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看來，倒像是裝著屍體的巨大浴缸。
　　通過燈光，裡面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眼色，紅色，或者是土黃色，還混雜著那老頭稀疏並且帶著一點白色的頭髮，站在那「浴缸」邊上的，只有一個女人，這女人的膽子也很大，她用鉗子將「浴缸」裡面的一塊什麼東西夾了出來。
　　然後這女人用清冷的聲音說道：「這半塊頭骨能讓我們確定出他的身份，但是其他的部分腐蝕的速度太快，這裡面的液體似乎就是家用的那種清潔劑，廁所裡面專用的那種，我想不明白的是，一個住在地下室裡面，連廁所都沒有的窮人，他要這個東西做什麼？」
　　站在那女人邊上的是一個看樣子應該是學生的傢伙，那男孩一頭棕色的亂髮，這讓他看起來就好像那些玩殺馬特之類的小屁孩，這男孩儘管是離著那女人最近的，可他一直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即便是穿著厚厚的衣服，他的頭部還是露了出來，並沒有如同那女人一樣帶著面罩。
　　他的雙眼緊閉，讓自己的大半個身體都貼在牆壁上，就好像一枚鍋貼一樣，他不敢看那「浴缸」一眼，而對於那女人的問題，他也只能是簡單的回答著。
　　女人很是疑惑的轉過頭，她對於對方對自己的敷衍，很是不滿：「我在問你話呢。」
　　「可是……」那男孩很是鬱悶的轉過頭：「拜託，導師，這味道快要熏死我了，能別再說了麼？」
　　「我只是在問你一個事實而已。」女人沒好氣的說道：「這裡面明明只是一個簡陋的土坑而已，竟然能夠達到這樣的……如同浴缸般的效果……等等……這是什麼？」
　　秦沐大概是漸漸的適應了地下室裡面的味道，他小心翼翼的朝著那女人走了過去。
　　只見那女人從地面上摸索出來一個透明的東西。
　　這透明的玩意兒真的就如同一個浴缸一樣，嵌在地面上，那似乎是塑料做成的，秦沐看的也不太真切，只見那女人好像是嘗試一般的用手掂量了一下，然後欣喜若狂的衝著已經是一臉苦瓜的男孩說道：「快點，過來幫我一個忙。」
　　「是……」男孩翻了個白眼，很顯然他對於自己這份工作不太滿意。
　　秦沐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女人，但是從她的服裝後面那行字，他能夠看出，這女人就是自己學校的，自己畢業了也有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她。
　　這「浴缸」當中的人已經分解到一定的程度，女人說那人最多也才一個星期的模樣，家用的洗廁劑是一種相當厲害的分解劑，如果時間再久一點，很可能擺在他們面前的就只剩下一鍋渾濁的湯，而不是帶著骨頭的湯。
　　「這死者身份不是已經確定了麼？」男孩苦著臉走了過來，他的眼睛幾乎都是閉著的，努力的不去觀看「浴缸」裡面的東西。
　　「確定？什麼時候？」女人很是驚訝的看了男孩一眼，然後像是了然一般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這裡是那老頭的家沒錯，但是你不要告訴我，你憑借這一鍋湯，就能夠認定，這是那老頭？」
　　男孩面色難看的看了女人一眼，轉過頭去就開始嘔吐，秦沐很是同情的看著他，攤上這麼一個導師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卻也是最大的幸運，因為在秦沐看來，實質上這女人的能力，還算是不錯的。
第1328章 你看夠了沒有
　　此時的地下室裡面已經沒什麼人，只剩下女人，男孩，和秦沐，當然他們兩個是不會發現秦沐的存在的，而秦沐，也心安理得的當做一個無聊的看客。
　　在秦沐適應了地下室當中的味道之後，他就覺得這裡面的東西似乎沒有那麼噁心了，當然，除了地面上的那鍋湯。
　　秦沐很是疑惑，為何昨天晚上竟然沒有發覺地下室裡面有屍體腐臭的味道，而今早一站在門口，那種味道就已經進入鼻腔，並且隨時的都在刺激著自己的感官，讓秦沐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或者說，昨天晚上跟自己見面的，那個假扮老頭的人，應該也是秦沐的同行。
　　他用符咒掩蓋掉了屍體的味道，所以，在大晚上的，秦沐並沒有感覺出來。
　　只是讓秦沐頗為不解的是，明明他差點就要被自己發現，如果昨天晚上秦沐饒有興趣的往前走個一兩步，或許就能夠看見坑裡面的那個漂浮著骨頭的湯，但是，冒著這麼大的一個風險，這老頭也要將自己約定在下午四點，究竟是為什麼？
　　不會是大晚上只想跟秦沐調戲一把吧？
　　就在秦沐還在沉思的時候，那女人已經在和自己的小徒弟商量怎麼處理這屍體了。
　　「這東西不能就放在這裡檢查，考慮到分解的程度，還是帶回研究所。」女人看了看坑中的東西，連忙說道。
