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節

  「所以他們希望您出手幫忙,因為第一您不是陰陽寮的陰陽師,屬於外來人員,所以可以不遵守這條法令。第二。您實力超群,如果是一般的外來靈異人士他們也不會主動請求。他們答應事成之後可以讓送您百萬巨款。」
  我笑著問道:「日幣?」
  前利雨郎急忙搖搖頭說:「美元。」
  我盤膝坐著,摸了摸下巴,這事兒本質上我不願意摻和進去,自己就是來日本逃難的又不是來才出風頭的,何必蹚渾水呢?但百萬美元的確挺誘人。如今我是身無分文,吃穿住行都靠軍龑幫忙,第三人家軍龑雖然是好哥們但畢竟賺錢不易,雖然軍家家大業大可我白吃飽喝也不好意思,要是能賺個百萬美元的話,至少自己能負擔自己這幾年的費用,內心也就不會對軍龑有所愧疚。
  「讓他們說具體點,我聽聽再做決定。」我下意識地想摸根煙出來抽抽,但看了看這環境還是將手上的煙塞了回去。
  此時換了安倍家另一個老頭開口說話,嘀嘀咕咕說了一大通,我也算是二度來過日本的人,可這日語著實聽不懂,等了好半天才嘮叨完。前利雨郎回頭對我說道:「山哥,他說這一次的神明是日本八百萬神明中一位伊邪那美所生的怪物叫做土尾,擁有六隻眼睛。每個眼睛代表地水風火光暗六種不同的能力,平時陰陽寮會將一部分已經死去之人的魂魄送給它,作為交換它會安靜地待在自己的道場中不出來興風作浪。這一次出來害人的雲儉是它道場中的一個小妖怪。平時就依靠這個怪物的勢力避禍,百年前就曾經被陰陽師追捕過,但後來逃入了土尾的地盤才得以保住性命。神明保護法領出台後。更多如土尾這樣可怕的怪物沒了後顧之憂,它們自己不出手,但它們的小弟卻在外面橫行無忌。光去年一年,陰陽寮就已經處理日本全國各地類似的事件多達二十多起,但大部分都發生在山區。敢在東京動手的妖怪這還是第一個,而且是連環殺人事件。」
  我點了點頭。看來不僅是那個所謂的法令限制,對面的點子也很硬。
  「你們陰陽寮不是為整個東京做了防護結界嗎?結界的點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整個結界應該將東京包圍起來。妖魔鬼怪在結界內一旦興風作浪就會有所反應。怎麼這次連死好幾個人都沒提前發現?」我奇怪地問道。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東京有結界保護不假,但實際上結界每天每時每刻都有反應。整個結界對任何非正常的生物都有反應。土獸,妖族,鬼魂。東京每天都會有人去世。所以結界每天都會有所反應,如果每個反應點都去調查的話那我們人手肯定不足。所以不是我們不想防微杜漸,而是實在力不從心。」
  「呵呵。你小子成語說的一套一套的嘛。」我笑了笑道。
  我們倆聊了半天,那邊幾個日本人等的不耐煩了,老頭還好。安倍家那個叫安倍雲山的小哥就有些坐不住了,估計生在如此一個大家庭中,平時沒少受寵。今天見我和前利雨郎冷落了他,立刻有些坐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衝著我們喊了一嗓子。
  「他說什麼呢?」我沒聽懂這小子喊的什麼話便問道。
  前利雨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日文和安倍雲山交流起來,兩個人言辭之間似乎有些衝突,前利雨郎還好,對面日本小哥則面色發紅,我估摸著兩個人應該吵起來了,但日本罵人的話我就聽的懂一句,眼下兩人也都沒說這一句,所以我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吵架。
  蘆屋家的三人則在看戲,而安倍家的兩個老的想插嘴勸一勸,可兩個人似乎吵的很凶。我這時候拽了前利雨郎一把,問道:「啥情況啊?那小日本說什麼呢?」
  前利雨郎喘了口氣說道:「他說他們就不該來找我們幫忙,還說你當年抓古龍的事情都是假的,說你不過是個騙子,我就和他爭辯了幾句。這小子滿口跑髒,說了不少難聽的話我就不告訴你了,反正不是個好鳥。」
  我這才明白過來,傲嬌小公子這是發飆了。但我也最看不慣這種人,輕輕一笑,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見狀後旁邊的服務員立刻滿懷歉意地走上來提醒我這裡不能抽煙。
