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節

  但修習巫術可不像彈鋼琴那麼安全,左右手亂了可以隨時重彈,在登康每次與陰靈交流的時候,他凡是想用意念跟陰靈說話,嘴裡的經咒就會卡殼,這時陰靈輕則離去,重則發怒。這天晚上,登康遇到一個男性成年的陰靈,怨氣非常大,對方自述叫XXX,是幾天前才埋到這裡的,因為欠債而投河自盡。他說當時沒想到淹死會有這麼痛苦,嘴裡嗆了很多泥沙,連說話都不行,希望能幫他清理好嘴裡和喉嚨中的泥沙,好讓他在陰間也能說話。
  登康小心翼翼地念誦著經咒,保持不中斷,再用意念答應了那人的請求。
  修法結束後,登康在墳場中找到立著刻有XXX名字墓碑的那座新墳。第二天晚上,他把寫好的紙條用石頭壓在那座墓碑上,讓家屬看到後去鬼王的家裡找他。
  過了近一個月家屬才找來,其實登康運氣還算好的,要是那死者的家屬半年後才來,也就得等上半年。家屬聽了登康的講述,很驚訝:「您好厲害,死者是我丈夫,我這幾天都在做夢,夢到他很難受地指著自己的喉嚨,卻說不出話。」隨後,家屬和登康共同來到墳場,找人起出棺材,打開後用清水和吸管工具清理卡在死者喉嚨中的泥沙。登康則在旁邊用經咒幫助加持。
  次日午夜,登康再到這附近修法時,那位男性陰靈又能感應得到,還對他表示感謝。登康取出已經準備好的一塊佛牌,用控靈和禁錮法門,將那男人的陰靈加持進佛牌中。這是登康平生首次利用巫咒和黑法來控制死人的靈魂,這讓他感到莫名的興奮。
  鬼王派只出降頭師,並不加持佛牌,登康這麼做只是想檢驗自己的法術。他把佛牌送給那位菲律賓的商人,並提供了一段通靈法門的心咒。數日後那商人來找鬼王和登康,對登康說:「在我用心咒做入門的當天晚上,就夢到有個飄在空中的男人對我說,我對他有恩,他肯定會幫我發財。」
  「你得到了什麼幫助嗎?」于先生問。
  那商人高興地說:「昨天就得到了幾年來最大的訂單,而且還是失去聯繫兩年多的客戶。他是在搬家的時候,無意中居然從角落找到一個電話本,在裡面看到我的電話號碼。正好他需要大批進口天然橡膠,就給我打電話,很快就簽了合同!」
  看來效果很好,說明登康已經將該巫術法本的各個部分使用得很熟練,但還不能開始練降頭術。用鬼王的話說,要登康繼續修習一年,把控靈術練到像吃飯睡覺那樣得心應手才行。
  登康在一次修法時出了事,才知道為什麼鬼王要他練那麼久。
  出事不是在墳場中,而是亂葬崗。這種地方要麼是家屬沒錢把死者葬在正規墳場中,甚至連棺材都買不起,只用麻片或裹屍布將死者草草一卷,挖個淺坑就埋了。更有甚者,家屬連捲屍體、挖淺坑都嫌麻煩,直接把死者扔到這裡就走。很多埋得淺的死者會被野狗從土裡刨出來,抓破薄板棺材或麻片,把裡面的屍體吃得只剩下骨頭。很多頭骨滾落各處,一些野狗在追逐打鬧中,經常會刮得滿地亂滾,不知道的還以為野狗在用這些頭骨踢足球。
  按鬼王和于先生的說法,亂葬崗中的十具屍體中,八九具都是橫死,就算不是,也會被野狗死掉,成為怨氣極大的冤魂。因為死無全屍也是造成陰靈有怨氣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登康要在這裡修法,用控靈術感應到這裡的陰靈,和它們溝通,又不能讓陰靈侵擾到自己。
  午夜時分,在修法的時候,登康只要坐下,還沒開始念誦經咒,就能感應到很多陰靈從各個方面朝他湧過來,或憤怒或悲傷或瘋狂地喊著什麼,充斥著登康的大腦。他只好迅速念誦控靈咒,但有些陰靈一直來到他面前,雖然登康閉著眼睛,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一張張變了形的臉,有很多根本沒有肌肉,全是骨頭,兩個黑洞望著他。
