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節

  這天早上,我在路邊吃過筋餅豆腐腦,打著飽嗝叫出租車前往佛牌店,把頭靠著椅背,想起賈女士這樁生意,我忽然有了個想法。賈女士的生意是個典型,先賣佛牌,發現沒效果再施法。賣佛牌費盡口舌,也就才賺兩三千,而施法則有兩萬的利潤。
  我的想法是,瀋陽這個佛牌店並不是雞肋,目前只是我的實體店,以後我從泰國回瀋陽也能當成長久生意,最主要的是,我覺得賣佛牌太累,也不怎麼賺錢,所以想把姐夫發展成我的實體佛牌店長,賣佛牌的事全由他來搞定,而我逐漸將生意重心轉移到解降頭和驅邪這些事情上去。
第814章 惡念
  這個打算讓我很滿意,也比較長遠。這天晚上,我特意把姐姐和姐夫叫來家裡吃飯,在飯桌上給大家講了賈女士的事,他們都很驚訝,爸媽不相信還有這種鬼詛咒活人的事發生。姐夫笑著說:「鬼這東西,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田七你放心,要說那個熊導遊是在名片上噴了人緣水,我察覺不到,那是沒辦法。可這類詐騙術要想騙你姐夫,恐怕還得多學幾年。」
  我點點頭,姐夫這個人比較精明,不像孫喜財那麼貪婪,人一貪就容易上當,再聰明的也是。隨後又提了我的想法,姐夫有些猶豫:「行倒是行,只是不知道這個行業能做多久啊。」姐姐也覺得沒個長久的正式工作,心裡總是不踏實。
  「哪有那麼多正式工作?」媽媽不以為然,「銀行有時候還裁人呢,考核不達標的都往下刷,你跟著田七做這行,一年比打工兩年賺的都多,比什麼都強。」姐夫笑著點頭,說走一步看一步。
  晚上我在床上睡不著,想起熊導遊,我就又想起姐夫被炒魷魚和老謝中降的事,心裡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掏手機給方剛發短信,問他最近是否有熊導遊的消息。
  收到方剛的回復:「最近沒繼續跟蹤熊導遊,因為露餡了。」
  我連忙給他打電話問為什麼,方剛哼了聲:「人有失腳,馬落失蹄,還非要問個為什麼!」在我的追問下,他才說出實情,原來他托的人一直在盯著熊富仁。前幾天發現熊富仁又和那名假住持離開泰國,飛去澳門度假,很明顯是賭錢去了。
  方剛讓在澳門的朋友尋找線索,那朋友可能有些急於求成,結果在葡京賭場反被引起注意的熊富仁堵了個正著,雙方動起手來,賭場保安把方剛的朋友當成小偷,給扭送到警察署,還關了好幾天。熊富仁有了警覺,再跟蹤也沒有意義,沒辦法,方剛也不敢讓朋友繼續盯著。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裡更加鬱悶,但又覺得熊導遊這傢伙真叫福大命大,坑過那麼多有錢人,得了那麼多不義之財,反倒活得很瀟灑;中過登康的鬼王降居然也能解開。記得以前方剛和老謝曾經這麼形容我,說我是個有福之人,所以賣佛牌能在短時間內賺到大錢,有危險也總是能逢凶化吉。而現在,我覺得熊富仁似乎也有這種特質。
  熊導遊先是讓登康顏面掃地,再間接害得我姐夫下崗再就業,後來又暗中向我下黑手,雖然老謝擋了這一箭,但我直接經濟損失已經超過四萬元人民幣。為了躲避有可能的災禍,逼得我不得不跑回瀋陽,不但無法在泰國接生意,還吃不到正宗的泰國海鮮和新鮮水果。所以,我對此人的仇恨越來越強烈。
  忽然,我有個了個很大膽的想法,以前從未有過。
  做佛牌生意好幾年,經歷過不少危險,無論誰得罪誰,但基本都是別人找我麻煩,我都是處於被動挨打的地步,卻從來沒找過別人的麻煩。現在看來,得破個例了。雖然這基本等同於買兇殺人,要是放在三年前,打死我都不敢做,可現在接觸得多,我覺得下降頭真是最好的報復方式。別說我,就連陳大師,不是也換個名目,給了方剛幾萬港幣,讓他給曹夫人下降頭,殺了方夫人嗎?
