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

  在晚上九點十分的時候,章悅從重病樓走了出來,此時距離他進入裡面的時候正好是四十分鐘。
  吳野算得很準,因為他一直在外面等候。
  就算是等一晚上,他也一定會等下去。
  因為他愛章悅,愛得死去活來,雖然他也知道章悅可能只是在利用他,他也明白章悅是一個野心和慾望都非常強大的女人。
  最初的時候,吳野以為自己只是貪戀章悅的身體,沒有想到,竟然會逐漸發展成為了現在這樣朝思暮想的狀態,越是破朔迷離,越是感覺抓不牢握不緊,就越是擔心焦慮,就越是想方設法地去捕捉,去追求。
  這就是吳野人性中弱小的一面。
  吳野似乎真的已經陷進去了,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陷得有多深。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樣的天氣裡,在這麼晚的時候,獨自一人守候在重病樓的外面。
  他現在很憤怒,這是他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被章悅欺騙了,被玩弄了感情,甚至極有可能已經被戴了綠帽子。
  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吳野恨得牙根癢癢,用腳不停地踢著牆壁。
  就在這時,一把傘從重病樓的柵門後面伸了出來,隨後一雙紅色的性感的高跟鞋踏入了雨水中,高跟鞋上是一對雪白的玉足,和一雙結實飽滿的小腿。
  這雙腳和這雙腿對於吳野來說非常熟悉,上面的每一寸肌膚上都曾留下過他的指紋。
  可是現在這雙腿上可能已經留下了別的男人的指紋。
  待那雙腿走近之時,吳野從黑暗的角落猛地竄了出來,右手抓住章悅的肩膀,左手按住了她的嘴巴。
  「騷蹄子!」吳野惡狠狠地捏著她的肩膀,將她拉入了黑暗的角落。
  「啪!」地一聲響,雨傘掉在了地上,被風吹走了。
  章悅驚慌地回過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以及面孔之上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睛。
  她那原本蹦到嗓子眼上的心瞬間就放回了肚子裡面。
  章悅雖然不知道吳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她顯然清楚他為什麼會感到憤怒。
  他不可能發現自己和萬褚的私事,只會進行猜測。
  而猜測往往是往最壞的方向去想,這是許多人的通病。
  章悅掰開了吳野的手,憤怒地道:「你幹什麼?!嚇死我了!」
  「我還想問你幹什麼呢!」吳野顯然比章悅更加有理由憤怒,「你說你大晚上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哼——」章悅不想說話,轉身就往前走。
  吳野追了上去,拉住了章悅的手臂:「不說清楚,今晚就別想走。」
  「你真的想知道?」章悅回過頭來,盯著吳野,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愧疚和害怕,好像她才是有理的那一方,吳野反而是做錯事的人。
  只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裡,章悅似乎就已經扭轉了自己被動的局勢,而吳野卻渾然未覺。
  「快說!」吳野惡狠狠地道。
  「其實我是去找萬主管了。」
  章悅直接說出了實情,這多少讓吳野有些震驚,他還以為她多少會遮遮掩掩,甚至編個蹩腳的理由來蒙騙自己。
  「你——」吳野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要是她說別的,吳野可能會大發雷霆地質疑,但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聽我說完。」章悅往前靠了靠,揚起掛著點滴雨水的臉蛋,一雙眼睛中射出認真而堅定的眼神,「我是去給我們找後路去了。」
  「後路……」吳野的憤怒已經徹底被迷惑和不解所替代,「什麼後路,你到底去幹什麼?」
  「本來我想提前告訴你的,但怕你誤會,所以就悄悄來了,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麼我就直接告訴你吧,這裡可能會發生變故,很有可能所有人都會死,我是去尋找出路的。」章悅的神情很凝重。
  「什麼……你在說什麼?」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都很不正常,院長也很長時間沒出現了?」
  「這倒是,可這個跟你沒關係啊。」
  「還有黑衣人,你知道他們來這裡到底是幹嘛的嗎,而且來了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像是鬼一樣,憑空消失了。」
  「你越說越離譜了,我覺得他們可能是來談合作關係的,畢竟我們的重病樓裡……」吳野似乎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也許會放棄普通病區樓,專門研究重病樓……對了,之前我就懷疑他們一直從普通病區樓裡帶病人到地下室是要幹什麼呢……難道是想節省資源……那要是病人沒有了……豈不就輪到我們了……」
  「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最恐怖的還不是這個,最恐怖的是,我們完全不知道這裡正在發生著什麼事情,所以就無法提前做好防備,我不知道你想不想死,反正我不想,尤其是那種不明不白的死——其實最近我一直在做噩夢——哎——我預感到我可能活不長了……」
  章悅說著說著,就低下了頭去,滿面的傷心和恐懼,她的睫毛在顫動,睫毛上的水滴滑落了下來,落在了鼻頭上,好像她正在落淚一樣。
  她的臉頰也泛白了,嘴唇發青,似乎被凍著了,身子更是蜷縮在了一起。
  雖然她們是在屋簷底下,但因為風太大,雨水還是濺濕了她的大半邊衣裳。
  吳野忽然猛地一把抱住了章悅,他的雙臂用力,將章悅的身子整個人抱進了懷中,似乎要將她徹底融在自己的胸膛裡。
  「對不起……我錯怪了你……」吳野似乎已經被章悅說動了,但如果他想想就會發現章悅的話中有很多的不合理之處,而且前言不搭後語。
  可吳野很怕章悅說出別的理由的,甚至不說理由。
  對於章悅的愛,相比欺騙,他更加害怕失去。
  「不要說對不起,我們是一起的,要活一起活,要死——」
《思維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