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此時趙直腦海中想的,跟王小胖想的並不一樣,但是,當『小胖』兩個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趙直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責任感壓在了自己的肩頭。
趙直是一匹野狼,也是一個很好的狼友。
而同樣的,如果是作為引領狼群的頭狼,趙直也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畏懼。
在他過去二十多年的生命中,讓趙直感到畏懼的,只有——女人!
年輕的時候,趙直畏懼過女人,畏懼過女人的唇,女人的胸,畏懼過女人對自己的愛和自己對女人的愛。
女人於趙直而言,曾經留下過刻骨銘心不可磨滅的傷痕。
那傷痕曾讓他流下過不同於小時候被圍毆的那種淚水。
那傷痕曾讓他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但是趙直從來始終都沒有畏懼過男人,更沒有畏懼過黑夜和鬥爭。
當真正的恐懼和危機來臨的時候,趙直始終選擇——「握緊拳頭!」
他從未妥協,也從不妥協,他來到了這裡,被欺壓被羞辱,他遇到了前所未有地想逼迫他屈服的力量,只要他跪下雙膝,就可以保全平安,獲得安詳,可是他始終都沒有屈服,縱然粉身碎骨,只要一息理智尚存,他就不會屈服。
他在心底暗暗起誓:血債必血償。
雖然他和梁哲有著同樣的目的,都是逃出這家精神病院,但他此刻想的還不大一樣,除了逃出去之外,他要帶走精神病院裡的某些東西,比如某些人的性命,比如某些人的權利……比如用某些人的鮮血灑在走廊裡,灑滿牆壁。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和王小胖四目相對,他發覺自己正在轉變,過去的憤怒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化為了仇恨,仇恨逐漸匯聚凝結,成為了實質的物體,此刻就在他的心底某個地方,伸出手就可以摸得到。
兩個人的瞳孔中都留下了對方的影子,影子在左右跳動,如同奔騰的火焰。
此時的趙直和王小胖都不會預料到,在許多年之後,這家精神病院將會流傳著一個名叫『直哥』的傳說。
在那個讓人熱血沸騰而又嘖嘖稱其的『直哥傳說』中,同樣會留下一個名叫『王小胖』的可愛小胖子的身影。
狼群,正在成型。
待狼群真正壯大之日,便該是它們喋血歸來之時。
第78章 背負的傷
余文澤站在鏡子面前,已經站了兩個小時。
模糊的鏡子裡面映照出了他的身軀,他的四肢,他的脖子,他的短髮,還有,他的臉。
此時他的臉上,有一塊橢圓形的疤,這塊疤印在眉心往上一指的位置,額頭的正中間,疤痕還是新的,像剛剛冒出芽的一小團綠草。
他用手指輕輕觸摸了一下自己的疤痕,嘴角受疼痛的牽引而微微抽搐。
一塊火紅的鉗子灼燒了他的皮膚,也刺穿了他的心靈,鼻子尖似乎還能聞到那股肌膚燒焦的味道,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肌膚燃燒發出的『嗤嗤』聲響。
他的眼皮發紅,眼圈四周佈滿陰影,這陰影幾乎將他的整雙眼睛都蒙在了下面,透過陰影的間隙,可以隱約看到兩道沉痛的目光。
他就這樣盯著自己的臉,眼睛一眨也不眨,這曾經是一張秀美到讓女人都心生嫉妒的臉,這曾經是一張讓男人誤以為他是女人的臉,這曾經是一張讓他自己備受苦惱的臉。
可,即使他不曾喜愛過這張臉,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燒傷自己的臉,弄出一個半個巴掌大小的疤痕來。
他伸出手,在鏡子上摸了一把,鏡子變得清晰了一些,他再次將臉靠近,仔細看著那塊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顫抖的笑容,這笑容像是冬天的風一樣刮在他的臉上,既生硬又銳利。
他從鏡子前離開,趴在了床邊,從床底下拉出了一個銹跡斑斑的箱子,打開箱子,撲面而來一股腐舊的氣息,在箱子的角落,他取出一塊捲起的紙張,展開以後,是一幅畫報,李小龍的畫報,赤裸著上身,握緊雙拳,臉上帶著不屑一顧的憤怒。
他將畫報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又從箱子裡面取出幾件衣服,是李小龍的經典背心,他將背心扔在了床上,最後,他從箱底取出兩根雙節棍,其中一根已經斷為了兩截,斷裂處可見腐爛的痕跡。
端詳了片刻之後,他將那根斷裂的雙節棍重新放回到箱子裡,將另外一根夾在了腋下。
他轉過身去,再次面對著鏡子,帶著疤痕的臉,佈滿沉痛的眼,微微上挑不屑的嘴角,這個表情,這個形象,這個樣子,是如此自然。
他輕輕地呼吸,心底沒有悲痛,反而充斥著一種想要發洩的慾念,這個慾念憋了他將近二十年。
房門緩緩打開,一個高大的身軀緩步邁了進來。
透過鏡子,余文澤看見了那個人,那是他的大隊長,孔武。
孔武將房門輕輕關上,站在門邊,像一尊鐵塔,但鐵塔的臉上卻有一種無法隱喻的表情,不管是什麼,反正那不是他經常掛在臉上的那種讓人感到害怕的殺氣。
「大隊長。」余文澤轉過身來,對著孔武行了一個禮。
「有些事,需要自己去爭取。」孔武說道,「你一直做的還不錯。」
「還遠遠不夠。」余文澤說道,他額頭上的傷疤開始發疼。
孔武往前兩步,站在余文澤的面前,用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之後才道:「你會成為一名合格的院警。」孔武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道,「或者是一個優秀的人。」
說完之後,孔武伸出手握住了余文澤的手,然後輕輕拍打了一下。
余文澤發現自己的掌心裡多了一張紙條。
孔武伏在余文澤的耳邊低聲道:「給鄭圓圓。」
「鄭……」余文澤緊握住紙條,話還沒問出口,已經明白了,「放心,大隊長。」
孔武走後,門外響起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響,毫無疑問,他們都在偷聽,余文澤將紙條貼緊口袋藏好,把箱子重新塞回床下,將畫報貼在了床頭,然後邁開步子,走出了房門。
這是他受傷之後的第一次出門,走廊裡有幾個院警在偷看,有一個院警迎著他走了過來,他昂著頭,沒有躲閃,當兩個人即將撞到一起的時候,那個院警閃開了。
「臉上長了一朵花哦,小婊子。」院警的聲音在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