  登康下意識睜開眼睛,這些臉不見了,但感應仍然存在。登康繼續念誦,卻覺得頭越來越疼,臉上也有些異樣。他伸手摸了摸臉,手上全是血,從鼻子和眼角都在往外流血。他嚇壞了,連忙停止念誦,準備回去。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一條強壯的野狗,這裡的野狗都吃慣了屍體,可能是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竟然張嘴去咬登康的臉。
  這讓登康更加恐慌,因為他知道萬一被這條野狗咬傷,可能會有更多的野狗過來撕咬他,這些野狗都嗜肉成性,即使他是活人,也會被活活吃成骨架。情急之中,登康又開始念誦控靈經咒,並且在心裡想著讓它們幫助自己。
  又有好幾隻野狗聞聲跑來,周圍那些陰靈來回穿梭,最後都聚到這幾條野狗身邊,野狗們都愣住了,張大嘴哈哈直流口水,眼睛卻緊張地盯著周圍的空氣,然後它們後退幾步,發出低聲吠叫,最後全都回頭跑開。
  登康終於得到解脫,他連忙爬起來,捂著傷口跑回家。到家後照鏡子才發現,自己不但從鼻孔和眼角在流血,嘴角和耳朵也是,而且腦中一直在嗡嗡響,眼前陣陣發黑,就昏倒了。
第704章 墳場刺經咒
  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中午,于先生對他說:「鬼王師父認為你的黑巫法還不到家,必須得在身上紋刺禁錮經咒,這樣以後就省事多了。」沒辦法,登康只好答應。
  紋刺這些經咒的位置都有講究,不能隨便找地方就紋。手臂要紋通靈咒,而前胸只能用來紋引靈咒,後背和面部則是禁錮類咒語。因為法力是由心腦處而發出,在這兩處的經咒,才能發揮最大的禁錮作用。但登康不想在臉上和手臂處紋,他覺得紋成鬼王那樣的臉太難看,以後沒法見人,而雙臂紋了之後,也沒法再穿短袖衫,鬼王居然也沒勉強。
  可登康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于先生臉上沒有紋刺,難道他不需要?當然,他也不知道于先生的法力如何,只知道他馬上就要離開菲律賓,回中國去了。聽說于先生已經在菲律賓跟鬼王學了十二年的黑巫術,登康很佩服他的毅力,心想要是讓自己也在這裡學他十幾年,非瘋不可。
  鬼王親自給登康在前胸和後背都紋了經咒,他用的是一根長長的銅管,前面做成針尖,裡面灌入特製的黑油,好像是混入了花粉、經粉、黑礦石粉和派粉等物。鬼王給客戶紋刺經咒是在白天,但給登康紋這種陰咒則是在午夜,而且要在亂葬崗中。
  這天晚上,馬來小伙按鬼王的吩咐,把一個大背包交給登康讓他背著,然後再出發去亂葬崗。等鬼王和登康走了三個小時後才來到亂葬崗中,鬼王四處尋找,幾隻野狗眼睛發著亮光,在旁邊顛顛地遠遠跟著。登康不知道鬼王在找什麼,這裡只有用草蓆和裹屍布包著的屍體,和已經腐爛成骨頭的屍骸。
  找了十幾分鐘,鬼王指著一口淺黃色的薄板棺材,對登康說:「打開,把屍體搬出去。」
  登康聽說過,很多被槍斃之後又無家屬認領的死刑囚犯,也會被扔到這裡,但政府通常會成殮在一口薄板棺木中。他打開棺材蓋,裡面的屍體剛剛開始腐爛,應該是扔在這裡不長時間。臭氣很重,他捂著鼻子也不行,最後只好把穿的衣服撕下兩條纏住鼻子,再伸手把屍體往出抱。
