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小虎是明哥唯一的兒子,因為明哥好賭,他老婆就和他離婚了,為再嫁方便,她就和明哥協商,把小虎歸了父親。
  在電話裡,明哥哭著說:「我這人是不務正業,但對小虎可是花費了全部心血……我自己沒啥文化,怕他學習不行,特地請了家教天天給他檢查作業,你說我容易嗎,怎麼就死了呢……你是沒看到,撞的那個慘啊,半個腦袋都、都沒啦……」
  這問題我回答不了,是巧合,還是破壞了規矩,遭到鬼神的報應?我也不知道。但那也太巧了,明哥少花了一百塊錢,他兒子小虎就被那神秘的、看不見的一百塊錢鈔票給害死,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
第10章 高姐
  從那以後,明哥像個精神病似的,天天給我打電話哭訴,我只好把這個新買的泰國號碼成天關機,讓他暫時找不到我。我給方剛打電話說了這個事,說明哥真是倒霉,結果害死了親兒子,真是好慘。
  方剛冷笑:「這也叫慘?恐怕慘的還在後面!陰靈不是那麼好惹,也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啦!」我大驚,問難道還會繼續讓明哥甚至他家人倒霉?方剛只是冷笑:「鬼要做什麼事,誰也猜不出來,你走著瞧吧。」
  我哪裡敢走著瞧?只想離這個明哥越遠越好。那段時間,我也經常做噩夢,夢見一個被撞得渾身是血的小男孩,邊朝我走來邊哭,腦袋只剩下半個,紅白混合的液體還在慢慢往外流。我從夢中驚醒,臉上全是冷汗。平時我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好,極少做夢,我很害怕,又給方剛打去電話,問有沒有解決的辦法,能讓明哥或他的家人平安無事。畢竟是我的初中同學,怎麼也得幫幫他。
  方剛在電話裡哼了幾聲:「我給你兩個忠告,第一,只要有錢賺,就別和客戶過不去,哪怕你非常討厭他;第二,做這行千萬別善後,否則早晚後悔。聽懂了嗎?」
  我苦笑著回答:「好好,多謝方先生指點。」
  方剛又說:「每個忠告值五千泰銖,下次見面的時候,別忘了給我,我不是開玩笑。」我急了,說你這是訛人吧,什麼狗屁忠告就值一萬泰銖?
  方剛嘿嘿發笑:「以後你就知道了。人都是貪婪的動物,他們自己造成的惡果,就讓他們自己嘗去,管那些事做什麼?吃飽了撐的沒做干,不如多聯繫幾個客戶才是正經!我看你今後就專門做這行算了,跟我合作,保你吃香喝辣。」我被方剛訓得無話可說,也就打消了幫明哥的念頭。
  明哥的事,讓我很長時間內都無法安眠。我經常在想,明哥的錯在於好賭和貪婪,可為什麼非要把報應落在他兒子身上,小孩可是無辜的啊。難道鬼神的意思是用失去兒子的痛苦來懲罰明哥?不是有那麼句話嗎,有些時候,真正痛苦的不是死者,往往是那些仍然活著的人。而我賣給明哥陰牌,是否也算是幫兇呢?
