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方剛罵道:「打個電話還要背著人,又他媽不是販毒!」我笑了,心想你打電話聯繫生意的時候不也這樣,還非要我迴避,看來他們都是職業病。第二天上午,老謝興奮地向我和方剛報告,稱最後一隻爪哇猴的猴王已經抓到,正在裝箱運往機場。
我高興地說:「真的?太好啦,我們現在就去河內看看!」
臨出發時,老謝問我們能不能先付給他一些定金。我說:「急什麼?我們還都沒拿到錢,你就開始要分紅了?」
老謝尷尬地說那兩伙捕猴人的辛苦錢還沒給,這幾天一直在催。我心裡其實很清楚,這些活動經費是要先付的,而之前我們接生意都要收定金,用來當作必要的活動資金。像老謝這種幾乎身無分文的人,確實拿不出錢來活動。我和方剛商量過後,先給了老謝五百美元。
「這、這也太少了,連抓一隻猴王的錢都不夠……」老謝為難地說。
方剛把眼一瞪:「你說不夠就不夠?我怎麼不信?」橫歸橫,但他還是又數了三張百元美鈔扔給老謝。老謝遞過錢收起來,連聲道謝,我心想這個「老謝」二字真沒白叫。
辭別老謝之後,我和方剛立刻訂了從曼谷飛往河內的班機,再把消息告訴阮文勇。他激動得說話直結巴,一個勁感謝我們。
在河內下飛機後,阮文勇已經在倉庫裡等待。他向我們真誠地道歉,說當初不應該懷疑我們。方剛很大度地擺了擺手,說做生意就是這樣,以誠為本。
那九隻猴王一直被專人好吃好喝伺候著,還都算精神,只是它們經常隔著鐵柵欄互相狂叫,似乎互相不滿。
飛機托運活物手續多,比運人更麻煩,第二天下午才運到,我們都感覺已經過了幾年似的那麼漫長。當工作人員把裝有猴王的鐵柵欄籠子運出來時,我、方剛、小楊和阮文勇都特別激動。
阮文勇仔細分辨這只爪哇猴,身體沒有其他九隻猴王那麼強壯,但精神頭很足,兩眼放光。阮文勇和黎先生一起從事養猴生意近十年,對猴子很瞭解,甚至會說一些猴類的語言和叫聲。他站在這隻猴子籠前,用嘴模仿了幾種聲音,猴子沒什麼反應。
小楊好奇地問:「你在和它聊天嗎?」
「我在用猴群中成員的叫聲和它溝通,意思是問它是不是首領,可它沒有回答。」阮文勇解釋道。
阮文勇又嘬起口唇學了幾種聲音,那猴子明顯有了反應,上躥下跳,也發出相同的吱吱聲。阮文勇高興地說:「這回對了,它能做出正確回應,應該就是猴王,是猴王!」我們都鬆了口氣,馬上通知黎夫人,要準備進行下一步了,也就是去孟東深山找苗族師父給黎先生施法。
方剛向機場倉庫的工作人員借了一個小型噴塗槍,隔著鐵籠子,朝老謝弄來的兩隻猴王后背上分別噴了白漆,先弄來的那隻猴王后背有一塊白漆,而今天弄來的這只後背則被方剛噴了兩小塊。兩隻猴王顯然很不滿意,對方剛示威地咧嘴齜牙。
小楊問:「方大哥,你這是要幹什麼?」
「沒什麼,做個記號以防萬一,不過最好是用不上這個東西。」方剛把噴塗槍遞給工作人員,拍了拍手掌。
我們回到醫院,黎先生已經被外傷折騰得極度虛弱,身上纏的全是紗布和繃帶,幾乎都說不出話來。黎夫人很擔憂,問能不能把那位師父請到河內來施法,大不了多給點紅包。方剛說:「不行,這些師父們長年隱居深山,這樣才能安心修習黑法,城市裡人氣多而雜亂,影響師父的心智,所以只能我們去山裡。」
小楊問:「可是那條山路這麼難走,汽車都進不去,黎老闆又病得這麼重,怎麼走?」
黎夫人沒了主意,阮文勇說:「就算僱人抬,也要把姐夫抬進山裡去!」
