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節

  李女士可能是覺得沒打動我,又說:「這個世界上,任何人對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你明白嗎?」
  我點頭說沒錯,除了父母對兒女,都有私心。李女士嚴肅地說:「父母對兒女也是有私心的。」我很奇怪,說父母對兒女都是最無私的啊,恨不能把自己的一生都付出去。
  李女士笑了:「那是因為沒到某種地步,否則你就知道,父母也一樣,都有私心。比如將爸媽和兒子都抓起來,只能活一個人,讓他們自己選。你敢保證父母全都能犧牲自己、保全孩子嗎?這個機率恐怕沒多少。」
  對於這番言論,我很不理解,首先不說她這種假設有沒有意義,就算有那種不願犧牲自己的父母,又能證明什麼?非得自己馬上去死才能證明沒私心?人求生是本能,為什麼非要用這種無聊的方法去驗證。
  「那要是把你父母和你綁在一塊,只能留一個,你父母會選誰?」本來我可以不問的,但對於這種比較奇怪的言論,我就想問到底。
  李女士看著我的眼睛:「反正我不敢保證,他們肯定就能為我而犧牲。」
  聽她這麼說,我只能報以苦笑,搖搖頭不再說話,只低頭吃菜。不得不承認,李女士看人眼色的能力不在我之下,看到我神色不對,她馬上就看出來了,開始轉移話題。
  按照她的說法,李女士認識這個清修師父才半年,但她卻覺得以前的二十九年半全是白活了,現在每一天、每一分鐘都有意義。而師父雖然有幾十名比較忠誠的信徒,什麼事都能讓他們去做,但現在世風日下,那些偶爾來寺廟拜神、想求得心理安慰的人,有不少都造業嚴重,可又不想全身心地投到清修師父的名下。所以李女士真心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從清修師父身上得到做人的道理,行善積德。
  我心想,真能由惡變善也行,可從你的言行觀點來看,似乎也並沒達到什麼太明顯的效果。超脫得連自己的父母都開始懷疑,這算什麼領悟?
  又聊了十幾分鐘,我就提出要告辭,李女士也沒多挽留,就說讓我盡快拜託泰國的那位女阿贊師父幫她尋找合適原料。
  回家後我躺在床上,給阿贊Nangya發去短信,說了李女士的情況,讓她有空幫著留意,看有沒有適合製作成強效增人緣供奉物的原料。不多時,阿贊Nangya回復:「老謝前些天來找我的時候,帶了很多陰料,都是之前洪班師父在孔敬收集的,我找找看有沒有能派上用場的。」
  「太好了,你多費心吧!」我很高興。
  阿贊Nangya又回:「洪班師父送給我的那本苗巫書咒很深奧,我複製過其中的一些字,問了緬甸和越南的苗裔師父,他們說這裡有苗字,也有很多類似巫符的東西。我想抽時間回雲南一趟,向洪班師父當面請教。」我心想這當然好,就回復說最好再順便看看洪班師父有沒有恢復修法的可能,不然太可惜。
  幾天之後,阿贊Nangya給我發了幾張彩信圖片,內容很雜亂,我只能認清一部分,有經粉、花粉、人緣油(屍油)和派古曼粉等物。但還有不少我也沒認出來,就回復問是什麼,阿贊Nangya說:「這裡有108種草藥粉和花粉、七廟土、香灰、雷劈木、經粉和骨粉,還有人緣油和七墳場土,把這些粉末混在一起,以清水浸泡數日,就是人緣水。」
  我馬上想起之前熊導遊在名片上所噴的那種人緣水,看來就是這個了。我問是不是把這種水噴到身上或什麼載體上,讓別人一聞就能起效果。阿贊Nangya回復:「那種的效果只能說一般,時好時壞。畢竟人的思維複雜,人緣水對某種人沒什麼作用。最好是親臨施法,可以大批量同時用人緣水來加持,這樣效果可以倍增。」
  親臨施法我知道,和魯士灌頂差不多。就是魯士灌頂讓信眾都跪在面前,然後他一面施咒,一面用法拍將聖水不停地灑在他們頭上和身上。而阿贊Nangya所說的,無非就是把聖水換成人緣水而已,這道理就有些像集體施情降,只不過不是男女方面的感情,而是人緣。
