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
我連忙說:「怎麼可能,我為什麼要逗你玩啊,我以為能討價還價呢。」小左很生氣,說你以為是在菜市場買黃瓜,從五千講到兩百?我表示無奈,這時手機響了,是老謝打來的,我在接電話的時候,假裝眼睛看著法壇,卻用餘光觀察小左的表情和行為。小左和我一樣,也用警惕的眼神看我,耳朵豎起來傾聽我打電話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他低聲對阿贊霸說著什麼,聲音極低,只能隱約聽到是泰語。等我把電話掛斷,小左立刻露出笑臉:「算你運氣好,剛才我和阿贊霸師父商量過,為了做功德,我每月會選一位幸運客戶免費提供刺符,你坐過來吧。」
我高興地表示太好了,但還要打個電話,先出去一趟,馬上回來。我站起來就往外走,小左在後面緊跟著,拍拍我的肩膀,讓我盡快回來。我覺得肩膀似乎被針輕輕刺過,連忙去看他的左手,小左立刻將左手插進褲兜,轉身走回去。
出了舊公寓,站在路邊招手叫停出租車,鑽進去就開,回頭看時,小左已經站在公寓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看來早就知道我想溜。想著剛才的針刺感,我把心提到嗓子眼,惴惴不安。
我問出租司機剛才上車的地址是什麼,仔細記下來,再給方剛打電話,把這事一說,他還不相信,我說有手機錄音,到時候放給你聽。剛把電話掛斷,就收到小左發來的短信,內容很簡單:「如果您在泰國旅遊的過程發生中邪或別的異常情況,我這邊都能解決,但收費比較貴,可能要五六萬元人民幣吧。」
我心想難道這也是他創收的方法之一,不是故意害人嗎?在大巴車站一路坐回大城,來到阿贊Nangya家,把剛才的經過一說。阿贊Nangya查看了我左肩膀,什麼也看不到,她讓我先在附近的旅館住兩天再觀察。
根本不用兩天,當晚就來了。
吃過晚飯後躺在床上,我總覺得肩膀發沉,好像有什麼東西用力壓著,氣短咳嗽,耳朵裡總有奇怪的響動。咕咕,轟隆隆,嘩啦,說不出有什麼東西在爬。站在衛生間裡,我用兩塊小鏡子互相照著看,耳道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從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驚醒,臉上又疼又癢,耳根更是癢得厲害,裡面還在跳動。用手去摸,似乎有些疙疙瘩瘩的東西,還是粘的。連忙去衛生間開燈照鏡子,頓時嚇了一跳,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不少腫起的細疙瘩和淺黃色水泡,還在往外流膿水。耳朵中的鳴響聲更嚴重,多種聲音夾雜在一起。
我的頭昏昏沉沉,實在沒辦法堅持,只好硬撐著出了旅館,去敲阿贊Nangya公寓的門。看到我這副模樣,她也很驚訝,連忙把我扶進去,在從我臉上取了疙瘩碎片之後,放進小玻璃瓶中,再混入一種特殊的清水。晃了幾下,玻璃瓶裡慢慢爬出很多細小的透明蟲子。
阿贊Nangya說:「是蟲降,但這種蟲子很低級,應該是越南西北部的種蟲。」我邊捂著耳根邊問能不能治,她笑著說,要是別的不敢說,蟲降似乎還沒有她解不開的,畢竟從小和蟲子一起長大。
她讓我躺在地上,再從櫃子裡取出幾個玻璃瓶,裡面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有透明,有乳白,有黑,還有淺黃。阿贊Nangya將這些液體按不同的比例混在空瓶中,晃成均勻的液體,慢慢澆在我臉上那些水泡和疙瘩中。
