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不知道為什麼,老謝覺得這個龍老闆似乎隱瞞了什麼。他以前在傢俱廠跑業務的時候,接觸過大量客戶,為了多推銷,就必須學會察言觀色,知道客戶心裡在想什麼。時間一長,老謝已經很善於從看臉和眼神讀懂對方的想法。這個龍老闆神色有幾分猶豫,但又不像是沒錢的那種尷尬,倒像在隱瞞著什麼。
老謝笑著對他說:「龍老闆,你就不要瞞我了,如果這事不解決,你的工地就算繼續開工,還得出事,到時候你要賠多少錢出去?萬一出個人命,可就不是斷胳膊腿的事了。」
龍老闆臉色很難看,他沒出聲,老謝也沒再追問。過了半天才問:「謝老闆,阿贊師父要是真能感應出什麼陰靈來,還能和它溝通對話嗎?」
「那倒不會,你的目的是把陰靈驅走,別的我們也不管。」老謝就知道龍老闆心裡有鬼,先給他吃上定心丸再說。果然,龍老闆臉色緩和了很多,在屋裡轉來轉去想辦法籌錢。過了一會兒,他掏鑰匙打開保險櫃,從裡面數出一些鈔票:「謝老闆,這是兩萬泰銖,先當定金,事成了再付你三萬,要是不成,你退我一萬七就行。」
老謝眼珠轉了轉:「龍老闆,泰國阿贊師父施法,都是要先收全款,如果不成,當時就會退錢給你,以防止客戶沒有足夠的現金支付,以後扯皮。所以……」
第357章 老薑
龍老闆猶豫片刻,又數出三萬泰銖交給老謝。老謝把錢接過來放進皮包,再給龍老闆打了收條。
晚上,老謝和阿贊洪班和工人們一起吃了頓大鍋飯,味道不錯,就是素了點兒。龍老闆的工程因為總出事而暫時停工,但工人還得養著,一天三頓飯只好用最低標準。午夜時分,工人們都熄燈睡覺了,阿贊洪班盤腿坐在施工現場中央,老謝和龍老闆站在旁邊。施工現場夜間僅有的一盞高瓦燈也被熄滅,阿贊洪班開始念誦巫咒,幾分鐘後,聽到角落傳出鋼絲繩被崩斷的「錚錚」聲,然後又是一聲大響。龍老闆連忙跑到辦公室打開高瓦燈,幾名工人聞聲跑出來看,見原本被吊車吊在半空的兩根粗大水泥基柱砸在地面上。
龍老闆對工人們說:「都回去睡覺,沒什麼好看的!」工人們覺得奇怪,低聲議論著回到活動房中。
「這是怎麼回事啊?」龍老闆不安地問老謝。老謝說要麼是你的鋼絲繩質量不好,要麼是陰靈正在發怒。龍老闆神色緊張,阿贊洪班掏出儺面具,讓龍老闆戴上。龍老闆接過面具看了看:「我戴這玩意幹什麼,我又不是巫師!」
老謝無奈笑著:「先戴上吧,阿贊師父肯定有他的用意。」龍老闆把面具戴在臉上,坐在阿贊洪班對面,阿贊洪班繼續念誦咒語,幾分鐘後,龍老闆慢慢站起來,向辦公室走去。
「喂,龍老闆,你怎麼又不配合,這可不——」老謝不再說話,因為他看到龍老闆走路的姿勢很怪異,好像不是自己在走,而且有人捏著他的雙腿交替前進。
他緊跟在龍老闆身後,進了辦公室,龍老闆來到辦公室前,抓起玻璃煙灰缸用力摔在地上,然後又做了個拖東西的動作,走出辦公室,一直來到施工現場的某處。龍老闆走到一台挖掘機前,登上去開始啟動,轟隆隆地開到某個地方開始挖坑。
又有幾名工人從活動房出來,咒罵著:「怎麼回事,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龍老闆開著挖掘機,在某處挖出一個大坑,把挖出來的土揚到旁邊。兩名工人走到挖掘機旁,朝裡面的龍老闆大聲喊著,還不停地揮手,可龍老闆完全不理,繼續挖掘。忽然老謝看到,從土裡滾落出一個物體,好像是個人。旁邊的工人大驚:「有人,土裡有人!」龍老闆沒熄火,跳下挖掘機,來到剛才那處地方,繼續做著拖動的動作,一直走到坑邊。
兩個膽大的工人來到那物體旁,藉著月光看了看,嚇得大叫:「老薑,是老薑啊!」
「怎麼會是老薑?他不是回安徽老家了嗎?」有工人疑惑地問。
龍老闆又要跳上挖掘機,更多工人跑出來,有人要過去按住龍老闆,被老謝攔住:「大家別動,阿贊師父正在施法,龍老闆現在是陰靈附體!」
工人們都呆住,眼看著龍老闆又把那堆土填回坑中,再把挖掘機開到旁邊停下,這才熄火跳下來,回到辦公室。
