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房間的燭光，秦沐才打量著整個房間的樣貌。
　　正對著大門的是一個特別大的牌位，上面的字秦沐一個都不認識，不是這貨文化太低，是因為對方的字體太過潦草，又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另外一種文字。
　　沒有人會在自己祖宗的牌位上潦草塗抹，不管是那個民族，都會寫的莊重而肅穆，秦沐看過去的時候完全不知道這尼瑪還是不是中文，但是古神語的話還是有些相似，可還是有區別的，至少秦沐是一個都不認得。
　　周圍的牆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牌位，一個個，一列列，一行行，那每一個牌位之後好像是無數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秦沐，盯著秦沐，他們的背後是濃重的文化，是厚重的信仰。
　　「這就是你父母。」老人感慨似的指著一雙小小的牌位說道：「秦方與黎英，這就是你的父母。」
　　「你……你說是就是了？」小牌位上面還是用漢字所繪製的，秦沐在看向那小牌位的時候，心底所浮現的畫面卻是一個溫柔的中年美婦，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記得她那雙溫柔的手，還有一個男人，站在那女人的旁邊，同樣的看不清面容，但是一樣的溫暖。
　　這副圖畫是秦沐僅有的對於父母的記憶，他所有的記憶都被打亂，秦沐覺得，他一直都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否則為何對以前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孩子，你其實已經相信了，為何一定要否認呢？」老人看著秦沐的反應，他所有的表情都印在他的心裡，沒有一個漏掉。
　　秦沐後退一步，搖了搖頭。
　　「你還在怨恨我。」老人歎了口氣，說道：「十幾年前重華帶著你過來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你們都在怨恨我……」
　　秦沐看著那老人，老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似乎已經老了一圈，看上去委頓不少，在他的記憶裡，父母十幾年前找到重華的時候，都還在的，可為什麼現在就剩下……就剩下……
　　秦沐後退幾步，背貼在那厚重的大門上面，有些好奇和沉重的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唔，你想聽？」老人的眸子一亮，有些興奮的模樣，似乎因為秦沐詢問這個而感到很興奮，連忙說道：「你想聽我就告訴你……」
　　秦沐看著老人的那個樣子，似乎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他就變成了如同孩提一般的，像是給自己子孫講故事的那個普通的老人。
　　「事情要從最開始的那個規定說起……」老人長歎了一口氣。
　　在老人的訴說當中，一個古老的，沉重的故事，漸漸的展開。
　　老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將這些歲月的痕跡都釋放出來，在對秦沐訴說的時候，顯得生澀而高興，甚至在興奮的時候會手舞足蹈，臉上會有微微的泛紅。
　　不過讓秦沐有些鬆口氣的是，與秦家一起隱居過來的，還有十幾個異姓人，本來他還以為這秦城裡面的全是秦家，那所有的人，不都是近親的產物麼？
　　其中異姓人當中最為特殊的就是黎家。
　　黎家本是當地的少數民族，黎家出美女，黎家的美女一個個都水靈無比，讓秦家的人為之瘋狂，其中黎英就是整個黎家最為漂亮和迷人的少女，據說當初追她的男人，可以繞整個秦城十圈。
第944章 曾經
　　老人給秦沐所講述的，是一個老掉牙的愛情故事。
　　女生十分優秀，可偏偏不開眼，看上了雖然是嫡系，但是是非常弱小的秦沐的父親，秦方。
　　而老傢伙所說的規定，則是對秦方比較有利的，因為黎家和秦家是相互承擔的利益關係，所以秦家的嫡系，才有資格同黎家的女兒攀親。
