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實質上秦沐一臉血跡,哪裡還能看得出臉色。
  待那煙塵稍減,胖子開口了:「公子……還好麼?」他問的這句話完全是廢話,哪有把人家們都踹開了,還客客氣氣問人好的?
  胖子話音剛落,秦沐起手的一道喚雷符已經扔了出去,符紙繃得筆直,直直的朝著那梳著高髻的人奔了過去。
  「後退。」那人警覺性很高,門倒在地上所濺起的灰塵還沒有完全散開,趁著這個空檔,秦沐的符紙就直直飛來,只見他不慌不忙的吩咐胖子,後面跟著的一干人等齊齊退下,唯有那人還堵在門口。
  不慌不忙的從寬大的袖口中拿出拂塵,那拂塵看似無意的朝著半空中飛過來的符紙一揮,那符紙便牢牢的定在半空中。
  「巫祝的待客之道,很是特別。」那人手中的拂塵微搖,聲音不喜不怒,不男不女,「師尊常說,天下萬法皆源自於巫祝,貧道還不信,如今看著巫祝所繪製的符文,卻是信了。」
  那人客客氣氣的衝著秦沐作了個揖,周圍的灰塵落定,終於看清眼前的人的面龐。
  只見其一身灰色的,皺巴巴的道袍,雖然袖口與胸口,還用銀色的線,繪製出陰陽魚的圖案,可終究抵擋不了滿身的皺巴巴,看上去,像是多年不曾換洗一般。
  聲音分不出男女,看到了真人,亦是分不出來,只見其下巴無須,美面如玉,腦袋上頂著個鬆鬆垮垮的叉燒包,還用綠色的玉簪子橫插在上面,光潔的額頭,與那一身沒洗的道袍形成強烈對比。
  「請問,您一天得洗多少次臉?」趙老實一直在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忍不住脫口問道。
  「噗嗤。」於大夫被趙老實這軸勁給打敗了,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人家有喉結的。」於修對這倆不擅長觀察的貨無語:「只是愛乾淨而已。」
  「屁,那衣服上都能養虱子了還愛乾淨……」趙老實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陡然間臉色變得很難看,雙手像是在抓著什麼,往自己的脖子處抓了過去,亦是鬆開了秦沐。
  雖然早就發現了趙老實的異常,可在他鬆開自己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晃了晃,堪堪得穩住身形,眼見著趙老實瞪大了雙眼,雙頰憋的通紅,於修急得團團轉,卻壓根看不到趙老實身上的傷口,見他忍不住朝著自己的脖子抓去,連忙扣住他的雙手,讓他不能亂動。
  秦沐環顧四周,將目光定格在那白面道士的臉上,見其一臉譏諷之意,頓時明白了幾分。
  二話不說,手中突現五道喚雷符,朝著那道士就扔了過去,那道士倒是不慌不忙,揮舞著拂塵,一一接下,一臉倨傲的道士看著秦沐,正欲說什麼,突然臉色驟變,拂塵急舞,可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最後一道符是秦沐現畫的,判官筆蘸了自個臉上的鮮血,一道血符空中形成,依舊是喚雷符。
  頂上那燈泡開始劇烈的閃爍,整個空氣中密佈著的是雷電的氣息,於修連忙拉著趙老實和於大夫躲在角落。
  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在原地顫動,發出細碎的聲音,頂上的電燈,可能是發出了這一生最為熾烈的光芒後,就漆黑一片,秦沐往後靠了靠,靠在後面的那扇窗戶邊上,月光照耀著,整個房間已經成了雷電的天堂。
  最後的血符也引爆了被那道士所抵擋住的六張符,霎時間,碗口粗細的雷電在門口出綻放,那道士躲閃不能,便從胸口拿出一張符菉,雙手以劍指,朝著秦沐丟來的血符扔了過去。
  土黃色的光芒自那道士的身上亮起,早在道士開始慌忙躲避秦沐的攻擊的時候,趙老實就已經恢復了正常,蹲在角落裡喘著粗氣,不斷的咳嗽著,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雙眼依舊瞪得很大,老半天了,才漸漸的緩過勁來。
  趙老實的脖子上突兀的出現了兩個紅色的手印,於修仔細的觀察了下,像是被什麼東西掐過一般,而趙老實剛才的表現,很像是被掐得幾乎窒息的樣子。
  那土黃色的光芒在白色的熾烈的雷電中忽閃忽滅,秦沐臉色陰沉,他知道這是對方的防禦手段,來自道家的土屬性的護身符。
第158章 噓寒問暖
  那土黃色的光芒也沒有維繫太久,不多時,只聽得一聲尖叫,震耳欲聾,伴隨著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門口那快要凝結成球的雷電,噴湧而出,外頭的胖子,和他所帶著的人,一時間人仰馬翻。
  還好開始的時候白面道士已經抵擋了不少雷電,否則這一屋子的雷電出去,還不得直接電死幾個人。
  外面的人似乎很多,碗口粗細的電蛇一路掃蕩過去,只是將哪些人點的原地打顫,不像那白面道士,雖然有土黃色的烏龜殼幫他抵擋了一陣,可當那烏龜殼消失之後,電蛇們蜂擁而上,白面道士立馬成了黑面道士,就連那百試百靈的拂塵,都被電的捲了毛。
