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節
這怎麼辦?在小區門口,方剛說:「現在有兩個辦法,一是死等,白天晚上在附近守著,直到發現他的蹤影。二是撬門,樓道裡的防盜門不好搞,但書店的那扇門就是鐵鎖頭而已,很容易撬開。」
登康問:「就算撬開又有什麼用,于先生不在家,難道我們還能呆在他的家裡等著?我們又不是烏龜能冬眠,不要吃飯嗎,活動的時候被人看到,會當成小偷報警的!」方剛嘿嘿笑著說你怎麼知道于先生不在家,也許他就躲在裡屋,只是不開門而已。
我搖搖頭:「他要是躲在家裡,總得吃飯吧,除非裡面那個房間堆滿了麵包。」方剛猶豫片刻,說就算不在家,也要進去看看,看于先生近期有沒有回來,或許還能找到他去了什麼地方的線索。
為了不留遺憾,我和登康只好同意撬門的計劃。但必須要謹慎,否則把事鬧大的話,以後就再也別想來這個小區辦任何事。先在附近找旅館落腳,在幾條街外的胡同裡閒逛,我和方剛找到一個修鎖的攤位,其實就是在路邊支了個小玻璃高箱,裡面有很多鎖和鑰匙工具。攤主看起來五十來歲,穿著打扮很普通,搞不好就是個下崗職工。
方剛跟他商量了一會兒,借口稱有個在小區裡的舊書店是他哥哥的,因為發生合夥糾紛而關閉,現在想打開拿出點兒東西,讓師傅在半夜幫著開鎖。這人知道他是在編瞎話,只笑笑而不答。方剛開價一千元,這人仍然只笑。最後漲到三千的時候,這人提出條件,要先付錢。
晚上十一點多鐘,在某路口,我把三十張百元大鈔裝在信封裡交給他,這人悄悄數了數,點頭同意。
第1062章 難言之隱
夜很深,小區裡安靜得連狗叫都沒有。開鎖師傅在我和方剛的掩護下,只用了兩分鐘就打開這兩把鎖,而且還沒破壞鎖芯,平均每分鐘一千五。我心想,比我賣佛牌賺的多,當然這種活估計他一年也接不到一次。
開鎖師傅走了,我和登康連忙閃身進去,讓方剛在外面將兩把鎖先虛掛上,並沒有鎖死。因為我們的計劃是,進去之後打開防盜門,再讓方剛從樓道裡進屋,可如果于先生走的時候已經將防盜門的多個鎖緊全都鎖死,從裡面也打不開,到時候我和登康就出不去了。
方剛繞到樓道那邊去了,我和登康打開內間門,藉著昏暗的光線看到另一間臥室門緊閉,我連忙到大門處,輕輕轉動把手,驚喜地發現並沒有鎖死,方剛迅速閃身進來,再把門輕輕關上。
關上內間門,打開客廳的燈,方剛輕輕去推另一間臥室門,卻怎麼也推不開,好像也鎖著。這臥室門用的是暗鎖,我後悔地說:「早知道就不讓那個開鎖師傅走了。」登康馬上提出要去追那傢伙,這時,我發現客廳的舊茶几上有串鑰匙,就隨手拿起來,挨個去捅臥室門鎖孔。
登康問:「要是上了鎖,于先生會把鑰匙隨便扔在這?」方剛說當然不會,但有機會總得試試。我剛試到第三把,手上輕輕用勁,居然轉動了。方剛和登康頓時不說話,認真地看著我。我慢慢推門,門開了。
三人互相看看,都低聲笑起來,方剛打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不要出聲,免得被樓道裡路過的人聽見。我推開門,屋裡沒開燈,窗戶也拉著厚厚的窗簾。但藉著客廳裡的光,能看到屋裡的擺設,同時也隱約看到寫字桌前的椅子中坐著一個人,背對著我。
我大驚,連忙後退兩步,方剛搶上前看到那人,臉色也變了。我的第一反應是:難道這人就是于先生,他到底是死是活?
