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李偉年聞言,也和王鬍子怒目相對。這裡除了剛才敗下陣來的巧姐兒,還有道士、書生、王鬍子。每個人都要出難題,這要耗到什麼時候?
  「這樣說來,我現在就可以喝了,哈哈……」丁二苗卻不以為意,口中大笑,伸手就要去端酒,一邊道:「這裡所有的人,也就只有我和我兄弟李偉年兩個。你們都是鬼,不在其內。」
  「道友此言差矣。」洪流伸手擋住了丁二苗,說道:「人與鬼本是同類。無非是今朝為人,明朝為鬼。然後再世為人,再死,再為鬼魂,不盡循環而已。鬍子兄說這裡都是人,也沒什麼大錯。」
  「那也不一定,像你這樣,生前學道,死後卻不主動去閻羅殿上報名,而滯留人間為惡。只怕三清師祖也庇護不了你,下輩子,要墜入畜道了。」
  丁二苗撥開洪流的手,正要來端酒,卻不料王鬍子搶先一步,已經把蚌殼端了過去,放在他自己的面前。
  「好吧好吧,服了你們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還有什麼題目,統統亮出來。誰先上?」丁二苗不耐煩地揮手道。
  四個水鬼對視了一眼,書生整整衣服,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梁良先跟丁先生做一番清談,還請丁先生多指點。」
  丁二苗揮揮手,讓他趕緊說。
  「咳咳……」書生咳了兩聲,緩緩地道:「梁良自幼苦讀詩書,但是本性愚魯,平生有三點疑問不解,請丁先生指教。」
  三點疑問?丁二苗頭上黑線一閃,心裡想,我又不是教書匠,怎麼給你傳道授業解惑?
  但是對方既然劃下道來,自己也避無可避。師妹吳展展的魂魄還在他們手上,只有一一折服他們,才能讓他們心悅誠服地交出來。
  「說吧說吧,我今天就做你一回老師,誨人不倦,教教你個酸書生!」
  梁良見丁二苗滿口答應,不由得精神一振,起身鞠躬道謝。然後他理理長衫坐了下來,這才莊重開口,道:
  「梁良夜讀古書,看到《孫子算經》裡面有這麼一題,『今有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有多少?』梁良逐步推算,最終倒也得出了結果,但是推演很慢。素聞茅山弟子精通術數,擅長陣法變化推演。不知以丁先生的辦法,如何來解這道題?」
  丁二苗只覺得天雷滾滾,被雷的裡焦外黃!——感情這書生來靠考自己的數學功底?
  這不過就是一道「雞兔同籠」的算術題,說的是,雞兔一共有三十五個頭,九十四隻腳,問兔子和雞各有多少。
  丁二苗雖然沒有正式入學讀書,但是這些題目,還是在道觀古籍中見過的。
  「二苗哥,這個題目我小時候做過,我來算算……」李偉年沒聽懂梁良的意思,自報奮勇,蹲下身,在地上劃了起來。
  「算個屁啊!十二個兔子,二十三隻雞。」丁二苗一把拉起李偉年,道:「這個呆書生已經算出了答案,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解題的思路和辦法。」
  「然也,然也……」梁良的神色有些吃驚,道:「在下就是這意思。丁先生隨口報出答案,想必有一套快速推算的辦法,還請賜教。」
  李偉年呆了半晌,一拍額頭:「這裡面有一個二元一次方程式,可以快速算出來,可惜我忘了。要是萬書高在這兒就好了,他一定知道,他是大學生……」
  「要什麼大學生?」丁二苗白了李偉年一眼。
  然後他又白了梁良一眼,道:「這麼一道簡單的題,還要我用術數推算?居然還記在《孫子算經》裡?真不知道,是那個孫子太自以為是,還是你這個書生太笨!」
  梁良臉皮一紅,再次拱手:「請賜教。」
