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這種感覺是十分的輕微的。
　　然而在秦沐一步步的走向那個光亮的時候，那種被壓抑的感覺才一點點的明顯起來，最開始的時候秦沐都感覺不到，然而到最後，感覺走上一步都步履維艱。
　　並且這空間一片漆黑不說，連地面也並不是十分平整，秦沐走著走著，很可能地上突然出現個什麼東西，差點將他絆倒。
　　但是地面所出現的東西並不是非常的堅硬，似乎並不是石頭，秦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著，才感覺遠處的光亮已經很接近了。
　　遠處的光亮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巴掌大小，然而後來是越來越大，當秦沐離著它大概還有幾米遠的時候，已經如同一個井蓋大小。
　　那光亮處是一個人的手臂和頭顱。
　　秦沐難過的蹲在地上，周圍的壓力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種感覺相當的壓抑，一點點剝奪著他最後一點的自由，彷彿靈魂都要出竅。
　　那蹲下來撥弄了一下那個人的手臂。
　　那人的手臂是灰色的，沾滿了不知道哪裡來的泥土，他的手臂難過的放在自己的頭上，做出一個抵擋的動作，秦沐過去的時候，撥弄了一下，那截手臂就自然而然的掉落了下來，那是一截已經斷裂了的手臂。
　　上面滿是劃痕和裂痕，血液已經凝固，只有手肘到手的那一部分，指甲裡面泛著黑色，有含混不清的泥土和髒東西在裡面，松落的指甲已經開裂，彷彿輕輕一碰，就能夠散架。
　　那人的頭顱上面好大的一個洞，洞口都是凝固的血，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一擊致命，血漿已經凝固成那種最難看的暗紅色，他的臉上雖然有著厚厚的塵土，可秦沐依舊能從那灰暗的臉龐和泛青的臉頰上面認出，那就是趙老實。
　　這個發現讓秦沐差點直接栽倒在地上。
　　此刻的他幾乎忘記了周圍那能夠讓人步履維艱的壓力，忘記了周圍的詭異黑暗，他近乎瘋狂的直接撲到了那頭顱的邊上，他手足無措，聲音也在一瞬間哽咽，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這……這怎麼可能？」秦沐說這些話的時候，陡然間，他發現周圍的黑暗像是被什麼東西驅散一樣全部退卻，邊上的黑暗，以他為中心的光明，在一瞬間全部擴散開來。
　　也就在那一瞬間，秦沐見到了這畢生都銘記的畫面。
　　只見以他為中心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到處都是硝煙瀰漫，到處都是殘肢鮮血，整個大地，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整個天空被硝煙染成了灰色，壓抑而痛苦。
　　秦沐所站著的地方，是最小的一塊，也是唯一一塊沒有被鮮血所沾染的土地。
　　他的周圍橫七豎八的「睡」著很多人，這些人都有著他所熟悉的面孔，有著他能一眼就認出來的標識。
　　離著秦沐最近的就是趙老實，只是此時的趙老實跟平常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他的右臂呈現出一種特殊的形式，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義肢，只是這個義肢顯得過於粗大，與他的身體格格不入，另外的左臂斷裂成了好幾塊。
　　秦沐觀察了一會兒，直接撲過去將趙老實的半個身子都抱在懷裡，他的心已經是說不出的疼痛，他有些不明白，為何剛剛還好端端的，現在空間一個扭曲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將趙老實抱在懷中的時候，壓在趙老實身上的那具屍體移動了一下，翻了個身，正好面龐對著秦沐，而秦沐正在抱著趙老實哭泣的時候，陡然間看到了那具屍體的臉龐，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於修，一臉的黝黑還是沒有變，甚至還穿著先前進入X省的時候，胖子發的螢光黃色的羽絨衣，只是這羽絨衣已經看不出原有的顏色，樣式是秦沐所熟悉的。
　　秦沐這才發現，靠近他周圍的人，那些殘缺的屍體，都是他所熟悉的人。
　　趙老實，於修，古永，小白，小升……
　　小白變成了本體，她的毛沾染上了灰色和血色，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像是一個破抹布。
　　「哦？還有一個人？」秦沐正在愣神之際，所聽到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那個聲音頗為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秦沐自以為記憶力很好，可什麼東西都只是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
　　「你是……」秦沐下意識的出聲，他心裡「咯登」一下，因為他知道那聲音是誰的了。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第840章 我是誰？
　　那聲音讓他顫慄，似乎是從上空傳來，秦沐抬起頭來，只見凌空站立著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人，那男人看不清楚臉，留著長長的髮辮，隨意的束在腦後。
　　秦沐這個的這個方向，根本看不清楚對方長什麼樣子，他放開趙老實的頭顱站了起來，後退幾步，與空中那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個時候，秦沐才看清了對方的臉。
　　不過如同那聲音一樣，那都是讓他絕望可恐懼的，因為，那張臉，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秦沐連退幾步才穩住身形，若不是這地面上不少屍體擋路，秦沐一時間被腳底下的屍體給絆住，否則真的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秦沐目眥欲裂，看著空中的那個人，那個人雖說有著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兩個人到底還是兩個人，一眼就分辨的出來。
　　那男人留著一頭飄逸的長髮，他的氣質上跟秦沐有很大的區別，眼睛是那種如同波斯貓的金色，像野獸一般，跟人類有很大的區別。
　　「你是……你是誰？」秦沐愣愣的問出一句，緊接著就覺得自己的脖子被什麼東西勒住，那種窒息的感覺一瞬間襲來，讓他覺得大腦都開始跟著眩暈。
　　「我？我是誰？」那人反問一句，露出思索的樣子，然後似乎是有些無奈和感慨，歎道：「是啊，我是誰……你們都知道自己是誰……可我，是誰？」
　　「你……你殺了他們？」秦沐指了指地面上的人，這些人當中，有些他認識，有些他不認識，但是大部分都是秦沐所熟悉的人，甚至，他還在裡面看見了朱雀的影子。
　　朱雀是處於人形的狀態下被殺死的，一樣是頭顱中央一個可怖的大洞，血液已經凝固，朱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可置信，這似乎是一擊斃命，朱雀連施展出自己的本體的機會都不曾有。
　　秦沐打了一個寒噤，本來在旅館的門口，為何突然變成這麼一副模樣，大抵是遇上什麼幻境了，只是，這樣的幻境竟然會如此的逼真，每一個人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就連屍體在觸碰上去的時候，都有一種逼真的觸感。
　　「……我是誰？」那人似乎還在思考秦沐先前的問題，在秦沐開始四周打量的時候，反應過來，笑了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是啊，這些人都是我殺的。」
　　這句話讓秦沐勃然大怒：「你！」
　　「我？我怎麼了？」半空中的那人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他們好弱，只要輕輕動一個手指，就全部死亡，能怪我嗎？」
　　回答他的是秦沐的滔天雷電。
　　此時秦沐召喚雷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繪製符文，這雷電似乎是直接被召喚出來，這一手，除了暴怒中的秦沐能夠施展出來之外，其他的時候，放出來的可能性非常小，已經是不錯了。
　　但是雷電卻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
　　那人似乎一愣，連雷電的最基本的麻痺屬性都沒有留下，他抬了抬手，準備出招的時候，就聽得秦沐張口就是一個音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