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節
既然他不幫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我覺得只有親自去上海,找借口見這位呂老師,把他的佛牌弄走,就算偷也要偷出來。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我忽然覺得,自己在白天的那個想法太白癡了,呂老師只是客戶,一手錢一手貨已經完成生意,人家是個什麼狀態關你屁事?人家出版的書,能讓多少讀者看了想自殺,又關你屁事?出版社都不管,你算老幾?想到這裡,我又釋然了,這一晚睡得很舒服。
過了十幾天,我在之前那些詩歌論壇上看到有人發貼:「呂子被公安局抓起來了,有人知道內情嗎?」
後面跟貼者不少,紛紛表示已經聽說了,好像是他在某詩友聚會中,以念頹廢詩的形式慫恿大家自殺,有人似乎被催眠了,真從樓上跳下去,結果摔斷了脖子,造成高位截癱,呂子也被人報警抓起來。
我驚愕地馬上給呂老師打電話,顯示已經關機。我發去短信詢問,讓他開機後速回電,有急事和你說。
第626章 給我灌頂
但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接到過呂老師的電話。而那幾個詩歌論壇反而成了信息的來源,先是說呂老師被以非法集會和過失殺人罪提起公訴,而他出版的詩集也在書店全部下架,一本也看不到。有讀者打電話詢問出版社,給出的說法是該詩歌在文字差錯率上超標,所以要全國範圍內下架化漿。
當然,這肯定是說辭,什麼原因估計大家都知道。後來又有人在論壇曝料,說呂老師在看守所就開始精神不正常,到處和人說什麼「自殺、去死」的瘋話。只好轉移到精神醫院去,在某次與病友的衝突時,他被幾名病友用偷偷收集起來的鞋帶活活勒死,這倒是圓了他一直想要的自殺夢。
呂老師這樁生意,是我佛牌生涯中的第二個轉折點。從那開始,我發現自己對待相同的事物,卻經常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看法。一是黑心,一是善心。我懷疑是那尊靈體山精對我產生的影響,再加上平時經常接觸陰物和陰法,難免受其影響。就像之前我接曼谷唐人街金店老闆方德榮那樁生意似的,為了賺幾萬泰銖,就把方老闆對頭的名字洩露給他。
這天我來到芭堤雅,讓方剛幫我找一名著名的龍婆師父給我作個驅邪法事,好減輕陰物對我的影響。
方剛不以為然,總說不需要,做生意就是要心黑,心軟早就去教堂當神父了,還怎麼賺錢?但我極力要求,因為我覺得做這個行業本身就有風險,經常接觸陰物也不太好,以後要是不做了,回到瀋陽娶妻生子,可不想讓自己留下點兒後遺症什麼的。
沒辦法,我又給老謝打了電話,將情況一說。老謝笑著說:「田老弟,我做佛牌生意也有好幾年,怎麼沒想你這麼敏感?哪來的後遺症嘛,根本沒有!」
我說:「你沒有,不見得我以後也沒有,快幫我聯繫聯繫,成了請你吃大餐。」老謝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兩天後就說已經幫我找到了,有兩個選擇,一是清邁某寺廟的著名龍婆師父,修行很高,也很受人尊重;要麼就是找一位住在素可泰的魯士師父,名叫魯士帕速,魯士法門很厲害,也是泰國魯士協會的重要人物,長年在泰國北部的他丹地區深山中修行,這兩年才出來接受善信的參拜和法會加持。價格上,清邁的龍婆師父幾乎不收費,只給買些供品就行,但龍婆師父年事已高,又身染重病,很難見到他。魯士帕速的助手比較好說話,能排上號,但收費大概在兩萬泰銖左右,不便宜。
四千塊錢人民幣,能驅除體內的陰氣影響,倒是也能接受,就說那就去素可泰找那位魯士帕速吧。
老謝說:「我覺得你這兩萬泰銖花得很冤枉,牌商自然是要賺錢為主,哪個不成天接觸陰物?也沒見人家擔心這個、憂慮那個的。」我笑著說你不瞭解,我和你跟方剛都不一樣,你沒看到我每次和極陰物接觸都會頭疼發作嗎。
「會不會是有什麼其他病症給帶的,去醫院檢查檢查吧。」老謝建議。我心想也有道理,就在表哥的安排下,去了羅勇最好的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從血液到大腦,從四肢到五臟,裡裡外外查了個遍,最後結果除了有些輕度脂肪肝之外,什麼問題也沒有。