  半個多月後,我終於不再做那種噩夢,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時間一長,我漸漸也就把明哥的事給忘了。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我經常會想方剛的那個提議,心想做佛牌這行也不錯,利潤高,趁著有機會不多賺點錢,拿什麼娶老婆?於是我動了心,開始在網絡上四處發廣告。幸好之前買的那個泰國電話卡沒多久,為了躲明哥,我只好又買了一張,兩個電話號碼同時發佈出去,方便客戶咨詢。但同時我也給自己訂下規矩:不再賣陰物給親朋好友。
  從那之後,我正式踏上賣佛牌的這條路。萬沒料到的是,這也是我得罪鬼的開端,只是當時我不知道而已,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幾天後,我正和表哥在沙美島遊玩,接到一個從瀋陽打來的手機號碼,機主是個中年女人,自稱姓高。她說話的嗓門和她的姓氏一樣,都很高,語氣也比較沖,上來就問:「你是田七吧,呂麗讓我給你打電話,老公總想跟我離婚,聽說泰國佛牌管用,你那有沒有這方面的貨?多少錢?」
  我沒聽懂:「呂麗是誰?」
  高姐說:「呂麗你不認識?你這記性也太差了吧?半個多月前你賣給她妹妹呂雯一條佛牌,花了兩千五百塊,呂雯不是你初中同學嗎?」
  我恍然大悟,笑著說:「我哪知道她姐姐叫呂麗。」
  高姐不滿意地說:「你能有幾個姓呂的客戶?真夠笨的,到底有沒有貨?」
  我心裡很不爽,心想這人脾氣真臭,就說:「貨肯定是有,你是要夫妻和睦、回心轉意、防小三、防變心——」
  我還沒說完,高姐就打斷我:「對對對,就是要這類的東西,你有嗎,到底多少錢?」看來她還是個急脾氣,我就問:「你能接受什麼價位的。一分錢一分貨,便宜的是正牌,效果慢,還要配合顧客自己的行為;陰牌比較貴,但效果也來得快,只是會有些規矩和禁忌,必須得遵守,不然出了亂子我不負責。」
  高姐連忙問:「肯定要效果快的啊,慢的誰要?這不是廢話嗎,你這人做生意可真有意思!」我被她訓得都想把電話掛斷了,但想起方剛對我說的那條價值五千泰銖的忠告,就強忍住沒按鍵。高姐問我能不能面談,正好下周我要回瀋陽給爺爺上墳,就和她約好到時候碰面。
  同學聚會還是很有效果的,在呂雯的感召下,好幾名同學紛紛聯繫我,要我再回瀋陽的時候給他們各帶一條正牌回來。於是我跑去芭堤雅找方剛,這傢伙保險櫃裡放著幾十條正牌,我隨便挑了幾條,一手錢一手貨。交易完成後,方剛坐在沙發中,我看到在茶几上擺了幾條佛牌和幾尊古曼童,方剛右手戴著一個嵌有紅色寶石的戒指,他左手把寶石旋開,原來寶石頂蓋是活的,能擰。他將寶石戒指湊近佛牌和古曼童,每件東西都湊一下,似乎在用戒指做某種檢測。
  「這是在幹什麼?」我忍不住問。
  方剛說:「看有沒有陰靈。」
  我很驚訝:「這也能測出來嗎?」
  方剛哼了聲:「鄉下人進城,什麼都沒見過。這叫五毒油,當然能測陰靈,不然這麼多年我靠什麼吃飯!」
  我連忙坐過去仔細看,方剛看了我幾眼,沒理我,繼續進行檢測。我看到戒指中的寶石原來是空心的,裡面裝有一些白色透明液體。同時我驚奇地發現,在接近某條佛牌的時候,寶石中的液體居然從透明變為淺灰。在接近一尊古曼童時,液體更是從透明變成了黑色。
  我驚呼:「這是怎麼回事?好神奇啊!」
  方剛被我的呼聲嚇了一跳,差點把戒指給扔了,他連忙旋上寶石蓋,生氣地說:「喊什麼喊?」我連連道歉,追問這東西是怎麼來的,什麼原理。
  方剛白了我一眼:「為什麼要告訴你?」我一再央求,他才說了。原來這是以黃顏色的母蜈蚣、母腹蛇、母蟾蜍、母蜘蛛和母蠍子活體各一隻,與入靈的賓靈陰牌共同放在太陽底下暴曬,直到曬出油為止,底部再用細網和容器把油收納在一起,由阿贊師父製成特殊的油,叫五毒油。
