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節
再次來到慈善會,我下意識多看了那男助理幾眼,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這麼年輕帥氣的小伙,怎麼就和中年女上司好,難道也是潛規則?
進了周會長的辦公室,她已經擬好合同,坐在沙發中,我看了看沒問題,就簽字並蓋了私章。她問我為什麼沒有佛牌店的章,我笑著說:「這生意是我自己的,不屬於佛牌店,要分開來算。」周會長「哦」了聲,為了打消她的疑慮,我連忙說還不會為了這幾萬塊錢的生意而去坑人,我在陳大師佛牌店當高級顧問,每月也有三萬港幣的薪水。
正事辦完,周會長對我說:「其實還有別的事,我們出去談吧,順便請您吃個飯。」我也沒推辭,出了辦公室周會長把合同遞給男助理,讓他交給財務部盡快付款。出了大廈,周會長從地下車庫開車載著我來到港式餐廳,挑了個包間開始點菜。
她問我吃什麼,我推說什麼都行,反正我不挑食。周會長說那我就隨便了,點了幾個菜,都是有魚和肉的。服務生走後,我心想這周會長不是說過吃素唸經還拜佛,可一個素菜沒有,她怎麼吃?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我問:「周會長到底有什麼事能讓我代勞?」可能是接觸大都市這些有頭有臉的人慣了,我說話也開始上檔次起來。
「田先生,你不信佛,但你相信因果嗎?」周會長先是有些沉默,後來才發問。我想了想,說因果我還是信的,因為這幾年接過不少生意,都是惡因接惡果。
周會長又問:「有沒有例外的?」我說也有,很多客戶都做過壞事,但要麼就是沒報應,要麼是報應太輕,我估計是上輩子積了福,互相抵消,要麼是來世才報吧。周會長點了點頭,說:「我做了那麼多善事,可為什麼並沒有得到福報?」
我問具體什麼意思,周會長說,我在香港好幾年,雖然不是大富,也不是名人,但也有些身份,今天的談話不管什麼結果,都希望我能保密。我向她保證,客戶的隱私高於一切,除了生意相關人員,比如上游商、阿贊師父之外,誰也不會透露。
周會長點點頭,說:「我今年四十五歲,結過三次婚,都失敗了,原因是我不能生育。但醫院檢查沒有任何問題,可就是不能懷孕。後來在醫院做人工授精和試管嬰兒,可又習慣性流產。第三次離婚後,我對婚姻也不再抱希望,就從上海來到香港,將XX慈善會搬過來繼續經營。」
這時開始上菜了,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麼不點素菜,周會長說沒事,她不是天天吃素,而是有固定的時間和日期,我心想這就是所謂的吃花素吧。
第942章 唸經
邊吃邊聊,周會長看起來胃口不錯,每個菜都吃著,她繼續給我講,說她老家是上海鄉下的,父母死得早,和兩個哥哥關係不好,基本沒來往,在香港基本就是孤身一人。她這幾年也經人介紹,交過事業有成、中年喪妻或離異的香港男人,但都沒成,總是出現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分手。
「兩年前,慈善會的員工去福建旅遊,街上有個算命的攤子,有同事過去算,我在旁邊站著看。算完之後,那算命先生對我說,你這輩子要注定孤獨終老,無親無靠,也無人送終,除非能想辦法改命。」周會長說,「我以為他是想要錢,就沒理,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經歷,覺得他應該是真懂玄學。」
我笑了:「不要這麼想,你信佛行善怎麼可能沒福報,只是緣份還沒到吧。」周會長起身打開包間的門,叫服務生過來,對他說:「我點的那道紅炆石斑請麻煩快一點上來,因為我明天就要開始吃素了,謝謝。」服務生連忙點頭走了。
周會長回來後坐下,說:「算命先生的改命無非就是收錢,我問過,那先生要收一萬塊,我說為什麼這麼貴,他說算命是命薄之人的生意,洩天機要短壽,這錢是用來買壽命的。」
「這個說法我也聽過,好像有些道理。」我回答。周會長說她還是寧願相信泰國佛牌和法事,至少那效果很明顯,也不願意信一個江湖算命先生的話。
我問:「你的意思是想請佛牌,讓自己轉運、增人緣之類的?」周會長說不只是轉運增人緣,而是能夠強效轉運,她現在新交了個男朋友,是香港某商會的,身份地位年齡家庭都不錯,可是最近兩人關係又奇怪地出現裂痕,她非常想挽回。
