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那是不是說明之前的種種推測全部都是錯誤的?
  人質的藏身之處根本就不是在這,而是在別的地方,那個地方或許也叫慕和,但卻只有二樓,人質便在那裡的207房間之中?
  到底是哪個環節遺漏了?
  梁哲腦子中還在思考,但其實他心裡仿似早就已經知道這是一個早晚會出現的局面。
  夢雖然源於現實,但它是現實的一種荒誕表現,但如果連夢來源的現實本身都是荒誕的,那麼這個夢就遠不是荒誕那麼簡單了,有可能是徹底顛覆的。
  梁哲一邊在腦中回想著夢境裡面的古堡構造,一邊緩緩走下了樓梯。
  在夢中,梁哲清晰地記得,古堡裡面是沒有樓梯的,而走上二樓的唯一方法便是那塊金色的方磚,當梁哲按下方磚之後,便進入了通往二樓的通道。
  難道說在現實中也一樣?
  梁哲搖了搖頭,他知道這是不科學的,二樓就在眼前,雖然門牌號寫的是3,但確確實實它就是2樓沒錯。
  梁哲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發脹,長久的思考和緊張的神經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空無一物的肚子裡面也開始叫喚了起來。
  肚子裡面一叫,梁哲便下意識地看到了1樓左側的一張紅色的圓桌,圓桌上擺著兩幅碗筷和一些食物,這食物是為誰準備的,那對未成年的情侶嗎,還是盲眼夫妻?
  梁哲的腦子裡面傳來一陣嗡嗡地低鳴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耳旁轟叫,異常刺耳,讓梁哲僅剩的一點點思維能力都在逐漸消逝。
  梁哲走到了一樓,看著李立手拿照片在質問著啞巴婦女,然後又從中年大叔的口中獲得一些毫無意義的信息。
  李立似乎異常的憤怒,他的手在櫃檯前面不停地揮舞著,時不時砸在檯面上,發出砰砰的聲響,他的腳將身旁的椅子全部踢翻,就這樣他還不解氣,他抓起了櫃前上的一瓶酒,猛地摔在了牆壁上,頓時一股辛辣的酒香味在四周瀰漫了開來。
  李立緊咬著牙關,盯著樓梯口的梁哲,惡狠狠地道:「今天這事,我們沒完!你耍的不是我,也不是樊道明,而是整個北城的警局!」
  李立幾步跨到梁哲跟前,瞪大了眼睛,腮幫子不停地抖動著:「去他媽的心理師,就只會耍嘴皮子騙錢!老子從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一無是處廢物!」
  此時的梁哲出奇的鎮定,不知道是因為腦子內的脹痛讓他失去了直覺,還是四周瀰漫的酒香味已讓他迷醉。
  梁哲:「我耍的並不是你,也不是樊道明,更不是北城警局,而是那個女孩。」
  李立一把抓起梁哲的衣領,齜牙咧嘴地道:「我會讓你坐牢的!一定會!」
  梁哲的表情迅速陰沉了下去。
  他的雙眼無比銳利,緊盯著李立,冷冷他道:「鬆手!」
  李立冷哼了一聲,抓的更緊了,似乎想一隻手將梁哲舉起來。
  梁哲直視著李立的瞳仁,一字一句地道:「從來沒有人敢抓我的衣領!」
  梁哲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如果我數到3你沒有放開,我會讓你後悔的!」
  梁哲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沒有齜牙咧嘴,也沒有張牙舞爪,他的語氣很平淡,很沉穩,那不像是從嘴巴裡發出來的聲音,像是動肚子裡發出來的。
  李立忽然感覺身上有些發慌,身為北城警局局長的他竟然會在一個20多歲小伙子的面前顯出慌亂,這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李立確實慌了,因為他看到了梁哲的那雙眼睛,那雙銳利的眼睛裡射出來的兩道眼神異常冰涼,就像是兩道在極度嚴寒之下形成的兩道冰錐,直刺在李立的內心深處。
  「3!」梁哲的手指緩緩張開,五指成掌型。
  「2!」梁哲的手臂輕輕地抬起。
  就在此時,李立驟然鬆開梁哲的衣領,大跨步朝著旅館的房門走去,同時厲聲大喝道:「我們走!」
  一名警察望著盲眼夫婦道:「他們帶不帶回去?」
  李立:「帶你媽!」
  李立一腳跨出了房門,迅速躲在了一側,張開口連著呼吸了三口氣。
  一陣徹骨的寒意從腳掌一直升到頭頂,李立的身子猛地一哆嗦,手掌竟然不由自主地按在了手槍上。
  雨越下越大,天空陰沉,烏雲滾滾。
  慕和旅館的招牌在冷風中瑟瑟發抖,不停地搖晃。
  旅館的房門被梁哲輕輕地關上。
  梁哲站在旅館內,半仰起頭,瞇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酒香,總是讓他想起許許多多的往事。
  這些往事鑄造成了現在的自己,這些往事憋在他的心裡。
  如果我們問梁哲,你覺得一個人怎麼樣才算是真正走過了他的一生?
  梁哲可能會這麼回答:秘密。
  在梁哲看來,人生的旅程就是收集秘密的旅程,一個沒有秘密的人是沒有人生的,或者說他的人生是枯燥乏味的。
  秘密就像酒,越藏越深,越藏越香。
  有些秘密就像被人打破的酒瓶,眼看就要呼之欲出。
  梁哲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睜開了眼,他的肚子又在叫了,他緩緩走到了紅色的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梁哲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了嘴裡,咀嚼著。
  中年大叔這才放下了雙手,拿起了膝蓋上的鞋子,繼續修了起來。
  梁哲一邊吃著飯菜,一邊道:「你的眼睛看不見,怎麼修鞋子?」
  中年大叔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平靜地道:「跟人一樣,鞋子也是會說話的。」
《Psychology 精神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