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我用眼神詢問陳強的女友,她表情非常為難,忍不住對他說:「能不能不買?你的工程不是還沒開工嗎,到時候還得用錢啊!」
  陳強不高興地說:「男人的事,女人能不能不摻和?也不怕人家田老闆笑話!」他女友氣得說不出話,陳強看了半天,又選中一條古法拍嬰,我說他個也預定出去了。連續選了三條,都沒成,最後他問我陰牌裡哪個沒有主的,我說現在陰牌都預定出去了,只有便宜的幾條正牌可以出貨,最貴的一千五。
  「你這店是怎麼開的?那我就要陰牌,你從泰國給我發貨吧。」陳強很不滿意。我說行,那得多等一陣子,恐怕得兩個月後,陳強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你是怕我不給錢?我今天就先交兩千定金給你,行了吧?就要這塊冷孔派的牌,要那位女法師加持的!」
  他女友終於忍不住,大聲道:「你有完沒完?非要用這個東西讓你發財嗎?有那幾千塊錢先把房租交齊好不好?也省得房東天天給我打電話!」
  陳強也來了勁:「你就不會跟她好好商量商量?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就不信房東能把我趕出去。」
  他女友說:「我在電話裡被她訓得都抬不起頭,人家都說了,沒錢還租什麼房子?一個月300塊錢都拿不出,為什麼不回老家去好好種地?你讓我怎麼回答?總是讓我去和房東溝通,你怎麼從來都不接她的電話呢?」
第233章 極陰罐
  陳強撇了撇嘴:「女主內男主外,我要是天天都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那還怎麼幹事業,搞什麼工程?」
  「你那也叫工程?」他女友看來是要爆發,「給部隊蓋宿舍,總共投裡不到六萬塊錢,夠蓋一間房的嗎?明明被人忽悠了還不信!」陳強看了看我,把眼睛對她瞪起來,剛要說什麼,他女友衝出佛牌店走了。
  看著他們倆吵完架,我特別不舒服,心想怎麼總能遇到這種奇奇怪的人!他女朋友家庭條件好,長得也不差,為什麼非得和陳強這樣的男人混在一塊兒?陳強坐回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笑著說:「女人就這樣,目光短淺不說,還沒腦子。工程是那麼好搞的嗎?大錢是那麼容易賺的嗎?」
  我只能連連點頭。陳強說:「前幾天我去看房子了,準備在渾南買個120米的二手全躍層,總共240米。我好不容易說服我媽到時候和我們倆一起住,等工程結束賺了錢,我就去她家,直接告訴她爸媽房子都有了,你們倆搬過來就行。」
  「你的工程還沒簽合同,就連房子都看好了?」我不解。
  陳強說:「做事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必須要做好幾步的打算,千萬不能和女人一樣目光短淺。現在不看好,到時候被人買走呢?」
  我問:「你這個工程,如果順利完工能賺多少錢?」陳強笑著說也沒多少,五六十萬吧。我說投入幾萬塊,就能賺五六十萬,搞工程似乎沒這麼大利潤。陳強神秘兮兮地說:「部隊的活肥,說了你也不懂,這裡面水深著呢,全是貓膩,只有我們這種業內人士才明白。」
  在他的眼中似乎已經充滿了人民幣,但想起他女朋友的話,我打定主意,不會再賣給他任何東西,包括那種最便宜的正牌。這時他電話響了,一問才知道是他媽媽打來,說已經又匯給他五千塊錢,讓他查收。
  陳強笑著站起來:「我這就去取錢,回來給你定金,你幫我從泰國盡快發貨。」我實在找不到借口,就直截了當地說:「佛牌是救不了你的,我覺得你現在最要緊的是看清形勢,別再投那個什麼工程了,純粹是忽悠你呢。哪有蓋宿舍樓的醫工程投個幾萬就能幹?」
  聽了我的話,陳強張大嘴,後來他又笑了:「你和我開玩笑呢,學我女朋友,是吧?你這人真逗!等著啊,我馬上取錢去。」我把他拉住,認真地和他說你不能再這樣了,你是很努力,可方向都是錯的,所以只能越努力越離譜。