這回我才算明白,周會長和我做平安符的生意看來只是次要的,而她這個要求才是正題。周會長看到我脖子上戴的那條雙刀坤平,就問這是什麼佛牌。我說了來歷,還說這佛牌是限量版的,遇到危險就會托夢給我,十分靈驗。
周會長很好奇,讓我把佛牌摘下來看了半天,問多少錢,我說這是非賣品,現在很難找了,給五萬也不賣。周會長笑著說她需要的不是這種,而是轉運的。我給她講了正牌、陰牌和邪牌的區別,告訴她:「邪牌小鬼地童古曼這些,我只賣網絡客戶,不賣熟人。你可以請白衣阿讚的陰牌,效果也很好,價錢大概不超過一萬港幣。」
「那你有時間把資料發我吧。」周會長說,這時她要的紅炆石斑魚上來,味道非常鮮美,周會長說香港人愛吃魚,這也是此餐廳的招牌菜,讓我好好品嚐。
飯後周會長非要開車送我回酒店,可能因為我在男女關係的態度上也沒那麼嚴謹,覺得這個女人除了和男助理亂搞之外,並不令人討厭。
晚上給方剛打電話,先問候了阿贊巴登的身體情況,又讓他抽空幫我找白衣阿讚的正牌,要能強效轉運、增加異性緣的那種,價格不超過兩萬泰銖。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佛牌店裡教費大寶識佛牌,手機提醒收到兩萬五千元港幣入賬,立刻打電話給老謝,讓他開始投入緊張的製作平安符牌工作中去。下午方剛給我發彩信,是一個鑲在純銀外殼中的佛牌,正面是盤腿端坐的神像,背面有小法牌、符管、晶石和兩根長方形的骨頭,看上去應該是眉心骨。配的文字是:「阿贊TAM吸金情愛牌,手捏灰模,嵌招財法牌和吸金符管,轉運晶石,賓靈派粉及混合眉心骨。」
給周會長轉發過去,她回復問我說看不懂,我逐個給她解釋,周會長打來電話,問我是否方便講話,我走出佛牌店,說沒問題。周會長說:「我以前也托人打聽過泰國佛牌,好像除了寺廟裡高僧加持出來的佛牌之外,都有這些奇奇怪怪嚇人的東西?還有死人骨頭?」
我笑著說:「不用害怕,佛祖和高僧的舍利子,不也是骨頭嗎?這是白衣阿贊製作的,裡面是有骨頭,但那也是精心挑選出來的死者陰靈,把它們的靈魂加持進去,你戴佛牌供奉,也會讓那些陰靈享用供奉,讓它們早日輪迴。」
「這麼說,我戴佛牌也是在超度別人了?」周會長問,我說當然,但必須守供奉的規矩。聽了我說的這些規矩和禁忌,周會長說這很簡單啊,沒問題。我問她什麼時候交易,周會長說:「明天我要乘飛機去杭州,組織一個大型的放生儀式,等回來後再交易。」我心想放生儀式能有多久,從泰國發貨到香港也得數日呢,估計是她不太相信我,畢竟那五百個平安符牌還沒看到。
周會長說:「對了,你那位費助理是不是想參加放生儀式?如果想的話,就讓他給我助理打電話報名,我們是通過旅行社購買機票,折扣非常低,很划算的。」掛斷電話,我立刻進店問費大寶願不願意去,他馬上說去,還讓我也跟著。我心想反正機票錢不多,去參加也好,這輩子只殺生,還從沒放過生呢。給周會長的辦公室打電話,把我和費大寶的個人信息和信用卡號碼報過去,扣了機票款。
次日清晨,我和費大寶準時來到香港機場,周會長帶隊,大概有四五十位香港市民。從杭州下了飛機出來,在距離南宋御街不太遠的某酒店下榻。安頓好之後周會長對我說:「放生安排在下午,一會兒我們要去斷橋,有個誦經儀式,你們倆也去吧,這都是最好的禪修方法,很難得。」我倆連忙點頭。
大隊人馬由酒店走路來到西湖邊,不是工作日,遊客不多,斷橋上也沒有國慶時那麼恐怖。這幾十個人來到斷橋的中央,全都整齊地盤腿坐下,整整拉了兩排,把橋堵得死死的。費大寶低聲對周會長說:「這、這不太好吧?會阻礙交通的啊,很多行人。」
周會長笑答:「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如果在偏僻無人的地方誦經,根本就沒人關注,而在斷橋上就不同了。這些人過不去,就會想知道我們在做什麼,而旁邊有我們的同伴給他們散發傳單,讓他們知道誦經的殊勝所在。」
費大寶覺得有道理,也就加入了盤坐隊伍中,而我覺得彆扭,周會長讓我也坐下,我說我不會誦經,周會長拿出兩本薄薄的經文遞給我倆,說照著念就行。
我只好勉強坐在隊伍中,在周會長的帶領下,開始整齊地念誦金剛經,有一個人拿著相機在對面負責拍照。斷橋上的遊客從來就沒斷過,沒幾分鐘就有六七十人被阻攔。他們議論紛紛,有的疑惑,有的譏笑,有的拍照,有的生氣,有的脾氣不好,就直接開罵。但周會長等人完全不為所動,明顯是經常這麼做。