既然身體沒事,那就還得去驅邪。本來這種事就不是醫院能解決的,否則我接的那麼多樁驅邪生意都別做。
那天我去孔敬和老謝碰面,再共同出發往西來到披集,最後折向北到彭世洛,素可泰就在彭世洛西北不遠的地方。這裡有個旅遊景點叫素可泰古城,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寺廟和佛像遺跡,但比崩密列要平坦得多,大多是素可泰式的高大佛塔,和高棉式的小型佛塔。這裡遠沒有柬埔寨的吳哥窟有名氣,遊人也是時多時少,而那位魯士帕速師父就住在古城遺跡再往北的密林中。
很佩服這些修行者,尤其是魯士師父。龍婆僧們大多居住在寺廟,而寺廟是靠香火供養的,所以寺廟不能太偏僻,除非有固定的供養人,比如之前我和方剛去找勒泥加持的那個山中寺廟。阿贊師父們主要目的就是賺錢,所以極少有住這麼偏僻的,除非性格怪異,比如那位老太婆的婆難等。
但魯士師父們不同,世界上還沒有佛教的時候就有魯士法門了。最開始都是苦修僧,直到現在,西藏和尼泊爾交界處的喜馬拉雅山裡還有很多魯士居住。他們的法門源自苦修禪定,所以生活不能太舒服,必須居住在深山中,就算要經常出來給善信施法和加持,但完事後必須回到深山居住,否則法術必定要減弱。在泰國,幾乎所有的魯士師父都認識,除了假冒的,和已經失去法力的那種。
老謝顯然和魯士師父的助手很熟,我早就把兩萬泰銖的鈔票提前交給老謝,看到他把那位助手拉到旁邊,不知道在談些什麼,又塞給他一些錢。老謝和我每筆生意都會賺錢,和方剛一樣。但不同點是,方剛習慣明碼標價,讓我知道他的賺頭是多少,從不瞞我。而老謝卻生怕我知道他的底價是多少,用他的話講,利潤要是太透明,那就沒意思了。不過我也從來不打聽這些,商人就是商人,即使商之間的關係再好,做生意也得賺錢,何況老謝家裡還有個燒錢的兒子。
「跟我來吧,魯士帕速師父在山裡打坐修行。」助手對我說。老謝說他就不跟著了,他腿短又胖,在山中深一腳淺一腳,實在太累。
我說:「你想跟著我也不讓啊,到時候我還得扶著你走。」
和這名助手離開那幾間茅屋進山,助手把一個大背包槓在肩上。我看到這裡並不像泰北深山那麼難走,半個多小時後,就看到一位魯士師父坐在兩棵大樹下面盤腿而坐,旁邊橫放著一根奇特的木杖。這位魯士帕速師父看上去就是典型的修行者,頭髮花白攏在腦後,有些像中國的道士的束髮。穿著很破舊的虎皮魯士袍,但身材高大,也比較健壯。魯士師父從小在深山中長大,多年來原始的生活方式,讓他們身體都很健壯。所以大家基本看不到太瘦的魯士,就是這個道理。
助手走到魯士帕速旁邊,和他說了我的事。魯士帕速看了看我,說讓我坐下。我沒敢坐,直接跪坐在他對面,屁股挨著腳跟,以示對師父的尊重。助手打開背包拉鏈,拿出一大一小兩個魯士帽,也就是虎頭法帽,放在師父身邊。
魯士帕速把大魯士帽給自己戴上,助手將那個小的戴在我頭上。我雙手合十,助手告訴我不要說話。在魯士帕速開始念誦經咒的時候,我連忙低下頭。魯士師父念誦的速度越來越快,但聲音很低。
漸漸地,我覺得頭腦發脹,心情特別悲傷,幾分鐘後又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很想找個沙包打一頓。強忍著這種感覺,但我身體開始顫抖,這火也就壓不住,忽然跳起來,大口喘著氣,看到面前居然站著之前被降頭術幹掉的皮滔。我嚇壞了,揮拳就打過去,沒想到皮滔左躲右閃,怎麼也打不著。我氣得大叫,衝上去就亂揮,幾分鐘後,皮滔不見了,我累得不行,漸漸跪在地上,累得爬不起身。
第627章 小怪物
過了十幾分鐘,助手幫我取下魯士帽,我這才能站起來,助手把兩個魯士帽裝進背包,扶著我告別魯士帕速,順原路返回。等回到茅屋時,老謝正坐在門口抽煙卷,看到我倆回來,連忙迎上去,問:「田老弟,怎麼樣啊?」
「頭疼……」我就像大病初癒,多半個字也不想說。老謝連忙接替助手扶著我進了茅屋,我這個狀態暫時不太方便走路,而且還是交通不便的遠途,於是我倆就在助手的安排下,在茅屋的木板床上睡了一晚。
