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節

  方剛說:「他們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得的怪病,有時候幾天幾夜睡不著覺,只好讓人把他們打昏,你們能治嗎?」對方苦笑著說從沒聽說過這種病。
  過了一會兒,我看到病房裡已經沒有了醫生和護士,旁邊床躺著費大寶,還沒醒。方剛把門關上,走到病床邊低聲告訴我:「登康和于先生在醫院對面的旅館落腳,我猜測,對你們暗中施降頭粉的人肯定還在繼續跟蹤。」
  我勉強點點頭,問他我昏迷了多久,方剛說:「醫生給你們倆打了小劑量的麻醉劑,大概睡了有兩個多小時吧。我心想這起碼就死不了,兩個小時也比沒有強。」
  方剛低聲告訴我,他要假裝出去辦事,引蛇出洞,讓我們不要擔心。
  側頭看著旁邊的費大寶,我仍然感到難受無比。這期間醫生來過兩次,還有個頭髮花白的老醫生,問我什麼時候開始有的這個症狀。我順著方剛的瞎話,告訴他們已經有好幾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幾天幾夜不能入睡。那老醫生對旁邊幾名醫生說從來沒見過,但見過一例永遠不用睡覺的人,但並不像這名患者那樣,困得要死卻不能睡,這應該是屬於植物神經嚴重紊亂。
  費大寶一直沒醒,醫生和麻醉師過來好幾次,都在奇怪為什麼這人還不醒,是不是麻醉藥打多了。麻醉師說劑量並不大,這人又年輕,應該早就醒了。
  兩人走了,我低聲呼喚著費大寶的名字,但當然是徒勞的。幾小時後,我又開始犯困,畢竟三天三夜只睡了兩個多小時,根本就不夠。幾名醫生來看我,問我那位朋友怎麼沒在。我已經說不出話,勉強吐出想打麻醉劑。醫生們之間開始研究,最後還是沒打。但費大寶還是沒醒,我看到有護士翻出他的手機打過去,似乎在聯繫費大寶的父母。然後抬起來兩台儀器,分別接在我和費大寶身上,引了好多管子。
  窗外的光線從明到暗,天黑下來了。這病房只有我和費大寶兩人,護士每隔半個小時進來看一眼我和費大寶。我雖然困但還是不能入睡,就在護士來的時候哀求她再打些麻醉劑。護士稱不能隨便打,要明天再觀察。
  不知過了多久,看到護士進來,我開始嘿嘿嘿地傻笑,把雙手舉起來。似乎聽到護士在耳邊說「這可怎麼辦」之類的話。
  就在這時,我覺得困意兇猛來襲,渾身無力,呼吸也開始急促,就跟白天在機場大廳要昏倒的時候一樣難受。我恨不得想撞死,就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朝著牆壁撞去。護士可能沒注意,就沒來得及阻攔,但我根本沒有力氣,身體軟軟在貼在牆上。我忽然覺得心情很好,就大笑著開始跳舞,這時我看到費大寶從床上慢慢坐起,旁邊的護士指著他說:「醒了,他醒了,快去叫趙主任!」
  兩名醫生很快就來到病房,看到在跳舞的我,連忙讓護士把我按住。我這時心裡想到很多美好的事,對護士說:「我有三套房,我快結婚啦,怎麼樣?」護士一個勁勸我回床上躺著,可我怎麼也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一直在哈哈大笑,同時也是呵欠連天,眼睛裡全是眼淚,慢慢地什麼都看不清。
  雖然很難受,耳朵也有些嗡嗡作響,但還是能聽到些聲音,尤其是很響的那種,比如現在我就聽到走廊外面似乎有人在大叫。然後是護士問「出什麼事了」,然後是有男人的聲音回復「不知道,好像衛生間裡有個瘋子,見人就打」,然後又是很雜亂的腳步聲和嘈雜聲,然後就沒人管我了。
  這時,覺得有個人的手掌按在我額頭上,很溫暖,不知道是誰,耳邊響起很熟悉的、念誦經咒的聲音,我困得直打呵欠,很快就躺下睡著了。
  再次醒來,我從未覺得這麼舒服過。半點睏意也沒有,仍然是躺在病床上,方剛坐在旁邊,側頭看到費大寶安安靜靜地躺著,他父母在旁邊,費母一直在哭泣,兩名醫生和費大寶的父親交談。看到我睡來,費大寶的父親立刻走過來:「你到底和大寶去了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到費大寶父親臉色很難看,這時護士告訴我,費大寶昨晚自從坐起來之後不到五分鐘,就又躺下了,到現在也沒醒。對針刺和疼痛都沒有任何反應,懷疑已經進入深度昏迷。