  人就是這樣,如果某件事的成本、過程和後果都能以另一種更隱蔽、看起來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方式進行,在心理上,也就不那麼敏感了。
  給登康打去電話,詢問他加持降頭師勞差的那顆頭骨域耶效果如何。登康這回聲音變了,沒有上次聽起來那麼辛苦,他得意地說:「那種高棉拍嬰法門,我已經用得很熟練,前些天我去拉馬附近的深山中繼續加持域耶,沒想到進展很順利。我現在能用陰法和勞差的靈體進行溝通,但必須要在深夜,和陰氣盛的地方,比如墳場、深山成功地禁錮住勞差的靈體。今後再施法,成功率就更高了!」
  「真的?」我也很高興,問他這個域耶和你之前的「阿贊霸牌」域耶還有那串血降骨珠有什麼區別。
  登康說:「阿贊霸那傢伙本身法力就有限,所以他的頭骨也只能用來下普通降頭;而在拉讓河深山中找到的那個給自己下血降的降頭師,法力雖然很強,可他的頭骨被別人給分走,我只得到骨珠,效果比頭骨差很多;現在這個勞差師父的頭骨就不同了,他法力很強,而且掌握獨特的古代高棉拍嬰法門,再加上又有頭骨。可以這麼說,這顆域耶,比我之前在香港丟失的那顆,還要強數倍。」
  我問:「到底有多強啊?」登康說法器這種東西,不能用具體的標準來衡量,但可以很肯定地說,它比鬼王家中供奉數年的那位橫死新娘,可能還要厲害。
  聽他這麼描述,我驚得把舌頭都吐出來了,連忙問那以後給人施降和解降,是不是效率更高?登康嘿嘿笑:「可以這麼講,我再加持幾個月,到時候就算目標人物的材料沒有收集得那麼齊全,我也照樣能在遠處施降。」我感到不寒而慄,一邊誇他厲害的同時,一邊暗暗告誡自己,千萬別得罪這個傢伙,否則倒霉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開始說正事,提到我要給熊富仁落降頭的想法,登康說:「不用你說,我也想再搞他。上次在雲頂給他下鬼王降,居然能解開,我一直想弄明白是誰幹的,如果是于先生,那我無話可說,但要是鬼王派以外的什麼人,我可不能放過。」
  這話讓我想起之前和登康閒聊過的一件事,那時我聽說降頭師在落降的時候,要是知道目標也被另外的降頭師盯上,此人如果是那種法力高強的人,就會首先幹掉和自己爭生意的降頭師,登康說他也做過這種事。現在看來,登康並不是我眼中的老頑童,他更是一個用巫術殺人不眨眼的黑衣。
  登康給客戶解降失敗,而另外的黑衣阿贊卻能解開,他就得搞清原因;他給人落死降,目標卻沒死,他更要查個水落石出。熊導遊的事也是一樣,登康說:「田七,你幫我盯著那個姓熊的傢伙,最好也能查查阿贊尤的底細。至於花費方面,你先墊付,等到時候給熊導遊落降,我給你打七折。」
  我當然同意,就算登康不拜託,我自己也得想辦法去查那兩個人。我的打算是先搞熊導遊,阿贊尤畢竟是黑衣,而且極有可能就是他解開的鬼王降,說明這是個難對付的傢伙,先不能和他正面對抗。但熊導遊再狡猾也只是個導遊加牌商而已,他又不會黑法。之前在泰國,我是在明他在暗,而現在我回到瀋陽,變成我在暗處他在明,所以我才決定,要拔掉這個眼中釘。
  這可是害人性命的事,當晚我怎麼也沒睡著覺,看到父母還在客廳和面拌餡,準備明天包的餃子,而我卻在這邊計劃怎麼幹掉一個人的命,連自己都覺得心虛。我不敢想,要是他們知道我想做這種事,會不會打斷我的小腿。
  給方剛打電話,他首先表示不想再托朋友跟蹤熊導遊,以免打草驚蛇,萬一被對方得知是他方剛在幕後參與,就等於又給自己增加危險。後來我說出想給熊導遊下降頭,可心裡又害怕的時候,他哼了聲:「有什麼可怕的,在東南亞,下降頭就和踩死螞蟻差不多,你知道泰國每年死在降頭上的人有多少?數都數不清!好多都是無辜人,熊導遊這傢伙無惡不作,你搞他也算是除害。」
第815章 跟敵人談合作
  其實我就是想要這麼一番話來給自己打氣,找個心理平衡,不得不說方剛很瞭解我的心理,瞬間我就覺得不怕了。
  發短信問小凡,陳大師之前僱傭香港的那家偵探公司,到泰國去跟蹤于先生的時候,花費大概是多少錢。半天後小凡回短信,稱剛問過陳大師,那次他出錢僱人在泰國跟蹤于先生,每天的費用是兩千港幣,不算路費。
  這價錢把我嚇得不輕,好傢伙,一天兩千,十天就是兩萬,都夠我請登康落降頭的錢了。同時我也覺得陳大師畢竟是有錢人,我可比不得。再給老謝打去電話,讓他找人幫我盯梢。老謝倒是痛快,說大概每天五百泰銖左右。
  每天一百塊錢人民幣,一個月也就三千塊,我覺得盯熊導遊的話,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找到機會,所以立刻給老謝先匯去三千,讓他馬上找人去那空沙旺跟蹤熊富仁,每天匯報情況。
