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病房裡,只有謝國仁父女和丁二苗。良久,謝國仁啞著嗓子說道:
「我年輕時坐過牢,在班房裡認識的鍾浩然。我坐牢是因為打架,而他,是因為借助……封建迷信行騙。釋放以後,我和鍾浩然以兄弟相稱,一起闖蕩社會,成立了建築公司,沒幾年,就有了起色。可是後來,唉……」
謝國仁長歎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可是後來,我利用合同上的漏洞,獨吞了一筆工程款。鍾浩然和我徹底撕破臉皮,竟然、竟然……拐走了我的妻子,就是采薇的母親……雨蓮,華雨蓮。那時候,采薇只有三四歲。」
「啊?我媽媽……竟然,竟然……」謝采薇臉色蒼白,嘴唇抖動,說不出話來。
自小到大,謝采薇也曾無數次,問過自己媽媽的事兒。但是每次,她老爸謝國仁都告訴她,說她媽媽生病死了。
後來謝采薇長大,提出要去給媽媽掃墓,謝國仁卻支支吾吾,千般阻攔,只說墓地在千里外的祖籍地,道路難行不去也罷等等。
現在這段不堪的往事突然揭露出來,帶給謝采薇的打擊,可想而知。她既感到震驚,更感到羞愧。家醜不可外揚,她媽媽不守婦道,拋夫棄女與人私奔,這絕對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不是,不是這樣的……」丁二苗察言觀色,插口道:「據我的分析,采薇姐的母親,不是被鍾浩然拐走的,而是被她擄走的,也就是說,是被綁架走的。」
「你怎麼知道……是被綁架的?」謝國仁皺眉,然後苦笑著搖頭,道:「雨蓮和鍾浩然私奔的時候,給我留了一封信,給采薇留下一隻玉手鐲作紀念。她自己,在信裡說的很清楚……這不可能是綁架。」
丁二苗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道:「我和鍾浩然,雖然沒交手沒照面,但是昨天也瞭解他的一些情況。他到現在,還是……純陽童子身。也就說,鍾浩然到目前為止,生活裡還沒有過女人。采薇姐的母親,和她之間也絕對是清白的。」
其實,丁二苗心裡另有猜測。謝采薇的母親華雨蓮,雖然在身體上和鍾浩然是清白的,但是當時離家出走,肯定也有感情因素在內。她身體沒有出軌,思想卻早已紅杏出牆。
華雨蓮已經被自己施法,瓦解了三魂七魄。丁二苗現在故意力挺華雨蓮的清白,一方面是為了讓謝采薇不太難堪,另一方面,也算是對華雨蓮抱有一點愧疚,因而維護她的生前清白。
果然,謝采薇揚起臉來,滿臉感激,淚眼模糊:「二苗,我也相信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丁二苗微笑點頭,又問謝國仁:「還有,采薇姐母親走的時候,有沒有帶走你的財產?」
「這個倒沒有……」謝國仁緩緩搖頭。
「這就對了嘛。」丁二苗繼續發揮,半真半假:「鍾浩然這人心機極深,假如采薇姐的母親,真的對他動了情,他就不會這樣帶著人悄悄跑掉。以他的個性,必定是放長線釣大魚,最後一鼓作氣突然動手,不僅要帶走人,還要捲走你的全部財產!」
「好像也有道理,可是……雨蓮的親筆信,怎麼解釋?」謝國仁越來越迷茫,眼神空洞。
丁二苗揮揮手:「鍾浩然會妖法的嘛,他做個法,就可以控制采薇姐的母親了。好了……現在不說這個,說說後來怎麼樣,鍾浩然有沒有回來過?」
看見謝國仁現在癡癡呆呆的表情,丁二苗不敢再糾纏於這樣混亂的問題,萬一謝國仁想不明白,會越來越糊塗,妨礙自己後來的盤問。所以,丁二苗展開引導,領著謝國仁的思維走。
「後來……後來……」謝國仁發了半天呆,斷斷續續地說道:「後來,鍾浩然和雨蓮一起不見了,再也沒有回來過。我以為雨蓮還活著,誰知道、誰知道她早就死在了小葛莊,還死的那麼慘……是我、是我害了她。」
謝采薇晃了一晃,差點摔倒。雖然她早已猜出,小葛莊的那具骸骨,就是自己母親的骸骨,但是當最後答案揭曉的時候,還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幸好她還不知道,她媽媽被鍾浩然剝皮拆魂的事,要不,當場就能崩潰。
丁二苗搶上前,扶著謝采薇坐了下來,安慰道:「采薇姐不要太傷心,其實生命不過是無盡的輪迴。你媽媽的魂魄……我昨晚已經超度了。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再世為人。」
說完這句話,丁二苗自己都感覺到面皮發燙。當然,發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撒謊騙了謝采薇,更是對現實的無奈。
天下道法出茅山,但是茅山道法,卻也不能讓每一個冤魂都轉世投胎。
地藏王菩薩發下宏願:「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但是他也沒有度盡眾生,更沒有讓地獄一空。所以,他還在地獄裡積攢功德……
這就是無奈,深深的無奈!
