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

  登康說:「跟蹤有什麼用!要麼直接搞死他,要麼抓起來往死裡打,逼他說實話。」
  「我去跟著他,」方剛開了口,「你們倆在那木板屋周圍觀察觀察,要是有地方躲起來就最好,有事電話聯繫。」他遠遠跟著柏蘭去了,印尼不比中國,這個巴林旁市在印尼算比較大的城市了,但也不過幾十萬人而已,這個鎮地處沼澤和樹林的邊緣地帶,就更加偏僻,也沒什麼村民經常路過。
  我和登康在柏蘭的木板屋前前後後轉了幾圈,屋門上了鎖,我倆來到屋後的窗前,幾個屋子的窗戶全都敞開,裡面堆著很多雜物,其中有個屋子裡放著大鐵鍋,下面是柴堆,牆角有很多小陶甕。這場面看起來很眼熟,當年在烏汶看到阿贊屈帶用火活烤姜先生的時候,他的屋子大概也是這樣,不用說,那肯定是用來烤屍油的了。
  登康說:「那邊有個櫃子,你跳進去四處看看,找找線索,我來幫你把風。」我心想憑什麼我進去你把風,但一想也對,要是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我應該能發現,而登康對事情經過沒有我熟悉,所以他負責望風也有道理。
  木板屋的窗戶並不高,很容易就翻身跳進去,打開櫃子,裡面全是各種瓶瓶罐罐,我又去別的屋看了看,放著鐵床的臥室床頭有個小木櫃,裡面有很多照片和紙條、單據等物。這些照片都是人物照,最上面放著的就是Nangya的一張照片,是她在給某人做刺符的內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由誰來拍的。
  翻過照片背面,潦草地寫著一些文字,我看不懂,估計是印尼文吧,下面還有兩串號碼,我心想有可能是僱主的電話,就連忙用手機拍下來。正在我幾個屋來回翻找東西時,聽到屋門有響動,剛回頭看,就發現那個柏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用鑰匙打開門鎖,已經走了進來。
  我嚇得魂都沒了,剛想躲,但我處的位置是裡屋門口,柏蘭開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我。他臉色一變,走進屋對我說了句話,臉上全是警戒的神色,表情很凶。這下我看得更清楚,這人臉上紋刺的經咒真叫密密麻麻,都看不清眼睛的位置。
  柏蘭順手從門邊的木櫃後面摸出一把柴刀,看起來很鋒利,朝我走過來。我所處的這間屋子是最裡面的,沒有窗戶,相當於是死路,柏蘭手裡拎著刀,又問了我幾句話,可我完全聽不懂,只好臉上帶著笑,舉起雙手亂擺,用泰語回答。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柏蘭改用泰語問我。我只好順口胡說是關於那個叫Nangya的泰國阿讚的事。柏蘭疑惑地問:「她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你又是誰?」
  這時,我看到登康手裡握著一根木棍,悄悄走進屋來,臉上還帶著笑。柏蘭似乎從我的眼神察覺到背後有人,剛回頭去看,登康迅速把木棍揮過去,打在柏蘭的腦袋上,把他給打倒。我緊張得腿直打顫,登康走過去還要再補幾棍,被我攔住,怕他把人家給打死。雖然我在這兩年多也目睹過幾次活人在我面前變成死屍,但再次遇到,還是怕得要死,畢竟我不是殺手,也不是降頭師。
  登康看了看在地上捂著腦袋,痛苦地扭動身體的柏蘭,說:「沒事,他死不了。」
  「你、你這是怎麼把的風?」我這心還在怦怦地跳。登康笑著說早看到了,與其躲開不如直接把他放倒。正說著,方剛快步走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柏蘭,連忙問怎麼回事。我說了經過,方剛嘬了嘬牙花:「可惜沒找到線索,咱們又不是開監獄的,還要嚴刑逼供?」
  聽了這話,我馬上跑到那個屋,把一疊照片拿出來給兩人看,方剛拿著Nangya的照片,又看看背面。登康說:「這電話號碼是Nangya本人的嗎?」我對Nangya的號碼很熟悉,比如方剛、老謝、陳大師這些人,都倒背如流了,就搖搖頭。
  方剛說:「那應該就是出錢的金主,可這傢伙怎麼處理?弄死再扔進樹林?」
  我連忙反對,雖然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但也不想成為殺人犯。登康掏出一個小玻璃瓶:「就是,動不動就殺人,你們還是牌商嗎?我看連惡棍都不如!」
  然後又問我:「費用怎麼算?」