方剛舉起左手示意我們別出聲,他慢慢走進去,伸手在牆壁上摸電燈開關,啪的打開燈。從背影來看,這人又高又瘦,穿著黑色夾克外套,頭髮有稀疏的白髮,應該就是于先生。他坐的是一把轉椅,不知道為什麼,這時我腦子裡跳出來的居然是《精神病患者》最後那一幕,真是太像了。
「于先生?」方剛試探地問。剛才我懷疑這人已經死去,但現在又不再這麼認為。道理很簡單,現在雖然不是盛夏,但也早就過了冬天,屋裡沒有任何異味。除非這人就是今天死的,要不然肯定會發臭,當然,我不相信這麼巧的事。
椅中的人沒任何反應,方剛看了看我,這時登康說道:「他沒死,我感應不到這裡有任何陰靈或者陰氣存在。」登康是修陰法的行家,如果這是一具屍體,那當然要有陰靈,就算靈魂不在這裡,也得有陰氣。
這我們就不怕了,我和方剛遠遠繞到側面,果然是于先生。他呆坐在椅子裡,眼睛看著面前的牆壁,如果不是看到他胸前隨著呼吸的起伏,我也拿不定主意這人是死是活。
方剛看到我的表情,就知道這人沒死,伸手扳過椅背轉了一百八十度,于先生變成面對門口。
「真沒想到,」登康笑著說,「您為什麼躲在屋子裡不出來?鄰居們都以為你還在外地辦事沒回來呢。」于先生抬眼看了看他,這是他首次有所反應。其實,我們三人就算再笨,也能猜得出于先生的行為如此怪異,肯定是有原因的,就看他肯不肯講出來。
方剛一屁股坐在床邊,伸手打開床尾堆的兩個紙箱蓋,裡面露出很多速食麵,和我們猜測得差不多。他說:「于先生,天天吃泡麵對胃不好,還是跟我們出去吃餐館吧,田七請客。」
于先生看了看我:「你們來幹什麼?」
我笑著說:「我們也是沒辦法才做如此下策,請你諒解。」于先生默不作聲,登康又問了幾句,可于先生根本不回答。既然他不想說話,我們也不多問,直接說明來意。登康把鬼王指派馬來小伙去亞羅士打暗害他父親,和逼得阿贊巴登隱退的事說出來,于先生聽到登康父親慘死的時候,嘴角輕微抽動了一下。這動作很隱蔽,但我一直在盯著他,所以還是給捕捉到了。
「我來這裡找你的意思很簡單,鬼王對我父親下毒手,我肯定不能善罷甘休,這可是殺父之仇。」登康最後說,「但我自己面對他沒什麼勝算,所以想讓你幫忙。」
這時,于先生慢慢抬頭看著登康:「我和鬼王無冤無仇,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搞死他?」
登康頓時語塞,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沒錯,對付鬼王可不像阿贊尤和吳經理這種人,風險極大,而且結局完全無法預料。稍有不慎,可能這條命就交代了。看到于先生這樣,我覺得他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但也不好問。
方剛說:「別在這裡圈著了,出去吃個夜宵吧?」于先生看了看他,沒說話。
我笑著說:「于先生,總這麼耗著也不是事,您倒是表個態,我們可是大老遠來的。」
于先生慢慢站起來,轉身說:「走吧。」我們很高興,連忙跟在于先生身後出了大門。從小區走到外面的馬路上,之前和開鎖師傅碰頭給錢的時候,我們看到路口那邊有幾家街邊排檔營業,現在一看果然還有。是用施工現場那種藍白條紋苫布圍著的,算是涼棚,我們過去挑了個角落坐下,讓老闆給隨便炒幾種夜宵。
菜上來了,老闆夫妻坐在路邊聊天,我們四人所在的這個角落還算安靜。登康問:「于先生,你到底為什麼鎖上店門?如果是因為有什麼事,那你完全可以徹底離開這裡,為什麼又要躲在屋裡,是有什麼事情沒辦完,還是在等什麼人?」
于先生只顧著夾盤子裡的小炒魚慢慢送進嘴裡,也不回答。方剛有些焦急,好像想說什麼,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登康又說:「好吧,如果你不想對我們講,也沒關係,畢竟我是來求你幫忙的,而不是綁架。但就算我的事沒解決,你也可以把你的難處對我們講講。」
「沒有用的,你們幫不上。」于先生終於開口了。
方剛哼了聲:「我們這幾個人,出來混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算田七這小子年輕沒資歷,也認識好多渠道。這世界上有什麼事不是人能解決的?你倒說說看。」但于先生又開始不說話了,方剛氣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這時登康說,不要為難于先生了,就當我們是來看看他,也無所謂。