  陳強半天沒說話,疑惑地問:「你怎麼能和女人一樣,看問題眼光那麼短淺?田老闆,你看上去不像這樣的人啊!」我板起臉,告訴他我的佛牌店不做他的生意,讓他走。陳強還不死心:「有錢都不賺?我馬上取錢回來?」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我感到既可笑又可悲,就告訴他不想賺你這份錢。陳強不高興了:「那你還賣我那塊佛牌?你敢說沒賺我錢嗎?」我說你可以把那佛牌拿回來,我原價退給你。陳強頓時沒話說了,又開始哀求,說他的事業正處在關鍵時刻,急需佛牌來改變機運。我默不作聲,他也只好哼了聲,非常不高興地離開佛牌店。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做了一把好人,心裡還挺高興。可沒想到的是,過幾天陳強在QQ上給我發來兩張圖片,第一張是個長方形的銀箔紙,上面刻了個很抽像的長髮女人形象,女人的眼睛處還有兩個小紅點。箔紙上打了四個孔,用灰麻繩在幾個孔中互相穿進穿出,周圍刻著符咒。第二張是個一巴掌高的小玻璃罐,裡面裝著多半罐粘乎乎、黑乎乎的東西,罐體用白顏料寫著符咒。
  這是什麼東西?干了兩年牌商的我都沒見過,我問陳強是從哪個網上找的,可千萬別買。他回復:「前面那個五千,後面那罐八千,你說我買哪個好?」我本來想回答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又不想露怯,於是就用數據線將電腦中的圖片傳到手機上,再發給方剛。
  半個小時後,方剛打來電話:「哪來的?那罐是阿贊帕普的吧?」我說是一個顧客發給我鑒定的。方剛說:「前面那個是四女大靈符紙,後面那罐是極陰罐。」我很想知道,為什麼就沒能有難倒方剛的東西,就問具體是什麼意思。
  方剛告訴我:「四女大靈那個,應該是阿贊拍的,他住在泰柬邊境,有一次在山洞中修行,感應到那裡有四名成年女性的陰靈。仔細瞭解才知道,是幾十年前某盜賊每次劫持到單身女性後就帶到山洞中,先姦後殺,總共積累了四名。她們陰魂不散,只能在山洞中遊蕩,後來就被阿贊拍引導,將陰靈加持在銀箔紙中禁錮。」
  我又問那個罐子。方剛說:「從形狀和外面的符咒來看,是阿贊帕普的極陰罐。裡面是多名成年人的屍發、屍油、血肉和骨灰。這些成年人都是橫死的,有被車撞死、上吊死、失足淹死、被槍擊或刀傷而死。阿贊帕普多年修煉高棉術,最多的一次同時加持六十多名橫死陰靈,要不是在身上紋滿了高棉黑巫咒,再連續念誦兩小時,早就被陰靈弄死了。」
  這話聽得我不寒而慄,可這個罐子能幹什麼用?方剛說:「這種極陰罐很難供奉,光心咒就得有十幾種,每天更換,是為了感應和加持罐中不同的陰靈。次序還不能打亂和忘記,否則就會出事。每個陰靈要供奉的物品也不同,也是要每天根據心咒來更換。」
  「這麼複雜……」我心想這東西連經常接觸佛牌的老客戶都不一定玩得轉,像陳強這種人,怎麼能擺弄得了?我把這些話轉述給陳強,他得意地在QQ上回復:「田老闆還算是有見識的人,這個牌商說,能認識這兩種東西的人,整個中國也沒有幾十個。」
  我問:「你真要請這種東西?這可是邪陰物啊,你就不怕出事?」
  陳強說:「沒事,我記性眼好,肯定不能亂。」我又勸了一陣,陳強不耐煩地說還有事,下線不聊了。
  我很想告訴他女朋友,可苦於聯繫不上。無奈的時候我點進陳強的QQ空間,想在他的空間日誌和照片中找到他女友的回復。果然有,在相冊裡,陳強發的和幾個中年男人在包間喝酒的照片,後面有個女性頭像的QQ留言,說就知道喝,半夜回家還吐之類的話。點開這個QQ看不到資料,但我加了她的QQ並留言說是佛牌店主,有事找她。
