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節
老謝也說:「是啊是啊,而且那個人之後又立刻失蹤,是不是吳經理找人設下的什麼圈套?現在陳大師情況怎麼樣?」我說恐怕不太好,按小凡的描述,和中邪的症狀很相似,但又不能確定,還是要去現場看過才知道。
Nangya什麼也沒問,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最後,我和方剛決定和登康同行,去一趟香港。而方剛這邊為了保證Nangya的安全,繼續留在寺廟裡,再加上老謝就住在附近,這樣的話Nangya就不會有什麼問題。我讓方剛幫我照顧好金蛋,立刻跟登康動身去曼谷。
從曼谷飛到香港,我和登康下飛機就乘出租車直奔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陳大師。他的頭上粘著很多圓型金屬貼片,連了十幾根導線在某種有屏幕的儀器上。他臉色很奇怪,並非我們想像中的慘白,或者略帶青色,而是通紅,就像被煮了五分鐘的河蟹殼。小凡坐在床邊,眼睛又紅又腫,看上去很焦急和難過。另外還有陳大師的母親,以後我去他在太平山的別墅時就見過。看到我和登康來,小凡和陳母馬上過來,小凡拉著我們的袖子,求我們救救陳大師。
看到小凡的模樣,我心想她對陳大師這麼好,總覺得可惜。登康來到陳大師面前,彎下腰伸手去扒他的眼皮。有兩名醫生正站在儀器前,看著護士送來的報告單。我問醫生情況如何,他搖搖頭:「很奇怪的症狀,身體都檢查不出問題,顱內掃瞄沒有任何血栓、血塊和堵塞,全身上下也無外傷。」
另一名醫生說只能是驚嚇過度,這種病症直接作用於大腦,非物理性損傷,所以檢查不出來。我問:「現在的醫學也檢測不出來這種精神損害嗎?」
醫生指著那個連著導線的儀器:「這就是了,可以跟蹤患者的腦部波動,從結果來看,這名患者的腦電波極弱,而且腦電圖雜亂,與去皮質狀態一樣。」我連忙問什麼叫去皮質狀,醫生說就是俗稱的植物人了。
剛說完,陳母和小凡又開始流淚,小凡哀求醫生千萬不要這樣講。我走到登康面前,低聲問他情況。登康說:「你來看他的眼珠。」說完扒開陳大師的眼珠。我湊近去看,只見他的眼珠正在快速而短促地顫動著,但毫無規律。而且眼珠中有一道明顯的紅色橫線。沒錯,不是豎線而是橫線。
以前我聽方剛說過無數次關於中降頭的症狀,眼珠有豎線是必須的,我自己在這幾年接生意的時候也親眼見過好多,但就是沒見過居然還有橫線!真是活到老學到老。我問兩名醫生陳大師眼珠的這種顫動是怎麼回事。
第1035章 山中枯骨
醫生說:「這個……說實話我們也沒有見過,人只有陷入深度睡眠的時候才會有這種眼珠的急速運動,也就是R.E.M。可這位患者只是深度昏迷,要知道,人在昏迷的時候,是絕不可能出現R.E.M的。」
「這不是昏迷,而是靈體附身。」登康直起腰。
兩名醫生互相看看,都無奈地笑著搖頭。我問醫生你們是否發現陳大師眼珠上的那道橫線,而且兩隻眼珠都有。醫生說發現了,但並不能代表什麼,也許只是眼部微血管滲血而造成的。
我問:「什麼樣的血管滲血,能剛巧形成一道橫線,而且兩隻眼睛都有?」醫生說人體是很複雜的機器,多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就知道醫生不會相信,這是西醫醫院,就算是中醫,也沒有幾個中醫大夫願意相信這種事。我還要問什麼,登康看了我一眼,我就沒再說話。
醫生說:「最奇怪的是,這名患者每到半夜都會發出明顯的笑聲,每次大概能持續三十秒左右,具體時間不定。我從醫也有十幾年,別說見,連聽都沒聽過這種怪事。」我心想你不知道這太正常了,要是你親眼看見泰國阿贊施法和邪術,還不得昏過去。
等醫生走後,我問登康有什麼辦法解決,登康說:「我能感應到陳大師體內有強大的靈體,肯定不是普通人在橫之死後的那種怨氣,要大得多,應該是修法者的陰靈。這種靈體要是附在人身上,後果就會相當嚴重。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只能在午夜施法試試。」