  方剛說:「他們倆只是去雲南看個朋友——」沒說完就被費大寶的父親憤怒地打斷:「我沒問,你是叫田七嗎?」方剛看了看他,不再說話。我已經明白方剛的意圖,就說我和費大寶打算去雲南騰沖的某鄉村看望一個朋友,半路在旅館落腳的時候,夜裡就聞到特殊香味,之後就這樣了。
  「就是你!是你把我兒子給坑了,上次大寶戴了什麼佛牌,結果非要跟女鬼談戀愛,現在又搞成這樣,要不是認識你們這些牌商,大寶怎麼會總惹這種事情?」費大寶的母親邊哭邊指著我的鼻子罵。
  方剛站起來:「能聽我說句話嗎?」費大寶父親黑著臉看了方剛一眼,沒說話。方剛說,要是想讓你兒子好轉,就必須按他說的去做,不然就算把我們罵化了也沒用。
  費大寶的父親憤怒地說:「你是在威脅我嗎?」
  方剛說:「我不想威脅任何人,但你們以前就見識過陰靈和巫術的力量,所以聽不聽在於你們。」旁邊的醫生和護士面面相覷,方剛也沒多說,讓費父先給兒子辦手續出院,需要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施法才可以,比如對面的酒店客房。
  醫生連忙反對,說病人這麼重了怎麼能出院,費大寶的父親暴怒,說現在就要出院,誰也別想攔著,否則我就打電話叫媒體來,讓你們醫院不得安寧。醫生苦笑著說好吧,那就給你們辦個轉院手續,去哪家醫院你們自己決定。
  看著費大寶被幾個人用擔架抬出病房,我問方剛怎麼回事。方剛低聲說:「昨晚那個達瓦躲在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裡給你們施咒,想讓你們送命,登康和于先生就在病房門外面走廊的長椅上坐著,登康只用五分鐘,就把那個達瓦給搞定了。那傢伙發起癲來,見人就打,後來從三樓的窗戶破玻璃跳出去,不知道摔沒摔殘,反正已經逃走。」
第1072章 沒有退路
  「還真是他幹的!」我恨恨地說。方剛說他要先跟費家人去酒店,讓于先生和登康共同施法,費大寶才有機會醒來。
  我沒明白:「他比我年輕啊,怎麼會一睡不醒呢?」方剛說人和人體質不同,對陰靈和陰咒的反應也不一樣,並不是說年輕身體強壯就好,也許你身上戴著這條雙刀坤平也起了作用吧。
  方剛離開病房走了,摸著這條雙刀坤平,我心想它要是真有作用,為什麼那天晚上沒在夢中給我托夢示警,就像和Nangya還有小楊在農村幫齊大配陰婚那次那樣。
  在醫院躺了兩天,醫生對我說一切正常,可以出院了,而費大寶也在方剛的協調下,於酒店客房中慢慢甦醒,只是還有些遲鈍,兩天後才好轉。費大寶的父母很生氣,警告方剛說我們以後不許再聯繫費大寶,就當不認識我們,否則對我們不客氣。
  費大寶和父母離開昆明回無錫去了,我收到他發來的短信:「田哥,我沒事,真是生不如死啊,以前從沒想過不能睡覺居然也這麼痛苦,以後我再也不熬夜了。等我爸媽消了氣,我再去泰國看你們。你們一定要搞定鬼王那個王八蛋,等你們的好消息!」
  看到這短信,我笑著搖搖頭。不管怎麼說,費大寶能平安就是好事,不然我們心裡都有愧,我很後悔當初不應該叫他跟我去找Nangya,現在她沒找到,我和費大寶差點兒送命。不過也有收穫,至少我們幹掉了鬼王的這個唯一的、忠實的狗腿子,以後他再想動什麼手腳,恐怕沒那麼容易。
  沒想到,這竟是我和費大寶的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他。
  從醫院出來,我們四人從昆明飛到廣州,再轉機回曼谷。在一家餐廳吃飯的時候,登康說:「可惜沒能從達瓦口中得到關於Nangya的情報,也不知道她的失蹤,是否和達瓦或者鬼王有牽連。」
  「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當然和這兩人脫不開干係!」我說。接到小楊打來的電話,說費大寶給她打電話全都說了,還怪我為什麼這麼大的事不告訴她。
  我說:「小楊,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跟著擔心,也不想讓你參與,我們現在遇到大麻煩,希望牽扯的人越少越好。」小楊卻是個倔脾氣,我越這麼說,她卻越要知道,還問我們在哪裡。我說已經從昆明回到曼谷,馬上就去芭堤雅。