  晚上的時候,手機QQ響起,是那個女性QQ通過了,一問之下果然是陳強的女友。我把白天的情況一說,她也很著急,說現在聯繫不上他,手機還關機,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第二天,陳強的女友給我打電話,說:「陳強昨天半夜才回家,捧了個像礦泉水瓶那麼高的玻璃罐,裡面也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黑乎乎油汪汪的,看著就噁心。我一問,他居然說是從大連回來,在大連一家佛牌店買的,說叫什麼陰罐,記不清了,說法力特別強,能強效轉運旺財和提升事業。我問他這東西多少錢,他說居然要七千六百多。我當然就火了,和他吵起來,氣頭上的時候,我就把那個什麼罐給摔了……」
第234章 坑人的直男癌
  我大驚:「你把極陰罐給摔了?碎了嗎?」
  她說:「碎得不能再碎了,裡面的東西流得到處都是,特別臭。真的,我這輩子都沒聞到過這麼臭的東西,當時我就吐了。他也吐了,可邊吐還邊罵我,又找了個空罐頭瓶,跪在地上把那些臭爛東西弄到罐頭瓶裡。那個罐子外面原先有用白顏料塗的什麼圖案,他今天還買了一盒油畫塗料,自己用筆往罐頭瓶外壁畫。」
  我感到半身冰涼,心想這不是廁所打手電——找死嗎?連忙要了她的電話,給她打過去,告誡她:「你現在馬上讓陳強給大連那家佛牌店打電話,讓他們聯繫泰國的阿贊帕普,看用什麼方法補救。要麼還給佛牌店,要麼立刻寄回泰國!」
  她問:「阿、阿什麼帕普?」我說那是泰國法師的名字,也就是製作加持這個極陰罐的師父。那罐子裡面有幾十個橫死者的屍油頭髮和血肉,陰靈的怨氣很大,你摔了罐子,後果很嚴重。
  「什麼?」她把聲音提高了好幾度,「有、有死人的頭髮和肉?」話筒那邊傳來她低悶的嗚嗚聲,我估計她又想吐了,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立刻讓陳強聯繫店家。
  半小時後,她又給我打來電話,說:「陳強剛給那家佛牌店打電話,店主說他也沒辦法,除非我們去泰國,找那個叫什麼阿贊帕普的人親自給我們倆施法,才能平息得住那些死人的怨氣,但要收費兩萬元人民幣。這可怎麼辦?」
  我心想收兩萬也不算貴,這東西除了阿贊帕普,別人根本搞不定。我想了半天,對她說:「我有一些話,可能你不太愛聽。」她連忙問是什麼,我說:「像陳強這種人,根本就是他爸的基因遺傳,眼高手低、做事沒譜,又好高騖遠,而且還極度大男子主義。你沒法依靠這種人,我勸你趁這個機會趕緊和他分手,然後自己去泰國找阿泰帕普施法驅靈。我在泰國認識不少朋友,可以幫你聯繫,看能不能把價錢壓低些。」
  沒想到的是,她卻說:「田老闆,你這麼說話我就不愛聽了。陳強再怎麼不好,也是我男朋友。我當然知道他不好,要是想和他分早就分了,還用等到今天?現在他有困難,我總不能拋下他吧?那我成什麼人了?」
  我無奈地笑了:「那你就出錢和他一起去泰國施法吧,剛才的話當我沒說。」
  她又說:「房租都交不起,哪還有閒錢去泰國?」我最討厭這種婆婆媽媽的人,於是趕緊結束通話掛斷了。
  下午自己一個人在佛牌店裡,我始終在想那個極陰罐的事。給方剛發短信,問如果那種極陰罐被事主打碎,會有什麼後果。方剛問是不是我的顧客,極陰罐是通過老謝請的嗎?我說不是,是老客戶從大連牌商手裡請的。方剛只回復了三個字:「等死吧。」
  「難道不能去泰國讓阿贊帕普給施法平息嗎?」我問。
  方剛回我:「能是能,但恐怕來不及了。」我問難道有這麼快?他卻再也不回復我。
  就這樣,我在忐忑不安中過了好幾天,大概過了不到一星期,接到陳強打給我的電話:「田老闆,有沒有能感應死者陰靈的阿贊師父?」
  我問:「你要幹什麼?」
  他回答:「唉,我女朋友和我吵架,一時想不開,居然上吊自殺了。今天出殯,我剛從錦州她老家回來,她爸媽這通罵我,說我霸佔他們女兒,把她給害死了。你說我冤不冤?她摔了我花七千多請回來的極陰罐,我都沒怎麼說她,居然還怪我!」
  「你女朋友上吊死了?」我極度震驚。
  陳強歎了口氣:「她這個人啊,哪兒都好,就是沒什麼好命。我這邊工程馬上就要開工,等幹完拿到錢,就買房子和她登記結婚。你說她怎麼就享受不著呢?」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