  「什麼費用?」登康說這事是你惹出來的,我才把他打倒,現在處理這個人有兩種方法,一是殺掉,二是下個降頭讓他自生自滅。可我下降是要收錢的,你給我報個價吧。我心想這事怎麼成我惹出來的了?明明是你故意放人進來的。
  方剛把手一擺:「隨便吧,反正都是陳大師出錢,你也別漫天要價,我給你當幫手,你分我兩成就可以,怎麼樣?」
  登康說:「公道,方老闆不是個黑心的人。」我們說的都是中國話,柏蘭躺在地上,用疑惑而又緊張的眼神在我們三人之間來回看。豆康說完就走過去,他打開玻璃瓶塞,蹲在柏蘭身前,用手捏開他的嘴,要把玻璃瓶裡的水倒進去。柏蘭還沒昏迷,用力掙扎著,方剛過去幫忙,一腳踏在柏蘭胸口,雙手死死把著他的頭,讓登康順利地把水倒進柏蘭嘴裡。我在旁邊看著,心裡有說不出的彆扭,但又覺得沒別的辦法,心情相當矛盾。
  登康捏著柏蘭的鼻子,方剛按住他的腦袋,柏蘭顯然不想嚥下去,但人總要呼吸,柏蘭憋得臉通紅髮紫,最後沒辦法只好用口喘氣,嘴裡的水就喝進了肚子,嗆得直咳嗽。
第649章 牌商
  「這就對了,乖乖喝下去,看你這個厲害的印尼降頭師有沒有能力解開我的疾降。」登康笑著說。
  柏蘭邊咳嗽邊用泰語問:「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登康放開柏蘭,方剛指著Nangya的那張照片,問柏蘭你是不是在機艙裡給這個女人下過魂魄降。柏蘭眼睛轉了幾轉,方剛一拳揍在柏蘭臉上,但他仍然不說話。登康說過二十分鐘再動手,方剛手裡拎著柴刀,搬過椅子坐在柏蘭面前,死盯著他。
  過了約二十來分鐘,登康用右手按在柏蘭的胸口,開始念誦經咒。柏蘭大驚,緊閉著眼睛不動,似乎在抵抗著什麼,但我沒看到他在念誦經咒。沒到兩分鐘,他的表情就開始發生變化,五官扭曲,額頭全是一道道的深溝,張著嘴說不出話。不到五分鐘,他就顫抖著伸出手,不停地搖著,登康停止念誦經咒,方剛又問了剛才的問題。
  這回柏蘭學乖了,連連點頭,方剛問人在哪裡,後面寫的電話號碼是不是僱主的。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僱主只告訴我操縱她走出機場大廳,進某一輛他們指定的汽車,這號碼是、是僱主的。」柏蘭說道。
  我問:「僱主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樣,做什麼的?」
  柏蘭喘著粗氣:「叫欽那魯,個子不高也很瘦,頭髮是黃顏色的,左眼睛是假眼珠,做什麼的不知道,只知道他給我錢和資料,讓我做這件事。」方剛抬手還要打他,柏蘭連忙用手擋住,說都是實話。
  「估計他也不敢騙我們,但這個欽那魯去什麼地方找呢?」我用中國話和兩位溝通。方剛問了這個問題,柏蘭說只知道他在雅加達,好像是專門幫人聯繫驅邪解降和落降的商人。我和方剛互視一眼,心想原來是同行。
  既然有了名字、身份和地點電話,就應該能找到這個傢伙。我問柏蘭怎麼處理,什麼時候給他解降,登康失笑,再次把手按在柏蘭的額頭,開始念誦經咒。柏蘭開始還在拚命掙扎,幾分鐘之後,他的動作漸漸變慢,好像渾身無力似的,最後癱在地上昏迷不醒,手腳和身體的姿勢非常奇怪,擺出一種普通人無法做出的樣子。我和方剛把他抬到屋中的鐵床上,就離開木板屋。
  在回雅加達的半路,我問那個柏蘭怎麼辦,什麼時候會醒來,方剛哼了聲:「你好像很關心他,他和你是親戚?」我說不是關心,是不知道他以後會怎麼樣。
  登康說:「我給他喝的是疾降水,經咒也施過了,他睡上十幾天都不會醒,除非這段時間有別的降頭師來找他,並且解降成功。」
  方剛笑道:「人不吃不喝最多只能活七天,你說的這種可能性,還要把時間再縮短一半。」
  「就、就這麼把他弄死不好吧,萬一又結下仇怎麼辦?」我非常擔憂。
  方剛瞪了我一眼:「怎麼結仇?那麼偏僻的地方,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看上去又不像他殺,說不定被人發現的時候,他都已經被蒼蠅和蛆給吃光了。」
  聽了這番話,我感到不寒而慄,似乎都能想像得出那個畫面來。同時我又提出疑問,要想弄死他,也不用非得下降頭吧,比如用膠帶或什麼東西封住他的口鼻,把他活活捂死,不是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登康連連搖頭:「降頭師只能用降頭把人搞死,別的方法都不行,那樣會破壞今後的施法效果。而且落死降弄死人之後,自己的法力也能得到提升。」我心想這道理居然和打電腦遊戲一樣,多使用某種技能,這種技能的經驗值就越來越高?