  天黑得很沉,還是陰天,也沒什麼月光,登康看不清屍體的模樣,他也不想看,只能分辨出死者穿著一身黃顏色的衣服。已經腐爛的屍體很脆弱,就像要從鍋裡把一隻燉得酥爛脫骨的雞用手抓出來,容易散架。登康又噁心又緊張,好不容易把屍體弄出去,再將棺材翻個,將裡面墊的用來吸潮的石灰粉倒出。鬼王打開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大團白色的裹屍麻布,兩人將麻布墊在棺材中,四面圍好,然後兩人跨進棺材,都朝相同的方向盤腿坐下,登康在前,鬼王在後。
  這是登康頭一次坐在死人的棺材裡,他感覺渾身不舒服,再脫光上衣。因為經常修習控靈術,所以他在這種陰氣很重又怨氣極大的地方,就能感應到無數陰靈在周圍窺視著自己。就算他已經修法上百天,仍然心裡發毛。
  鬼王也脫掉上衣,露出滿身的經咒紋身,再取出銅管刺針,一邊低聲念誦經咒,一邊給登康在左右臂和前胸後背紋刺。登康感到又涼又刺痛,他按鬼王的囑咐,也在念誦黑巫咒,配合鬼王的加持。
  就在鬼王為登康紋刺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面前站著個人,已經看不出是男是女,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臉上有一半都是骨頭。再看旁邊,也都有很多高矮胖瘦不同的人,呆呆地站著盯著登康看,連那種躺在地上、被草蓆裹著的人,也都瞪著眼睛朝這邊注視。
  登康心發慌,經咒就停頓了,鬼王聲調提高,同時登康發現那些人都在慢慢朝自己走過來。他大驚,經咒念得更加雜亂,突然,他耳邊響起一個聲音:「為什麼不阻止你父親害我!」聲音很大,竟是登康母親發出的。登康心智大亂,四處尋找,什麼也沒看到。他覺得渾身發冷,手也在顫抖,母親的聲音又說:「我要殺了他,還有你!」
  這讓登康感到崩潰,幾次想逃走,可鬼王的那根銅管刺針好像有磁性,他怎麼也站不起來。鬼王念誦的經咒也是登康曾經學過的,他下意識跟著鬼王共同念誦。聽到他母親的聲音憤怒地喊:「不行,我要你爸爸也死……」聲音越來越遠,登康幾乎都要坐不住,他大口地喘著氣,勉強不讓經咒停頓,覺得鼻子和眼睛下面又涼又癢,就知道又在流血。鬼王刺完後背,又迅速從棺材裡跨出跨進,坐在登康對面,繼續在他的胸前進行紋刺。忽然一陣大風吹過來,不知怎麼的,竟然把墊在棺材中那的塊裹屍布刮進來,兜頭蓋在兩人身上。
  登康心裡發慌,他什麼也看不到,剛要伸手去想把裹屍布撥開,鬼王念誦經咒的聲音增大,同時把刺針用力紮在登康肌肉裡,疼得他倒吸涼氣,就知道不能動。這時,登康看到有無數只手隔著那塊被風吹得嘩嘩響的裹屍麻布上撫摸,還有不少哭泣和低吼聲。鬼王紋刺的速度越來越快,好像根本不用看,因為始終都是漆黑一片,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更不用說要紋刺經咒和圖案了。
  裹屍布被風吹掉,亂葬崗中黑得瘆人,只有周圍散落的那些屍骸和破棺材,還有幾十隻在遠處虎視眈眈的野狗。好不容易鬼王把登康前胸的紋刺也都弄完,他站起來走出棺材,登康昏昏沉沉地也想站起,被鬼王按住:「躺進去。」
  「什麼?」登康沒明白。
  鬼王說:「躺在裡面不要動,也不用念誦經咒,因為你身上有控靈咒。明天一早我會來找你,在這之前你不能離開這口棺材,否則你身上的控靈紋刺就會失效,以後再不能施法,自己也會生病。」沒等登康回答,鬼王已經把棺蓋又重新蓋在棺材上,因為有裹屍布圍在外面,棺蓋只能草草蓋住,四周還有很多縫隙。鬼王走遠了,登康後背的紋刺還沒幹,躺在硬板棺材裡覺得很疼。他只好側過身體,勉強用胳膊墊著。
