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節

  猶豫片刻,柳姐說她想考慮考慮,回頭再聯繫我。
  晚上十點多,我正躺在床上看電視,柳姐給我發短信,問我睡沒。我回覆沒有,她說丈夫已經跟公司經理出差去杭州了,至少要半個月後才回來,她怎麼也睡不著,想起那條坤平將軍的佛牌,就想給我發個短信問問。
  來回發了幾條短信之後,我嫌打字累,就打電話過去。柳姐的聲音有些懶,問了才知道她正躺在被窩裡,說不太好意思通電話。我沒明白,問有什麼不好意思,她說:「我喜歡裸睡,這個時候打電話,感覺好像能被你看到似的。」
  我覺得很有意思,而且還聽出一絲別的味道來,心裡有些悸動。孤男寡女就是這樣,半夜打電話,一個還光著在被窩裡,能聊出什麼正經話題。扯了半個多小時,我還捨不得掛斷電話,最後柳姐說先睡吧,明天晚上再接著聊,來日方長。
第766章 最丟人的事
  這四個字我很愛聽,從那之後,我和柳姐每晚都打電話聊幾十分鐘,從佛牌聊到家庭,從吃聊到喝,有時我也和她開一些曖昧玩笑,柳姐並沒怎麼生氣。
  幾天後,後來她決定請那塊坤平將軍自身像的正陰牌,但問我能不能給她送去,見面交易。
  換成別人,只要不是老客戶,我肯定拒絕。但和柳姐夜聊了這幾天,還算有些特殊感情。她說:「你大爺家不也在朝陽嗎,就當看親戚了,順便把佛牌給我帶來。」我心想,去趟朝陽的路費倒是不多,但那塊佛牌要六千塊錢人民幣,萬一她不要了,我豈不是得砸到手裡?
  曖昧歸曖昧,這麼大的冒險我還是不想冒,最後我告訴柳姐,怎麼也得交兩千定金,不然我這邊風險太大。柳姐對我說,只要你能保證那佛牌是真貨,來了我肯定要,還會請你吃飯。
  我在屋裡來回踱步,六千賣一萬,能淨賺四千塊。我覺得柳姐不像忽悠我的人,再說她也看不出什麼真假,只要我去了,她就應該能成交。於是我把牙一咬,給老謝打電話,讓他盡快把那塊白衣阿讚的坤平將軍自身像給我發過來。
  老謝笑著說:「沒問題,要是你手頭緊的話,錢明天給我打過來也行。」
  「你就直接說想盡快收到錢就行了,兜什麼圈子!我這就去銀行給你打三萬泰銖,財迷!」我哼了聲。
  老謝嘿嘿笑著說:「田老弟,你搞錯了,不是三萬泰銖啊,是三萬五。」我說不對吧,我這資料上的出貨價明明是三萬泰銖。老謝說那已經是半年前的價格,現在都漲了。這把我給氣的,早知道當初就先問問,再把價格抬到一萬一或一萬兩千塊錢人民幣。像柳姐這種客戶,對丈夫已經沒辦法,又不認識別的牌商,她只能找我,多一兩千也能承受,結果現在我少賺了一千塊。
  數天後,老謝發的貨到了我這兒,我立刻給柳姐發去短信,跟她訂好行程,明天一早就出發去朝陽。到朝陽的時候已近中午,柳姐發短信給我一個地址,讓我直接去她家。我沒明白為什麼這樣,難道柳姐對我有意思?心裡這個激動,怦怦亂跳。
  柳姐的家很整潔,是個三居室,她說已經把孩子送去娘家玩兩天,現在家裡只有她自己。還特意做了幾個菜招待我,飯後,我把那塊坤平將軍自身像的陰牌拿出來給她,柳姐看了半天,又聞了聞,然後扔在茶几上:「好像真有一股骨灰味兒!」
  我笑得不行,說這純粹是心理作用,就算有也是少量的,主要是為了附靈,而且外面還有亞克力外殼,根本不可能聞得到。
  「你聞過骨灰的味道?」我問。柳姐連忙擺手,我說那你怎麼說有股骨灰味,柳姐撇了撇嘴,說就是感覺而已。
  她從皮包裡取出一疊還捆著銀行牛皮紙條的百元鈔票遞給我,我拆開仔細數過,沒問題,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
  坐在沙發裡,柳姐看著茶几上的佛牌,苦笑:「要不是我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也不會花一萬塊錢買這麼個東西回來!」我問楊哥怎麼得罪你了,不就是老實點兒嗎。