阿贊洪班走進辦公室,老謝邁著小短腿緊跟,那些工人也紛紛跑過來。龍老闆戴著儺面具,呆呆地站著,阿贊洪班念誦巫咒,舉起那柄巫刀,龍老闆忽然狂叫起來,雙手捂著臉,痛苦地在地上掙扎。
老謝指揮工人把龍老闆死死按住,阿贊洪班將面具取下,大家都嚇壞了。龍老闆滿臉是血,也不知道從哪裡流出來的。
隨後報了警,警察趕來先對現場和屍體拍了照,再運回警局屍檢。事後得知,那具被龍老闆挖出來的屍體是一名姜姓工人,跟龍老闆的勞務合同已經到期,想回國去廣州打工,但薪水一直沒拿到,天天朝龍老闆要錢。在近兩個月前,老薑連人帶行李都不見了,龍老闆說他等不及,已經先回國去換地方打工了。因為老薑是個老光棍,也沒人打聽他的行蹤,大家也都沒在意。
龍老闆恢復清醒後招供,那天傍晚,所有工人們都被烏汶勞工局叫去體檢,只有老薑因有肺病而躲著沒去。因為他的合同已經到期,勞工局也沒找。老薑來到龍老闆的辦公室,說今晚不給錢就和他沒完。兩人吵起來,龍老闆喝了點悶酒,心情本來就不好,就動了手。老薑人高馬大,幾拳把龍老闆打得流鼻血,龍老闆抄起辦公桌上的煙灰缸猛砸,打在老薑太陽穴上,砸死了。
這一出人命,龍老闆酒也醒了大半,他慶幸工人們都不在家,連忙出去開挖掘機在地基縫中挖了個大坑,把老薑連人帶他的行李都拋進去,再填埋上,外表什麼也看不出來。工友們聽說老薑回國了,也沒懷疑。
警察帶所有人回警局調查,聽工人們說是一名中國牌商和一名從雲南來泰國的阿贊師父施了驅法,才讓龍老闆陰靈附身,警察們都沒說什麼。泰國全民信佛,對這些鬼鬼神神的事深信不疑,也不想聲張,將老謝和阿贊洪班放回孔敬。
老謝至今還記得,當龍老闆發覺自己已經被抓的時候,放聲大哭的模樣。他說江蘇老家還有四歲多的孩子,今後可怎麼辦。老謝很同情,不是同情龍老闆,而是同情他的家人。好在他當初多了心眼,把五萬泰銖全款都要了來,不然就虧大了。
雖然警方很低調,但這件事還是被老謝給捅到報社,當成新聞來刊登,還給報社提供了他和阿贊洪班合影的照片,老謝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免費廣告機會。阿贊洪班名氣大增,來找他施法請牌和驅邪的人也多了起來。
就這樣,老謝開始多多收集陰料,為阿贊洪班提供了不少佛牌原料,阿贊洪班把苗巫術和緬甸古法巫咒結合在一起,效果還不錯。因為法術的種類所限,阿贊洪班只能加持出具有辟邪和保平安的佛牌,而那種鎖心、發橫財旺桃花之類的,還沒什麼效果,除非繼續學習新的法術。
有了老老闆事件的效果,為拓寬生意範圍,老謝讓阿贊洪班試著做一些為善信驅鬼祛邪的法事,類似魯士灌頂那種,收費不多,每次兩千泰銖。為了試驗效果,阿贊洪班提出可以先在老謝身上做試驗。
老謝有些害怕:「這種驅邪法事,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吧?」
阿贊洪班只說了三個字:「死不了。」老謝頓時沒了話說,他瞭解阿贊洪班,這個死不了就代表著沒壞處,而不是死不了活受罪的意思。
老謝和阿贊洪班對面盤腿而坐,阿贊洪班戴上儺面具,開始吟唱另一種咒語。之前據阿贊洪班說,這是苗族進行儺術儀式時所用的咒語,除了能與神靈溝通之外,還有與陰靈鬼魂對話的能力。再加上緬甸控靈術中的幾種法本,既能起到神靈喝止的作用,也能驅邪。
在阿贊洪班施法兩三分鐘的時候,老謝忽然哭起來,到後來乾脆捂著臉,倒在地上一邊捶地一邊哭,傷心得不行,過了幾分鐘後才慢慢止住。後來阿贊洪班問老謝什麼感覺,老謝說:「也說不好,就是想起了很多煩心事,越想越難過,哭一場之後,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阿贊洪班說,這說明老謝身上積攢的業力不多,所以沒什麼特殊反應。但過了半年多,老謝又在阿贊洪班這裡做了一次驅邪法事,表現就不同了,當然那是後話。
第358章 八十條崇迪佛牌
