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節

  我說:「你應該知道,你姐姐的死法是怨氣最大的,就算她的目標不是家人,但也會對你們有影響。你想想,這是她的家啊,陰陽相隔,她能看到你們,而你們卻看不到她,你說她能不傷心嗎,能不怨恨嗎?這樣的靈魂沒法投胎,她就只好天天晚上徘徊在家裡。」
  沒想到湯先生還很興奮:「你是說,我姐姐她還在家裡?太好了!」
  「你還說好?」我很無語,「她是鬼你知道嗎?鬼是有陰氣的,時間一長,你們三口人都會生病,幻覺、噩夢甚至夢遊跳樓,懂嗎?」
  這話把湯先生嚇著了:「那、那怎麼辦?」我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姐姐的骨灰取出來,現在有一位從馬來西亞到香港的法師,可以讓他作個法事,能消除你姐姐的怨氣,甚至讓她再次投胎。
  湯先生猶豫著:「這樣啊……我去和爸媽商量商量吧。」我說你最好盡快,不然等你們出了事,生了病再來找我,可就要收費了,沒幾萬港幣辦不成。我要不是和湯小姐有過合作,覺得她很可憐,才不會幫你。湯先生連連點頭。
  過了幾天,湯先生從柴灣的靈灰閣把他姐姐寄存的骨灰盒取出,為了掩人耳目,我讓他把骨灰盒裝在一個運動背包中。我不敢接觸這類東西,怕再次犯病,只好讓他直接給我送到醫院。在醫院大門口,湯先生我問為什麼要送到這裡來,我說:「鄭先生因為被你姐姐的陰靈所纏,出了車禍,連骨盆都撞裂了,正在住院呢。你也知道,他找到了我想驅邪,所以我就藉機會整他一下,讓他吃點兒苦頭。」
  「不行,我姐姐是想要他的命,不然她就白死了!」湯先生很生氣,似乎看出我有別的打算,抱著骨灰盒就要走。我連忙把他攔住。
  我說:「你真以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死亡嗎?」湯先生喘著粗氣,看著我,滿臉疑惑神色。我說最痛苦的不是死,死了就一了百了,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湯先生問:「什麼叫生、生不如死?」我反問他多大了,湯先生說二十四歲,我說你這二十四年中,最痛苦的是什麼時候。湯先生努力回憶,說:「幾年前我給一家汽車修理廠打工,趴在車底修車的時候,汽車千斤頂落下來,把我的下半身壓在車底,肚子都被零件插穿了。救援隊花了三個小時把我救出來,這三個小時中,我忽冷忽熱、昏迷好多次,還有很多幻覺。現在回想起來,最痛苦的就是那時了。」
  我心想這樣都能活下來,而且看上去還沒什麼大事,也真是奇跡。我說:「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讓鄭先生被你姐姐的陰靈纏死,二是讓他每天都遭受你當年壓在車底的痛苦,你選哪個?」
  湯先生想了半天,說:「要是真有可能的話,我選第二個,可這行嗎?」我嚴肅地說當然行,南洋邪術的厲害你要相信,我肯定會讓鄭先生活著比死了還難受,估計用不了多久,他也得自殺。
  「那、那、那他死後不會也要來我家尋仇的吧?」湯先生嚇得臉發白。
  我笑著說:「你多心了,他是作惡在先導致遭報應而死,這種人就算自殺死了,有怨氣,也只能在陰間徘徊,找不到受害者頭上的。」湯先生總算被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打動了,問他能不能旁觀施法的過程,想看看那個鄭先生是什麼下場。我說不行,萬一鄭先生認出你,那就會懷疑我們的動機,以後可能會尋你的仇,所以你把骨灰盒送進病房之後就趕緊走開,在醫院附近找個地方等著,事之後我會通知你來取回。
第608章 死法
  跟著我上樓來到病房,湯先生將背包放在地上,轉身就走,臨出病房前,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鄭先生。
  鄭先生顯然認識湯小姐的弟弟,連忙問我怎麼回事,我說要湯小姐的骨灰,當然得她的家人送來,不然我從哪裡得到。鄭先生滿臉猜疑,可能是在想,是他把湯小姐活活逼死,她弟弟怎麼可能同意帶著姐姐的骨灰盒來幫自己施法?