阮文勇在當地雇了五六十名身體強壯的男人當轎夫,又在停車場包下兩輛大巴車。從清晨開始,兵分兩路,一路是長廂貨車,由河內機場出發,把十隻裝有猴王的鐵籠子運到孟東;另一路就是我們,用大巴車載著那幾十個「轎夫」,後面是兩輛五座的舊式吉普,分別坐著黎先生夫妻和我們五人。黎先生夫妻的那輛吉普後排座椅已經放平,好讓黎先生能躺著。
就這樣,兩伙人在孟東匯合,方剛之前的那位嚮導朋友早就在村裡等候,在他的帶領下,幾十位「轎夫」開始工作了,他們每四人一組,抬著焊上四根包棉鐵棍的猴籠子,再由四人抬著躺有黎先生的擔架,開始進山。
上次我和方剛、小楊還有阮文勇等人走路進山,足足用了四個小時。這次是僱人抬鐵籠子和擔架,走得更慢,每半個小時歇十分鐘,分成四組換班。到了下午四點多鐘,這幾十個人腳都磨出大泡。終於到了那位苗族師父的竹樓,師父正在門口和兩名徒弟喝茶,看到我們抬了十個大鐵籠子,裡面還有猴子,都感到很驚訝。方剛的朋友說明來意,阿贊師父圍著這些鐵籠看了半天,邊看邊笑。
方剛的朋友對我們說:「這位師父說,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湊齊十個猴王,恐怕也只有你們了,這些人還真有本事。」
第128章 控靈術
黎夫人和阮文勇更關心黎先生的病情,苗族師父來到擔架旁,阮文勇解開姐夫的襯衫扣子,露出胸膛,苗族師父仔細看了傷口,對他們說了一些話。阮文勇對方剛說:「師父說我姐夫的情況很嚴重,猴神的憤怒已經在他身上發作了二十一次,必須馬上施法,不然活不過三天。」
這話把黎夫人給鎮住了,她驚訝地對我們說:「師父怎麼知道我丈夫總共受了二十一次傷?我都是有記錄的,他說的完全對啊!」
小楊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我說:「人家畢竟是修法的師父,不是普通老百姓,那就問問師父怎麼施法吧。」
經翻譯,我們得知苗族師父要求在下午五點整開始施控靈黑法,先將十個鐵籠子在竹樓前面擺成環型,每個鐵籠子旁邊站一名轎夫,再把躺有黎先生的擔架放在中央,然後由苗族師父發令,那十名轎夫負責接收命令。師父的兩個徒弟囑咐那十名轎夫,稱一會兒要是看到他倆同時舉起右手,就用最快速度打開鐵籠子的扣鎖,把籠門打開,那十名轎夫連連點頭。
我們則站在竹樓簷下旁觀,經過短暫的休息,施法開始。苗族師父從屋裡拿出一個黑灰色的頭骨,比正常成年人的頭骨要稍微小一點兒,托在左手心。黎夫人臉色發白,低聲問我這是什麼東西。我回答:「那是法師死後的頭骨,叫域耶,一般法力高深的阿贊師父會用它來當成法器,會大幅增加施法的成功率。」黎夫人和阮文勇聽了我的解釋,更害怕了。不過後來我才知道,我的解釋是錯的,那頭骨根本就不是人類,而是猴子的。
師父盤腿坐在擔架旁邊,將域耶在黎先生頭部旁邊放穩,掏出一柄鋒利的小刀,把黎先生左手中指肚劃破,抓著他的手掌將幾滴鮮血灑在域耶的頂骨上,然後開始念誦經咒。小楊興奮極了,生怕離遠了看不清,又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籠子旁邊。我伸手過去拉,她老大不情願,甩開我的手。我怕她走得太近,耽誤施法,只好扶著她的胳膊。小楊表情有點兒害怕,但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那個場景。
十個鐵籠子中的猴王原本還算比較安靜,但就在師父把黎先生的鮮血滴在域耶上時,它們就開始狂叫起來,眼睛發光,像打了雞血似的。師父念誦經咒的速度越來越快,忽然停住,快步走出鐵籠子圍成的圈。