  小楊說:「好吧,我在杭州呢,這就出發去找你們,到時候必須告訴我真相哦!」我氣得不行,問你為什麼非要知道,有什麼用。小楊也很生氣,說我們是好朋友,為什麼有事不告訴朋友,好幫你們想辦法分憂啊。
  「這個事你根本幫不上忙,也不是錢能解決的事,不要摻合了,以後再說。」我想掛斷電話,可小楊生氣地說她馬上就飛去泰國,到時候看我去不去接。我氣得不行,這時方剛接過電話,對著話筒大罵:「你這丫頭是不是賤骨頭?以為要來泰國旅遊?我們是在忙正經事,沒時間跟你閒扯。再說,誰和你是好朋友?別太自作多情!」
  話筒那邊半天沒動靜,我和登康、于先生都在沉默,後來聽到話筒中傳出小楊低低的哭聲,就把電話給掛斷。
  方剛這番話當然不好聽,但其實卻是最好的辦法,他很瞭解我,知道我說不出口,於是就代替我當這個惡人。只有這樣,才能讓小楊放棄來泰國找我們,也就避免了有可能被鬼王再次盯上的危險。
  回到芭堤雅我們的秘密公寓中,可能是因為我和費大寶險些遇難,于先生終於明確表示,願意和登康共同對付鬼王。而我也不可能再幻想著要置身事外,而被逼得必須準備正面跟鬼王較量。
  想起下落不明的Nangya還沒的世事難料,我心裡就堵得慌。方剛說:「達瓦已經送命,到時候只好從鬼王嘴裡掏消息了。」我心想到時候如果我們能勝,那鬼王多半也被陰法搞得非死即殘,還怎麼搞情報。就算能掏出來,真怕到時候他說的是噩耗。
  馬來小伙不管是死還是瘋,都不會回菲律賓去找鬼王覆命,也不太可能繼續給他賣命了。我們不知道鬼王除了那小子,還有什麼人可以使用。
  正在研究計劃的時候,沒過兩天,方剛卻接到阿贊久和阿贊平度的電話,稱鬼王托人帶話給他們,不要輕易與自己結仇,否則後果自負。這兩人分別表示,不想參與此事,並退回了收方剛的每人二十五萬泰銖定金。
  把方剛氣得鼻子冒煙,我說:「退就退吧!求人不如求已,阿贊也不是神仙,同樣會怕死,再加上鬼王畢竟名頭太響,他們也不想收個幾十萬泰銖,去冒生命危險。」
  這下,只有我們四人合謀搞定了。方剛先找了他在菲律賓的兩個朋友,花重金讓他們去南部鬼王的住所附近,一天24小時盯著他。要是人手不夠,就再加,錢由我們來出。我給老謝打電話,問他是否認識菲律賓的朋友,比較托底的。可老謝似乎不太情願參與,每次都以各種借口把電話掛斷,要麼是說信號不好,要麼說手機出故障該換個新的。
  告訴方剛,他很不高興,想親自打給老謝,被我阻攔住:「老謝也是怕家裡人再出意外,所以不想參與任何事,別找他了。」其實,我心裡比任何人都不想參與,誰放著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過,非要和一個殺人無數的菲律賓降頭師作對?
  晚上我怎麼也睡不著,當然不是因為上次的降頭沒治好,而是心裡有事。站在窗前往外看,這裡屬於芭堤雅比較偏僻的地區,晚上沒什麼路人,過的車也少,很安靜。但我知道,這個時候有些人內心是無比起伏的,不光我們這四位,也包括鬼王。
  方剛朋友回信,告訴他鬼王現在已經不再接生意,也不出門。但好像僱傭了一名本地人,每天負責照顧飲食起居。這人是中年男性,身高體壯。據此情報,大家研究出最後方案:與其躲著伺機下手,不如主動出擊,就直接去鬼王的住所找他,他以逸待勞,我們則以攻為守,看能不能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作為降頭師之間的爭鬥,當然要用陰法,所以方剛提出來的槍擊、放毒氣甚至燒房子這些方案都被于先生和登康給否定了。登康咬著牙說,要用陰法把鬼王搞死,就像馬來小伙當初搞死自己父親那樣的慘。之前我們想了很多方案,比如鬼王的新幫手,比如那個給他看家護院的橫死新娘……
  「橫死新娘的陰靈不用害怕,因為我和于先生都會鬼王心咒,那是用來長期禁錮和加持橫死新娘的唯一咒語,所以對我們無害。」登康說,「我們只需考慮如何把那個幫手搞定就行。」
  方剛說:「情報表明,那個幫手每隔一天就要出去買東西,大概半個多小時。時間不長,但用來攻擊鬼王應該足夠了,而且我和田七也可以把風,就算那傢伙回來,想過我們倆這關,恐怕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我點點頭:「只要那傢伙手裡沒槍就行,我和方剛都準備好武器,要麼是刀,要麼是棍棒。」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