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節

  不到半小時,忽然從遠處響起野獸的叫聲,還有槍聲和人的喊聲。我們都緊張起來,深山兄和兩名幫手都舉起槍。看到遠處有兩個人奔出,邊跑邊回頭,嘴裡喊著什麼我聽不懂的話,隨後那只野豬衝了出來,朝其中一個人瘋跑過去,那人跑不過,只好趴在地上。野豬剛要用獠牙去挑,後面兩個人跑出來,其中就有深山弟,大家共同開槍,野豬身上冒了幾股輕煙,看上去特別像用小石子打的。
  野豬轉頭看到了龍婆簡,又猛衝過來。我忍不住叫出聲,後面的兩名年輕僧侶也嚇呆了,發出驚叫。方剛身後那兩人舉起槍瞄準,卻看到原來在閉目打坐的龍婆簡慢慢伸出右手,手掌對著我們,好像在示意我們不要驚慌。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那頭野豬已經跑到龍婆簡面前,深山兄忍不住舉槍就要開火,方剛連忙伸手把他的槍管往上抬,深山兄一緊張,砰地開了槍子彈打在石壁上。那野豬受了驚嚇,轉頭看著我們,我嚇得腿直髮軟,馬上就要跑,又看到野豬猶豫了幾秒鐘,回頭看著龍婆簡。
  「要、要不要開槍,還是跑啊?」我聲音顫抖。方剛沒說話,深山兄和兩個幫手緊張地用槍瞄準,龍婆簡就像什麼也發生似的,仍然在閉目念誦經咒。那頭野豬圍著龍婆簡轉了半圈,居然跑到那半塊岩石上,轉身把後背靠在石頭上,呼哧呼哧地用力蹭,動作很笨拙,敢情是在蹭癢。
  我們都看傻了眼,野豬蹭完石頭之後,又在石壁下邊跑了幾圈。方剛慢慢走到深山兄弟身邊,他和幾個幫手慢慢走過去,準備呈扇形來個包圍。這時,那頭野豬仰頭叫了幾聲,慢慢坐在地上,幾分鐘後又慢慢倒在地上,動了幾下,似乎想睡覺。
  「噢,麻醉藥起效啦!」深山兄弟等人舉著槍跑上去,方剛也長吁口氣,笑著看了看我。我們來到野豬身邊,我遠遠站在後面,生怕野豬是裝出來的。方剛好像非常放心,和那幾個人圍在野豬身邊,用手摸摸,又用腳尖踢踢,有說有笑。方剛還取出手機給野豬和深山兄弟拍了幾張合影。
  兩名僧侶走過去,和方剛他們低聲交談,我看到兩個人掏出槍,對準野豬的左右眼,僧侶連忙阻止。這時,龍婆簡把僧侶叫過來,說了些什麼。僧侶又轉達給方剛和深山兄弟等人。看到他們都不怕,我才敢過去,問了方剛才知道,原來龍婆簡不讓大家把野豬打死,說這野豬長年在勒泥附近生活,已經有了靈性,不能殺死,也不能傷殘,只能困住它。可這麼大的野豬拿什麼困?又沒工具,所以大家犯了難。
  方剛對龍婆簡說:「要是把它殺掉,對找到勒泥有什麼影響嗎?」
  龍婆簡說:「勒泥是聖物,要用佛法加持很多天,才有可能讓它現形出來,但也不確定。如果殺掉野豬,這個勒泥也許永遠都出不來了,畢竟殺生是罪,而且還是在勒泥附近。」
  「那怎麼辦?」深山弟捂著肩膀的傷口,慢慢往下流血。
  看著這塊有半個圓桌面那麼大的石頭,最後大家只好用最笨的方法——帶走。好在這石頭最多也就是半米來長、一米來寬,大家從背包裡翻出繩索,深山兄弟很有經驗,編了個簡易的拖網,把這塊石頭的上半部兜住,四個人在前面拖著走,以免繩子被磨斷,兩組輪換。
  深山兄說:「那野豬至少中了麻醉藥四五支麻醉針,怎麼也得昏迷幾個小時,還是來得及的。」就這樣,大家從中午拖到傍晚,最後在一處山坳支帳篷過夜。
  我們對白天的那一幕記憶深刻,大家紛紛議論,深山弟說:「難道野豬沒看到龍婆簡師父,不可能吧?」
  方剛點燃一根煙,說:「怎麼可能看不到?那只野豬又不是近視眼!」
  我問:「那到底是為什麼?」
  「之前你應該沒少聽過類似的事。」方剛說。我忽然想起,登康那尊兩米高的布周十面派,是當初一名在深山中修法的魯士師父所贈。那位魯士很厲害,能讓猛虎與兔子同處一籠而不相食,應該就是這個道理。
  深山兄感歎:「我跟寺廟和阿贊合作多年,也是頭一次看到這個場面,真是開眼界。」
  從次日起,龍婆簡就在這塊石頭附近打坐加持,每天都要念誦經咒超過八個小時,我和方剛在旁邊拍照。我很佩服師父的精力,換成普通人,光打坐八小時就已經很難熬,而他可是在念誦佛法經咒,不但耗費精力,也耗費法力。過了六七天,龍婆簡師父的精神越來越差,臉色發白,而且明顯變瘦。這很奇怪,才不到十天,就算耗費法力導致消瘦,也沒這麼快吧?
