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節

  我問:「那個術師你認識嗎?有沒有見過?」村民說,那個術師名字好像是叫達瓦,去年曾經來村裡辦過一場什麼法會,說是免費給村民驅邪,還發辟邪符,讓我們以後有什麼事就去東面村子找他。所以村民們都在猜測,說這兩名術師之間有競爭,也有人說那個達瓦是修邪法的,看到村民有事只去找趙師父而不找他,就懷恨在心,所以暗暗給趙師父下了什麼詛咒,神不知鬼不覺,連公家都查不出原因。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村民臉上露出幾分恐懼之色。陳大師忽然問:「那個術師長得什麼樣?」
  村民想了想:「大方臉,膚色比較黑,頭上繫著一條黑白相間的束帶……」陳大師搶著說:「左右臉上還有斜著的條紋刺青?」村民說對對,你也見過啊。
  陳大師激動地說:「就是那個自稱高山大師的人!在香港開的法會!」村民說:「我不認識什麼高山大師,那個達瓦倒是高山族的。」
  這麼一說,我們就覺得他更可疑了。在村民的指引下,我們來到趙師父的茅屋,他的遺體已經按當地風俗,由村民埋葬在屋後,還立了墓碑,上面寫著趙師父的名字,還刻有「福建銀安」等字樣,據說是趙師父在大陸的祖籍。村民說,趙師父一生沒有娶妻生子,父母也在幾年前相繼去世。以趙師父自己的說法,他修法是為了治病驅邪,娶妻會影響修法效果,所以一直單身。
  我們三人在趙師父的墳前磕了頭,陳大師流著淚,聲音顫抖:「趙師父,我們會查清楚真相!」
  從趙師父家裡出來,我恨恨地說:「這個達瓦真可惡,大老遠從台灣跑去香港,就為了收錢害人,還害死趙明印師父!」
  方剛說:「現在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就是那個達瓦干的。」
  陳大師激動地說:「趙師父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讓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一定要查出真兇,如果真和那個達瓦有關,就不能放過他!」我想讓那名村民幫我們找到村長,想讓村長協助我們查清此事。沒想到村民拒絕了,連連擺手,還沒等我們追問,他已經快步離開。
  這讓我們感到意外,陳大師問:「真奇怪,難道這些村民不願意查出趙師父的死因?」
  方剛哼了聲:「他們雖然不懂修法,但也能猜出達瓦有可能是邪門歪道的人,不敢參與進來,怕惹怒了達瓦,惹禍上身。」
  陳大師生氣地說:「他們不願意幫,我們就自己去查!」
  「我們現在不是在香港,而是人生地不熟的台灣中部鄉村,可能要冒很大風險,你堅持要查嗎?」我問。
  陳大師說:「必須查清,我的命也算是趙師父救的,知恩圖報,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
  既然陳大師都這麼說,我和方剛也都表示會全力支持。
  當天晚上,陳大師接到警署打來的電話,讓他去一趟,說阿蟹抗不住警方的輪番審問,還是招供了。我和方剛陪陳大師來到警署,一名警官問陳大師是否認識台北市警察局的XXX局長,我一聽就知道,肯定是陳大師那位香港做警司的朋友施壓的結果。
  我們看到了阿蟹那份簽字的筆錄,原來興哥在幫派鬥毆中被人砍死,其屍體也由表弟阿蟹運回台灣安葬。他和興哥從小玩到大,走到哪裡都被表哥保護,感情很深。後因興哥的死而恨上我,兩次去佛牌店尋找未果,得知我已經離開香港,就遷怒於佛牌店的老闆陳大師。先是花錢雇了兩名幫派裡的小混混,在地下停車場行兇,想為表哥報仇。
  後來小混混被抓,將他供出去,沒辦法他只好逃回台灣。聽說幾十公里以外的村子有個叫達瓦的高山族法師專修邪法,就去找到他,花十萬新台幣,達瓦先是讓阿蟹悄悄掘開墳墓,將興哥的頭割下,弄出來交給達瓦製成眉心骨牌,再來到香港設計搞了個什麼法會,特地邀請陳大師參加,趁機給他施了附魂讖術。
  當初達瓦告訴阿蟹,這種法術能讓橫死者的陰靈附在活人身上,令其神智失常,疾病纏身,最後發瘋不治而死。可沒想到的是,結果變成了興哥的靈魂附在陳大師身上,就像傳說中的「借體還魂」那樣。陳大師不但沒死,還千里迢迢跑回台灣老家去認親。他數年未歸,家人開始都不相信,後來聽陳大師說的話全都是只有興哥和家人才知道的,這才欣喜若狂。台灣人本就迷信,鄉村更是嚴重,於是再也不肯放陳大師走。
  看到這份筆錄,陳大師很高興,馬上在筆錄上也簽了字。警署要把阿蟹送到台北市警察局,好辦理移交香港的手續,而陳大師作為當事人和被害人,也必須跟隨回港。
  警察又說:「我們已經派人去北面的XX村抓那個叫達瓦的術師,但他已經聽到阿蟹被抓的風聲,逃離了該村。」
  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都有些遺憾。我對陳大師說,讓他先安心回港,我們四個人暫時不走,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找到那個達瓦,為趙師父報仇。
