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節
從那之後,梁先生覺得並沒有什麼,有一天就帶了瓶拉菲回來。梁父知道這種酒價值上萬港幣,驚問怎麼來的。梁先生得意地說,有死者家屬在一排家族墓位中放了很多供品,其中就有這瓶拉菲。梁父很害怕,問下次家屬來祭拜看到酒沒了怎麼辦,梁先生說沒關係,等喝完之後他再灌進去兌了醬油的石榴汁,放回原位就行。
既然已經拿回來,梁父只好繼續喝掉。他極少喝好酒,現在遇到高檔酒,才知道好酒確實有好的道理,再喝平時買的普通酒,竟然已經喝不下去。某天吃飯的時候,梁先生看到父親倒了一杯白酒卻沒怎麼喝,就知道他還在懷念好酒,於是兩天後,他特意在半夜掃道的時候留意供品,又弄了兩瓶好酒回來。一瓶是內地產的茅台酒,另一瓶是威士忌。
有一就有二和三,梁父也是被溫水煮熟的青蛙,看到梁先生將好酒的瓶子灌進蘋果汁或石榴汁,再放回原位,竟沒人注意過,他漸漸也就放鬆了。而那些水果糕點之類的供品,時間一長早晚會腐爛,墓地方也會定期清理,自然就更無人講究。
後來有死者家屬發現剛擺去沒幾天的供品全都不見,就找到墓地負責人,梁先生在旁邊說肯定是死者已經享用,死者家屬竟然信了。
梁先生偷來東西後,就走出墓地山的大門,存放在附近的小樹林的大岩石後面,根本沒人發現。次日交班回家,他再去小樹林裡取貨,然後坐車回家,真是萬無一失。
我很奇怪,就問梁先生:「你和阿文共同值夜的時候,你出去偷供品,阿文偶爾也會看監控畫面的吧?你就不怕被他發現?」
躺在床上的梁先生看了看父親,說明這事他老爸也知情。果然,梁父告訴了我真相。
梁先生偷供品的過程很簡單,他在值夜的時候,會提前製作一張有九個監控畫面的圖片,放在屏幕上,阿文喜歡打遊戲機,平時根本不會去動監控電腦,就算偶爾看看,畫面也是完全靜止不動的。而梁先生就趁機出去巡視,順便偷供品。
得知了真相,我長歎幾口氣,心想怎麼總能遇到這種不說實話的人?之前有那個愛吃狗的范老二夫妻,現在又是梁家,這讓我非常痛恨做了錯事又不敢承認的客戶。梁父焦急地問:「田老闆,那有什麼辦法嗎?」
我掏出五毒油項鏈,在梁先生身邊晃了晃,顏色幾乎成了黑色,只有一點點灰。梁父和梁先生沒明白,都疑惑地看著我。「這是專門用來檢測陰氣的陰油,原本是透明的,顏色越深,陰氣就越重。你們自己看看是什麼顏色。」我把項鏈扔在梁先生胸前,梁父連忙走過去看,梁先生也低頭,努力地看著。見到油的顏色已經像墨汁,梁父不敢相信,又把項墜從兒子胸前拿起來,走出臥室來到客廳。
我心想這五毒油是稀罕物,連方剛那個戒指都丟了,你別再給我把這個弄壞。剛要起身出去,梁父雙手捧著五毒油項鏈,又進了臥室,把項鏈再次放到梁先生胸前。看著油的變化,梁父雙手顫抖,眼淚又滾下來了。我把項鏈戴好,告訴梁父,要麼去泰國找法師施法,要麼把法師從泰國請到香港,這樣費用更貴。不過以梁先生這個情況,事情是在墓地發生的,要施法也必須得在柴灣的墓地山,才能平息那些被偷供品陰靈的怒氣。
「那……要花多少錢啊?」梁父戰戰兢兢地問。我走出臥室,坐在客廳的舊沙發中,掏出手機準備給方剛和老謝發短信,分別詢問來香港施法的費用。
看到地上堆的那麼多水果、糕點和洋酒,我心裡說不出的厭惡。偷來多幾百上千死者的供品,居然也能吃喝得這麼心安理得,不得不佩服梁氏父子的心態,尤其梁先生,真是死人身上也要摸三把。
第542章 登康又來了
我坐著翻手機的電話本,梁父站在旁邊焦急地一個勁問我。我想起阿贊Nangya來,就想給她打個電話問問。翻電話本時忽然看到登康的名字,心想這傢伙不知道是否還在馬來西亞。上次他在香港開法會,從陳大師的佛牌店上也賺了不少錢,後來給那個溫小姐施情降術,還收了五千港幣。現在我找他合作,怎麼也得給我打點兒折吧,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
於是,我給登康打去電話,接通後他問:「我正打算找你,你先說吧,什麼事?」