次日我感覺好多了,老謝從後面的河邊打來水給我洗臉,出了茅屋,深吸一口氣,覺得渾身通泰。老謝笑呵呵地問:「是不是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我點點頭:「可不是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舒服的!」老謝和我告別魯士師父和助手,從素可泰古城穿過去回到彭世洛。我的好奇心又起來,在遺跡中四處鑽塔和拍照,老謝說別拍了,泰國到處都是寺廟和佛塔,兩年多你還沒拍夠。
其實我只是對這種遺跡類的東西有著特殊的興趣,比如那次和雲南的客戶溫女士夫妻去崩密列給他們作法事,我簡直都不想回來了,那地方太迷人,用來拍探險電影都不用搭景,建議喜歡東南亞建築和喜歡探險的朋友,這輩子必須要去一次崩密列。所以我看到遺跡就走不動路,恨不得把這裡所有的佛塔都看一遍,要是能找到些文物和寶藏,那就更完美了。
從泰可泰到彭世洛沒什麼可供行進的公路,只能乘三輪車沿村路行駛。剛下過大雨,道路泥濘,我抱怨太難走,三輪車的司機說這已經是運氣好,前些天趕上難河發水,連這條路都沒有。
由彭世洛去披集的路上,我問老謝:「這位魯士帕速師父的法力如何?我身上的陰氣是不是能比以前少多了?」
「魯士帕速和魯士路恩是同門,」老謝吃著我們在彭世洛買的豬肉乾,邊說,「他的魯士法門很厲害,據說能讓受施法術的善信晚上夢見老虎。」
我連忙問:「那我昨晚怎麼沒夢到過?」老謝問我夢到什麼了,我回憶了一下,說好像夢到特別地餓,和方剛還有你坐在餐廳裡,大口地吃荷葉雞,你還和我搶。
老謝哈哈地笑著:「田老弟,你是不是想吃雞?要不然到披集之後咱們先找家餐館,把你這個夢給圓了。」我心想少來這套,你分明是又想蹭我的飯。
在披集,我倆從大巴車站尋找餐廳吃飯,路上看到有座寺廟修得很漂亮,就順便進去轉了轉。出來的時候,有位年輕婦女帶著一個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那孩子邊走邊流淚,看起來似乎很悲傷,而又不像是被母親罵的。從年輕婦女穿的衣服看,應該是最普通的家庭,收入不太高。
我和老謝都在注意看這對母子,做牌商習慣就是這樣,在寺廟中的這類人,一般都是去拜佛或者尋求幫助的。當年方剛給我講他的過去,要不是在寺廟遇到兩個年輕姑娘,他主動過去搭訕,也不會與阿贊巴登相識,所以說生意人要是想賺錢,就必須時時刻刻能發現商機。
我說:「你覺得會不會是找龍婆師父看病的?」
「嗯,我也這麼想,等我過去問問。」還沒等我說話,老謝已經走過去了。我心想這老狐狸,腿再短,遇到生意也跑得挺快。他來到那對母子身邊,臉上賠著笑聊了幾句,年輕母親邊說邊指著小男孩,我一看似乎有戲,就也走過去。
剛站到三人面前,就聽那年輕母親說:「我來了好多次,他們要我先給供品,可我沒有那麼多錢啊!」我問寺廟的僧侶們能要多少供品,母親看了看我,老謝說:「我們倆是搭檔,都是在泰國的中國佛牌商人。」
年輕母親點點頭:「要得好多,光美國產的香煙就要好幾條,還要很多水果、糕點和進口食品,可能要兩三萬泰銖。」
老謝驚訝:「寺廟的龍婆師父有這麼黑嗎?」我說多半是僧侶所為,但龍婆師父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所以我要回去和丈夫商量一下。」年輕母親說。
老謝笑著說:「我看你不用商量了。」年輕母親驚問為什麼,我告訴她,在泰國有很多寺廟,大的小的,裡面龍婆師父的法力也有高有低。越著名的龍婆師父,施法和加持的費用就越低,因為他們已經很超脫,不會把金錢看得太重;而有些法力也不錯的師父,會因為某種原因而收供品,比如供養普通僧人、修建寺廟等等;而凡是那些索求過度甚至開出天價的龍婆師父,則可以斷定沒什麼法力。這種師父要麼已經被金錢所擊敗,要麼根本就是專為斂財而修建的寺廟,比如專供中國遊客的那類。
聽了我的介紹,年輕母親疑惑地看著我們,問:「你們倆都是中國人,我在泰國已經生活三十年,難道你們對泰國的瞭解,還能超過我這個泰國人嗎?」
我笑了:「我們是專業的牌商,對泰國佛牌和相關知識的瞭解,只能比你多,而不會比你少。我沒猜錯的話,你之前已經有過類似的經歷了,而且毫無效果,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