  回到雅加達,把經過和陳大師、老謝跟阿贊洪班說了,老謝和陳大師都顯得很害怕,畢竟要出人命,方剛不以為然:「現在那傢伙還在舒舒服服地睡大覺,有什麼可擔心的,死也是七八天之後,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我很佩服方剛這種心態,在他眼裡,天塌下來都和自己沒關係。
  陳大師拿著Nangya的那張照片,再看看背面的字,方剛說:「這個電話號碼的主人叫欽那魯,也是和我們幾個一樣的佛牌掮客,就在雅加達,得想個辦法會會他。」
  「你們千萬要處理好,盡量不要再害人,還得把Nangya平安地找出來,行嗎?算我求求你們了!」陳大師滿臉哀求。
  方剛表情很不爽:「陳大師,這些傢伙不是善男信女,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不收拾他們,他們就會反過來把你切碎了餵狗,到時候沒有後悔藥可買。」陳大師臉色尷尬,老謝連忙打圓場,說先找到那個叫欽那魯的傢伙再說。
  為了方便行事,我們來到雅加達北部某偏僻村莊,從村民手中租了幾間寬敞的木板屋,再告訴他保密,否則就不給餘下的那一半高價。這木板屋中只有簡陋的鐵床或木床,我問陳大師是否能湊合,他笑著說:「我年輕時在江西和師父修易學,住在深山中,比這裡簡陋得多,沒什麼不能湊合的。」我心想像陳大師這樣的人也真不多,就算年輕時吃過苦,但已經大富大貴幾十年,卻仍然能屈能伸。
  給對方打電話的任務落在登康頭上,印尼語和馬來語幾乎能通用,所以為了防止欽那魯不懂泰語,就只好由登康來。我們把一些說辭教給他,讓他盡量別露出馬腳。其實很簡單,就說是某人的朋友,此人中了降頭,想托欽那魯幫忙找人解開,價錢好商量。
  登康不太情願做這種事情,但只有他會印尼語,無奈之下才同意打這個電話。為了增加真實性,方剛調出以前給客戶拍的中降頭的身體部位照片,先用彩信給欽那魯的號碼發過去,然後讓登康過十分鐘再打電話。只過了五分鐘,欽那魯就把電話打過來了,談生意的過程很順利,我們的擔心完全多餘,這個欽那魯顯然比我們佛牌三人組加起來還貪婪十倍,看到圖片之後,聽說有解降的生意,而且價錢好商量,就恨不得馬上飛來找到我們。
  大概兩個小時後,欽那魯就到了我們落腳的木板屋,方剛去開門。我躺在床上裝病,用一張薄毯從頭蓋到腳,旁邊坐著登康,阿贊洪班和陳大師、老謝則躲在裡屋。我能聽到有人走進來,用印尼語說著什麼。登康回了幾句,再又聽到這個欽那魯笑著說了幾句,然後我感覺有人伸手要掀蓋在我身上的那張薄毯。
  按照事先安排的套路,這個時間我要迅速起身,把薄毯蒙在這人腦袋上,登康和方剛再把他打昏,然後再想辦法施咒或下降,這樣可以避免欽那魯看到更多的面孔。可我沒幹過這種事,緊張之餘動作變了形,雖然起身的速度挺快,但雙手還沒抓牢薄毯,就已經撲向欽那魯。這傢伙長著一張醜得不能再醜的臉,臉很長,還有稜有角,頭髮染成黃黑相間的顏色,嘴唇很厚,眼睛放出邪光,看面相就不是什麼善類。我直接把他給撲倒,欽那魯大驚,剛要推開我,方剛上去一腳踢在他臉上,把他踢暈過去。
  陳大師和老謝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看到地上這傢伙,老謝問:「他就是欽那魯?長得可真夠難看的,是不是小時候出過車禍?」
  「你小子真笨,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方剛訓斥我。
第650章 再遇瘋阿贊
  我覺得很委屈:「大哥,我又不是黑社會,這種打打殺殺的事,哪裡能做得這麼好?」方剛說誰讓你打人和殺人,只是讓你把薄毯蒙在這傢伙頭上就行,你可好,直接撲上去,你小子什麼時候喜歡男人了。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