  從第三天開始,我每天都能收到數條短信,都是老謝找的那位盯梢者發給我的。這人心很細,把熊導遊每天的活動和行程都告訴我。但他開車帶著遊客出去逛景點,就沒法跟蹤了,雖然那人也有車,但只是一輛舊的尼桑吉普,根本跑不過熊導遊的那輛路虎攬勝。要是非想加大油門死追,非被人發現不可。
  最難的不是這個,而是熊導遊根本沒有固定住所。他在泰國只住賓館,沒租公寓。曼谷、芭堤雅和那空沙旺是他經常跑的三個地方,每次都住不同的酒店。按常理說,經常去某地的人,都會習慣於住相同同的一家或幾家酒店,但熊導遊不知道是不是坑人太多,怕被人盯上,所以他從來不會在同一家酒店連續登記兩次,這就是難點所在。假裝房客讓保潔員開門收拾房間,這招只能偶爾用,不可能百試百靈。
  想要給人落降,再高深的巫師也需要原材料,即使登康說材料不全也沒關係,但起碼也得有材料吧。怎麼收集,這是個問題。
  正在我考慮找什麼機會下手的時候,老謝的朋友向我匯報,說熊導遊剛從那空沙旺回到曼谷,看上去比較疲勞,住進一家不太高級的酒店,管理沒那麼嚴格,每天都是各國的遊客人來人往,是下手的好機會。
  我心想,多半這傢伙又帶哪個有錢的倒霉鬼去那空沙旺拜了坤昌神像,不用說,得手後他怎麼也能分幾十萬泰銖,真是比搶銀行都來得快。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就通知那人,尋找機會混進他的酒店房間,收集毛髮、指甲、內衣等物,越多越好,沒那麼齊全的話,也得有毛髮和內衣。
  當天晚上,老謝給我打來電話:「田老弟,這個……」我問他怎麼吞吞吐吐的。
  老謝說:「唉,真不好意思,事辦砸了。」我連忙問為什麼,老謝說他的朋友在跟蹤熊導遊時,發現他晚上離開酒店出去,到一家冬蔭功湯餐館吃飯。他朋友連忙折返回酒店,用開鎖工具撬開酒店房門,正在收集東西的時候,沒想到熊導遊居然帶了幾名壯漢,把他堵在客房。
  「被熊富仁抓了現形?」我問。老謝說是啊,他朋友的臉給打得像豬頭,沒辦法就供出了田七的名字和電話。我說有沒有供出你老謝,老謝說那倒沒有,有一個名字就夠了。
  我心裡又氣又怕,可轉念又一想,既然事情敗露,怕是沒有用的。你可以對我下手,我憑什麼不能對你下手?我人在瀋陽,難道還怕你找上門來不成?老謝讓我這段時間多加小心,尤其是來路不明的陌生電話,或者裝成新客戶的人,都要謹慎。
  掛斷電話,我心想這個熊富仁比之前的蔣姐要狡猾得多,蔣姐只是心黑,但有時候沒那麼多心眼,不然也不會被我和方剛等人搞死。但熊導遊就不同了,這傢伙自從上次在吉隆坡中降頭之後,就有了比較強的反偵查意識,很難對付。
  熊富仁這根眼中釘、肉中刺無法搞定,我在瀋陽做什麼事都沒心思。這天,姐夫因為牙疼去醫院看病,就由我在佛牌店看一天。下午無聊的時候,我躺在椅子中昏昏欲睡,這時手機響了,從區號來看,是泰國的號碼。
  接通了之後,一個深厚的男中音響起,要不是我之前聽過熊富仁的聲音,甚至會懷疑哪個電台的男主持人打錯了電話。
  「您是田七老闆嗎?」對方問。
  我說是,你是哪位。對方說:「我們見過面的,我叫熊富仁,在那空沙旺的大巴車站。」我心想還真是他,這傢伙居然敢找上門來!我不動聲色地問他有什麼事,熊富仁笑了,說前些天在曼谷的XXX酒店,有個自稱田七的朋友潛入我的客房偷東西,想必你應該知道,只是不知道你的朋友在找什麼。
  「找什麼東西,你熊導遊應該最清楚吧,就是上次我在曼谷旅館和一個朋友過夜,你不是也找人摸進我們倆的房間,還偷走了我朋友身上的東西嗎?」我反問。
  熊富仁大笑:「田七老闆不愧是中國東北人,夠直爽。沒別的意思,我給你打電話並不是質問,咱們都是同行,在泰國賺和鬼神有關的錢,總這樣互相算計多沒意思。其實我倆還是有共同點的,我中了鬼王派的降頭而沒死,本該是你中的降頭,卻被你的朋友擋住,而他最後也沒事了吧?」
  我說:「看來你的消息還真靈通。」
  熊富仁說:「這些消息很容易打聽出來,不算什麼。對了,能告訴我你朋友中的降頭,是怎麼解開的嗎?據我所知,這種降頭術目前還沒人能解得開。」我笑著回答世事無絕對,鬼王派的降頭,你不也一樣找阿贊尤解開了嗎,現在連鬼王自己都不承認,還以為是他的徒弟于先生的手筆。
  這話又讓熊富仁哈哈大笑:「說得有道理,世事無絕對。看來我和你的運氣都不錯,咱們都很適合做佛牌生意。以前我聽算命先生說過,兩個有福的人要是成為仇敵,那就必須得第一個。要是能成為朋友,福氣則會翻倍。我們之間已經扯平,你看今後是成為仇人的好,還是合作夥伴的好?」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