他的兩個徒弟同時舉起右手,十名轎夫緊張地等著信號,一看信號來了,都手忙腳亂地解開鐵籠的扣鎖,陸續把籠門打開。
黎夫人發出低聲驚叫,我們也把心都提到嗓子眼。那十隻猴王反而不鬧了,愣了幾秒鐘,慢慢走出鐵籠子,圍在黎先生身邊。這十隻猴王在黎先生身體從頭到腳這嗅嗅那聞聞,神情怪異。
苗族師父盤腿坐在地上,不停地念誦著經咒,忽然十隻猴王都發出吱吱的尖叫聲,有的竟開始去咬黎先生的身體。黎先生已經很虛弱,但疼痛還是讓他悶不住大叫。黎夫人和阮文勇都下意識地跑過去,被師父的兩個徒弟攔住,讓他們安靜。
我緊握拳頭,手心裡全是冷汗。十隻猴王雖然都在咬人,黎先生也在不停地叫著,但卻似乎並沒有造成過多傷害。有幾隻猴王咬了一陣,居然轉身慢慢走開,進了叢林。
就這樣,九隻猴王都已經鑽進密林中去,阿讚的兩個徒弟隨後跟進樹林查看,黎先生身旁就只剩最後那只後背被方剛噴了兩小白漆的猴王。它咬了幾口黎先生的胳膊,也慢慢轉回身。奇怪的是,遍體鱗傷的黎先生居然用胳膊支起上身,慢慢坐起,喘了幾口氣之後,又從擔架上站了起來。
黎夫人和阮文勇喜出望外,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那最後一隻猴王突然轉身,大叫著把黎先生撲倒,張大嘴就去咬黎先生的脖子。
「啊!」黎夫人驚叫,苗族師父還沒反應過來,小楊已經掙扎我的手跑過去,對著那猴王的腦袋就是一腳。猴王被踹得一愣,轉身襲擊小楊,方剛已經跑過來,手裡拎著一根木棍,衝上去夾頭夾腦去打那猴王,我趁機把小楊拽回來保護住。猴王慘叫著飛奔逃進樹林,再也看不見了。
苗族師父跑過去蹲下查看,我們也都圍上去,小楊反應快,但黎先生脖子上還是被那猴王扯破了皮膚,鮮血直流。幸虧沒傷到動脈,不然就慘了。
苗族師父的徒弟從樹林裡跑回來,一看這情景,連忙從屋裡取出紗布和止血粉等物,熟練地給黎先生包紮好傷口。苗族師父連連搖頭,低聲說著什麼。黎夫人大哭起來,阮文勇也跪在師父面前苦苦哀求。師父回到竹樓屋裡,再也不出來了。
方剛的朋友把剛才的對話翻譯給我們聽,師父說剛才最後那隻猴子並不是猴王,身上沒有王氣,所以不受域耶的控制,要不是他徒弟手快,黎先生非被咬死不可。雖然命勉強保住,但黎先生剛剛擺脫怨靈的軀體又被陰氣侵襲,腰部以下的關節會慢慢僵死,後半生只能躺在床上了。
阮文勇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大聲質問:「為什麼騙我們,找來一隻不是猴王的假猴子?你想把人害死嗎?」
我連忙辯解說我也是被那個送猴王的人給騙了,方剛恨得眼睛通紅,罵道:「老謝,你這個王八蛋,別讓我再逮到你,否則非把你煮熟不可!」
「我不管你們之間的事,我丈夫的後半生,全都毀在你們手裡了!」黎夫人哭著說。
方剛的那位朋友發了話:「兩位也不要全怪方先生和田先生,做這個行業,會經常有預料不到和不可控制的因素。像那個老謝耍的花招,不到關鍵時刻根本看不出來。」
小楊也為我們鳴不平:「就是嘛!而且這個事要不是田哥和方大哥幫你們解決,黎老闆的病根本就沒有人能救,至少現在他還能活下去啊。」
阮文勇大叫:「後半生下肢癱瘓,這種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這時,躺在地上的黎先生無力地抬起右手,說:「別……別再怪田先生他們,這就是我的命運,你們要感謝田先生和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