  這種油平時是無色的透明液體,但對陰靈特別敏感,只要附近有陰靈鬼魂,它就會變色,靠得越近,顏色就越深。
  聽完方剛的講解,我佩服得不行不行的,連忙哀求他借給我用幾天。方剛冷笑:「你既不是我親戚,我也不欠你人情,為什麼要借給你?這可是我的吃飯傢伙,弄丟了怎麼辦?」
  我用人格保證不會弄丟,方剛卻說我根本就沒有那東西。後來被我磨得煩了,他就從櫃子裡翻出一個像小指甲蓋那麼大的透明玻璃球,頂端有能旋轉的圓蓋,與一個小玻璃環相連,球體中央是空的。他把戒指裡的五毒油倒出一點點,將玻璃球灌滿後再把圓蓋緊緊擰死,最後用純銀項鏈和玻璃球頂的圓環連在一起。
  方剛把項鏈在我面前拎著甩來甩去:「這東西送給你,比我的戒指還要方便,連蓋子都不用擰開,直接就能看到變色,怎麼樣?最少五千泰銖,不要跟我還價,否則不賣!」
第11章 強效「馬食能」
  我說:「方先生,你真是掉到錢眼裡了,就不能不提錢嗎?」
  方剛哼了聲:「做生意不提錢,那提什麼?別說你,就算是我親爹,最多也就是打個九折!」
  我徹底服了,其實也知道這五毒油配製不易,於是也沒多說,數了五張千元鈔票給他,把項鏈戴在脖子上。其實我覺得這價太值了,這東西對我來說簡直就是萬金油和尚方寶劍,有了它,什麼阿贊古巴都不用,自己就能知道哪裡有邪靈,距離可以精確到厘米,比警犬和雷達都管用。
  方剛數著鈔票,又伸出手來,我問:「不是說好了五千泰銖嗎?」
  「你忘了上次我給你的兩個忠告,每個也是五千泰銖。」方剛嘿嘿笑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原來他真沒開玩笑。
  七八天後我回到瀋陽,辦完正事,在一家殺豬菜館和高姐見了面。這個高姐看上去大約四十出頭,長得人高馬大,體格比我還壯,辦事風風火火,說話大大咧咧,嗓門也沖,典型的東北女人。高姐很豪爽,上來就點了八個菜,十瓶啤酒。我說根本吃不了這麼多,減幾個菜吧,高姐頓時把眼睛一瞪:「啥意思,看不起我,還是怕我給不起錢?」
  她這麼說,我也就沒話回答了,這個高姐很能喝酒,上來就和我乾杯,我的酒量在她面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兩瓶之後我就臉紅脖子粗,說什麼也不再喝。
  高姐很鄙視地看著我:「一個東北老爺們,五瓶啤酒都喝不了!」我暗想,要是把方剛帶來就好了,看誰先趴下。我只好岔開話題,問她請佛牌的事。
  聽我這麼問,高姐生氣地用拳頭砸在桌子上,把嚇了一大跳,周圍的食客都朝她看去。她說:「別提了,我結婚十六年,那老爺們從自和我結婚到現在,總是對我不滿意。說我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田老弟你評評理,房子是我家出錢買的,論收入我賺的比他多,他還有啥不滿意的?」
  我想了想,問她:「是不是你有什麼缺點和毛病是他最討厭的?」
  高姐馬上回答:「沒有!我這人做事啥也不差,親戚朋友沒有不佩服我的,他一身臭毛病我都沒說,還敢挑我?」
  我問:「你老公有什麼臭毛病?」
  高姐說:「他這人性格特別軟弱,你知道不?有一次我倆帶著我媽去商場買衣服,坐公交車的時候,我媽就站在一女孩面前,那女孩也看到我媽了,就是不起來讓坐!我罵了她幾句,那女孩還挺委屈,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剛從醫院看病出來。你說現在這年輕人多能撒謊,咋就這麼巧?我把她硬拽起來,她還哭,最可氣的是我老公居然說我不對,氣得我一巴掌扇過去。」
  我聽得嘴都合不上:「就、就因為這事,你就打他一個嘴巴?」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