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方剛說:「剛才我把這事從頭到尾分析了一遍,別墅的主人肯定會報警,就算他不報,路上的行人車輛也會報。那假神仙不管被抓進公安局還是精神病院,今後他都不會好轉。我剛才念的是阿贊拍去年教給我的黑巫控靈咒,名字很繞嘴,我給忘了,是從柬埔寨傳過來的一種禁錮型咒語。但法力不是很強,所以能將怨氣大的陰靈激怒,可以喚醒邪牌中的陰靈。」
  我失笑:「居然還有這種咒語?難道是專門用來把陰靈引出來搗亂的,就比如剛才我們遇到的那種情況?」
  方剛用夾著雪茄的手指著我:「小子,不要小看這種黑巫咒,它可不是鬧著玩,隨便拿來念的,那是黑衣阿贊在加持禁錮怨氣陰靈時所用。他們要先用這種低級咒語探知陰靈的方位和怨氣強弱,等它們發怒的時候,再用高深的咒語進行最終加持,道理相當於先把對手激怒,從家裡引出來,然後再一棍子打昏。」
  經他這麼解釋,我才明白,心想這咒語真牛,以後我得找機會讓他教給我,以備不時之需。方剛繼續說:「假神仙已經被四個怨氣大的陰靈附體,根本不可能好轉,警察什麼也問不出來,但很容易就能查出他裝二郎神到處騙財騙色的事。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願打願挨,被騙了錢的,去公安局領退回來的款,能退多少退多少。被騙了色的就只能自認倒霉,然後假神仙進精神醫院,他老婆不管是死是活,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
  我點了點頭,這個結果應該是最好的,我和方剛既沒有風險,又徹底把那對假神仙夫妻搞得很慘。我笑著說:「我們倆這一萬五千塊人民幣賺得好,又積德行善,又得到了實惠,今晚是不是得好好慶祝慶祝?」
  當晚,我又帶方剛換了一家規模很大的洗浴中心,給他叫了個著名的一條龍服務,什麼八大項、十大項全有,方剛對瀋陽的洗浴行業非常滿意,可惜他不是明星,否則可以留下點兒題詞墨寶什麼的。
  第三天早晨,我從佛牌店門口的報箱裡取出晨報,仔細一看,上面果然登了這條新聞,稱在瀋陽市於洪區某鄉某私人別墅住宅中發生兇案,兇手為黑龍江籍農民趙某和其妻錢某,兩人原為無業遊民,後趙某假稱二郎神下凡,夫妻合夥在東北三省多處行騙,詐騙財物折合人民幣近兩百萬元,並有數十名女子被以「清修」名義與丈夫離婚,或長期淪為趙某的性奴。最後趙某精神錯亂,將妻子錢某連捅十餘刀,目前趙某已經在押,錢某在醫院尚未脫離危險。
第251章 小楊的死黨
  新聞下面配了一張照片,是個臉上打著碼的中年女人,但一看髮型和身形,我就知道是那位矮個女人。新聞中稱此女子也是受騙者之一,在問及她為什麼很容易就相信騙子的話,還要和丈夫離婚時,她稱:「我家比較窮,平時過得很苦,再加上剛得了場重病,把家裡僅有的積蓄也都給花光,覺得生活特別沒有希望。我鄰居說城西有個人是二郎神轉世,能消除人的痛苦,很多人都拜他為師,還有不少大老闆,所以我就去了。是坐公交車去的,也不知道為啥,越快到地方,我心裡就越難過,越想哭,總覺得自己活得有罪,對不起丈夫和孩子。進屋之後鄰居說那人就是仙師,覺得那個人特別親切,好像早就認識他似的,下跪和哭都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記者問她為什麼要和丈夫離婚,矮個女人回答說,仙師說她有慧根,要是想死後升到天界,就得六根清靜,斬斷情絲,和所有人都斷絕關係,和他清修才行。記者又問怎麼清修,矮個女人臉說,就是和仙師把衣服都脫光,讓仙師將體內的仙氣傳導給她。記者問是要和他發生性關係嗎?矮個女人還沒說話,旁邊的丈夫已經將她拉走。
  新聞看完,我和方剛坐在佛牌店裡,他喝著啤酒,邊吃著在瀋陽很受歡迎的安徽鹵鴨邊看報紙。我問:「很奇怪,那位矮個女人第一次見到假神仙時候,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又哭又跪,還說自己是罪人,為什麼?難道假二郎神真有什麼法力嗎?」