因為有些高血壓的症狀,我們打電話叫來陳大師在香港的表姐,將陳母接走,以免陳大師沒救好,她再病了。在病房等待晚上,小凡坐在床邊,眼神呆滯地看著陳大師。我在旁邊勸慰說沒事,陳大師會好起來的,吉人自有天相。但在心裡,我卻默默地想是不是因為他上次在披集寺廟沒有對洪班施以援手,造成洪班的死,所以遭到了報應?當然,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有沒有吳經理的情報?」我忽然問。
小凡搖搖頭,從皮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是香港某偵探公司的名片,我把電話號碼記入手機。
午夜時分,好不容易等護士查完房離開,我把病房的門反鎖好,示意登康可以開始了。他坐在椅子裡,摘下脖頸中的那串暗紅色骨珠,給陳大師戴在脖子上,右手掌放在他的頭頂,左手按住陳大師胸口,開始低聲施咒。
我和小凡在旁邊緊張地看著,尤其小凡更焦急,她的手都在微微發抖,看來是真正的擔心害怕。
登康施法不到五分鐘,我忽然聞到病房裡有一股明顯的臭味,是類似屍體腐敗多日的那種味道。自從在泰國開始賣佛牌,我曾經去過停屍間、亂葬崗和開棺現場,也聞到過腐屍的氣味,所以還沒那麼難過。但小凡就不知道了,她臉色發白,立刻捂著鼻子,我示意她可以先出去,但小凡卻堅定地搖著頭。
「啊——」登康就像被人推了一把,從椅子上向後飛出去,整個人都摔在地上,很是狼狽。我連忙來扶,登康好不容易爬起來。
小凡跑過去看陳大師,問:「田七,你看陳大師他……」我回頭看,見陳大師臉色從紅轉為紫,看起來更像死人。我問登康是不是陳大師體內的修法者靈體無法禁錮,登康搖搖頭,說倒是不難,但靈體怨念極大,在用高深法門去禁錮它的時候,必須會對人體產生影響,陳大師的生死就很難說了。
我問:「剛才聞到的那股屍臭味是什麼意思?」
登康揉著摔疼的腿:「如果我繼續禁錮,那個靈體就算離開陳大師,但他也會被強烈的陰氣所傷,非死不可。現在他的魂魄已經有至少一半都附在靈體中,算是半死狀態。他在幾天前就已經昏迷,如果強行加持,過程中魂魄離體,就相當於陳大師死了兩天,當然是臭的。」
小凡嚇壞了,竟然跪下來求登康。我把她扶起來,這時有人敲門,是護士聽到屋裡有動靜,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我們三人整理好現場,把病房打開,護士皺著眉:「好大的臭味,怎麼搞的?」我連忙說是自己帶的鹹魚,剛才當夜宵給吃了。
護士特別生氣:「怎麼能在病房裡吃這種東西?以後千萬不要!」我連連點頭。
關上房門,我和登康商量對策,登康問小凡,是否還記得當時陳大師掉坑的那個位置。小凡說:「那地方很難找,要是晚上肯定不行,白天的話,現在過的時間不長,我應該能找到。」登康說要去一趟那個地方,看那些枯骨是否還在,感應之後再做判斷。
次日早晨小凡開車帶著我和登康前往大埔,這個叫黃嶺的荒山確實很偏僻,已經接近深圳邊界,而且附近還沒有村落,比陳大師在大埔的村屋還要偏僻得多。小凡憑借記憶把車開到山腳,我們三人改用步行,爬到了半山腰。
小凡指著某處山坳:「你們看那個地方,就在那裡!」
費力地來到那個地方,果然找到了陳大師當初掉進去去的坑,掏出手電筒朝裡一看,散亂地堆著很多枯骨,大概辯認了幾分鐘,應該是一具屍體的骨頭。登康盤腿坐在坑邊,閉上眼睛念誦經咒,不多時睜開眼睛站起來:「這個人生前必定是修法者,緬甸古代法門對它還是有效果的,我能感應到靈體在哀求。但我自己搞定很難,要是再有一位阿贊就好了,我來禁錮靈體,另外的阿贊用引靈經咒,負責保住陳大師的魂魄。」
「可是……現在我們熟悉的阿贊師父只有Nangya了,或者去找別的合作師父,比如阿贊久、阿贊平度和阿贊披實這些。」我回答。登康說這種聯合施法有一定風險,搞不好會對自身有傷害,因為這種修法者死後的靈體,比任何橫死的陰靈怨氣都大數倍,稍有不慎,就會產生反噬。
小凡問Nangya和別的阿贊師父有什麼區別,我說:「Nangya掌握很多種緬甸古代法門,效果會更好,而且我們是好朋友,她幾乎從來沒有拒絕過我在生意上的要求。」小凡連忙讓我快去找Nangya師父,我沉默不語。她應該知道當初陳大師和Nangya之間發生的不愉快,現在再去找,就算是陳大師有生命危險,但Nangya已經在心裡恨極陳大師,她不見得願意。而且,這種有風險的事,我也不好意思麻煩Nangya參與。