  給李女士把那些圖片轉過去,再和她說了施法的事。以前我聽說過,很多寺廟比公司都有錢,和尚比老總都富裕,但聽李女士說過,那位叫清修的師父廟小日子苦,所以我估計,李女士就是看到師父日子太緊巴,就想讓他能多幾個有錢的徒弟。報價太高了怕對方不能接受,於是我謹慎地報出四萬元人民幣的價格,之前給的那兩千也包括在內。
  「為什麼一定要親臨施法?」李女士給我打來電話。
  我回答:「要想效果好的話,就得讓那位女阿贊親自去現場,為去你師父廟裡參拜的人施法。因為製作這種人緣水用的是東南亞法門,那麼也要在施法時配合相同的法門經咒,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如果你師父嫌貴,不想花這麼多錢,那麼只請人緣水回去也行。用法很多,噴在各種物品上、直接噴在人身上、在寺廟裡各處噴好,只要能讓人在聞到的時候和你師父接觸、交流,就會有效果。」
第871章 忠實弟子
  李女士連忙問:「那這種的效果,和親臨施法的效果能有多大差別?」我說沒法用一個固定的數字去衡量這個標準,只能說親臨施法效果會「倍增」而已。
  「要是沒具體的說法,我怎麼勸說師父同意呢?」李女士問。
  我說:「那我也沒辦法了,你師父是佛教徒,最應該明白這種鬼神和法術的事,根本不可能有具體標準。你師父給那些信徒說法,他能確定哪些人聽懂了,哪些人聽不懂。而聽得懂的,又懂了幾成?具體能給自己帶來多少改變?」
  這話讓李女士連聲說有道理,她說後天就回杭州,到時候第一站就去台州找師父,好好跟他談談。最後還問我,認不認識那種比較有經濟實力,但又覺得人生目標不明確、想找精神寄托的朋友,可以聯繫她,她帶對方去台州找師父。
  這讓我想到了小楊,我認識的人當中,有錢又關係好的並不多,可小楊就算對現在的生活有不滿意之處,也不至於非得去找和尚開解,她才這麼年輕,對世界的看法最好還是自己去慢慢建立,而不是被和尚的思想寄著鼻子走。
  幾天後的晚上,李女士給我打來電話:「田老闆,我在山下呢,因為山裡沒有手機信號,我特意下山給你打電話。師父同意了,但要求施法之後有了效果再付錢,行嗎?」
  「要是都這樣,那泰國的阿贊師父都不可能去任何國家和地區施法了。」我回答,「人嘴兩層皮,到時候有沒有效果,還不是客戶一句話的事,你覺得泰國師父有這個精力去成天要錢討債嗎?」
  李女士說:「田老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可以懷疑全世界的人,甚至可以懷疑你的父母,但你不能懷疑我師父。我說過,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人。」
  我失笑:「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我從沒懷疑過我的父母,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但我仍然會懷疑你的師父。你覺得最好的,別人不見得。而且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他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人嗎?」
  李女士連忙說當然,我說最無私的人還會懷疑別人給他提供的服務沒效果,還要先辦事後給錢?這豈不是矛盾。李女士停頓了幾秒鐘,我不想聽她再說什麼道理,就直接說我做佛牌生意兩年多,施法的活接了沒幾百也差不多,從沒坑過客戶,有效就是有效,要是真沒效果,只收五成。但必須先付一半,沒得商量。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選擇多的是,但東南亞的施法生意,都這個規矩。
  「可我覺得這個規矩不太合理呀。」李女士辯解。我說沒什麼不合理的,首先說鬼神之事誰也說不準,阿贊師父雖然是修法的,能與鬼通靈,但他們也是人而不是神,說不準這個事能不能必成。再說了,既然能找到我的人,肯定是想不出別的轍來。你想想,但凡有辦法,誰會向鬼神求助?
