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方剛賭技不錯,但奇怪的是,經常和他同賭的一個叫桑差的賭徒水平普通,卻能經常贏錢,方剛輸在他手裡的錢不少,他懷疑這傢伙出老千,可又抓不到手腕子。
  一次喝酒的時候,別的賭徒悄悄告訴他,那個桑差曾經找過一名極其厲害的黑衣阿贊,阿贊在他背後紋過招財秘咒,所以才經常贏錢。方剛很好奇,他和降頭師打過交道,但不懂什麼叫阿贊,那賭徒對他說:「阿贊就是師父的意思,一般習慣把降頭師和修法師都稱為阿贊。」
  「那黑衣是什麼意思,干他們這行的都喜歡穿黑色衣服?」方剛問。
  賭徒哈哈大笑:「黑衣就是專修黑法、邪法,專門製作陰牌陰物,而白衣阿贊修的是正法,做的也是正牌。你看,我也戴了一塊佛牌,但沒有桑差那塊厲害,效果也不大。」賭徒把脖子上的佛牌拎起來在方剛眼前晃了晃,方剛手捏佛牌看著,這才懂了——慘死的闞仔也修黑法,這麼說他也算黑衣阿贊。
  方剛開始故意接近桑差,經過十幾天的觀察和接觸,他發現桑差和典型的賭徒有著相同的特點——沒什麼城府,好勝,缺乏主見,容易輕信。方剛經常請他吃飯泡桑拿,桑差對方剛很感激,在一次酒醉之後,終於把自己在黑衣阿贊處紋了秘咒的事告訴給他。原來桑差的父親曾經和那名阿贊有些交情,於是阿贊師父才給桑差紋了招財秘咒。那位黑衣阿贊在曼谷東南一個叫BanBueng的地區隱居修習黑法,名叫塔那蓬,大家都稱為阿贊蓬,他功力了得,但不怎麼見人,除非特殊情況。所以就算是有交情在,也收了桑差近十萬泰銖,相當於兩萬多塊錢人民幣,那在1993年可是一筆不小的錢。
  為了能接近阿贊蓬,方剛想了不少辦法。機會終於來了,桑差頭腦發熱輸了一把大牌,身上錢不夠,方剛主動替他墊付。散局後桑差很感激,方剛說:「沒什麼,要是你能帶我認識阿贊蓬,讓他給我也紋個秘咒,我給你墊的賭資就不用還了,怎麼樣?」
  桑差動心了,連忙答應下來。在他的引領下,方剛終於在BanBueng見到了阿贊蓬,阿贊蓬似乎不太喜歡見陌生人,方剛連忙說其實就是很想拜訪一下著名的黑衣師父,表示表示景仰之情。
  馬屁永遠不會過時,阿贊蓬也是肉做的,對恭維話也很喜歡。當聽到方剛說想在身上紋個招財秘咒時,他就說最近正在研究一種新的陰法紋刺配方,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試試,但是否有效還不清楚,價錢大概要兩萬泰銖。
  方剛心想,都道江湖風險多,人生靠賭博,索性豁出去了,於是同意讓阿贊蓬在自己身上試一試這個新的方法,用特殊方式配製的液體來進行紋刺,這種液體中包括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兩名上吊自殺賭徒的屍油、棺材釘銹水、背上有白點的黑色蜘蛛毒液、壁虎背皮油等物。為什麼用這些東西,阿贊蓬只是簡單解釋了一下,那種背上有白點的黑蜘蛛很像骰子,所以能轉賭運,壁虎是招財蟲,至於賭徒的屍油,可能是把他們生前迫切想贏的怨念附到別人身上吧!
