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節

  賈嬋娟越罵越來勁,還用手去揪小楊的頭髮。我怎麼拉她也不鬆手,把小楊疼得都要哭了,情急之後,我用力一巴掌抽過去,賈嬋娟蒙了,下意識鬆開手,小楊這才解放出來。賈嬋娟並沒哭,反而指著我:「你們倆這對狗男女,我就知道沒好事,你們就想看笑話,想讓我快點去自殺,是不是?你想得美,我和你們一起死!」
  她左找右找,桌上有水果刀,在賈嬋娟衝過去的時候,我搶先把刀奪在手裡。賈嬋娟立刻後退,嚇得躲在角落裡,嘴裡大叫:「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我氣得半死,心想不想死你之前還自殺。
  「要不要報警啊?她瘋了!我的頭髮……」小楊捂著腦袋,看著手裡被賈嬋娟揪下來的一小團秀髮,心疼地說。
  我查看著她的腦袋,好再沒傷到頭皮,就說:「報警沒用,只能給我們自己添麻煩。先把她關在屋裡,等方剛那邊有消息了再說。」
  將賈嬋娟關在隔壁那間屋,仔細找了找,沒有任何能讓人自殘的凶器,我搬著板凳坐在門口,就盯著她。賈嬋娟靠坐在床邊的地面,哭著:「我的弟弟呢,還要和它一起去找師父呢。」
  方剛好不容易回了電話,說因為客戶長年精神抑鬱、焦慮和壓抑,執念太重,漸漸就影響了嬰靈的心智,導致它不再有佑護的效果,卻起了反作用,作個法事就能解決。但不能由阿贊師父來,只能讓龍婆僧搞定。因為天童古曼中的嬰靈是用正統佛法加持的,阿贊尤其是黑衣阿贊都不掌握佛家法門,也沒法做這種法事。他已經聯繫了武裡南那位龍婆威師父所在的寺廟,雖然師父身體狀況不太好,但仍然可以幫忙,具體要看客戶的誠心。雖然龍婆師父收費很低,但作為牌商,他要收辛苦費兩萬泰銖。
  將情況轉告給小楊,她想了想:「兩萬泰銖就是四千塊錢,再加上三個人的來回機票,大概不到兩萬……好吧,這錢我出了。」我說這事你完全可以不管,又不是你的原因,賈嬋娟也不可能一分錢存款沒有,等清醒點兒了再問她。
第761章 龍婆威師父
  小楊捂著頭:「哥,我總覺得欠賈嬋娟很大的人情,這次就算我還給她了吧,至於以後她怎麼樣,我就不再管啦。」我心想,小楊總是記著當年在學校時賈嬋娟撿皮包的好處,雖然屬於抱著感恩之心,但其實也成了她的心理負擔。賈嬋娟這邊有什麼困難,小楊都會想要幫忙,否則心裡過意不去。這次帶賈嬋娟去泰國,也算是了卻小楊的心頭壓力。
  可問題又來了,一是怎麼把賈嬋娟送過去,她情緒不穩定。二是我這邊還被方夫人給盯著,根本不敢回泰國。
  再次給方剛打去電話,他嘿嘿笑著:「你小子儘管來泰國,到時候我會開車去曼谷接你。事情辦成後,你還可以回羅勇表哥家看看那個金蛋。」
  我沒明白:「方老闆,您這是嫌我死的慢?方夫人那邊肯定盯著我呢,搞不好還從海關弄到了我的護照信息,一有出境記錄她就能得到消息啊!」
  方剛說:「讓你就你就來,這麼多廢話,好了。」沒等我再說什麼,電話已經掛斷。
  這下我比賈嬋娟的腦子還錯亂,想了半天也沒猜出原因。要說方剛已經搞定了方夫人,可又不太像,否則這麼大的事,他會第一時間通知我。那到底是為什麼呢?方剛做事謹慎,肯定不會讓我去白白送死,自有他的道理。
  對小楊說了經過,她瞪大眼睛:「還有這回事?哥,那你還是別去泰國了吧,什麼臭女人這麼討厭,自己被男人騙光家產,找你什麼麻煩啊!」我苦笑著說當牌商就得接觸這些形形色色的客戶,時間長了難免得罪人。
  既然方剛都說沒問題,我也就咬著牙去。