  「有個屁法力,」方剛不屑地說,「他要是也有法力,那我就是玉皇大帝在世!知道什麼叫心理暗示嗎?女人特別想懷孕,就會發現月經不來,噁心想吐,不喜歡吃油膩,可一檢查什麼也沒懷上。凡是騙子都懂得一點心理學,所以那中年婦女特意告訴你,多帶那種生過重病、性格軟弱和生活壓力大的人去見她丈夫。因為這類人遭受過心理和生理創傷,對生命充滿恐懼,也沒什麼主見,最容易接受心理暗示。比如那位矮個女人,她生活過得苦,心裡很無助,人在困難的時候就會寄托於虛無強大的東西,從古至今都是,所以才有了宗教。」
  我點點頭表示受教。至於為什麼中國很多有錢人也喜歡上這種低級騙術的當,這個不用方剛解釋,我自己也很明白。中國社會自有他的特色,很多有錢人都不是通過太正當途徑獲取的財富,就算是明星,在得到金錢的同時也得承受巨大壓力,生怕某一天自己沒名氣了,也賺不到錢。他們的心理比老百姓更脆弱,更需要尋求心靈寄托,所以大批明星和富人都喜歡拜西藏活佛為師,大把大把地將錢供奉給他們,也就不難理解。
  過了兩天,方剛對東北的乾燥空氣很不適應,就自己回泰國去了。其實我也不想開這個佛牌店,既然印尼那邊的姜先生已經被人打進醫院,我也就沒什麼可顧慮的,真想像以前那樣,自由自在地當個牌商多好。可方剛勸我繼續經營,他說:「泰國佛牌在內地早晚會大火特火,你的店就是瀋陽第一把交椅。到時候註冊個連鎖店,吸引更多牌商加盟,由你統一從泰國壟斷供貨,想成為瀋陽首富,也不是夢吧?」
  聽完方剛給我畫的大餅,我還真有幾分動心,佛牌店又不是上班,想開就開,想去泰國就把店門鎖上,再方便不過了。至於成為瀋陽首富,讓我想起瀋陽郊區那個立志要當遼寧首富的王飛王先生,心想這首富不當也罷。
  那天中午,我正在佛牌店裡吃飯,對東北爺們來說,一個人吃飯是很無聊的事,甚至很可恥,但同學們都上班,也只好自己吃。我買了燒雞和涼菜,就著啤酒,在店裡邊看電影邊吃喝,這時手機響了,是小楊打來的。她說:「田哥,我躲出去了,在麗江游古鎮呢,我爸成天催我去學工商管理碩士,真煩人!」
  我笑問就這事嗎,她說:「也不全是,有個事想咨詢你。我大學同班有個死黨叫張鳳梅(隱去姓,只留真名),家是昆明的,和我關係可好了,就像親姐妹那麼好,唯一缺點就是長得比我漂亮。兩天前我剛從她家出來,在她家住了幾天,那時候她爸媽臉色特別不好。開始我還以為是不歡迎我,結果悄悄一問,她說她姐張龍梅自從男朋友死後的半年多,精神變得有些不正常。」
  我說:「那肯定是打擊太大唄,慢慢恢復吧。」
  小楊說:「才不是呢,鳳梅的爸媽說,是因為她家裡鬧不乾淨的東西!」
  「哪來那麼多不乾淨的東西,我猜也能猜出原因,就是因為你同學她姐思念過度,有時候可能會出現幻視啊、幻聽之類的症狀,這種情況很容易被誤認為精神病,甚至家裡有鬼。」我回答。
  小楊急了:「你怎麼就是不信啊,反正我不管,我的朋友同學都知道我認識你,都知道你是泰國法師的高徒,什麼邪門外道都懂。鳳梅就特別想和你聊聊,你的手機號碼我已經給她了,這兩天她就能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你必須得仔細瞭解情況,把知道的都告訴她,可不能糊弄。」
  我無奈地說:「你是把我當成鬼神咨詢師了,又不請佛牌,咨詢我有什麼用?再說我怎麼成泰國法師的高徒了呢?」
  「怎麼沒用,你懂的至少比她多吧,而且你是自己人,我怕她去找什麼寺廟道觀,甚至算命驅邪那幫人,被騙了怎麼辦!」小楊說。我一想也對,就答應了,但不保證能解開她的疑惑。小楊說那無所謂,只要你盡力去幫,別糊弄就行。笑著說那肯定的,你的朋友我怎麼敢糊弄,昨天我還穿了你在曼谷給我買的那套天價西裝呢。
  小楊無奈地說:「一萬多塊錢的西裝也算天價,唉。」然後又問我最近怎麼樣,我說已經自己在瀋陽開了間佛牌店,每天在店裡坐著,無聊得很。小楊立刻來了精神,問是不是遇到過很多奇奇怪怪的客戶。我說:「那肯定是有,不過沒有在泰國好玩,都是一些讓人不省心的顧客。」小楊表示過幾天就從麗江飛到瀋陽找我玩,我非常贊同。