　　秦方雖說是秦家的嫡系，但是，跟其他的幾個兄弟，也就是秦淼他們的父親是不一樣的。
　　秦淼他們幾個的母親，是老傢伙的現在的妻子所生，而秦方，則是亡妻的兒子。
　　在幾個兄弟當中，秦方的年紀不是最大，那是因為那個時候秦方的母親還沒有去世，而其他的幾個兄弟的娘，則是老傢伙的妾。
　　秦沐暈暈乎乎的聽了老半天，尤其是其中還夾雜著偶爾那老傢伙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這老傢伙估計是在族長這個位子上坐久了，這麼些個心裡話如今也沒有人去訴說，再加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在這個狹小的屋子當中，對著還有些陌生的孫兒，將心中的苦悶發洩出來。
　　讓秦沐有些驚訝的是，這裡的制度還是古老的那種三妻四妾的制度，大家族中有一位是嫡妻，而其他的則是妾。
　　秦方雖然也是嫡妻所生的，可惜生他那位的走的太早，所以這傢伙一直過得都很不如人意，當時老傢伙一共五個兒子，四個兒子都是現在的祖母所生，也就是之前的小妾，大概是牽扯到了某些女人家斗的事情，每每在人前的時候，秦方的處境還算是湊合，但是到了人後，那就不咋地了。
　　這些事情，老傢伙是一無所知。
　　他一直對這個兒子是有虧欠的，因為兒子早早的就沒了母親，所以格外的疼惜一些，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他的這些疼惜，變成了那些人欺負秦方的時候，所利用的借口。
　　加上現在的祖母一直都有心瞞著老頭，自己兒子究竟過了個什麼樣，他還真是不知道。
　　而且秦方一直都沒有告訴他。
　　直到有一天，秦方一臉靦腆的跟老頭說，他喜歡上了黎家的女兒黎英的時候，他高興壞了，老頭仗著兩家的關係，再加上秦方也的確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的兒子，這樁婚事很快的就成了。
　　然而，他卻沒有想過其他四個兒子和現任妻子的感受。
　　在秦家，一直有這麼一個古訓，就是第一個糟糠之妻的地位，是最尊貴的，無論後來的男人們會有多少個妻子，甚至第一個妻子病逝，那麼這個尊貴的位子也會屬於她，而不屬於別人。
　　雖說自己曾經的小妾被自己抬為妻子，稱作嫡妻，但是這個抬舉上來的，終究不是真正的嫡妻。
　　如果是這個小妾所生的其他四個秦氏的孩子，或許黎英的父親還會考慮一下，在秦家來說，小妾的地位不是非常牢固的，縱使她已經成為了嫡妻，今天將她能夠抬舉上去，明日自然也能夠將她弄下來，這只是老頭兒一句話的事兒。
　　但是秦方就不一樣了，秦方是已經故去的妻子所生的孩子，這地位一定是鞏固的，雖說現在寄養在現任的妻子名下，可怎麼也無法改變他是嫡子的這一事實。
　　當時的婚禮縱使是老頭兒現任的妻子也拿它沒辦法，只得讓秦方娶了黎英。
　　黎英本來因為父母的命令強行的嫁給秦方，也很不舒服，她素來都不喜歡秦家子弟的那種跋扈，縱使當初是秦王的後代那又如何？成天擺著主子的臉給誰看？
　　但是秦方絲毫沒有這些，他身上的氣質讓她所傾倒，很快的，他們就結婚，生子。
　　這看起來似乎是美好的結局，但是有一個人非常的不爽。
　　那就是老頭兒的現任妻子，也就是秦沐的祖母。
　　在祖母看來，秦方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的嫡系，他的母親已經死了，嫡系已經不存在了，若不是這些年內寄養在自己的名下，如何能夠娶得黎家最為尊貴的女兒？
　　她日夜都被這種奇異的念頭給灼燒著，有的時候，怨恨和念想足以徹底的毀掉一個人，在她的影響下，甚至她的兒子們都發生了或多或少的變化。
　　本身他們對秦方就已經很看不慣了，覺得他分去了父親的寵愛，而在成年的時候，父親竟然為了他能夠低聲下氣的求黎家的人，將黎家最為尊貴的女兒嫁給他，憑什麼？
　　於是兒時的那種玩耍性的欺負，如今則變成了實質上的欺負。
　　而這老頭兒，成天不是忙著跟各家家主處理好關係，要麼就是沒日沒夜的閉關，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自己現在的妻子給打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