  賈嬋娟的情緒一直不太好,只要古曼童在屋裡,她就總想抱著它。後來我只好去了趟機場,將其寄存在服務處的箱子中。大概過了好幾天,賈嬋娟才慢慢恢復了些,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讓醫生開一瓶鎮靜藥,囑咐可以在登機的當天多吃兩粒,但不能經常吃。
  將行程發給方剛,我和小楊兩人小心翼翼地看守著賈嬋娟從上海飛到曼谷,方剛果然開著那輛舊皮卡等我。小楊見到方剛特別高興,大老遠就飛奔過去,恨不得跳起來抱住。方剛板著臉:「男女有別懂嗎?」
  小楊笑著捶了方剛胸膛一拳:「誰跟你有別,我們不是好朋友嘛!」我在旁邊扶著無精打采的賈嬋娟,左右觀察是否有可疑的人在注意我。
  上車後,方剛載著我們三人,從曼谷出發來到武裡南的某寺廟。此時已經是傍晚,在寺廟裡,方剛和僧侶說明來意,對方表示龍婆威師父今天身體不適,要明天才有時間,讓我們明天早早就來。
  只好在附近找一間旅館住下。當晚,小楊非要和方剛出去喝酒,被他拒絕:「田七現在是非常時期,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喝吧。」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早晨,再來到寺廟裡,見到了這位龍婆威師父。大約六七十歲年紀,比較瘦,眼眶深陷,臉上也沒什麼笑容,盤腿坐在室內。
  我們三人分別對龍婆威師父施過禮,我把這尊古曼童放在他面前。龍婆威拿起古曼看了看,用手在上面撫摸幾下,又念誦幾句經咒。隨後他問方剛:「是誰在供奉?嬰靈說它的媽媽想要死去。」
  方剛衝我點點頭,我扶著賈嬋娟來到龍婆威面前。龍婆威示意她跪下,再把古曼童讓她雙手托著,低聲念誦了一些經咒。聲音非常小,就像是某人在用最低的音量自言自語。賈嬋娟似乎有些清醒,抬頭看著龍婆威,又看看我和小楊。剛要問什麼,被方剛舉手示意閉嘴。
  賈嬋娟只好老老實實地跪著,過了十來分鐘,她閉上眼睛,開始低低抽泣,說:「弟弟,我知道你一直在生姐姐的氣,可我也沒辦法,要是有足夠的飯……」
  她越哭越難過,我和小楊互相看看,覺得賈嬋娟這話裡似乎有什麼隱情。
  龍婆威師父把右手放在古曼上,左手按著賈嬋娟的額頭,她忽然大哭起來:「就不能分給我弟弟半張餅嗎?就半張,他也不至於死!」
  小楊驚訝地看了看我,這話中明顯是有深意的,難道賈嬋娟小時候有個弟弟是餓死的?龍婆威不住地點著頭,對賈嬋娟說:「不要難過,這個古曼童中的嬰靈就是你的弟弟,你以後要對它好,也要努力活著,它才能保佑你幸福平安。」
  方剛在旁邊同時翻譯,賈嬋娟邊哭邊點頭,龍婆威讓她不要哭了,現在要加持嬰靈,讓它再次聽話。奇怪的是,還沒等方剛翻譯,賈嬋娟就像能聽懂似的,慢慢止住哭,垂著頭,龍婆威時而將單手放在古曼上,時而雙手壓住賈嬋娟的頭,但經咒一直沒停。
  又過了近二十分鐘,賈嬋娟自己站起來,抱著古曼童,對龍婆威鞠了個躬。龍婆威朝我們揚揚手,意思是施法已經結束。方剛掏出幾張鈔票遞過去,我沒看太清楚,但估計不會超過五千泰銖。
  從寺廟中出來,賈嬋娟臉上的淚痕還沒幹,走著走著,她忽然站住,呆呆地看著小楊。
  「怎麼啦,走啊?」小楊疑惑地說。
  賈嬋娟遲疑道:「我弟弟早就死了啊……」小楊看了看我,我說他永遠活在你心裡,你記得他就好。賈嬋娟沒說什麼,繼續慢慢地走著。
  在返回曼谷的途中,說實話,我覺得龍婆威施法讓賈嬋娟認為自己弟弟的靈魂就在那尊古曼童中,似乎不在妥當。以賈嬋娟的性格特點,要是以後越來越堅信這個泥塑裡面真住著親弟弟的靈魂,會不會讓她越來越不正常?