  這天下午,龍婆簡已經開始咳嗽,但仍然支持著加持。我擔心地問方剛:「那野豬會不會在附近一直找我們啊?」
  方剛瞪了我一眼:「被那麼多人打,換成是你,你會不會找?」我說我肯定要找,方剛說那你還問。
  我說:「我的意思是,它是不是像狗那樣嗅覺靈敏,能聞到我們的氣味?」
  深山兄說:「野生動物的嗅覺都比人強百倍,所以我也擔心。」
第599章 奏效
  這時方剛忽然指著那塊石頭:「那是什麼東西?」我們都去,頓時都傻了眼。龍婆簡身邊的那塊大石頭從表面滲出一種黑褐色的東西,表面還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出光來。形容不好那種東西,類似在金屬表面燒電焊之後留下的疙疙瘩瘩的金屬瘤,但這個是流動的,如同樹膠般慢慢下來,落在地上。
  大家都很驚訝,「這、這個是什麼……」我很沒底氣地問,生怕打擾了龍婆簡。
  方剛連忙擺手示意大家不要說話,都遠遠退開。龍婆簡坐在那塊石頭旁邊,繼續用經咒加持,兩名年輕僧侶也加入進去,坐在師父身後念誦經文。石頭中流出來的勒泥越來越少,在地上聚集成堆,最終停止不動。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龍婆簡身體一歪,倒在地上,兩名僧侶連忙過去扶起,抬到旁邊的陰涼處餵水。方剛和我們走到石頭面前蹲下來仔細看,地上那些黑褐色的東西反著光,不知道是軟是硬。深山弟伸手去摸,被方剛推開:「不要亂動,勒泥還沒成形,要用清水或者蜂蜜澆在上面才行。」
  他讓人到附近的河邊弄些水來,慢慢澆在勒泥上,澆了十幾次,告訴大家兩個小時後就可以收集起來。
  到時間後,方剛讓人把這些勒泥放進灌滿水的塑料桶中,好不容易收集完勒泥,我們讓接應的人發出信號,按信號的方向打道回府。這十天把我累得不行,渾身臭汗,腳也磨出了大泡。回到寺廟後坐在地上,我竟然連襪子都脫不下來,水泡全破了,和襪子粘在一起。
  那兩位投資的富商特地從曼谷和芭堤雅趕到烏隆,方剛慢慢打開桶蓋,將水倒在大盆裡。奇怪的是,這些水就像混了洗衣粉似的全是泡沫。一名富商問:「這些泡沫是什麼,防腐劑?」
  坐在小板凳上的老謝笑了:「勒泥要用水和蜂蜜來養,如果是有修行或者有福氣的人,水就會產生泡沫。」富商恍悟,不由得看了看躺在旁邊的龍婆簡。
  「黑褐色的勒泥,法力很強,不但能轉運,還能保平安和招財。」方剛用手撈出一小塊勒泥,表情很得意。
  既然東西已經拿到,現在就要談怎麼分配了。之前有過簡單的協議,那兩名富商因為是出資方,所以要得到四分之一,我、方剛和老謝是組織者,也得分四分之一,剩下的一半給寺廟,也就是歸龍婆簡所有。而深山兄弟和那幾位幫手,也收到了各自的辛苦費,皆大歡喜。大家都覺得很合理,把勒泥按重量稱完之後再去烏隆府,找製作玉石的工匠來切分,這東西很堅硬,但切割起來並沒那麼難。
  從烏隆回到芭堤雅,我們正在考慮如何把這些勒泥的利潤最大化,老謝說在泰國的各大報紙打廣告,效果肯定好。方剛的意思是先製成佛牌,再慢慢囤著賣高價,反正泰國有錢人多。兩人看著我,都問我有什麼好建議。
  「泰國的錢有人再多,恐怕也沒有香港多吧?」我笑著說。
  方剛和老謝不約而同地慢慢鼓起掌來。