  可能這話說到李女士的心坎上,她沉默不語。我說你考慮好,要是覺得行,就到佛牌店來,交一萬八,我姐夫會給你開收據蓋章,然後我這邊就立刻通知泰國的女阿贊,開始製作人緣水。
  過了大半天,李女士給我回復說她師父同意付錢,讓我到時候提前把行程給她,她會安排人開車去杭州機場接我們。又特地囑咐我,等那位泰國女法師到了台州她師父的寺廟之後,除了施法的事,最好不要提小乘佛教的事,以免雙方而信仰衝突而產生不愉快。我說你想多了,這位女阿贊比較沉默,不喜歡多說話,只管施法,結束之後就走,你師父想多和她交流,恐怕也沒戲。
  兩天後,姐夫給我打來電話,聲音喜滋滋的:「田七,那個想做情降的女人剛走,交了一萬八的定金,是不是事成啦?」
  我也笑著說:「當然成了,不過她不是給人下情降,而是給她師父增加人緣用。」姐夫很奇怪,問不是要拴住男友的心嗎,怎麼又出來個師父?我簡單把李女士的情況說了說,姐夫這才明白,說現在的和尚真不容易,還得用這種方法來拴住信徒的心。
  大概過了十來天,阿贊Nangya告訴我人緣水已經製作完成,並加持了八九天,效果不錯,但這東西不好帶上飛機,最好先郵寄到客戶手中,我們再出發。於是,我托老謝把這些人緣水裝在十幾個礦泉水瓶中,再發到台州市,讓李女士安排人去取。
  數日後,李女士告訴我東西已經拿到,我這邊馬上幫阿贊Nangya安排行程。給那個開旅行社的同學打電話,讓他看好哪天能打折,最後訂了後天到廣州的機票。
  兵分兩路,阿贊Nangya從廣州到杭州,我則從瀋陽到杭州。在機場碰面後,我倆在大大廳外面的停車場見到了李女士。她朋友開著一輛黑色奔馳商用車,經介紹得知此人叫吳哥,也是清修師父的忠實信徒之一,特地來接我們。
  看到阿贊Nangya的真人,李女士特別高興,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阿贊Nangya只微笑著回答幾句,李女士笑逐顏開:「大姐姐,你真好看,人又有氣質,我師父肯定會特別喜歡你!」這話反而讓我緊張起來,心想可不能讓一個和尚看中阿贊Nangya,那就出笑話了。
  吳哥開著車,從杭州一路來到台州,山腳下有村落,看起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富裕。因為我聽人說浙江沒有窮人,不管是義烏、台州還是什麼合江浦江,隨便哪個人都有千萬身家。
  山路修得還不錯,也是一圈一圈的,很像盤山道,只是沒有懸崖。以前我去過台州國清寺,很著名的寺廟,香火旺盛,據說很多日本人每年都要來這寺廟參拜,好像地位很高,通往那寺廟的山路上也經常能看到車和遊客。可這山就偏僻得多了,從山下開到寺廟門口,途中只遇到兩輛車。我心想,也難怪清修師父吃穿都很簡樸,就算想享受估計也沒戲,因為太窮。
  寺廟確實不大,但卻古色古香,看起來很有感覺。除了我們乘坐的這輛黑色奔馳,院裡還停著一輛紅色寶馬。兩個和尚居然在玩螃蟹,他們把從大水缸裡拿出來的螃蟹放在地上,讓它們爬來爬去,玩得很開心。看到我們來,兩和尚也沒當回事,甚至沒正眼看我們,自顧地玩。
  在李女士的引見下,我和阿贊Nangya見到了這位清修師父。他個子不高,長得很清瘦,戴金絲邊眼鏡,表情不多,舉手投足間確實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脖子上戴著一大串蜜蠟佛珠,手指上還有一個碩大的松石戒指。我那時候還不太懂玉石類,但一眼就能看出,這位師父戴的手錶也是勞力士的。
  在會客室中,吳哥搬過那十幾瓶裝在礦泉水瓶中的人緣水,裡面液體是混濁的,很像米酒。李女士好奇地打開一瓶,屋內頓時散發著特殊的香味,這香味我很熟悉,之前熊導遊名片上噴的就是這個味道,可能略有不同,但大體差不多。
  「這是什麼香味啊?真奇怪,好聞!」李女士貪婪地聞個不停。我連忙讓她把蓋子蓋好,說人緣水不能聞太多,會迷失本性,李女士這才把瓶蓋擰緊放回去。
  清修師父說了他的幾點要求,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個合理借口,不能讓信徒們看出,這位清修師父從泰國請了阿贊師父來施法。
第872章 窮和尚的奢侈品
  我問阿贊Nangya說:「有辦法嗎?」
  阿贊Nangya想了想回答:「辦法還是有的,最簡單有效的,就是找個大些的房間,讓清修師父坐在前面,身後拉起布簾,然後我坐在布簾後面,在清修師父用法拍將人緣水灑向那些信眾身上的時候,我低聲念誦經咒就行。」
  李女士連忙說:「我看沒問題,以前師父也給別人傳過聖水,但那只是用手指蘸水輕輕彈在對方額頭上,現在可以說換了形式,祈福效果更好。」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