  「你不要多心,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壞,人家看你快要死了,也是想救你一命,積德行善。」我說。
  鄭先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臉上的表情還是有幾絲懷疑。
  對於接了鄭先生這個生意,我還是有愧的,於是在病房外,我低聲和登康商量,問有沒有辦法讓施法結束後,鄭先生多吃點兒苦頭。登康問:「什麼意思?」我就把之前給那個山西煤老闆兒子小江逼死同學、被陰靈纏身的事說了。
  登康嘿嘿笑著:「原來是巴登做的生意!那是菲律賓東部三描島巫師所掌握的古老『三描咒語』而已,我當然也會,菲律賓大大小小幾百個島,有幾十種黑巫術,我全都會用。」
  我連忙問:「是不是說,這種三描咒能騙過陰靈,但被施術者今後每天都要經歷一遍陰靈的死法?」登康點點頭,說這種咒術不經常用,因為副作用太強,除非事主已經無藥可救,才用來死馬當成活馬醫。我說讓他用這種咒術來給鄭先生施降,登康只是冷笑,卻不說話。
  一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這傢伙又在打錢的主意,說可以多給他一些施法的費用。登康說:「我也不多要,五千港幣就行。」我心想還以為他會要五萬,為了能把這筆錢賺到手,五千就五千唄。
  當天午夜,趁著鄰床的那位病人已經塞著棉球熟睡,我們就開始準備了。熄了燈,登康把骨灰盒平放在鄭先生的胸口,他問能不能放在別處,我瞪了他一眼:「阿贊師父說放在這裡,就放在這裡,你還想不想治病?」
  鄭先生不吱聲了,登康站在床頭,開始低聲念誦經咒。這個經咒聽上去不像他平時所念的,而之前阿贊巴登給小江施法時所念的那種,我已經記不太清,不過應該是同一種。
  大概二十來分鐘後,我的眼睛已經適應黑暗環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鄭先生慢慢張開嘴:「田老闆,這東西壓得我胸口好悶啊,能不能拿開?」
  「閉嘴!」我氣得真想給他一巴掌,還以為他被陰靈附身了呢。鄭先生只好閉上嘴巴,不再出聲。
  繼續施法十來分鐘,看到鄭先生的身體和骨灰盒一起晃動,不知道是哪個先動的。而鄭先生再次開了口:「我、我好難受……」我低聲罵你就不能消停點兒,還想不想解決問題!
  鄭先生說:「我不想死啊,小如,你能不能放過我?」我頓時愣住,也就不再插言。
  此時鄭先生又用另一種語調恨恨地說:「難道我就想死?是你逼的,全是你逼的!醫生說我這次絕不能再引產,否則這輩子都不會再生孩子,你不知道嗎?」
  「我、我怕你生下來威脅我要錢,或者讓我離婚。我老婆家裡有錢,我的公司全靠她,不能離婚啊!」鄭先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現在我明白了,湯小姐的陰靈已經從骨灰盒中逸出,暫時附在鄭先生體內,他現在既是自己和自己對話,也是湯小姐和鄭先生的交談。聽到鄭先生說:「你這個無恥的男人,為什麼非要霸佔我?我又不漂亮!」
  鄭先生帶著哭腔:「我也沒辦法,我老婆是豐滿型,從結婚那天起她就壓我一頭,我們住在她父母家,總是要挨她父母的罵。所以我發現自己開始特別喜歡瘦的、內向的女人,看到就想佔有……」
  「所以你就盯上我?我這麼辛苦為你流產三次,難道你就沒有半點可憐?」鄭先生很生氣。
  他又說:「我其實更辛苦,心裡的苦是你所不能理解的。你知道男人知道女人為他懷孕,但卻必須逼著她打掉的痛苦嗎,而且還有三次?要不是你自殺,我還要再痛苦第四次、第五次……」我聽得心裡這個氣呀,雙手攥著拳頭,很想照著鄭先生那張挺英俊的臉狠揍幾下,為防止氣出病來,我也實在不想再聽下去,就轉身出了病房。