我把梁先生的事說了,登康顯得很高興:「原來是有生意找我,價錢方面好說,你平時請相熟的阿贊去香港施法,都是怎麼收費?」我抬頭看了看一直盯著我臉的梁父,說這個不好講,情況不同,標準也不一樣,說說你的標準,給我個最低價。
登康猶豫片刻:「我收你四千美金,只要客戶的情況不是特別難搞。」我連忙說太貴了,登康哼了聲,說別忘了我還要幫你在鬼王面前撒謊,替阿贊巴登開脫責任。鬼王最近一直在深山中修法,下周就出來,你要是想巴登平安,就得多付些錢。
「那件事不是已經用靈體山精頂賬了嗎?」我說。
登康回答:「別提那個靈體山精了,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能不能想辦法幫我脫手?」我連忙問為什麼,他說,靈體山精的怨氣太強,他一個人在墳場加持十幾天,還動用了兩個域耶,和一個突發重病、剛剛死去的人的陰靈,才把山精的怨氣給禁錮住。
我很奇怪地問:「靈體山精怨氣這麼大,你為什麼非要留著它?」
「當然是為了修法!」登康說,「靈體山精的怨氣,有助於更好地掌握控靈術的法門,所以我才要了這個東西。」我問那現在怎麼又想賣掉,登康無奈地說,他也沒想到費這麼大力氣,居然都沒能收放自如地用黑法來駕馭這個靈體山精。
我笑了:「你讓我幫你脫手,這沒問題,但你來香港施法的價格就得打折了,不然我心裡不平衡,怎麼能全心全意地替你辦事呢?」
登康嘿嘿幾聲:「你幫我賣掉山精,難道不賺錢?不過也好,你和方剛、老謝這幾位都是牌商的高人,為了表示誠意,我就少收一千美金,三千塊,半分也不能少,你自己考慮吧,行的話給我回復,幫我訂好機票就行。」
掛斷電話,我告訴梁父,有個馬來西亞的法師很厲害,是鬼王派的門人,收費大概在三萬五千塊港幣左右。他的控靈術是鬼王派獨門的,效果相當好。
這些話梁父當然聽不懂,他面露難色,明顯是心疼錢了。從臥室裡傳出梁先生的「啊啊」聲,臥室門沒關,梁父探頭去看,見梁先生舉起右手,嘴裡急切地說著什麼。梁父走進臥室,彎腰和兒子交流了幾句,我聽到他說「你想說什麼」、「太貴了呀」、「你同意?」之類的話。
過了一會兒,梁父走出來,歎了口氣對我說:「我兒子同意,說只要你能請到真正有能力的法師,就行。」
我把手機收回口袋:「那就行了,從東南亞請法師的規矩我和你們說一下。首先要付定金,最少一萬港幣,用來支付法師的機票和辛勞費,餘下的在施法成功之後交齊,如果不成功,這一萬港幣也不退回。什麼時候交了錢,我什麼時候就安排法師來港。你可以把錢交到陳大師佛牌店,這樣就不用擔心被騙。」
梁父苦著臉,顯然十分心疼,我心想你偷吃供品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死者家屬會不會心疼。辭別梁父之前,我給他留了佛牌店高級顧問的名片,讓他想好了就來找我。
「田、田老闆,我兒子已經遭了這麼大的罪,是不是以後有可能就好了?」梁父問。我笑著說僥倖心理最好別有,到時候再出點兒什麼事,你們還得出錢,那豈不是多受苦嗎?梁父沒說話,我就走了。
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給方剛打電話,說了登康想把靈體山精脫手的事。方剛哼了聲:「這傢伙真他媽的能折騰。他以為是舊傢俱,想脫手隨時就能脫手!」
我說:「沒想到鬼王派的高徒都搞不定這個靈體山精,那東西也太邪門了。脫手的話,賣給哪位客戶,我們的心裡不得成天提到嗓子眼?」
方剛說:「那是你,不是我!只要有人肯花錢請走,以後出問題關我屁事!」我心想也是,我忘了他和老謝可不像我,總是給客戶擦屁股。方剛又嘿嘿笑著說:「不過,你平時給客戶擦屁股有時也能多賺一筆錢,這就更好了。」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我不高興地說。方剛說當然是誇你,不過靈體山精確實不好出手,它的怨氣遠超普通山精,在沒有完全禁錮之前,賣給誰,誰都會倒霉。我問那要怎麼禁錮才管用,方剛了想,說除非把登康、洪班、巴登和Nangya這四位湊到一起,試試能不能加持成功,要是不行的話,就再請幾位平時和我們有生意往來、比較熟悉的黑衣阿贊,比如阿贊平度、阿贊久這些人。
