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老伴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落寞迷茫的神情,像是一隻考拉忽然失去了懷抱的大樹那種失落無助的表情。
老伴的眉頭緊皺著,她的身子似乎在發抖,她拿起手機,撥打著那個早已刻在骨頭裡的電話號碼,一遍又一遍……
撥打了十幾遍依舊徒勞無功的老伴最終頹然地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然後她拖著似乎已經彎曲到膝蓋的身子緩緩走向了臥室。
老伴趴在了床上,靜靜地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鍾叔緊咬著牙關,看著這個面朝床板的背影,他已經完全忘記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此時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速回到老伴的身邊,告訴他,自己沒有離開。
鍾叔將筆記本關上,喝乾了最後一口咖啡之後,便快步離開了。
鍾叔原本想立馬回家的,但腦中有個念頭一直揮之不去,他想看看自己的孫子在沒有自己護送的情況下是怎樣進入校園的。
鍾叔打車來到了孫子所在的校園,他躲在強角落裡,等待著孫子和兒子的到來。
不一會兒功夫,一輛出租車便停在了校門口,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孫子,一個是自己的兒子。
鍾叔的眼睛睜得很大,躲在牆角落裡的身子都在微微震顫,他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和這種心態來觀察自己的孫子,不得不說,倒是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偷窺的快感……
孫子跑向了校園,兒子隨即上了出租車。
還沒等孫子的身影跑到校門口,出租車便已經啟動離開了。
隨之,孫子本能地轉過了身,他的臉上掛著笑容,手揚在空中……
可那個熟悉的地方,那個熟悉的身影卻已經不在了……
孫子的臉色忽然便倉皇了起來,這麼多年,風雨無阻,每一天的護送,每一次的回頭,花樣百出的鬼臉,早已成為一種無法改變的習慣。
孫子站在原地,一個個的同齡學生從他的身旁擦肩而過,他依舊目視著前方,他在等待著,他相信,爺爺總會出現……
鍾叔的眉頭緊皺著,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他不能看到孫子這樣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不出現,孫子絕對不會進入校園的。
鍾叔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正要走出來,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鍾叔有些神經質般地立馬回過頭去,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身影,正是叫他實施這個計劃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在他的預感中要殺死自己的心理醫生——梁哲。
鍾叔叫了梁哲一聲,他似乎沒有聽見,鍾叔繼續叫著,終於把梁哲的步伐給叫住了,在看見梁哲之後,不知為何,鍾叔那股迫切想要回去的慾念忽然消失了,他在心底默默下了一個決定,不管怎樣,一定要堅持下去。
鍾叔目送著梁哲行色匆匆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對面,他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嘴角似乎因為激動而劇烈地抽搐了幾下,接著他就轉過身去,繼續趴在了那個角落裡。
不遠處,孫子依舊站在原地,他的臉上浮現出了苦澀的表情,像是要哭,但他咬了咬牙,朝著那個空曠的地方做了一個悲傷的鬼臉,然後邁開步子,朝著校園內走去。
孫子的背影消逝在了人群中,像一把沙子,隨風飄散,模模糊糊。
已經淚濕眼簾的鍾叔一拳頭砸向了牆壁,乾枯的手背上鮮血淋漓。
他仰起頭,望向天空,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抖動著。
第153章 家爆
梁哲像躲避瘟疫一下迅速逃離了鍾叔的視線,在擁擠的步行街上漫無目的地逛游著。
也不知從何時起,一個人逛街成為了梁哲放鬆的一種方式,他在路上觀察著行人,看著他們的表情和眼神,看著他們說話的樣子,以及走路的神態,揣測著他們的心理動態。
有的人面露恐慌,左顧右盼,源於自卑或者不自信,他們像藏頭露尾的貓一樣,異常的敏感,這種人,內心藏著一些自己不認同,同時又不想讓別人看見的秘密,其實那些秘密只是潛意識裡的抗拒而已。
有的人嘴唇緊閉,緊張兮兮,全身繃緊,走路步伐奇快,像是要去辦一件大事,或許他們只是在逃離,迅速逃離開眾人的目光,回到自己的舒適圈。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都市裡,缺乏關愛,努力尋求卻又得不到愛,被一次次拒絕成為條件反射,自認為是失敗者的人數不勝數。
也許,只要他們揚起眉頭,嘴角流出一絲無謂的笑容,便會發現,他們所憂心的事情,其實遠遠沒有想像的那麼艱難。
在路人中,除了無比自信的獨行者們,最有安全感的當屬一群認識的人在共同行走,一群男人,或者一群女人,一個能夠融入進去的群體讓他們感到安全而強大,在他們的眼神中,或多或少會流露出對於獨行者們的敵意和不屑,哪怕這種心態是他們無意識的。
其次有安全感的是已經進入徹底交往期的情侶或者夫妻,他們擁有彼此,所以無所畏懼。
梁哲仔細觀察著他們,觀察著他們的一言一行,感覺就像是在觀察自己的病人,那些潛意識的想法從他們的行為和言談中流露出來,完全是他們所無法掌控的。
梁哲輕吸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有時候他真的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巫師,通過窺探別人的潛意識,達到瞭解他人或者掌控他人的目的。
而人類,最有意思的,也最奇妙的,便當屬心理,而在心理當中,最微妙,最懸乎的,當屬潛意識和意識的雙層結構。
如果把人比喻成一顆大樹,那麼潛意識就是紮在地下的樹根,而意識便是枝幹和樹葉,樹在成長,根基在地地下延伸的同時,枝幹也在壯大,而落葉則跟隨著春去秋來的遞變更新和凋零,就像是人的皮囊。
梁哲行走在人群中,像一個獨行俠,他觀察著,思考著,不停地將自己腦內的一些對心理學的想法進行驗證,同時推翻一些陳舊的理論,逐漸形成自己的一套。
他還很年輕,才僅僅25歲,但他現在幾乎已經擁有了一整套從心理學最底層到他所能接觸到的最高層的知識,他將它們匯總起來,打上自己的標籤,這套東西,獨屬於他,別人搶不走。
但梁哲需要更多新奇的知識來刺激自己,這也正是為什麼他會開重症心理診療所的其中一個原因。
在心理學的最頂端,究竟是什麼模樣,有沒有更加奇妙的知識在等待著他?
梁哲最近時常在想這個問題,難道真的就像十三娘那樣,可以做到隨便殺人,然後隨便救人的地步嗎?
她依靠的究竟是一套什麼理論?
對了!
梁哲忽然想起來十三娘給自己留下的那個包裹,他猛地敲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實在是太大意了,竟然一直都沒有打開那個包裹,雖然說過去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忙,但說連一點時間都沒有那純粹是騙人的。
也許,那時的梁哲僅僅是因為自己並沒有下決定去接觸這一塊的東西吧,如果他猜得沒錯,那個包裹裡面應該是一本書,有可能就是十三娘學習巫術的教學書……
一想到這點,梁哲急忙調轉過去,準備立刻回家去看看包裹裡的東西。
等梁哲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