  柳姐默不作聲,雙手捂著臉,似乎很痛苦。我說:「老實人容易受欺負,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社會就這樣。」
  「不是……你不知道……」柳姐放下手,「知道我為什麼非要讓你來我家吃飯嗎?沒別的意思,只是有些話在飯店不敢說,怕被隔壁聽到,那就太丟人了。」
  我沒明白,就問楊哥做過什麼事讓你覺得這麼丟人。柳姐用手絹擦了擦眼淚,開始給我講楊哥的事,不聽還好,聽完之後簡直都想殺了楊哥。
  之前柳姐說過,楊哥出生軍人之家,他爸是軍區裡的老幹部,對兩個兒子完全是軍事化管理,稍有錯誤就用皮帶揍。大兒子還好些,楊哥天生膽小,就成了這種性格。他從小到大,那真叫遵紀守法,就算大半夜出來,馬路上什麼也沒有,他也絕不闖紅燈。大學時候經常被同學欺負,寢室所有人都可以免費用他的東西,像用自己的一樣,楊哥從不計較。不是他大方,而是不敢,怕和人發生口角。楊哥從來不敢和人吵架,更別提打架了。看到打架,他嚇得臉比誰都白,躲得遠遠的。
  當初柳姐就是看中楊哥的老實,好在楊哥搞對像還算正常,畢業後沒幾年,兩人就結了婚。因為柳姐家人不想讓女兒遠嫁江蘇,就提出讓楊哥來東北倒插門,反正柳姐自己有房子。楊哥不敢反駁,他媽媽和大兒子住在一起,沒人管他,於是就同意了。
  東北人的脾氣和江蘇人有很大區別,經常能在街上看到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楊哥每次遇到有打架,都躲得很遠,也不是怕誤傷,而是看到打架就心慌害怕。在公交車上被小偷把手伸到口袋裡也不敢動,因為聽說小偷都很凶,甚至帶著刀,要是反抗,被小偷打一頓怎麼辦。
  楊哥的這種性格導致他平時總吃虧,買菜的菜販一看到他說話慢條斯理,就知道是個軟蛋,經常故意宰稱,少則幾毛多則幾塊。在單位也總被同事佔便宜,分福利把最差的留給他。好在他是工程師,有專業知識,公司需要這種人才,所以也沒大礙。
  那天,柳姐的兒子在樓下和鄰居孩子打架,那孩子和家長都很霸道,柳姐就和對方吵了起來。楊哥在旁邊嚇得渾身發抖,但又不敢開溜,圍觀的人都知道楊哥膽小,全在那裡看熱鬧。架吵得很凶,柳姐看到丈夫不幫忙,氣得就去拽他,結果楊哥激動過度,竟然昏倒了。對方一看,怕弄出人命訛自己,這才作罷。
  柳姐對楊哥的性格十分失望,氣頭上就提出離婚。但楊哥對柳姐是真愛,一再解釋說以後肯定會改。柳姐的父母也勸,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實人自有老實的福氣,再說離婚了孩子就要受苦。柳姐當然知道楊哥的性格不是一天形成,也就忍了。
  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讓柳姐痛不欲生。
  結婚紀念日,柳姐和楊哥把孩子送到娘家,去大連海邊的農家樂旅遊幾天。為了圖安靜,他們選了一家比較偏僻的農家院住下。也是真不巧,有天晚上來了一名持刀的竊賊,本意是想搶點東西。撬開柳姐夫妻住的那個小院子房門,進屋翻皮包的時候驚動了兩人,柳姐打開燈要喊,竊賊怕被抓,就用刀子威脅,說敢喊就要你們的命。柳姐自然不能吃這種眼前虧,就沒喊。而楊哥看到竊賊手裡的刀,已經嚇得說不出話,渾身直哆嗦,居然翻身下床,躲到牆角縮成一團。
  那竊賊看到這對夫妻中的男人似乎比女人還要害怕,又見柳姐穿著性感的睡裙,身材也不錯,居然動了歪念,上去就要非禮。柳姐極力掙扎,卻又不敢喊叫,怕激怒對方再捅自己兩刀。
  楊哥躲在牆角,只壯著膽子伸出雙手,邊搖邊說:「放……放開我老婆!」竊賊看到楊哥這副德性,就知道是個百年不遇的慫貨,色膽更大起來,一手持刀,另一手撕掉柳姐身上的衣服。
  在竊賊施暴的過程中,柳姐哭著叫丈夫快來幫自己,但楊哥哪裡敢上。柳姐又讓他跑出去叫人,楊哥顫顫巍巍剛要起身,竊賊把刀一舉,瞪著眼睛說你要敢動我就宰了你們倆。楊哥徹底崩潰,再也不敢動了。他流著淚,親眼看著柳姐被竊賊強姦。
第767章 給我報仇?