  我笑了笑道:「告訴她,沒事兒!我給他們變個魔術。」
  前利雨郎說完後服務員還當真了,笑嘻嘻地看著。
  我先是打了個響指,火焰一下子從手指上躥了起來,點燃了大半根香煙,接著我手指再一轉,點燃的香煙忽然被完全冰封,我再一點,寒冰被一閃而過的金光切碎掉在了地上。一根香煙從燒著到冰封再到破碎,用了三招不過三秒,卻讓服務員看的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後立刻鼓起掌來。
  而對面的幾個日本人表情也都有些吃驚,我這一手不算厲害,但很巧妙,將氣運用到了極限,沒個十多年的道行是辦不到的。
  我拍了拍前利雨郎後說道:「你幫我問問對面的小日本,他行不行?他要是不行就告訴他,少逼逼,不然我讓他也變的和這根煙一樣。」
  前利雨郎也是實在,立刻將我的原話翻譯了過去,聽見此話的安倍雲山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就走了出去,走的時候倒是說了那句我唯一聽的懂的日本髒話。
第二十一章 任性
  安倍家的小子就這麼跑了,我倒是沒太在意,一個小日本生不生氣我還真沒放在心上。其實我的思想還算比較開放的,站在歷史的角度上這個國家和這個民族的確曾經給我們帶來過沉重的傷痛,但自從中日建交後,加上和平的到來,我對這個民族的普羅大眾倒沒那麼大敵意。人家投胎轉世在這個國家,不代表就是殺我先人的仇人。說不上喜歡也不算是厭惡,只能說在這件事上不怎麼在乎。
  安倍雲山這小子估摸平時不是個好人。極有可能仗著家裡有錢也是類似社會混子之類的角色。平時戴個耳釘穿個鼻環什麼的,十八九歲還能當日本的暴走族,平時深夜在山路上飆飆車。反正有式神護體也死不了。
  我見安倍家走了,便輕輕一拍手說道:「看來今天是談不成了,我看還是改日再聊吧。」說完便示意前利雨郎幫我翻譯翻譯。沒想到前利雨郎剛要開口,坐在對面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的蘆屋芳子今天頭一次開口說話,而且這一開口就驚了我。
  「礙事的人走了。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巴先生。」她居然說的是中文!
  我知道陰陽寮中老一輩有很多人都會說中文,因為流傳到日本的中國法術和秘籍肯定不會有日文,想看懂這些夠深的法術就必須中文,會寫會看還不成,為了教會弟子還要會說。但日本年輕的一代陰陽師平時修煉的法術秘籍都是前人先輩翻譯過來的日文版,自然不需要他們再去學中文,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也就是這個道理。
  「你會說中文?」我有些驚訝地問。
  「呵呵,我在東京大學讀書,一位教授曾經和你共事過。」她說話還是很客氣的,彬彬有禮的態度和不卑不亢的語氣。
  「和我共事過?哦……就是上次我來日本抓古龍烈火時候幫忙的兩位日本教授吧?」上次我們來日本對付古龍烈火的時候,的確是借助了日本大學的幫助,也有兩位教授全程幫忙。
  「我一直對您非常好奇,您在中國的名聲也一直不斷地傳入日本。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您有一天會來我們國家,在今天到這裡之前我很期待和您的會晤。畢竟當初讓我們整個陰陽寮都束手無策的古龍還是您對付的。」她一上來就給我戴了高帽。
  我笑了笑說:「中國人拍馬屁的手段你倒是學的挺快啊,不用說的花好月好,我不吃這一套。你直接說說你們蘆屋家是什麼態度。」
  顯然對我的直白蘆屋芳子沒有想到。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旋即笑了笑道:「百萬美元或許還不能讓您下決心,但有一樣一定會讓您動心的。」
  「什麼?」我喝了口清酒,要不是還記著這裡是高檔場所,我就差把腳翹起來了。
  「我。」蘆屋芳子只說了一個字便沒了下文,我還等她說下去呢。等了半天只看見她在衝我平靜的微笑,前利雨郎見我沒有反應過來便湊上來在我耳邊低聲道:「山哥,我想她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幫忙的話,她可以嫁給你。」
