的時候看見有人攻擊過警戒的土獸,一隻土獸受了輕傷,在牆壁上插著一根竹籤,上面刻著法咒施了法。
  「看來是按捺不住了。」我心中有了計較,昨晚上想通了一些事,猜測多半這群人是被我要挾的三個金主派來的。
  「好大的脾氣,被要挾了就想殺我,呵呵……」
  三福茶樓內,甲一大叔的人早早地就到了,見到我後立刻笑臉盈盈地走了上來,鄭重地將五十萬交給了我。
  「甲一大叔說五十萬不是小數目,希望您能派上用處,另外這是三眼周這幾年的資料,一起放在這裡了。」送錢的人走後我翻開三眼周的資料瞄了瞄,這傢伙果然過的不是很好,準確地來說,他活的很艱難,而這困難的開始也正是鴉嶺堡。
第十六章 活祭
  三眼周當初幫港商看了鴉嶺堡的風水,結果最後港商沒聽他的,擅自做了決定買了鴉嶺堡的地,還建了度假村,最後慘死。這事兒在我們這群江湖人看來不能怪三眼周,該說的話說到位,該做的事也做到位了。那港商見錢眼開能怪誰,但是在有錢人裡卻不這麼覺得。都認為三眼周本事不到家,幫不了人,自那件事後他的生意越發慘淡,加上過去大手大腳用慣了,所以入不敷出。最後欠了一屁股債,又沒生意,這才越發落魄。當然,三眼周這人自己脾氣也高了一些。在他看來,他的本事不低,要價也不低。尋常老百姓請不動他,他也不屑給普通人作法覺得那樣就是自降格調。多種原因促成了今天三眼周的窘境。好在聽說507所找我查鴉嶺堡的事,這才找上門來。
  我在三福茶樓等了大約四十來分鐘,他才姍姍來遲。進了茶樓還是有不少人認出他來,有幾個相識地還對他拱了拱手。
  他見到我後一眼便看見我旁邊的大袋子。笑瞇瞇地說:「裡面是錢吧?」
  我點點頭拉開拉鏈露出一條小縫,給他看了看,全都是百元大鈔,他立刻笑著說道:「你守信用我也守信用。」
  「說吧,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將袋子遞了過去,他高興地收下後喝了口茶,嘀咕道:「這茶不錯,咱們話歸正題。我當時和幾個朋友下去後,在鴉嶺堡的地下室裡看見一個活人,起先他就露了個影子人,然後一晃而過,速度賊快。我發現不對勁後立刻招呼人跟了上去,結果沒追多久就跟丟了。那時候我才發現,鴉嶺堡地下空間比地面上要大的多,保守估計,鴉嶺堡的地下至少是地上的兩倍到三倍。」
  「後來呢?如果你只是看見個人影,就想從我這裡賺走五十萬,我可沒那麼好唬弄。」說話間我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子道。
  「哈哈,當然不會,你聽我說下去。我們當時在鴉嶺堡地下探索了很久,雖然沒再發現那個人影,但不得不說鴉嶺堡的地下簡直是人間煉獄。早前我就知道鴉嶺堡邪教的事情,原本還以為有些言過其實,誰曾想居然是真的。在鴉嶺堡的地下我發現了不少已經變成枯骨的屍體。從體型上判斷男女都有。而之後,我們又接連發現了好幾次黑影的蹤跡,他好像一直跟著我們。但奇怪的是,在鴉嶺堡中我們還抓捕和消滅了好幾個鬼魂,但是到了鴉嶺堡地下這些鬼魂就都消失了,明明到處都是屍體,可卻沒看見一個鬼魂。而之後,我們到達了鴉嶺堡地下算是核心區域的地方。我之所以不能確定,是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都不能肯定地說我們幾個已經將鴉嶺堡地下空間全部轉過一圈。不過我認為那個地方是核心區域也有我的道理。因為我們在那個地方看見了邪教祭祀用的祭壇,而且在祭壇周圍還跪滿了人。」
  「人?」我奇怪地問。