  竊賊逃走之前,還不忘了把兩人的皮包洗劫一空,臨走時還笑嘻嘻地看著楊哥,對他說了句:「你真叫老爺們!」
  柳姐支撐著哭上衣服跑出去叫人,鄰院的人帶他倆去了鎮裡的派出所報案。那竊賊再也沒抓到,但柳姐也完全走不出心理陰影。她每天都在家裡大哭大鬧,晚上做噩夢,白天就指著楊哥說他是畜生,小貓小狗都知道護配偶,他居然連貓狗都不如。
  兩人又開始鬧離婚,柳姐的父母趕來,責問女婿為什麼連自己的老婆都不能保護,為什麼不挺身而出,就算你手裡沒武器,不敢和歹徒搏鬥,也不能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躲在角落看著自己老婆被人強姦啊。
  楊哥流著淚對岳父岳母說:「不是我沒有血性,從小到大我被爸爸打過無數次,他告誡我這輩子不許罵一句髒話,更不能打架,所以我、我真是打心眼裡往外害怕啊!」
  看到女婿這副樣子,柳姐的父母也很無奈。很明顯,楊哥的性格已經成型,誰也改變不了。他們覺得這事太丟人,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以此理由離婚,早晚得傳出去,柳家的脊樑骨就會被戳爛。楊哥跪在柳姐一家三口人面前,苦苦求他們原諒。為了不讓兒子有心理陰影,也不讓鄰居知道這個事,柳姐只好打落牙齒自己吞,嚥下這個苦果。
  半年過去,楊哥倒是積極補償妻子,天天回家就做飯,還爭著洗衣服收拾屋,簡直就是全能保姆。可他越這樣,柳姐就越不舒服,覺得這種關係太彆扭。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柳姐就再也沒讓楊哥碰過,她不能接受,每次做那事時,腦子裡就會想起那個噩夢般的晚上,身體會很排斥。楊哥正值壯年,憋得不行,但因為理虧,所以也只好忍了,不敢多說半個不字。
  這兩口子都愛吃烤肉,就進了我那個QQ群,在群聊中,她得知我是賣泰國佛牌的,而柳姐單位的女同事就戴著佛牌,說是能招桃花。柳姐親眼目睹,那女同事之前感情一直不順,而請了佛牌後,男友每月都換,搶著給她花錢,令柳姐很驚訝。所以這次群裡張羅聚會,柳姐主動要來瀋陽參加,楊哥怕路上不安全,就和她一起來了。
  「居然有這樣的男人,我的媽呀!」我驚歎道。柳姐神色扭捏而尷尬,我連忙表示理解,誰也不想離婚,要是楊哥能改變,那是再好不過了。
  柳姐問:「你覺得這塊佛牌能讓我丈夫發生改變嗎?這裡面有什麼男人的鬼魂,我還是挺害怕的,不會害人吧?」
  其實我心裡在想,這種情況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離婚,不理解什麼樣的女人還能容忍這種丈夫。這日子有什麼可過的?心裡多彆扭啊!我那時還是單身漢,當然不理解婚姻的複雜和無奈。在中國,很多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但仍然在繼續,並不是嫌丟人,而是因為孩子。幼年離異的子女,其童年必定不幸福,甚至有性格缺陷,因此很多夫妻只好繼續維持,就是為了不讓孩子有心理陰影,而影響其一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告訴柳姐,說這是正陰牌,裡面入過靈的,陰靈的效果比正牌明顯得多,但只要按規矩佩戴,就不用擔心有什麼副作用。我再把印有心咒的紙交給柳姐,告訴她,讓楊哥念熟這些心咒,先買好供奉品,把佛牌供在乾淨的桌子上,於午夜將佛牌握在手心,連念三遍,這個儀式叫「做入門」,以後就可以正常佩戴。要是做入門之後的幾天,楊哥做過什麼奇怪的夢,一定要讓他告訴你。
  這番話讓柳姐連連點頭,她歎了口氣:「有效果就最好,我這一萬塊錢也沒白花。」
  又和她聊了一會兒,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那時候從朝陽到瀋陽沒有動車,大客要幾個小時,馬上乘車回瀋陽也得半夜到家,柳姐想了想,說要不我就睡她兒子的臥室,湊合一晚,明天早點出發回沈,只要我不嫌棄。我有些心動,但看柳姐顯然沒有那種暗示,可能也就是客氣客氣,就說這不太方便,萬一被你鄰居看到就不好了,我還是回家吧,晚點兒就晚點兒。
  從柳姐家出來,去客運站回到瀋陽,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已經半夜十二點。我心想不管怎麼說,這三千塊錢是賺到手了,也算沒白跑。只是柳姐給我講的事讓我睡不著,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男人!能眼睜睜看著老婆被男人強暴而不敢上前,手腳又沒被捆著,真是無法想像。這種男人心裡沒有陰影?換成是我,還不得天天做噩夢,自殺的心都有。
  第二天早上,我給老謝打去電話,把客戶的情況說了,問他能不能改變。老謝說:「這種男人居然也有女人願意嫁,也是不容易。至於能不能改變,我還真不知道。主要得看你的客戶跟佛牌中陰靈的溝通情況了。」
  我說:「我這位客戶是從小被扣在蔬菜大棚裡長大的,膽小如鼠,見不得半點暴力,也不敢和人爭執。對他來說,看到有人吵架就像撞到老虎,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算陰靈在夢裡說能幫他增加勇氣,可要是客戶不同意,是不是也沒辦法?」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