「哎呀——」我的臉上開始冒出輕煙,劇烈的疼痛讓我不由得叫出聲來,那是真疼,不是假的,我估計在大街上被人潑硫酸無非也就是這個程度。阿贊Nangya讓我把嘴閉嚴,免得流進去,邊往我臉上澆水,邊念誦經咒。
我緊咬牙關,心裡恨得不行,心想這個該死的牌商小左為什麼身上隨時都帶著蟲降針,我只顧防備阿贊霸,沒想到卻中了小左的暗算,真是防不勝防。
在阿贊Nangya的法室地上沉沉睡去,次日爬起來照著鏡子,臉上的疙瘩和水泡幾乎快要消沒了,阿贊Nangya說:「要不是發現和治療得早,過幾天再治,就算好了你也得破相。」
真是萬幸,幸虧昨晚我沒直接回羅勇,心想就算長得醜,破相了也不行,這筆賬必須要跟那個小左仔細算算。
我朝阿贊Nangya要了一些下蟲降和解降用的原料,她告訴我,只要放在水中,蟲降粉就立刻消失,誰喝了都得中招,必須找她來解才行。辭別阿贊Nangya之前,我取了五萬泰銖的鈔票給她,她照樣怎麼也不收,但我不能總佔便宜,就放下錢跑了。從大城往南經過曼谷來到芭堤雅,在方剛的公寓裡,我調出那段錄音文件播放給他聽。
方剛坐在沙發上抽著雪茄,聽著小左對他的謾罵,臉上陰晴不定。放完錄音,方剛嘿嘿笑著:「冒充你發廣告、賣邪牌頂正牌也就算了,居然還罵我!不過收拾他比蔣姐容易得多,這小子很可能根本不是留學生,充其量和你一樣,就是個在語言學校交費掛名的假學生,以換取在泰國的長期居留權。你想怎麼弄,殘廢還是什麼?」
我說:「殘廢不太好,我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惹大麻煩,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他在泰國混不下去,那就沒法再去騙人。」方剛只抽湮沒說話。
晚上我和方剛在他常去的那家馬殺雞按摩放鬆,躺在按摩椅上,我給小左發短信,說自己不知道怎麼渾身起疙瘩,有人說是中了什麼蟲降,問他是否瞭解。小左給我打來電話,笑著問:「您是不是得罪誰啦?」
「我剛來泰國沒幾天,能得罪誰……」我假裝痛苦。
小左說:「有時間你來信武裡找我吧,讓阿贊霸師父給你仔細看看。」我心想讓你看,非越看越慘不可。我問收費多少,他說來了再說,費用好說。
掛斷電話,方剛說:「等明天我給一個在信武裡的朋友打電話,讓他去那位阿贊霸的家,想辦法跟蹤小左,看他住在什麼地方,再見機行事。」我點了點頭。
第二天晚上,方剛在KTV跟我喝酒的時候接了個電話,然後他告訴我,那個小左並沒有單獨的住所,而是和阿贊霸同住在那間公寓裡。我說:「看來這兩人就和以前的老謝與阿贊洪班一樣,是專線的合作夥伴關係。」
按摩的時候,我和方剛把收拾小左的各種細節都完善了兩遍。再給小左打電話,稱自己都不能走動了,問他能不能來芭堤雅看看,幫我把這個蟲降給解開。小左開始不同意,我無奈地說那只好去托人找當地的法師了。最後小左勉強答應,雙方約在芭堤雅的BRT車站碰頭。
出發的時候,方剛把家裡的一副雙拐讓我帶上,那是之前他不小心把腳踝摔傷時買的。
第500章 親爹方剛
中午時分,我和方剛坐在車站附近的果汁店,遠遠看到小左從車站走出來,我用一塊白布蒙著臉,假裝身體虛弱,靠坐在椅中,慢慢朝他招手。
小左走過來坐下,看了看我和方剛,顯然對方剛並不認識。桌上放著兩杯果汁,天氣火熱,小左讓服務生上一杯橙汁,我早就跟服務生打好招呼,讓他用加了「底料」的玻璃杯。小左問我病情如何,還想撩開白布看,被方剛攔住:「別看,他臉上全是膿包和疙瘩,剛塗過藥膏,遇到陽光就疼。」