  「呵呵,你沒聽錯,就是人,是活生生的人。老的,少的,年輕的,年幼的都有,人數多達數百,包圍著祭壇,口中念誦奇怪的經文。我們七個當時都很吃驚,一來我們沒發現鴉嶺堡內有大量人員走動的痕跡,二來,這麼一個邪氣森森的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我們也沒想到。當時見到這麼怪異的情況,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也沒出聲,之後便看見從黑暗裡走出來一個人,穿著很大很嚴實的黑色斗篷,腦袋上戴著個木頭的面具。個子挺高,我當時目測了一下估計要一米九左右。可能是因為穿了一身黑色斗篷的關係,所以顯得很瘦。他在人群中走了一圈,然後指了其中一個跪在地上的姑娘。那個姑娘被點中後周圍的人立刻大聲唸經。而那個姑娘則滿面淚水卻也不知道是笑還是哭地站起來,被那個人拉著躺到了祭壇上……」說到這裡,三眼周停了下來,喝了口茶話題也正要說到關鍵點。
  「後來呢?」我催促著問道。
  「後來那個黑衣人用一把很奇怪的黑色刀子刺穿了姑娘的心臟。姑娘也沒慘叫,反而發出那種至今我都還記得的可怕的笑聲,隨後一把將姑娘的心臟給挖了出來。」
  「活祭?」我也吃了一驚,這種可怕的祭祀方式居然還存在。
  「是,就是活祭。那姑娘很快就死了,但是被挖出來的心臟卻一直在跳,接著心臟被那個黑衣人放進了一個特殊的玻璃瓶裡,我居然還看見在瓶子裡的心臟一直沒有停止地跳動。彷彿根本就沒死去。但之後的一幕,卻是最可怕的。」他點了根煙平復了一下心情後說,「圍著祭壇的那幾百個人居然衝了上去,然後如同野獸一般將祭壇上姑娘的屍體給分食了。太可怕了。他們就像是披著人皮的魔鬼,有些人吃的滿嘴都是血,還有的在啃食姑娘的腦殼。我至今都沒辦法忘記,那些人像是瘋了……看見這一切的我和幾個朋友知道此地太邪乎。憑我們幾個沒辦法查清楚也沒辦法管這事兒,所以就偷偷跑了。還好,我們偷偷跑出去的時候沒人發現。之後我讓幾個朋友先撤,自己去找那個港商對他說鴉嶺堡千萬不能買。這個地方太邪乎。在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這傻子見錢眼開,花了低價買了鴉嶺堡。還開發了周邊的度假村,結果死的很慘。」
  我喝了口茶,三眼周說的話還算簡潔,但衝擊力已經很強。很難想像當時發生了什麼,如果是我或許也會留下可怕的記憶。
  「這麼可怕的事情,這麼邪惡的教派,你為什麼不說出去?」我問道。
  「呵呵。說出去?你知道除了我之外,當時跟著我一起進入鴉嶺堡地下的那幾個人現在怎麼樣了?全都死了,一個接著一個,在我們離開鴉嶺堡後。死因都不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這些人曾經都因為冒險或者武鬥而重傷過。他們的死因全都是這些曾經重傷的部位舊病復發,一命嗚呼。我很走運,過去從來沒有過大病也很少有小傷,只是,我依然能感覺到有黑影跟著我。就是那天我們在鴉嶺堡地下看見的那個黑影。在我看來,那個黑影一定是詛咒或者殺手,它發現我們知道了鴉嶺堡的事情,所以來殺我們。不過有了你的這五十萬,我會躲到國外去,遠離這裡的是是非非做一個正常人。」說話間他拍了拍錢袋,眼睛裡露出了笑意。
  我喝著茶,點點頭道:「你這消息的確值50萬,這錢我花的不冤。」
《販妖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