聽了這話,我雖然害怕,但也卻有幾分興奮。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出十位八位阿贊共同加持靈體山精的情景,心想這得是多壯觀的場面。
過了大概有十來天,梁父來到佛牌店,進來看到我就開始流眼淚,我心想這老爹怎麼淚點這麼低,動不動就哭。梁父從口袋裡慢慢掏出一萬港幣交給我,哭訴著說:「我兒子前天晚上又倒霉了,半夜大喊大叫,硬說有人把大石頭往他嘴裡塞。嘴裡上的藥全都掉了,血流得胸口全是,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心想,讓你早決定,非要想省下這個錢,結果還得吃苦頭。
看到梁父這副極不情願的痛苦模樣,我覺得既可憐又解氣。對這種貪心不足的人,就得讓現實狠狠地教訓。美瑛問我要不要開收據,我說不用,這個錢不入店裡的賬,是要直接匯給登康,還得用其中的一部分為他訂好來香港的機票。
美瑛瞪大眼睛:「登康不是說以後再也不來香港了嗎?」
我笑著說:「前提是沒人請他來。」
要了登康的證件信息,我去某旅行社幫他訂了兩天後來香港的機票,再把行程發給登康。讓他好好準備。
兩天後,我在機場把登康接到佛牌店,他穿著一身寶藍色的短袖衫和裙袍,看起來像苗族或者彝族的服飾。在店裡休息區坐下,登康邊喝茶邊問:「最近有沒有遇到只穿塑料袋上街的行為藝術家,或者是脾氣大名氣小的搖滾歌星?」我和美瑛都笑了,心想登康這人和巴登完全不同,他性格比較樂天,愛開玩笑,當時那兩位都是讓登康名譽掃地的客戶,但他卻毫不在意,還能故意提起,看來是在自嘲。
聽了我對梁先生事件的詳細解說後,登康讓我告訴梁家人,必須把那些供品都帶上,要是有變質的,則必須重新購買補齊,只能多,不能少。
給梁父打去電話,我先問了梁先生的身體狀態,梁父說他兒子行動都沒問題,只是牙齒受傷,帶著有些發低燒的炎症,但可以支撐著出行。我轉達了登康的話,讓梁氏父子準備好再到佛牌店,然後我們共同出發,朝香港南部開拔去柴灣。
第543章 百鬼發怒
晚上六點多鐘,梁先生在父親的攙扶下乘著一輛淺灰色的豐田麵包車來到店裡,我看到車內裝滿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看來是把家裡偷的供品都帶回來了。美瑛看到梁先生不振的神色,低聲問我他好像沒什麼事,我說他的事在嘴裡,牙齒全都被鬼在夢中給弄掉了。美瑛臉都白了,也不敢再問。
這輛麵包車是梁父雇的,司機和梁父說了些話,梁父連連搖頭,我問什麼回事,原來他聽說不但要把車開去墓地,可能還要幫著做些事情,甚至守上一夜,就要求多加錢。梁父不太情願,我告訴他:「都這時候了,你還在心疼錢?兒子的命要不要了?」梁父只好答應,給司機加了一倍的報酬。
在上車之前,我提醒梁父在附近的銀行先把兩萬五港幣的餘款取出來,免得到時候麻煩,梁父照做了。我們四人上了車,讓司機駛到柴灣的墓地山,到這裡時天已經暗下來。這墓地山果然名不虛傳,山坡借勢修的全是一道道的水泥牆,無數墓碑緊密排列,有點兒像電影院的座位。放眼望去,一大片墓碑密密麻麻,成千上萬。
把車沿行車道一直開到梁先生平時負責的那個區域,在辦公室門口停住。出了車,登康邊走邊說:「這裡的怨氣比任何墳場的都大。」
我回答:「有幾十萬個墓碑和骨灰盒,當然怨氣大了,就算橫死者只有十分之一,還有好幾萬呢。」登康點了點頭,告訴我這裡肯定有鎮靈之物,不然幾十萬死者的骨灰,怨氣大得會讓任何活人都得慢慢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