「什麼毛病?堵著路幹什麼?」「這是行為藝術吧?」「想唸經回家去念啊,怎麼非得在這裡念?現在這人都怎麼了?」「我估計,他們可能是在超度西湖裡的魚,樓外樓和天外天這些飯店,每天都賣不少條西湖醋魚。」「滾一邊念去,有病啊?」
議論什麼的都有,還有母親抱的孩子開始哭,吵著要上廁所。說實話我臉上有些發燒,馬上就想站起來躲到旁邊去,但這樣估計也逃不開挨罵,而且周會長也會生氣,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
第943章 大放生
從斷橋走回酒店,我們在酒店內的餐廳中吃自助午餐,周會長問我和費大寶感覺如何,費大寶說:「嗯,不錯,最起碼能鍛煉人的意志。」周會長高興地說,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費大寶說是啊,被那麼多不認識人的罵得狗血噴頭,還不能回擊,還得面帶微笑,這得多大的忍耐力。
周會長的表情頓時凝固住,臉拉得很長,說:「很多人沉迷俗世,根本不知道信佛的好處,我們受點兒委屈算什麼?剛才那些人當中,只要有一個從此開始信佛誦經,我們那些罵就沒白挨,挨罵也是功德。」
我心想,那當牌商也等於在修行了,因為我們經常被客戶罵。
下午兩點鐘,這隊人馬又前往西湖北側的岳王廟方向,找了個離河岸很近的寬敞地方。這時我才看到,居然還有一百多人在這裡等著,或坐或站,聊得挺開心的,周圍橫七豎八地停著二三十輛汽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國政要路過,正在封路呢。
經周會長介紹,這都是從全國各地齊聚杭州的善男信女。看到她來,這一百多人都圍上來,周會長用電喇叭有序地指揮大家。這些人紛紛打開汽車後備箱,從裡面取出很多特製的大旅行袋,不用說,裡面全都是要放生的動物了。
有專人負責給大家分組,基本是三五個人為一組,分配給一個大旅行袋,我和費大寶受到特殊待遇,跟周會長分配到一組。這幾十組人拉開戰線,足足佔據了幾百米長的河岸線,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看。
我和費大寶打開旅行袋,裡面有很多魚,看起來有鯉魚和草魚等,個頭都不小。在周會長的指揮下,我倆把袋裡的魚嘩啦啦全都倒進湖裡,看著這些魚歡快地遊走,我覺得這應該是在行善吧。那些放生的人當中,有老有少,有的手持佛珠,對著湖面唸經,有的老人拿著點燃的佛香,不停地彎腰施禮,看上去很虔誠,兩個人手持相機和DV不停地拍照錄像。
旁邊有個中年男子走過來問:「你們這是在放生?」聽口音像杭州本地人,費大寶驕傲地說是啊,中年男子說:「你知道你們放的是什麼種類的魚嗎?」
費大寶說不知道,就是魚嘛,還分什麼種類,魚有水就行。中年男子說:「這是魚塘裡的魚,是人工養殖的,在天然湖裡根本就不能活。你們這是添亂,這些魚很快就會死,沉在湖底慢慢腐爛,還能污染湖水。」
「如果你不能理解,也請不要詆毀好嗎?」周會長很氣憤,兩名參與的男子朝那中年男子瞪眼睛,那人灰溜溜地走了。
放完魚,我和費大寶就去看別人,發現還有放烏龜、泥鰍和金魚的。我不懂生物學,但也隱隱覺得把這麼多動物放進西湖裡,似乎也不太合適。費大寶指著一處說:「田哥,那烏龜我認識!」走過去一看,好傢伙,幾個人手裡各拿著一隻大烏龜,背殼就像個小圓桌,全是尖刺,烏龜的腦袋很長,像老鷹似的還帶尖,也縮不回殼裡去,張著大嘴,嘴裡全是尖牙。四個大爪子像小狗熊的熊掌似的,看起來很嚇人。
我問:「這是烏龜還是怪物?我的媽。」費大寶說這叫鱷龜,好像是從美國傳過來的品種,他有個朋友家在蘇州,後院有個大水池,裡面就養了兩隻,這烏龜很凶,什麼都吃,把池裡的魚全都吃光了,他家的狗夏天到水池裡游泳,結果竟被兩隻鱷龜活活給咬死了。
這番話聽得我直髮冷,連忙去問周會長。她笑著說:「它再凶也只是烏龜,又不是老虎,我們年年都來西湖放生這種烏龜,你聽說過樓外樓的西湖醋魚斷貨嗎?」
費大寶還想說什麼,被周會長打斷,說我們還要去效區的樹林裡再次放生,你們抓緊時間幫別人。我倆只好慢吞吞地過去,幫幫這個,看看那個,心裡卻不太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