「您是?」小左帶著笑問。
方剛說:「我是他親爹!」小左哦了聲,端起杯喝著橙汁。我看了方剛兩眼,也在心裡把他的大爺和祖宗都問候了一遍。方剛問小左他這幾年賣佛牌,沒少賺錢吧,小左嘿嘿笑:「錢都是身外之物,交朋友才是真的。」
「泰國有個叫方剛的牌商,專門幫人解降,你認識嗎?」方剛問。
小左不屑地說:「那種小混混牌商我沒興趣去認識,阿贊霸師父專門解蟲降,你們可以跟我去信武裡解決。」
方剛冷笑:「既然你不認識方剛,為什麼罵他?」小左表情很驚愕,看了看我,笑著說:「肯定是你對你爸爸說的吧,我和那個叫方剛的人沒冤沒仇,但聽說那傢伙總賣假佛牌,還喜歡把女客戶搞上床,你們千萬別找他。」
「我搞過你老娘嗎?」方剛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把果汁墩在桌上。
小左嚇了一跳,把眼一瞪:「你說什麼?」
我指了指方剛:「坐在你對面的這個人就是方剛。」小左愣住,隨後又笑了,說我真會開玩笑,但臉色很難看,顯然對方剛說的話極不滿意,用不友善的眼神看著他。我慢慢解下蒙在臉上的白布,小左看到是我,頓時驚呆了,再看到我臉上那些已經快看不見的水泡和疙瘩,更是驚訝萬分,用手指著我,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笑著對他說:「我叫田七,他就是方剛,要不要握個手,讓你再扎我一下?」小左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睛來回亂轉,正在思考怎麼回答。
方剛哼了聲,伸手叫過服務生,把小左面前的玻璃杯遞給他:「這杯子太髒,快去給我好好消消毒。」
服務生拿著這杯橙汁轉身進了店,小左滿臉疑惑,突然臉色大變,指著方剛:「你、你們……」
我點點頭:「是啊,你才發現?」
小左連忙站起來,可一時間沒想到是去店裡搶那杯橙汁,還是馬上逃走,因為似乎都沒什麼用處。方剛朝他揮手示意坐下,說:「你中的也是蟲降,不過很難解開,沒關係,你先回信武裡,找和你同住的那個阿贊霸師父,讓他試試,不行的話再聯繫我兒子。」我瞪著方剛,方剛立刻改口:「聯繫我們田老闆。」
「你們敢對我下手?」小左的臉已經氣得發青。
我冷笑:「你在網上盜用我的廣告四處亂髮也就算了,還用入過重料的邪牌冒充正牌賣給客戶,出了事就往我身上推,夠缺德。前幾天你給我施的蟲降,我當時就解開了,但現在你中的蟲降,恐怕沒那麼容易搞定,快回家找媽媽去吧!」
小左連連後退,指著我們倆:「好小子,你們倆合起伙來整我,你們等著,等著!」轉身就跑向大巴車站。
目送著小左離去的背影,我和方剛哈哈大笑,沒想到過程毫無懸念,看來之前我是把這小子高估得太多了,這就是個見利忘義、行事無底線的愣頭青,在他的牌商生涯中,恐怕坑的人也不少。
為了防止半夜被他騷擾,晚上我關掉手機,次日剛打開,就有短信進來,是小左發的,讓我速回電話。我打過去,他在電話裡劇烈咳嗽,比我中招那次嚴重得多。小左問:「你、你這用的是什麼……什麼蟲……咳咳咳……」
我笑答:「說了你也不知道,現在感覺如何?」小左已經咳得說不出整句,勉強能聽清問我有什麼條件。
「條件不高,解降費時費力,人家法師也得收錢,這樣吧,算你優惠點兒,就十萬人民幣,然後你滾出泰國,回河北衡水去,以後不許再從事佛牌行業,否則哪天再次倒霉,可沒人救你!」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