  到了下午,佛牌店根本沒人進。因為多喝了兩瓶啤酒,我酒量又普通,酒氣上湧,反正看電影也看困了,就仰頭躺在靠椅上睡覺。正睡得香時,手機響了好幾遍,我實在不想接,以為兩遍過後就不再打了。可又響了第三遍。
  我心想有可能是爸媽或者姐姐打來的,找我有急事呢,於是我睜大眼睛,醒了醒神,從靠椅彈起來接電話,卻是個陌生號碼,顯示是雲南昆明的,心想不用問,很可能就是小楊的那位大學死黨張鳳梅。
  接起來一聽,果然是張鳳梅,她說話很客氣:「田七大哥你好,我是楊XX的大學同學,叫張鳳梅,不知道她和你打過招呼沒有,她讓我這兩天給你打電話,可我很著急,就早打了。」
  「嗯,小楊和我說過了。」我回答。
  張鳳梅說:「小楊說你是泰國法師的高徒,懂很多辟邪驅鬼這類事,所以我想問你點兒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我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說當然有。接下來,張鳳梅就給我講了她姐姐的事。
第252章 男友小侯
  她姐叫張龍梅,今年二十六歲,姐妹倆性格差不多,都內向溫和。張龍梅在一家高校的圖書館做管理員,工作很輕鬆,但她認真負責,所以校方對她也很認可。在她二十二歲的時候交了個叫小侯的男友,處了兩年,兩人感情非常好,正在雙方準備談登記的時候,小侯卻因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檢查,居然是胃癌晚期,不到兩個月就死了。這對張龍梅打擊極大,她本來就性格內向,這一來更要命,連續半個月高燒不退,差點燒熟。
  後來總算身體恢復了,張龍梅又回到圖書館繼續工作,轉眼大半年過去,她慢慢也接受了這個現實,心態比之前好多了。可從某天開始,張龍梅的生活就陸續出現異常。
  最初是她經常說會夢到男友小侯在夢裡和她聊天,說很想念她,但不能相見,心裡特別悲傷。張龍梅開始覺得是日有所思,夜才會有所夢。但後來發再見,凡是夢到小侯的時候,她居然能和小侯對話相當長一段時間。
  凡是做過夢的人都知道,就算在夢裡和某人有意識地交談,頂多也只是幾句而已,不可能像真實生活中那樣,聊起來沒完,想說什麼說什麼。可張龍梅就能,她可以和小侯在夢裡聊個不停,直到第二天睡醒。白天就會特別疲勞,打不起精神。這還不算,小侯還能在夢裡提醒她第二天要注意的一些事,比如上班別坐XXX路車,改坐XX路。結果第二天張龍梅坐了XX路車到單位,晚上看新聞才知道,XXX路車走的那條路因發生車禍而堵塞。
  張龍梅非常高興,將這個情況告訴父母和妹妹鳳梅,說小侯很可能沒死,或者他的靈魂仍然活在自己身邊。三個人都很驚訝,但反應各異,張鳳梅平時喜歡看鬼故事和關於神怪的影視劇,對這類東西比較願意相信,但她們的父母是完全的無神論者,覺得大女兒還因為小侯的死而不能自拔。於是帶她去醫院開了不少鎮靜安神的藥,強迫她每天吃。
  隨著時間推移,張龍梅越來越確信,小侯的鬼魂就在她家,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而且還在默默地保護著她。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是因為發生過一件令她驚訝不已的事。
  張龍梅是近視眼,某天她起床,卻怎麼也找不到眼鏡,平時只放在桌上的眼鏡就這麼沒了。她父母和妹妹幾乎將大女兒的臥室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最後還是她爸爸下樓,結果在窗戶下面的草坪中找到眼鏡。於是大家得出結論,肯定是昨晚龍梅將眼鏡放在窗台邊,被風吹落的。可龍梅很難理解,她的生活很有規律,每天幾點起床,幾點出門,坐幾點的那趟公交車都是固定的。也從來不會把眼鏡放在窗台上,如果不是故意往外扔,眼鏡怎麼可能自己飛出窗外?