  登康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方式來在身體上紋刺黑巫咒,還得在亂葬崗的棺材中過夜。他猜想,可能是鬼王為了鍛煉徒弟的膽量,畢竟這種事不是誰都敢做,以後降頭師也不可避免地要收集陰物來加持,比如鬼王的那個橫死新娘就是。如果這一夜都不敢過,還談什麼以後呢。
  可惜登康完全想錯了,不是那麼回事。
  這種情況下當然沒心思睡覺,就在登康心煩該怎麼度過今晚的時候,忽然聽到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人拋在棺蓋上,他嚇得大叫起來,這時又聽到很多野狗的低聲呼嚕,好像還有野狗在用力扒棺材的蓋子。登康很驚慌,可又生怕被野狗將棺蓋弄掉,這樣就遭了。他只好用雙手和雙腳撐住棺蓋的四個角,不讓它亂跑。
  在登康的耳邊一直有很多雜亂的聲音在迴響,有叫喊、痛哭、抽泣和咒罵,忽遠忽近,讓他心驚肉跳。
  天色從漆黑一片變成深灰色,說明天還沒開始亮。這時聽到遠處有腳步聲,越走越近,登康很高興,他身上紋刺的經咒還沒癒合,在棺材裡好幾個小時又不能翻身,疼得不行,希望鬼王能快點兒走,過來把棺材蓋拿掉,扶自己出來。
第705章 控靈術
  「這個行吧,看樣子好像還沒來幾天。」有個陌生的男人聲音。
  登康心裡就是一緊,又有男人說:「最好是死刑犯,那樣怨氣才夠大。」
  兩人都操著菲律賓語,慢慢走到登康藏身的棺材旁邊,有個男人疑惑地問:「咦,這棺材上面怎麼趴著一具屍體?好像真是死刑犯,穿著囚服呢。」
  「可能是被扔到這裡的吧。」另外那人說。之前那男人說誰會把屍體從別處扔到這裡,有什麼用呢。
  那男人說:「管那麼多,先翻過來看看。」
  手電筒的光束來回晃,登康在棺材裡能感覺棺蓋在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拽開,又聽到有個男人驚喜地說:「額頭有槍傷,沒錯!」另外那男人說太好了,快把腦袋割下來。登康頓時明白,這兩人是專門為黑衣阿贊或者降頭師收集陰料的。他們在亂葬崗尋找那種怨氣大的死屍,將其肢體部位盜走,一般都是頭部,阿贊會將其頭頂骨和眉心骨取下,製成賓靈佛牌。
  外面響起很奇怪的聲音,咯咯吱吱喀喀,登康知道那是兩人在用刀去割死者的腦袋,他既不敢出來,更不敢發出什麼聲音,只能盼望那兩位得手後就會離開。可是他們倆切完腦袋之後,肯定還會過來翻自己藏身的這口棺材,到時候怎麼辦?鬼王說得很清楚,他沒來之前不能走出棺材,否則就要破法。
  這時,登康感應到一股極為強烈的陰靈氣息,有個男人對他說:「我不想失去腦袋……」反覆地說著這句話。登康立刻知道那就是外面的死刑犯的陰靈,他想念誦控靈咒去與陰靈溝通,可鬼王之前告訴過他,不能使用控靈咒。
  那股陰靈的氣息又說:「快來幫我。」雖然閉著眼睛,登康卻忽然「看」到了一些模糊畫面,有兩個人影在晃動,其中有個人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是細長的,在有規律地一伸一縮。兩人還在不時地說著話,語調似乎經過特殊處理,又低又悶,還飄飄乎乎的,但內容聽得很清楚。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