「真的嗎二苗,太謝謝你了……」謝采薇擦了擦眼淚:「我想見見我媽媽,你可以幫我找來她的……魂魄嗎?」
丁二苗歉意地一笑:「昨晚……就忘了這個。現在已經超度了,招魂招不來。對不起啊,采薇姐。」
「哦……」謝采薇恍惚了一下,手扶額頭,道:「接著說鍾浩然的事吧,現在要抓住他,才是最重要。」
丁二苗點點頭,心中暗自稱讚。謝采薇雖然表面嬌弱,但是內心還算堅強,事到臨頭而不亂,是個識大體的人。
第121章 挑釁
謝國仁的神色,依然很迷茫,魂不附體的樣子。
又想了半天,他才開口說道:「後來,我一直在找……雨蓮,也在找鍾浩然。可是,一直沒找到。我以為他們心裡有愧,不敢見我。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沒想到,二十年後,卻、卻……」
丁二苗摸著下巴,打量著謝國仁的臉色。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偶爾有閃爍躲避的慌張,明顯,還沒有說出全部隱情。
論理說,他謝國仁坑了鍾浩然的錢,鍾浩然奪了他的妻,基本上是扯平了,兩不相欠。但是為什麼鍾浩然還要將華雨蓮剝皮拆魂,折磨她的魂魄二十年?
還有,為什麼二十年間,鍾浩然毫無舉動,卻要在這個時候,操控華雨蓮的魂魄作惡?先是殺了崑崙大師,然後,鍾浩然又冒充大師的師弟來要五千萬?
以鍾浩然的法術來看,雖然不是太高明,但是想掙點錢,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他開口勒索五千萬,十之八九,只是一個幌子。
問元芳怎麼看,元芳一定會說,這背後有一個驚天的陰謀!
想到這兒,丁二苗微微皺眉,問謝國仁道:「就這麼多了嗎?」
「就……這麼多了。」謝國仁點點頭,不再說話。
「那行,我先想想該怎麼辦……」丁二苗知道問不出什麼結果,就起身告辭。
走出病房,他跟謝采薇打招呼道:「采薇姐,你爸爸的病,不需要住院了。他的病,醫院看不好,是受打擊太大,導致心神渙散。如果相信我,我可以幫他把心神集中起來……」
謝采薇大喜過望,正要開口,手機卻響了。她拿起手機,只看了一眼,立刻就皺起了眉頭。號碼很陌生,讓她的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祥的預感。
「飛雲道長打來的?」丁二苗看謝采薇神色不對,就如此問道。
「不知道……」謝采薇搖搖頭,接通了電話:「誰?」
電話裡,果然是飛雲道長的破鑼嗓子:「謝小姐媽?請替我轉告那個茅山弟子……」
「轉告什麼?你等等……」謝采薇的身體顫抖,轉臉看著丁二苗:「是飛雲道長,要找你。」
狗日的,還敢找我?丁二苗大怒,忍著一口氣,接過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