　　這回輪到那男孩為難了，此時的男孩也顧不上自己鼻腔中的味道了，很是納悶的說道：「可是這東西是在一個土坑當中的，我們怎麼將所有的東西都帶回去，將裡面的骨頭都帶回去不就可以了麼？」
　　「光有骨頭遠遠不夠。」女人淡淡的說道，她用自己手中的鉗子在「浴缸」當中隨便的攪合了幾下，指著一塊黃褐色的粘稠的液體說道：「你看，最先分離出來的就是油脂，雖說從剛才拿出來的幾塊骨頭上，可以看到，骨頭的疏鬆程度應該是在六十歲以上，並且應該是個男性，可具體他是誰，我也不清楚，大部分的骨頭都已經被腐蝕，可是如果我們知道了這鍋湯裡面含有多少的油脂的話，通過脂肪含量的分析就更好的能夠確定年齡，還有這個……」
　　女人說著，從那浴缸當中，用鉗子夾住了一塊如同皮囊的東西，放入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袋子當中：「很好，竟然還能看見一塊皮膚……」
　　男孩本來用心聽著女人的話，並且將一部分記錄在自己隨身的筆記本上，但是也只能記錄一部分，單個的詞語，胃部的不斷痙攣已經讓這個男孩有一種幾乎暈厥的感覺，他在看了女人從浴缸裡面撈出來的皮囊一眼，迅速衝到角落對著角落乾嘔起來。
　　真的只是乾嘔，雖說男孩之前的嘔吐，對這整個房間的味道來說，是帶來的巨大的衝擊，可到了現在，他似乎也只能是乾嘔。
　　女人終於聽到了她的小徒弟乾嘔的聲音，但是她並沒有鼓勵，至少那話在秦沐聽來是沒有半點鼓舞的意思，只聽得她淡淡的說道：「你知道麼？這就是我不喜歡換助手的原因，但是上一個助手已經成為博士，所以不能繼續做我的助手，知道麼？你如果完全適應，你也能完成你的論文，成為博士，難道你不想成為博士麼？」
　　「……」男孩這個時候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完全是對著牆壁嘔吐著，他吐了一會兒，才像是緩過來似的，衝著那女人說道：「可是他也只是一個老頭而已，一個學校的不用的校工而已。」
　　那女人微微的歎了口氣：「他不是一般的老頭，他教過我，他是一位好老師，當然，我希望從這堆骨頭湯裡面，發現的並不是他，儘管你們所有人都告訴我是他，這骨頭的顯示，也似乎一定是他，但是，我相信，有可能不是他，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被謀殺的，而不是自殺。」
　　男孩沒有說話，回答自己導師的只有使勁的嘔吐的聲音，大概是老師隨意的一句話，已經讓他胃部不斷的翻滾，儘管現在他已經沒了什麼東西能夠嘔吐。
　　秦沐看著那男孩的動作，心中是無比的同情。
　　這女人怎麼就對著一堆人骨湯能夠泰然自若的，看她的表情，看著那堆人骨湯的時候，就好像在看著一鍋真正的湯一樣。
　　女人看著男孩的動作，微微的歎了口氣，雖說這個動作很是輕微，但是對於秦沐來說，已經捕捉到了她的這個動作，她的眼裡有些疲憊和失望，衝著男孩擺了擺手說道：「你要是實在受不了可以出去，通知外面的人，這東西有一個巨大的透明塑料裝著的，就好像一個透明的浴缸一樣，我們需要將這個浴缸帶回去研究……」
　　女人的話音剛落，男孩就如同一個火箭一樣衝了出去，連帶著地下室邊上的生銹的鐵門都被他一帶，發出刺耳和難聽的聲音。
　　秦沐愣愣的看著那人的背影，這個奇葩，在出門的時候竟然還記得關門。
　　他是有多不喜歡這裡啊。
　　不過就是換做秦沐，在面對一鍋人骨湯的時候，看到那裡面的油脂和血塊混合著皮膚和骨頭在裡面上下翻滾的時候，算了吧，就是秦沐現在光是想想，都覺得差點吐了。
　　那女人還在浴缸邊上觀看著，她已經不用鉗子在裡面攪拌了，盡可能的保持那裡面分解程度，畢竟這人被殺害之後，使用了帶有腐蝕性的洗廁劑，這也就是為什麼秦沐在一進來，總是覺得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兩者，在氣味上有一定的相似。
　　那女人將自己剛才在「浴缸」當中所撈上來的東西整理了一番，這個時候，外面那些前來收拾的人，竟然還沒有進來，或許是她的徒弟，在出門之後，根本沒有完成師傅的交代。
　　秦沐看了一會兒，說實話，他也不確定躺在骨頭湯裡面的那團碎片，到底是不是那個沉默的園丁，或者說，什麼都不是。
　　秦沐覺得自己是離開的時候了，至於下午四點的那個約定，他想到時候還是直接找個地方開始挖隧道吧，那個老頭，鬼曉得究竟是誰？
　　「你看夠了沒有？」就在秦沐即將要離去的時候，只聽得那女人淡淡的說了一句。
　　她是背對著秦沐的，並且秦沐的身上也貼著隱身符，剛剛一路衝進來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怎麼這女人竟然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第1329章 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