  雷電足足肆虐了十分多鐘,趙老實也終於緩過勁來,看著滿場的人仰馬翻,樂得合不攏嘴,「好樣的,就是這樣,電死那王八蛋,竟然敢掐爺爺我?」
  此番趙老實瀕臨死亡,若不是秦沐及時出手,他會讓那道士使出的妖術活活窒息死,就像烈揚經常窒息昏厥一樣,想想都後怕。
  瀕死的感覺不好受,甚至讓趙老實的腦筋一時間轉不過來,瞅著趴在地上的白面道士,被仇恨弄得紅了眼,頓時趙老實惡向膽邊生,土匪勁兒也上來了,大搖大擺的走到那道士跟前。
  此時的道士,是向著門內趴在地上的,頭頂上那個叉燒包已經散了,一頭黑髮散落開來,這一看上去竟然比烈揚的還要長,秦沐發現,這傢伙用的還真的是自己的頭髮,而不是假髮,一個大男人,留著這樣長的頭髮,還真是稀奇了。
  比起上次那個不學無術,小王和花街街坊身上的怨氣亂整一氣的二貨道士,看上去確實更像個道士,畢竟人家也是個執事,哪跟上次那道士一樣,只是個外圍的,某些方面,相比可是專業多了。
  趙老實蹲下身來,首先摸了摸那道士手上的拂塵,只覺得摸起來扎手,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靠近道士的時候,他身上傳來的那股焦糊味兒,配著不知道什麼味兒的一股怪異的味道,直衝趙老實腦門。
  摸了摸那道士腦袋上的亂髮,似乎有一股濃濃的頭油味兒,衝鼻而來,趙老實嫌棄的擦擦手,覺得對方都這副樣子了,似乎落井下石又不是君子所為,想了想也沒啥好折騰對方的,便拔腿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他好像感覺自己的腳踝被扯住了,低頭一看,那白面道士,一臉的黑色,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腳踝不肯撒手,任憑趙老實如何掙脫。
  趙老實只覺得抓在自己腳踝上的那隻手,如同一隻虎鉗一樣,白面道士一臉的黑色,皮膚上也傳來焦糊的氣味,咧著一口白牙,死命的抓著趙老實的腳踝,從那腳踝上傳來骨頭與骨頭的摩擦聲音,趙老實只覺得自己的腳都快斷了。
  他害怕極了,先前那道士隔著那麼老遠,能讓他有一種快要窒息死亡的感覺,本就是對這個道士有種畏懼的感覺,而在秦沐那樣恐怖的雷電下面,他都電成那副鬼樣子了,還能活動,這已經激發了他心中最大的恐懼。
  這白面道士,在趙老實的眼裡,已經跟妖魔無疑了。
  無論如何掙脫都無法,他只好彎下身,碗口般大小的拳頭如同雨點一樣,密集的打在那道士的身上,頭上,手上,只是那道士無論受了多少攻擊,即便臉上已經血肉模糊,都不願意撒手。
  但還是有些效果的,感覺到那道士的力道已經沒那麼大,可是眼神依舊凶狠,趙老實先前的拳頭還能落下去,後來對著那道士滿臉的鮮血,便下不去手,而這個時候,那道士抓著自己的腳踝的力道,已經大減。
  幾下掙脫了那道士的魔掌,只覺得腳踝的骨頭疼痛難忍,一瘸一拐的走向秦沐,臉上帶著畏懼,連拳頭都在隱隱作痛,帶著些許血跡。
  他只顧著回來,卻沒有看見,後面的道士很是怨恨的從懷中艱難的拿出一張符,連著秦沐都沒反應過來,趙老實直覺得自己的背後好似火一樣燃燒起來,灼傷了皮膚。
  趙老實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一瘸一拐的飛奔而來,秦沐行動不便,於修生怕這莽撞的,將秦沐碰倒,半路攔截住趙老實,手指一碰到他的後背,趙老實便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他的後背已經有熊熊烈火燃燒,於修連忙將窗前的窗簾一併扯了下來,直接撲到趙老實的後面,企圖直接撲滅那火焰。
  可是符火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撲滅,於修將窗簾揉到趙老實的背後,火沒有被撲滅,連著窗簾都被點燃。於修手忙腳亂的將那窗簾丟在一邊,還好這地板不是木質的,否則整個天地酒吧恐怕都會被點燃。
  直到秦沐用判官筆在半空中,畫下一道玄奧的符文之後,一捅冷水從天而降,將趙老實裡裡外外的淋了個通透。
  「明知人家不好惹,還湊上去……」於大夫見狀,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呢……」趙老實立馬橫眉冷目,那道士的眼神叫他心寒,無論身上被打成什麼樣子,都不肯低頭,用那種陰沉森寒的眼神盯著他,不肯撒手。
  趙老實搖搖頭,彷彿要把那道士的眼神從腦袋中強行刪去,秦沐輕輕的吐了口氣,這事要說誰都有錯,若不是那道士直接踹門,秦沐也就不會在背後畫著喚雷符來對付他了。
  只是那道士也是頗為倨傲,趙老實只不過議論他兩句,竟然要狠心殺了他。每個人生下來都是被別人議論的,上學會被議論,長大了會被議論,成家了也會被別人議論,議論,會伴隨著每一個人。
《濟世鬼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