  我們三人帶著勒泥,從曼谷飛到香港與陳大師在他的家中見面。看著擺在紫檀木茶几上、放於一個玻璃瓶中的勒泥,陳大師和小凡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東西有什麼法力。小凡問:「這是鐵的,還是石頭啊?」
  「都不是,非鐵非石,誰也不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我笑著說。
  陳大師疑惑地問:「這種……石頭有什麼法力嗎?」
  方剛說:「這不是石頭,叫勒泥,也叫力泥,是泰文的音譯。它們分好幾十種,顏色不同,效果也不同。這種黑褐色的勒泥效果很好,有旺運、招財和保平安的功能。只要打磨之後嵌在佛牌殼中就行,但最好的就是不鑲嵌,放在身上就行。還可以用清水和蜂蜜浸泡,如果是有福的人,清水就會慢慢起出很多泡沫,勒泥的效果也會更好。」
  「哦,那這個勒泥,要賣多少錢合適?」小凡問。
  老謝嘿嘿地笑著:「就像鑽石那樣,按重量來賣。我們已經從泰國採購了不少純銀的佛牌外殼,但論玉石的切割工藝,香港比東南亞水平高,所以就準備在香港製作。」陳大師說沒問題,香港某著名黃金品牌的老闆和他關係不錯,他們有專業的製造車間,到時候可以交給他。
  我們都非常高興,這就更好了。接下來就是要在香港的各大報紙刊發廣告,將在泰國北部的深山中尋找東南亞稀有聖物「勒泥」的事全文刊登,並在香港陳大師佛牌店獨家展示並拍賣,以供善信恭請。方剛和我拍的那些照片,挑了幾張關鍵的印在報紙上,定於十日後正式開始,現在接受預訂。
  陳大師的佛牌店在香港已經有些名氣,那幾次法會辦得也很成功,所以這次廣告效果不錯,很多富商可能也特意托人打聽過,知道這種「勒泥」非常罕見,都爭搶著要預訂,每人光拍賣保證金就高達兩萬港幣,還只是首款。
  十天後,佛牌店的「勒泥聖物展」開始了,幾十名富商都擠在店裡,用拍賣的形式出價。最便宜的兩萬五千港幣,最貴的那塊大概有鴨蛋那麼大,嵌在純銀外殼中,拍了整整六萬港幣。展示會結束後,還有幾個人很不滿意,問下次什麼時候還有,問為什麼不把那塊鴨蛋大的切成十塊。
  當晚,我們幾個人在某高檔餐廳開慶功會,美瑛在桌上打開賬本,一算賬,拍賣款總共有近六十萬,去掉報紙的廣告費和店面開支,淨賺四十幾萬港幣。陳大師非常高興,當場給美瑛和另外兩名店員每人包了一萬港幣的大紅包。
  剩下的錢,陳大師建議四家均分,方剛說:「這次拍賣的成功,主要還是用了陳大師的資源和店面,所以你得分去一半,剩下的二十萬我們三人平分就行。」
  但陳大師堅持要四家平分,每家十萬元。我剛要說什麼,老謝卻說:「唉,像陳大師這麼夠朋友的人,現在真是越來越少了。那我們也不再推辭,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再到一起賺錢。」
  陳大師哈哈大笑,把這四十萬分成四撂,遞給我們三位每人一撂。方剛瞪著老謝,他笑呵呵地把錢接過,趕緊收進皮包。
  不得不說,此次尋找勒泥的過程很驚險,但利潤也是真豐厚,其實我這紅包拿得有些愧,因為從頭到尾,出力最少的就是我。老謝用敏銳的嗅覺找到商機和人選,方剛負責協調與忽悠,陳大師用自己強大的人脈和渠道來銷售,而我充其量就是個跑龍套混場的旗牌官,沒出太大力。不過方剛老謝陳大師這些人與我的關係好,他們自然不會挑這個理。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