既然有效果,就開始進行了。為節省時間和法力,老謝把打電話來想要做法事的人預約編號,每湊齊十個人共同進行,這樣就能一次性賺到兩萬泰銖。
好不容易湊齊了十位善信,那天在老謝的安排下,這十個人都跪拜在法室中,雙手合十,低著頭。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阿贊洪班坐在法壇前,戴上儺面具,開始吟唱巫咒施法。
大概三分鐘之後,有的人就跪不住了,身體一起一伏,像要窒息似的。有個胖男雙手握拳,從地上跳起來,紮著馬步,大吼大叫,還有個中年男子在屋裡亂滾亂躥,把旁邊跪著的人都給撞倒了。有位女士一直在低頭哭泣,像祭祖似的。另有兩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如同喝了老鼠藥。幾分鐘後,那些人漸漸恢復正常,又回到原來的位置跪拜。
施法很成功,這些人事後都滿意地離開了,有的還成為老謝的長期客戶。老謝也很高興,守著阿贊洪班這棵搖錢樹,半年之內賺個幾十萬泰銖都不是什麼難事。
阿贊洪班在老謝的幫助下,加持佛牌的效果越來越好。但每次施過控靈術之後,都會好幾天恢復不過來。後來他和老謝找到泰北一位叫阿贊齊的師父,經他指點,說要在身體上紋刺經咒,這樣就能節省至少六成的法力,相當於每天無時無刻不在念誦。就這樣,阿贊洪班讓他在身前身後和脖子上都紋了巫書咒上的秘傳咒語,還有阿贊達林康教給他的緬甸控靈術咒語。
這位阿贊齊是修高棉法門的,兩人互通有無,阿贊洪班又學到了柬埔寨古代法門。
最開始的時候,阿贊洪班只做正陰牌,他也對老謝一再聲明,不加持用極陰料製作或入怨靈的邪陰牌。但一年以後,隨著他掌握的黑法越來越多,為追求更霸道的法力效果,阿贊洪班也開始製作邪牌了,從白衣阿贊蛻變成一名徹頭徹尾的黑衣阿贊。他的住所也從孔敬與老謝同住,到有了自己獨立的住所。這個過程不算短,中間發生了很多事,老謝這次並沒給我們講,但我知道以後有的是機會問他。
不得不承認,邪牌的效果就是比陰牌霸道,阿贊洪班最拿手的幾種邪牌有路過、屍油管和獨立靈的蓋子。凡是請走的客戶,沒有幾個說不好的。時間一長,老謝也動不了,按理說他膽小怕鬼,不敢戴邪牌,因為了讓自己的生意和人緣更好,老謝也想試試。
於是,阿贊洪班特地收集陰料,給他弄了兩條邪牌,一個是黑野貓胎路過,另一個是修法女靈油,前面那個能強力招財,後面的是增加人緣,而且不用供奉,老謝定期拿去讓阿贊洪班加持,以保持最佳效果。
在這一年多當中,老謝和方剛也有過好幾次生意往來,但牌商之間是競爭對手,所以牌商與牌商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除非有客戶緊急要貨,關係不太壞的牌商之間也會互相串貨,比如下面這次。
那天,老謝剛從阿贊洪班的家出來,請了兩條他手制的符管魂魄勇,回家路上接到電話,是方剛打給他的:「謝老闆,最近發了不少財吧?什麼時候也請我吃頓飯?以前都他媽的是我請你!」
老謝連忙笑著說:「方老闆你就會開玩笑,論發財,我哪裡發得過你呀。」方剛說阿贊洪班師父的名氣越來越大,說沒發財連鬼都不信。老謝歎著氣:「賺的沒有花出去的快,怎麼也不夠。」
本來他是實話,可方剛以為老謝花錢大手大腳,就說:「看不出你也和我一樣,喜歡喝花酒啊。對了謝老闆,我這邊有個大客戶,在廣州開了間大佛牌店,現在緊急要龍婆豐的崇迪牌八十條,給我十天時間。可都過去七天了,我才弄到三十條,剩下的你有沒有辦法?」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老謝可能都沒完全聽清方剛的要求,先習慣性地大包大攬下來,這是他以前跑業務時的慣用手段,先答應下來,以後能不能成再說,至少讓客戶先不和別的商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