可能小凡也看出我的心思,她對我說:「田七,你、你帶我去泰國吧,我想當面和Nangya師父說說,求她來香港幫忙!」
我說:「最好別,她這人心腸軟,如果礙於面子答應了我們的要求,在施法過程中對自己產生什麼危險,我心裡也過意不去,那不就成了我給害的嗎?」
「和你沒關係!」小凡瞪大眼睛,「其實,我早就對Nangya很熟悉了,你們可知道,自從陳大師在泰國見過Nangya之後,他的變化有多大?每天都會對我說,他遇到了一個女人,真正讓他心動的女人。和她相比,其他的女人都是透明的。像這種話,我真的已經聽了無數次……」小凡苦笑著。
第1036章 小凡的決心
登康看了看小凡,再看看我。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很明顯,她是喜歡陳大師的,但和一個自己所愛的人朝夕相處,但卻總被無視,這是多麼痛苦的事情。我說:「小凡,就算你以個人名義去泰國找Nangya談,但也會給她帶來危險。」
小凡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現在管不得那麼多,就算你們都說我自私,我也要去做。」我有幾分感動,至少她是真正的愛一個人,寧願自己背上罵名,愛就是自私的,這不怪她。但我又不能看著她去求Nangya而無動於衷,按Nangya的性格,她多半會因為心軟而同意,可要是救活了陳大師,而她自己再出點兒什麼意外呢?
於是我說:「你也知道陳大師喜歡Nangya,如果你的泰國之行真能打動Nangya來救陳大師。假設他脫離危險而Nangya卻因耗費法力過多受傷,甚至被陰靈反噬,陳大師心裡怎麼想?他能開心嗎?也許還會恨你。」
這番話讓小凡默不作聲,登康有些不耐煩:「你這人真是婆婆媽媽,救也不行,不救也不對,話都讓你給說了,有沒有點兒建議性的意見?」我扁了扁嘴,心想我要是有,還用說這麼多廢話?
從黃嶺回到醫院,陳大師仍然那樣,醫生說他的心跳越越緩,看這個樣子,距離完全的植物人也用不了多久。我心裡起急,雖然在我佛牌生涯的這幾位熟人中,陳大師的關係和方剛、老謝、Nangya甚至登康都無法相比,但他對我也不薄。有錢人多的是,很多有錢人比窮人還要摳門,但陳大師在與我的生意往來中,從來沒怎麼計較過錢。人家不是開印鈔廠的,難道不知道省錢?說明他也把我當朋友,或者說本身就是那種比較仗義疏財的人。所以,我心裡也很矛盾。
來到佛牌店,偉銘和淑華都問陳大師的病情如何,他們都聽小凡說陳大師只是普通的摔傷,想去醫院探望但又怕身份不夠。我對他們說沒事,不用擔心。晚上在賓館裡,我怎麼也睡不著,在考慮怎麼處理此事。登康那邊倒是睡得很香。
次日早晨,我手機接到小凡發來的一條短信,內容卻只有六個阿拉伯數字。我以為她發錯了,回復了一個問號,但小凡並沒回復。我和登康從賓館來到醫院,護士一看到我倆,就說:「你們可算來了,床頭的抽屜裡有個信封,是這位患者的那位女性朋友給你們留的,她說有急事要出去,讓你們這兩天幫著照顧。」
我和登康互相看看,打開床頭櫃,信封中有一張信用卡,這時我才明白,早晨小凡發給我的乃是信用卡密碼。
「看來,她是自己去泰國找Nangya啦!」登康笑道。我無奈地把信用卡和信封都扔回抽屜,坐在椅子裡,我掏出手機,登康伸手阻止。我問你知道我要給誰打電話就阻攔,登康哼了聲:「無非是想給Nangya打電話,告訴她這個事。」我笑著說你還挺瞭解我的。
登康說:「你打電話想說什麼?告訴Nangya千萬不要答應小凡的哀求?」我其實還真沒想這麼多,只是想對她通風報信而已。登康說就算你什麼也不說,Nangya也有可能覺得是你授意小凡去泰國找她的,她還會生氣。因為你要麼不管,要麼自己張口對她說,可現在你讓一個和她沒有交情、甚至沒見過幾面的女人到泰國當面哀求,讓她多難堪?所以不要打這個電話。
我看著登康,頭一次覺得這傢伙居然也有這麼多心眼。沒辦法,這兩天我只好守在醫院護理。好在陳大師也不怎麼需要護理,他要是能動彈就好了,可惜就是不動。天天輸營養液,也基本不排泄什麼,只是心跳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