  開始給方剛紋刺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圖案也是透明的沒顏色,但紋過後幾小時,他就開始覺得火辣辣的疼,說不出的難受,圖案也開始顯現出灰色,又從灰到黑,從黑到紅,最後疼得方剛滿地打滾,阿贊蓬的徒弟不停地往他後背上潑涼水止疼,足足折騰了兩天才好轉。
  說來也怪,從此後方剛賭運飛漲,他本來賭術就不差,現在更是運氣好,無論天九、紙牌、骰子還是骨牌,都是逢大牌必勝,比桑差那個秘咒厲害得多,搞到最後全芭提雅知道內情的人都不和他賭了。方剛開始後悔紋個這麼厲害的東西,他甚至想離開芭提雅,去澳門或菲律賓等地大開賭戒,多撈幾票,可又想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他紋過泰國秘咒,到時候撞上更厲害的就不好玩了。
  但這些已經不重要,因為方剛覺得,他已經看到了一種更好的賺錢渠道——佛牌生意。
  在他認識的賭徒中,幾乎有一多半都戴著佛牌,各種各樣的,還有很多人身上紋著經咒,什麼招財咒、五條經、保命咒等等,泰國人相信佩戴佛牌能給人帶來好運。方剛看到這種生意風險小、利潤大,只要你有人脈就行。於是他和阿贊蓬師父牽上線,專門幫他聯繫此類生意,阿贊蓬修習黑法一半是出於人對未知的好奇,一半也是為賺錢,只是生性好靜,不喜歡接待陌生人,現在有方剛從中經紀,他也就答應了。
第85章 賭運
  方剛很高興,覺得今後要多多結識這類黑衣阿贊,專門幫別人聯繫弄這些陰牌陰物,前景肯定不錯。阿贊蓬告訴他,給他紋刺的這種新配方秘咒不能隨便做,不但配方難弄,而且也太消耗法力,除了紋刺類,還可以選擇具有招財效果的陰牌。比如招財蜘蛛、九尾壁虎和人緣鳥,另外還有古曼童等物,方剛認真把類別和價格等信息都記在本子上。
  為了更好地開展生意,方剛開始深入瞭解泰國佛牌、古曼童和阿讚這個行業。他用一個月時間逛了很多泰國大大小小的寺廟,裡面都擺放著各種佛牌和古曼童。佛牌是泰國特有的東西,其實和中國的觀音、彌勒佛像一樣,中國的佛教信奉觀音、彌勒、如來、文殊、普賢這些神佛,而東南亞佛教信奉的是象神、五眼四耳神、崇迪佛和四面佛等等。那些龍婆古巴的高僧們製作或督造出以上法相的佛牌,再用自己多年的修行對它們進行加持(中國人叫開光),再由信徒們請走,用來保佑自己的平安。
  而古曼童則是泰國一種很特別的供奉品,古曼在泰語中是「金童子」的意思,它的法相大多數是個胖乎乎的嬰兒,男性稱古曼童,女性稱古曼麗。製作法同樣把法力加持到古曼身上,就有了靈性,能起到各種作用。另外,他們還會把小孩甚至嬰兒的靈魂注入到古曼之中,尤其是那些未出生就夭折的胎兒,法力就更大了。這些古曼童附有嬰兒的嬰靈,被信徒請回家中當成孩子來養。
  除了佛牌和古曼童,東南亞還有一種更邪的行為,那就是養小鬼。所謂小鬼其實就是夭折的嬰孩,甚至未出世就被打掉的胎兒。這些嬰孩和胎兒因為種種原因,體內聚集著無比強大的怨念,再被黑衣阿贊用法力將外表進行禁錮,如塗金粉、泡屍油等方法,再交給信徒進行供奉。小鬼們的力量無比強大,勝過任何佛牌和古曼童,能達到許多常規方法根本做不到的目的,很多名流明星們都有過養小鬼的經歷,不光泰國,中國香港台灣的很多著名明星都養過小鬼。他們無一例外都得到了回報,但下場也都不是很好,在這裡就不一一點名了,大家可以自行腦補,那些莫名其妙走紅得勢最後卻都奇怪沒落甚至發瘋自殺者,基本都是。
  除了佛牌古曼童,方剛還鑽研了更多相關信息,比如製作者。東南亞國家大多數信奉小乘佛教,又稱為「南傳佛教」或「上座部佛教」,具體和中國的大乘佛教有什麼區別,方剛不知道,他也不打算知道,因為覺得與生意無關。但對泰國的修行者卻不能不瞭解,這些修行者有不同的稱呼,在泰國寺廟修行的有道高僧,在泰語中被稱做「龍婆」,也有寫成「龍菩」或「龍普」的,反正都是音譯。這是泰國南部的叫法,泰北習慣稱「古巴」或「庫巴」。不管龍婆還是古巴,大家把稱呼後面再加上修行者的名字,就是這位高僧的俗稱,如龍婆年、龍婆炎、古巴文麗、古巴傑士納。