邊吃邊聊,從鬼王聊到馬來小伙,從阿贊巴登又聊到Nangya和陳大師。最後我付了賬,剛要離開小吃攤,于先生說:「讓我考慮四天。」我們互相看看,心裡頓時高興起來,看來這頓夜宵真沒白吃,還是有效果的。
回到旅館之後,登康問:「為什麼要等四天,而不是三天和五天?」方剛說考慮那麼多呢,于先生這人是說一不二的,他說四天那就有四天的道理,也許他覺得三天並不能完全考慮清楚。
轉眼間四天就過去了,第五天頭上,我們三人早早就來到舊書店,卻發現大門敞開,有輛麵包車停在店門口,幾個工人正在把店裡的舊書陸續往出搬。「這是什麼意思?要搬家?店主於老闆呢?」登康問。
第1063章 躲避
店裡有一男一女,走出來對方剛說這房子已經賣給他們了,昨天下午辦的手續,從今天開始就是他們的了,要改成理髮店。我們大驚,連忙問原房主于先生在哪裡。那女的搖搖頭:「不知道,本來昨天下午我們就應該過來搬東西,但房主說他想在這裡最後住一晚,讓我們今天早點兒來。」
「他幾點走的?」我連忙問,那男的說大概六點半吧。抬腕一看已經七點多,我們互相看看,方剛問那男人,于先生臨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或者拿了什麼東西。男人可能有些不耐煩,就說沒有。
女的問:「你們是什麼人啊?」我連忙說于先生是我舅舅,我今早特意從南昌來看他,但撲了空。女的好心腸地回憶片刻,說:「就看到他背著一個很大的黃帆布包,我隨口問他是要去趕火車嗎,他只點了點頭,就走了。」
方剛立刻說:「快,去火車站!」我們三人也沒時間細問于先生為什麼要賣房子,扭頭就跑。在路邊打了出租車,問司機龍南縣有幾個火車站,然後驅車而去。很快就到了,我心裡怦怦跳,心想這要是找不到于先生,以後估計再也沒機會見到他。既然能賣房子離開,肯定不會再回來,也不太可能打算讓我們找到他。
我們在候車室和幾個進站口分頭尋找,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怎麼也沒有。半個多小時了,這是縣級的火車站,候車室並不大,我確定這裡絕對沒有于先生,只好放棄。方剛和登康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方剛罵道:「避貓鼠!你能跑到哪裡去?」
登康反倒笑了:「也不能怪他,說不定于先生遇到了什麼殺身之禍,要不然,誰會連一個縣城小區的舊書店都無法藏身?」我感到有些內急,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問方剛,他有沒有可能已經看見我們,而躲在廁所裡。方剛和登康眼睛轉了轉,登康剛要動,方剛把他按住,示意我去看。
候車室裡有個衛生間,我慢慢走進去,小縣城的火車站沒那麼多人,衛生間裡也很安靜。我蹲下來,透過蹲位的門板朝裡看,最後發現只有一個蹲位間裡有兩隻穿著舊皮鞋的腳。這雙鞋和于先生穿的相同,而且也是黑褲子,雖然沒看到人,但第六感告訴我,這就是他。
我走過去,敲了敲這個蹲位間的木板門:「裡面有人嗎?打掃衛生!」聽聲音,裡面的人是在慢慢站起來,打開門鎖,推門走出來,正是于先生,他背著一個沉重的大舊帆布背包,無奈地看著我。
「您……至於這樣嗎?」我苦笑。于先生沒說話,我歎了口氣,心想他這麼躲著我們,明顯已經走投無路,看來真是有說不出的苦衷,我對他很同情。于先生身上有太多秘密,到現在也沒人瞭解,他一直在逃避著什麼,我忽然覺得,不應該再去打擾他。
我說:「沒關係,我可以裝成沒看到,出去告訴他們倆,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火車站,你……自己保重吧。」
于先生仍然沒說話,我轉身往外走,這時手機響了,我以為是方剛,看屏幕卻是個陌生的號碼,隨手接起來,對方操著生硬的中國話:「你是田七嗎?」我心想,這可能是泰國的什麼客戶,想來找我請牌,就說沒錯,你有什麼事。
這人問:「聽說你在和登康、接觸,是不是想找于先生?」我頓時驚愕,問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