  正在喝酒的我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一口將嘴裡的清酒噴了出來,對面蘆屋家的兩個老頭都露出了不滿的神情,蘆屋芳子倒是依然平靜的很。我抹了抹嘴巴,吃驚地問:「你要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我不太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對不起,我的中文沒有前利桑那麼好,但這個成語的意思是不是說嫁給您?如果是的話,那就是這個意思。您幫我們的忙,我可以以蘆屋家繼承人的身份下嫁給您,成為您的正房夫人。」
  這個還在念大學的姑娘著實讓我吃驚不已,她平靜地說出以自己為代價的話語時竟然臉上沒有絲毫波動。這個女人要麼瘋了要不就是看起來年輕實際上和我一樣三四十的老女人了。
  前利雨郎見我驚訝地說不出話,急忙開口道:「蘆屋小姐,您不用再考慮考慮?這個要求太……讓我們吃驚了。」
  「八嘎!」蘆屋家一直沒開口的其中一個老頭衝我們嚷嚷了一聲。後面又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段日文,前利雨郎正和他交涉呢,我估計他的意思是她們小姐都已經委曲求全願意嫁給我。我們怎麼還那麼不識趣地要考慮考慮。
  蘆屋芳子全程沒再開口參與,雙眼一直看著我,嘴角保持著一個近乎標準的微笑,像是機器人一般。我皺了皺眉頭突然站了起來,前利雨郎和對面的兩個老頭都愣住了,說時遲那時快。我舉起手對著蘆屋芳子一拳打了過去,前利雨郎和兩個老頭都大吃一驚。但我動作太快,這三個人都沒攔住我。只見我一拳打在了蘆屋芳子的面門上,聽見「彭」的一聲,蘆屋芳子的身體炸開後釋放出大量白氣。然後身體輕輕地飄落在了地上,已經變成了一張白紙。
  「啊!怎麼會是一張紙?」前利雨郎吃驚地說道,湊近來看了一眼後說道。「我操,原來是這樣!你們用式神幻化成蘆屋芳子的樣子來參加宴會?什麼意思……」
  前幾句前利雨郎還是用中文說的,後幾句就徹底變成日文了。我看向地上的紙張。撿起來後轉身走了出去,前利雨郎一見我走了急忙跟上來,兩個蘆屋家的老頭估計認為我生氣了。所以站起來想挽留可半天都沒憋出個屁來。
  「山哥,你別生氣,蘆屋家不識抬舉。他娘的,我們不接這活兒!」他開口喊道,但一抬頭卻看見我臉上居然帶著笑容,頓時一愣,看不出我有多生氣反而是一副玩味的樣子。
  「你看看。」我將紙人遞了過去,前利雨郎接過來一看,臉上的怒氣突然就變成了尷尬的苦笑,紙人的正面畫著召喚和維持式神變化的陣法,而背面在空白處居然寫著一句話:我不嫁給你。緊跟了一個類似吐舌頭的卡通畫造型。
  「這……怎麼好像小女生啊?」前利雨郎奇怪地問。
  「就是小女生,我估計是這位大小姐不想嫁給我,但蘆屋家想攀我和軍龑的高枝,所以強迫她嫁給我的。今天這個宴會對安倍家來說只不過是認識認識我,而對蘆屋家而言就相當於一次相親。只可惜他們的這位大小姐使了點壞心眼,沒來參加宴會留下了一個假的式神。那兩位蘆屋家的老人肯定是在中途才發現的,但已經來不及了,你們日本人對時間觀念很看重,所以就硬著頭皮來了。還以為我看不穿呢,哈哈……」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蘆屋芳子這麼戲弄你,我們難道就不出手教訓一下?」前利雨郎最希望這些陰陽寮的大家族能垮台,這樣他和前利家族就能上位了。所以老師慫恿我開戰,我想了想後說道:「你先幫我查查這兩個家族的情況,還有著兩個接班人的事兒。我要瞭解的清楚一些,至於那個神明結界的事兒,等你的情報回來之後再做打算,反正壓力大的是他們也不是我。」
  說完我將紙人放進了口袋中,帶著前利雨郎大踏步地走出了餐館。今天這一次的宴會突然間讓我覺得待在日本或許還會有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一時間竟然有些期待起來。
《販妖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