  阿贊就不一樣了,在泰語中阿贊是老師的意思,但時間一長,大家就習慣把泰國那些自己修習法術的人稱為阿贊。阿贊還分黑衣白衣,修煉正規法門的人叫白衣阿贊,如阿贊明、阿贊噴、阿贊力礦等人。而那些專門修習黑法陰法的人就是黑衣阿讚了,比如這位阿贊蓬師父。
  泰國佛牌被分為正牌和陰牌,那些寺廟的龍婆古巴僧侶製作的就是正牌,而自修法術的阿贊師父造出來的佛牌叫陰牌,陰牌中還分正陰牌和邪陰牌,白衣阿贊製作的是正陰牌,效果較好而且沒什麼副作用。黑衣阿贊就是邪陰牌了,這種邪陰牌一般都比較另類,只要能起到效果,可以不計較方法、過程和原料,所以邪陰牌的原料都比較特殊,什麼孤魂野鬼、屍油、墳場土甚至棺材釘全都敢往上整。
  邪陰牌、古曼童和養小鬼有個共同的特點——用料猛、效果強,但同時也有副作用,如福報相抵、供奉出錯後果嚴重等等,但很多人為了達到眼前利益和目的,常常會喪失理智,想方設法去請這些東西來解決問題,這也是方剛主攻的賺錢方向。
  為了方便跑生意,方剛特意買了一輛舊豐田皮卡。他認識最多的人就是賭徒,於是想先從他們身上開始試水。那些人嗜賭如命,當然沒有哪個賭徒靠賭發家的,敗家的倒不少。方剛現身說法,以他自己的賭運當成宣傳品,當即就有幾名賭徒表示想求個能招財的佛牌或者紋刺經咒,方剛因為和阿贊蓬有約在先,告訴大家除了經咒還可以請招財牌,效果不比經咒差。可這些賭徒們不相信,為了打開局面,方剛先自己拿出五萬多泰銖,從阿贊蓬手裡請來一條招財蜘蛛邪陰牌,讓大家自願佩戴試驗效果。
  有一名賭徒叫達林卡,不但賭術差,而且手氣也背,可稱十賭九輸,他站出來了:「那就把這塊招財蜘蛛讓我戴上吧!」
  所有的賭徒都笑話他,紛紛說:「這東西遍地都是,距離這裡不到四百米就有座寺廟,那裡供著幾百塊佛牌,怎麼不見你去試試啊?」方剛不理會這些人的譏笑,鼓勵達林卡先回家按照阿贊蓬教給的方法用心咒開物,然後再說。
  第二天晚上,達林卡戴著佛牌來到賭場,幾個人主動圍過來和他組成賭局,邊玩邊不忘了取笑他。幾局下來,達林卡有輸有贏,雖然比以前似乎運氣好了些,但也沒太大改觀。正在達林卡有些急躁時,他拿到了一手大牌,按理說這種情況別人都不會跟進,達林卡也贏不到大錢。可今晚很奇怪,那些賭徒們似乎都不把他放在眼裡,仍然一再跟牌,都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押上了。最後開牌,大家都傻了眼,達林卡勝出,贏得桌面上所有現金,大概二十幾萬泰銖。
  這下成了新聞,達林卡在賭桌極少贏過這麼多錢,興奮過度的他繼續開局,結果不到半小時就把這些錢都輸回去了。賭局結束後,他指責方剛的佛牌不管用,方剛不屑地說:「以你的水平和運氣,今天能贏大錢已經是奇跡了。佛牌不可能保佑你一輩子,你完全可以收手回家,這錢不就攢下了嗎?是你自己不頭腦發昏,怪不得佛牌!」
  其實這道理大家都懂,達林卡只是惱羞成怒而已。那些賭徒們看在眼裡,饞在心裡,紛紛都找方剛請佛牌。為了保持局勢平衡,方剛不會賣給每個賭徒佛牌,而只是挑那些運氣極差,水平又普通的人。這類人就算有佛牌保佑,賭運也不會大小通殺,方剛想得很周全,要是賣給那些原本賭術就厲害的人,時間一長就沒人和他們玩了,比如自己。這樣一來,那種人反而會回過頭來埋怨方剛。
  達林卡的那塊佛牌,方剛收了他十萬泰銖,雖然看上去翻了倍,但方剛仍然覺得賣的太便宜,因為一把大牌就可以回本。但方剛不急著賺錢,他知道那些賭徒每個人都是宣傳喇叭,他們會把這件事傳得更遠——家人、朋友、賭友、妓女和遇到的每一個人。
  可能方剛做夢也想不到,第一個主動找上門來的生意居然就是妓女。
第86章 阿贊莫騰
  方剛都不知道這個妓女是怎麼找上來的,也許是哪個賭徒光顧過她,然後對她說了方剛的事,他也沒興趣問。這女人名叫帕娜,今年三十四歲,身材和模樣都還可以。六年前和丈夫離婚,孩子歸她養活,生活比較困難,沒辦法只好操皮肉生意。那時她二十八歲,還算年輕,生意也不錯,等到了三十幾歲就開始走下坡路。對女人來說其實這個年齡並不算老,有的甚至是最光彩照人的年紀,可對性工作者來說就不行了。男人都喜歡找年輕的,像帕娜這樣三十開外的已經算是老女人,顧客也越來越少。