  當她出門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但校方並沒有過多責怪。可晚上龍梅和家人看電視的時候,一則新聞將他們驚呆。說XXX路公交車早晨X時在某路口被一輛裝滿沙土的大貨車撞翻,沙土埋住半輛公交車,六名顧客不幸被埋,最後窒息而死,另外還重傷數人,而那輛公交車正是龍梅每天早晨固定時間乘坐的那趟。
  龍梅更加堅信,這就是小侯的鬼魂在暗中保護自己,也是他將眼鏡故意弄出窗外,讓自己遲到才躲過那一劫。她父母雖然驚訝,但根本不相信鬼魂之說。小侯雖然死了,可龍梅並不傷心難過,她覺得能和小侯以這種形式一起生活也很好,她拒絕所有親戚鄰居朋友給她介紹對象,甚至揚言想在某天,和小侯辦一場陰陽結合的婚禮。轉眼一年半過去,龍梅始終固執地這樣認為,她父母急得不行,又不敢強迫她去醫院,只好四處托人尋找良方,以治好龍梅的心理疾病。
  她父母本不相信鬼神,但龍梅的叔叔、姑姑們都極信,還先後找了兩個大師來看,結果不但病沒治好,還被那兩位大師騙走幾萬塊錢。
  小楊離開浙江去雲南遊玩,半路給鳳梅打電話說要去看看她,在鳳梅家裡住了兩天,看到她父母的精神狀態和臉色,細打聽才知道這些事,就把我的聯繫方式交了鳳梅,讓她向我咨詢一下,到底是小侯的鬼魂真實存在,還是姐姐的精神病越來越嚴重。
  說實話,對我來說,這種事我是堅信不疑的。但放在兩年多前,我聽了肯定會譏笑,再告訴她快把你姐送去精神病院,拖久就麻煩了。一個沒接觸過沒經歷過靈異故事的人,確實很難相信這種事,比如龍梅的父母。
  我對鳳梅說:「這種事我是寧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無。但從理論上講,也能用巧合來解釋,光聽你的講述,我沒法給你確定答案,畢竟世界這麼大,巧合也是經常發生的。」
  鳳梅說:「田大哥,開始我也是半信半疑,可你知道嗎?就在小侯癌症去世的三個多月前,我姐和他去思茅旅遊,有個朋友發短信告訴我姐,說在思茅的某條街有個算命先生,算得特別靈,讓他倆可以去試試,但只能算一次,多了不准。我姐和小侯就找到那位算命先生,想分別算一卦吉凶禍福。那先生看了看我姐和小侯,說我算命也要看眼緣,這小伙子和我沒眼緣,不給他算,姑娘倒是可以。從面相看你三年內有個大劫,能躲過去就一生平安,不能就要命喪黃泉。至於到底躲不躲得過,要看這小伙子想不想幫你。小侯很不高興,我姐問能不能說細點兒,或者怎麼破解,先生卻說天機不可洩,多一句也不說,收了五十塊錢。」
  「有這種事?這麼說,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很驚訝。鳳梅說沒錯,就是發生在兩年前,三個月後小侯就去世了,那時我姐才明白,算命先生不給小侯算命,不是什麼沒有眼緣,而是他只有三個月的壽命,所以不能說。就算說了,他們倆肯定不愛聽,搞不好還得吵起來,那先生當然不想惹這個事。
  我在泰國接觸的大多是小乘佛教和東南亞巫術,對中國的佛家道家五行周易這些東西,反而完全不瞭解,也沒有東南亞鬼神文化那麼感興趣,就說:「算命什麼的我不懂,但也並不否認他們的靈驗。看來小侯鬼魂這個事,極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我心想什麼算命先生這麼厲害,下次我都想去思茅市,找那個算命先生卜上一卦了,才五十塊錢而已。
  鳳梅連忙問:「田大哥,這麼說你也覺得我姐不是有精神病?我爸媽成天唉聲歎息,說我姐這人已經廢了,好端端的怎麼變成這樣。信什麼不好偏要信鬼鬼神神,那都是缺心眼的人才信,以後怎麼嫁人,怎麼生活,我聽得特別反感。可我姐現在的狀態確實也很成問題,不但晚上總說夢話,後來還開始夢遊,有一次大半夜她穿著睡衣跑出去,在小區後面的花園裡坐著,夜班保安還說看到她邊走邊笑著和一個看不見的人聊天,把他都嚇壞了,以為是女鬼,這可怎麼辦啊?」
  我心想,就算小侯的鬼魂確實救過龍梅,現在的情況也對她很不利,所有人都會覺得她精神不正常。就告訴鳳梅:「不相信鬼神也要敬而遠之,不能亂詆毀。可就算我也同意你和你姐的看法,也於事無補。有沒有試過讓你姐姐離開家,換個環境?」
第253章 魂魄勇
  鳳梅說:「沒用,開始我爸媽覺得可能是房子有問題,就特意搬了一次家,從城西搬到城東北部,離得很遠,至少有二十多公里,可我姐姐的症狀仍然存在。」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