  「你聽好了!笨蛋。」丁二苗舉起右臂,單掌成刀,虛劈了一下,說道:
  「假設我用刀,把每一個兔子和雞,都砍去兩條腿。這樣,一共砍下來七十條腿。所有的雞都沒有腿了,只能全部坐在地上。而兔子還有兩條腿,卻仍然站著。這時候,站著的腿,一共還有二十四個,除以二,就是兔子的數量,十二隻。」
  說到這兒,丁二苗嘿嘿一笑,指著喬姐兒說道:「哎,你的十二根指頭,剛好可以數過來。」
  巧姐兒騰地一下紅了臉,趕忙把兩手背到了身後。
  丁二苗看著梁良,繼續說道:「三十五減去十二,得出雞的數量,二十三隻。明白了吧,笨蛋?」
  梁良怔怔出神,好半晌,忽地站起身來,衝著丁二苗長揖到地:「丁先生好籌謀,梁良佩服,佩服!」
  「二苗哥,我真的服了你了,怎麼想到這麼簡單直接的辦法的?」李偉年也大喜過望,鼓掌歡慶。
  洪流和巧姐兒也流露出驚佩之色,唯有王鬍子不以為然,橫眉冷對。
  丁二苗哈哈大笑,朝著梁良揮手道:「還有什麼不懂的,趕緊問吧。」
  「第二點平生不解,其實還是和術數有關。」梁良繼續請教,道:「這事說起來話長。那日我經過鄰家院牆下,聽見鄰家夫妻倆吵架。男的說三七二十三,女的說三七二十一,爭吵不休,最後打在了一起……」
  「和睦相鄰,是我等讀書人的責任。我就越牆而入,去調解他們夫妻,告訴那男的,三七二十一才是正解。誰知道,那家的男人太不講理,竟然跟我打了起來!」
  梁良面帶憤怒,繼續說道:「我一氣之下,把鄰居告上了縣衙。但是令我不平的是,那個狗縣官,竟然放了我鄰居,打了我三十大板!我想問問丁先生,難道,三七相乘,最後不是二十一?」
  「哈哈哈……」丁二苗縱聲大笑:「打得好,打得好!要是我當縣太爺,至少要打你一百大板!」
第172章 百年扯皮
  梁良滿臉茫然,問道:「難道丁先生也認為我該打?」
  「難道你不該打嗎?三七二十三,與你何相干?!」丁二苗指著梁良,正色說道:
  「閨房之樂,有甚於描眉者。人家夫妻倆在家裡打著玩,你卻信以為真橫加干擾,這是一錯;身為讀書人,又居然翻牆而入,全然不知進退禮儀,這是二錯;把鄰居告到縣衙,為雞毛蒜皮小事,耽誤縣大老爺辦公,這是三錯;那家男人既然堅信三七二十三,可見已經愚魯非常,而你和一個傻子抬槓,豈不是比傻子還傻?這是四錯;不打你,打誰?!」
  這番話,義正言辭條理清楚,罵的書生梁良滿頭冷汗,連連鞠躬認錯:「聽丁先生此言,如撥雲霧而睹青天,梁良謹遵教誨,今後一定克己恕人,修心養性。」
  丁二苗連珠炮一般,把書生臭罵了一頓,心中大是暢快。其實這書生梁良,擱現在來看,簡直就是一個傻蛋,真不知道他那時怎麼考上秀才的。
  「少廢話,還有第三點不解是什麼,趕緊說來!」丁二苗再接再厲,想一鼓作氣拿下書生,便擺手連連催促。
  梁良擦了擦額頭的汗,接著說道:「第三點不解,原因卻是一首詩。那日春遊,在巫玉河上游處,看到一個淹死的姑娘漂在水中。一個道士站在岸上,搖頭吟詩……」
  臥槽,丁二苗心裡吐槽不止,這特麼鳥道士也不是好東西,竟然對著一具屍體來吟詩?
  「那道士吟詩道『二八女多嬌,風吹落小橋。三魂隨浪轉,七魄泛波濤。』既是讀書人,聽見別人吟詩,我難免心癢,便出口指點……」梁良繼續說道:
  「我告訴道人,作詩不可胡謅。你想啊,他和落水女子並不相熟,如何知道這女子是二八年紀?又如何知道她是因風落橋?三魂七魄,乃是幽冥之事,他一個肉眼凡胎,又如何可見女子的魂魄隨波逐浪?」
  丁二苗嘻嘻一笑,問道:「然後你改了別人的詩,對吧?」
  梁良一怔,道:「他寫的不對,我當然要改……」
《鬼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