  兩人在一間冰淇淋店見面,方剛和她年紀差不多,一眼就喜歡上帕娜這種豐滿肉感型的女人。帕娜從方剛的眼神中看出色迷迷,但她見得多了,也不在乎:「方剛先生,我的要求很簡單,幫我弄個能吸引男人的佛牌或者供奉物吧,但不要太貴,我並不是有錢人。」
  方剛笑著說:「貨有的是,塔固、燕通牌、和合牌、鎖心咒甚至養小鬼都可以,你要哪一種啊?」
  帕娜問:「哪個便宜些?」
  方剛說:「塔固最便宜,每根五千泰銖。」
  沒想到帕娜仍然搖頭:「太貴了,還有更便宜的嗎?」
  方剛頓時沒了興趣,沒想到她能窮成這樣,就說沒有了。帕娜很失望,說她還要養孩子餬口,最多只能拿出三千左右。方剛看了看她,說要麼你用肉來換吧,帕娜也不反對,結果陪方剛睡了幾天,兩人就成交了。帕娜正是女人如狼似虎的年紀,方剛反倒有些吃不消,於是他又找到住在芭提雅的一位阿贊魯師父,請了塊燕通陰牌,據說能增強男人的性功能。
  自從帕娜用了塔固之後,果然男人緣大增,凡是光顧過她的男人幾乎都成了回頭客。帕娜每天都忙碌不已,這讓那些更年輕漂亮的「姐妹們」非常眼紅,因為她們的顧客都跑去找帕娜了,可又猜不出為什麼。後來一個姐妹偷偷找了原本是自己熟客的男人問,那男人說:「我也說不好,找過一次帕娜之後,就覺得她最漂亮性感,那方面也最好,心裡總想再去找她過夜,感覺很奇怪。」
  姐妹們後來才知道帕娜用了從方剛手裡請來的邪陰物「塔固」,於是紛紛找到方剛,但方剛並非來者不拒,而是控制數量,這樣才有利於渠道的長期發展。
  可過了幾個月,方剛去找帕娜的時候撲了空,她家的大門總是緊鎖,後來一個胖胖的婦鄰居出門來對他說,住在這公寓裡那個做妓女的單親女人已經死了,孩子也被送到孤兒院。
  方剛大驚,連忙問什麼時候死的,死因是什麼?那女鄰居撇了撇嘴,滿臉鄙夷地回答:「那個女人真下賤,這幾個月經常一次帶兩三個男人回來做生意。那天晚上她帶了四個男人回家幹那種事,真是鬼哭狼嚎、地動山搖啊,吵得鄰居都沒有辦法睡覺。到了半夜她突然被警察給抬出去,後來聽在警察局工作的親戚說,她竟然被那四個男人給活活折騰死了,真是作孽,為了賺錢可以連臉都不要!」
  走出帕娜家的公寓樓,方剛心裡很不是滋味,帕娜是想多賺些錢才這麼做的,可現在人死了,孩子又進孤兒院,結局真是好悲慘。
  難受歸難受,錢還是要繼續賺的,這幾天就來生意了,一名賭徒找到方剛,和方剛說他表弟家裡最近鬧鬼。
  這名賭徒的表弟家裡很有錢,是個富戶,在泰國有好幾處別墅。一連幾天,睡到半夜的時候經常會聽到什麼東西撞在窗戶上的聲音,起身去看又什麼也沒有,第二天早晨卻在玻璃上發現有很多粘乎乎的液體。開始覺得是惡作劇,但某天深夜,他表弟的父親上廁所,客廳有扇窗戶敞開著,有個圓形物體懸浮著飛進來,他父親以為是小孩玩的氣球,湊近了看卻是一顆披頭散髮的人頭,當時就嚇昏死過去了。
  從那之後,家人再也不敢開窗戶,但仍然經常在半夜發生異物撞擊玻璃的事件。附近的鄰居家也是一樣,導致有些居民不得不搬離這個地區,但那裡是富人聚集區,他表弟一家在這裡世代居住,父親也不肯搬走,於是只好去請阿贊師父幫忙,但找了幾個都沒能解決,但知道這是降頭師在練某種黑法,非常危險。
  賭徒問方剛是否認識厲害的阿贊,方剛一口答應下來,連忙去找阿贊蓬師父。阿贊蓬表示很驚訝:「難道有人在這裡練飛頭降術?」
  「什麼是飛頭降?」方剛連忙問。
  阿贊蓬說:「那是降頭師所練的一種高級黑法,只有功力達到某種程度的降頭師才會練這種降術。現在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們的幻覺,得我親眼看到才行。」
  方剛連忙問能不能解決,收多少錢,阿贊蓬卻搖搖頭:「降頭師練法術這種事,同行最好不要參與,否則就會結仇的,要麼你幹掉他,要麼他殺了你。」從阿贊蓬家裡出來,方剛找到那名賭徒實情轉告,說阿贊師父不願意摻和。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