  陳大師很感激,握著我和方剛的手:「田先生、方先生,我知道你們都是值得托付的人,我不得不先回香港去作證,趙師父的事,希望你們能替我辦好,盡量找到達瓦那個混蛋!」他從錢夾裡取出兩張信用卡,一黑一紅,稱可以在全球任何銀行和ATM提取本國現金,讓我們隨時取用。
  我沒有收下這兩張卡,告訴陳大師這事最需要的是人,而不是錢,再說我們身上也都帶著卡片。最後,陳大師特地囑咐我,要我們盡量保護阿贊Nangya的安全,回香港後再好好感謝我們。
  陳大師和女助理小凡跟著警察去台北,我們四個人回到旅館,開始商量事。方剛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充好漢把這事攬下來,以為自己是神探?你怎麼找到那個達瓦?」
  阿贊Nangya說:「如果能找到,我們也要像警察那樣,找到達瓦把他抓起來審問,還是想辦法給他下魂魄降,套出真話來?」我立刻想起之前香港曹老闆僱人在機場行刺阿贊Nangya後死不承認,被阿贊洪班用儺巫咒施法後,自己說出真話的事。
  但方剛哼了聲:「不用這麼麻煩,要是真能達到那個達瓦,他收錢給陳大師下降,原意是想把他弄死,就憑這點,達瓦也是死罪,至於到底是不是他害的趙師父,根本不用查。」
  「盡量想想辦法吧,要是真找不到,我們也都盡了力,那時候再回香港,也算沒有遺憾。」我說道。
  方剛說:「趙師父偏偏在剛給陳大師解開附魂術之後出事,而且當天那個達瓦又去拜訪過他,這事和達瓦肯定是脫不開干係的。無非是因為降頭師那點兒規矩,同行是冤家,尤其解開別人下的邪降,就等於結了仇。」
第444章 陌生人
  阿贊洪班問:「所以才向趙師父下毒手?」
  我點點頭:「只有這一個解釋,以我們這些年和東南亞阿贊打交道的經驗來看,幾乎可以肯定。」
  阿贊Nangya想了想:「那我們要怎麼找到達瓦呢?」
  「不用找,那傢伙肯定會自己找上門來。」方剛掏出一支雪茄,點燃抽起來。
  我們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阿贊洪班問:「為什麼?」
  方剛吐出煙圈:「達瓦給陳大師下的讖術被趙師父解開,所以他要害趙師父。而我與趙師父和阿贊洪班共同解救陳大師的事,也是藏不住的真相。那個達瓦肯定會打聽出來。所以,這傢伙只要得知我們的住處,就會想辦法找上門。不然的話,我們人生地不熟,去哪裡找他?」
  我說:「看來我們還要換地方了。」
  阿贊Nangya問:「是要換到更安全、更隱蔽的地方落腳嗎?」我說不是,要想引蛇出洞,就得再搬回到興哥的那個小鎮去住。方剛嘿嘿笑道:「你小子還真有些腦子。」
  我說:「這樣也很冒險,萬一那個達瓦不是用邪術的方式報復,而是用硬的,比如僱傭幾個亡命之徒,拿著刀甚至槍來對付我們,怎麼辦?」
  阿贊洪班也點點頭,方剛說:「以我多年來對這種修邪術者的瞭解,他們報復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黑法邪術。在他們眼裡,這才是他們的刀和槍,這些人是恥於使用刀槍這類凶器害人,在他們看來那是恥辱。就像一個劍術高手,卻要用手槍來把敵人打死,很丟人的!」
  「那我們要做的就是先搬回興哥家的那個小鎮,然後守株待兔?怎麼才能知道那傢伙來了呢?」我問。
  阿贊洪班說:「用巫術黑法對抗,首先要有一方開始施法,對方才能感應得到。聽老謝說他給你們講過以前去中緬邊境對付那個叫乃溫的降頭師。我和阿贊達林康共同施法,也是開始念誦巫咒時,被對方的兩名降頭師感應到,他們才開始回應的。」
  我不禁問:「那麼法師在念誦巫咒的時候,為什麼有時普通人反而沒反應?」
  阿贊Nangya回答:「修法的人都掌握多種法門,在給常人落降的時候,用的是普通控靈術。但有那種具有強大控靈效果的高級黑巫咒,在附近有人念誦時,同樣修煉過此類咒語的法師能立刻感應到。要是不用相應的經咒反擊,就會被黑巫控靈術擊破心智,非瘋即死。」
  聽了兩位阿讚的解釋,我才明白降頭師之間的鬥法是個什麼原理。
  次日中午,我們又從鄰鎮來到興哥家人所在的小鎮,在郵局附近找了一家旅館。這旅館老闆可能是很喜歡貓,養了五六隻,什麼顏色的都有,但都很乖,白天就是躺在窗台上曬太陽睡大覺,偶爾也和進進出出的遊客玩耍幾下。
  旅館有兩層,我們挑選了一樓位於樓梯口處的兩個房間,我、方剛和阿贊洪班在外側,阿贊Nangya的房間在裡側。我和方剛商量了一下,以十天為限,如果過了十天,那個達瓦也沒有出現的跡象,我們就打道回府。
  在旅館的幾天,我和方剛輪流坐在門口,守著來來往往的遊客,同時也和旅館老闆打過招呼,要是看到有個大方臉、膚色較黑、臉上還刺著斜條紋圖案的人進住旅館,或者在附近出現,有的話立刻通知我們。
  六七天過去,都沒什麼動靜。每天的一日三餐,我們四人都在外面的餐廳吃。這天晚上,方剛和阿贊洪班已經睡著,我躺在床上應客戶的要求給老謝打電話詢問價格,順便把這邊發生的事說了。老謝問:「那你們四人就在台灣這麼等著?是不想回來了吧,聽說台灣姑娘很漂亮,我猜方老闆肯定是相中哪個了。」
  「不是不想回來,是不能回來。陳大師拜託我們找到那個害趙師父的高山族巫師,已經七天了,再過三天找不到人,我們就回香港去。」我告訴他。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