  到了曼谷機場,方剛讓小楊和賈嬋娟兩人回去,而我得留下。小楊不同意,說要在泰國多玩幾天,方剛看著賈嬋娟:「你不上班沒事,這個賈姑娘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和田七也要處理很多事,沒人陪你玩,快回去吧。」
  給方剛取出兩萬泰銖之後,小楊很不情願地帶著賈嬋娟走進機場,方剛和我開車返回芭堤雅。半路上,他問我這賈嬋娟是什麼情況,怎麼能把古曼童中的嬰靈都給帶壞了。我苦笑:「她是個很奇怪的人,可能是童年不幸福吧,她的性格很矛盾,既多愁善感,又冷酷無情;焦慮抑鬱,有時卻很麻木,性格脆弱,而有時還會暴躁。」
  方剛笑著:「這麼複雜的人你也能碰上!」我也笑著說以後最好再也別遇到這種人,我寧可少活十年,真不知道今後她能嫁給誰,哪個男人娶到手,真是一輩子的災難。
  「這樁生意你賺了多少錢?」方剛問我。
  我沒好意思吭聲,因為這趟施法的生意分文沒賺。方剛邊開車邊側頭看著我,臉上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說:「有什麼可笑的?這是小楊出的錢,那個賈嬋娟瘋瘋癲癲,根本就沒法交流,我又不好意思多說什麼。」方剛笑著不答,取出香煙來抽。
  「接下來我要去哪裡?」我忍不住問,方剛說到了芭堤雅我就會告訴你。
  車開到芭堤雅的BRT車站時已經是傍晚,方剛打了個電話,低聲問對方是否能看到我們,我看到遠處路口有兩個男人靠在店舖門口的鐵皮篷上抽煙,方剛說看到你們了,隨後就把電話掛斷。
  方剛告訴我:「你現在就去乘大巴車回羅勇,不用擔心,有人跟著你。你不要回頭回腦,表現得自然些,千萬別太緊張。」
第十七卷 大起大落的生意
第762章 設局
  看來方剛已經派了人在暗中保護我,可這又有什麼用處,總不能讓人在泰國守我幾年吧。
  從芭堤雅回到羅勇,天都快黑了。還沒走到表哥家的院門口,就看到金蛋從裡面衝出,逕直向我跑來。很奇怪,這麼遠也能嗅到我的氣味?抱著金蛋的脖子親了半天,一人一狗進了獨樓,表哥嫂剛吃完晚飯,看到我來非常驚訝,連忙問我為什麼不打招呼。我也沒多解釋,只說想給你們一個驚喜。這理由我自己都不信,大老遠從中國來到泰國找表哥,手裡連半包瓜子都沒拿,這也叫驚喜。
  但表哥嫂卻很開心,表嫂特意又下廚給我做了咖喱炒飯。次日一早,我看到手機裡有凌晨小楊給我發來的平安短信:「哥,我已經和賈嬋娟回到弄堂,她好像精神很差,倒頭就睡了。我在這裡多呆兩天,等她沒事了再回去。」我回復辛苦你了,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以防賈嬋娟再次發作。
  從那以後,倒是再沒聽到賈嬋娟異常的消息,經過龍婆威的那次治療,古曼童對她的影響已經消除。而我仍然能從賈嬋娟的QQ空間日誌中,看到她和嬰靈之間以姐弟相稱的互動,只是少了那股悲傷的負能量。
  小楊事後告訴我,她問過賈嬋娟,她也平生第一次和別人說起自己的身世。原來賈嬋娟以前有個比自己小四歲的弟弟,在她七八歲時,父母在外地遇事身亡,姐弟倆只好寄居在叔叔家,房產也暫時過戶給叔叔。她叔叔長年在外地工作,嬸嬸自己也有兒子要養,對這姐弟倆沒什麼感情,覺得是累贅,也經常讓他們餓肚子。弟弟不到四歲,天天喊餓,賈嬋娟就偷叔叔家的食物給弟弟吃。某次被嬸嬸逮了現形,大罵賈嬋娟,從此餓得更厲害。
  後來,賈嬋娟的弟弟全身浮腫,而嬸嬸家的孩子某天在吃大餅,賈嬋娟向他要半張,那孩子和賈嬋娟同歲,死活不肯,賈嬋娟動手打傷了那孩子的眼睛。嬸嬸知道後大怒,把姐弟倆趕出家門。等叔叔知道消息後責怪妻子,嬸嬸出去沒找到。賈嬋娟領著弟弟在外面轉了兩天,弟弟餓得不行,摔了一跤,居然就再沒爬起來。後來被派出所送回叔叔家,賈嬋娟總算熬到上高中,她在假期打工自己賺學費,嬸嬸以她能打工賺錢為由,拒絕她再回叔叔家,那房產的錢也都用來養活她長大成人了。從那以後,賈嬋娟再也沒回過叔叔家,等於斷了關係,直到現在。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