  在走廊裡我翻著手機,看到有不少客戶的短信,其中有方剛發給我的一條:「你什麼時候回泰國?把五毒油項鏈讓我用用。」
  要五毒油項鏈,不用說,肯定是為了檢測客戶的陰靈。我正想回電話給他,反正登康那邊施法也需要時間。看到一名護士正伸手打開鄭先生的病房門,正要拐進去。
  「喂,護士小姐!」我連忙跑過去,那護士已經進了病房,又探回半個身子看著我。我叫住她,說病房裡不方便進人,你先出來一下。護士疑惑地回頭看了看,病房沒開燈,但她還是進去了。護士什麼都見過,包括男人的裸體,已經看夠了,所以她可能沒把我的話當回事,以為只是有男患者在大小便或換衣服。
  啪,病房的燈被打開,這時我剛跑到病房門口,看到有亮光,這心都提到嗓子眼。連忙衝進病房,護士愣住,問登康:「你是誰,在幹什麼?」我把她往病房外面拉,說這是從東南亞來的法師,正在給鄭先生驅邪施法。
  還沒等護士回答,躺在床上的鄭先生身體顫抖,我連忙把燈熄掉,再將護士推出病房。護士很生氣:「為什麼偏偏要在病房裡做這種神神鬼鬼的事?時間到了,我要給另外那張床的病人更換消炎瓶!」
  「等一會兒行嗎,半小時後?」我說。護士嚴肅地說當然不行,那位病人手術剛幾天,必須要每天消炎,不然會出問題。正在這時,聽到病房裡傳出鄭先生的大叫,還有什麼東西打翻似的。
  我跑進病房,隱約看到鄭先生不知怎麼已經摔在地上,骨灰盒也翻落,裡面的骨灰撒了落地。我嚇得魂都要飛了,連忙把病房的門關上鎖好。登康說:「把他抬上床,快!」我倆共同抱著鄭先生重新躺在床上,他連聲慘叫,似乎很痛苦。看著滿地白花花的骨灰,我心想這可怎麼辦,總不能用手摟吧?
  可一時又找不到工具,看到病房旁邊小桌上有個茶杯,我把茶杯拿起來,裡面是空的,就直接用它來把地上的骨灰舀起來,往骨灰盒裡面倒。
  外面有人光光敲門,還傳來護士的聲音:「開門,醫生要查房!」我這個急啊,心想真是越亂越添亂,手忙腳亂地把骨灰大多數都弄進骨灰盒中,可還有不少在外邊。
  登康從背包中拿出一根粗繩,催促:「快點兒弄好,不然就來不及了!」說完把粗繩打了個活結,套在鄭先生脖頸中。鄭先生立刻發出奇異的嘶嘶聲,好像被人勒著脖子,勉強吐出「別勒我,我不想上吊」的話。沒辦法,我只好咬緊牙,用雙手將骨灰掃成一堆,再摟進骨灰盒中。好不容易弄乾淨,登康讓我把骨灰盒重新放在鄭先生胸口。
  「不行吧,他現在這個狀態怎麼放?還得打翻啊。」我急道。這時,旁邊病床的那名患者被吵醒,他翻身坐起來問我們在做什麼。我只好告訴他在做法事,讓他不要出聲,那人連連點頭。外面擂門的聲音越來越響,而且不止一個人,似乎全醫院的醫生護士都來了。
第609章 假吊死、真遭罪
  我急得額頭冒汗,登康右手按在鄭先生頭頂,他嗓子裡仍然發出那種「絲絲」的怪聲,還大張著嘴。登康左手按在骨灰盒上,告訴我守好病房的門,不能讓任何人進來,也不能開燈。有醫生在外面大聲說:「裡面在幹什麼?快點開門,不然要破門了!」
  我只好隔著門回答:「先別砸門,泰國法師正在給鄭先生施法驅邪,你們要是闖進來,就會死人的!」不說還好,可能這個「死人」二字刺激了他們的神經,門捶得更厲害。聽到外面有人又跑過來,響起嘩啦嘩啦的金屬鑰匙相撞聲,我就知道肯定是保安帶著備用鑰匙板來了。
  外面那麼多人,我又不是大鐵球,這門是肯定頂不住了,於是我對登康說:「堅持不住啦,怎麼辦?」
  登康沒理我,繼續念誦著經咒,聲調越來越高。這時,鄭先生身體像魚似的弓起來,用很詭異的姿勢堅持了半天,一動也不動,就像座拱橋。我心想真厲害啊,這姿勢打死我也擺不出來。擺在他胸口的骨灰盒晃晃悠悠,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這時,門已經被打開,有人使勁推門,我用肩膀死死抵住,說:「不行了!」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