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我咬著牙點了點頭,說實話,從打翻葫蘆放出鬼影子再到現在莫名其妙地被眼前的李風給扎穿了手,我那小腦瓜子真不夠用,想要想事情也沒那個能耐,閉上眼睛後,眼前先是一片漆黑,隨後,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我的眼前漸漸出現了一些光點,一開始是非常散亂,各種顏色的光點,可是隨著這些光點越來越近,我看見每一個光點裡都是一張人臉!
那些光點中的人臉越來越近,我能看見他們臉上生動的表情,但是卻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聲音,而且光點也有顏色之分,更有強弱之別,有的光點散發出金燦燦刺眼的光芒,還有的光點卻一片黯淡,甚至有的光點顏色都是黑的,讓我看的很不舒服。
隨著時間的推移,光點伴隨著那些人臉飄的越來越遠,我的眼前重新變成了一片漆黑,而下一秒,我的眼前出現了兩個人,並排站立在一起。
左邊的人影一開始很模糊,可隨著距離我越來越近,我漸漸地看清了這個人影的臉,竟然就是我自己!那小小的面容,有些哀傷的眼神,分明和我一模一樣,此時這個長的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影緊緊地閉著雙眼,如同睡著了一般。
而另一邊和他並排的人影,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即便距離我越來越近,可還是無法看清楚他的面容,而且,就在他到達我面前的那一刻,猛地竄起了黑色的烈焰,這黑色的烈焰來的非常突兀,包裹住了看不清的人影,我也被嚇了一跳,慘叫一聲清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看見面前微弱的燭火和面前緊張地凝望著我的李風,我「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鑽入了二叔的懷裡,甚至連手上紮著的銀針都沒顧上拔出來。
「萬林,你看見什麼了?快點告訴我,快!」
李風似乎很著急的樣子,抓著我的手問個不停,我卻一個勁地搖頭,就是哭個不停,二叔為難地說道:「要不等一下再問吧,孩子還小,今天遇到這麼多事情呢……」
說來也奇怪,此時著急的李風,伸手放在了我的腦袋上,輕輕這麼摸了摸,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子魔力,我竟然真的止住了哭泣,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回頭看他,一邊抽泣一邊說道:「我,我看見很多很多彩色的光點,光點裡還有各種各樣不同的人臉。接著我還看見了兩個人影,一個是我自己,另一個看不清,那個看不清的人影身上一下子冒出黑色的火焰,嚇了我一大跳,我就看見這麼多,你,你快把我的針拔出來吧,可嚇死我了。」
李風聽罷,雙眼圓睜,片刻後竟然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表情非常激動地念叨:「找到了,找到了,這一回終於找到了,太好了,這下子我可算是完成師傅佈置給我的任務了,哈哈,李三兒我可要好好謝謝你啊!」
李三兒和二叔都被他的話給說愣了,怎麼還冒出個師傅和任務來了?
「風哥,這是咋回事啊?你師傅是誰?」
李三兒緊張地問道。
李風一邊拔掉我手上紮著的銀針一邊搖頭說道:「這是我們命師的秘密,不能告訴你,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萬林就是我這一回要找的人。我要帶他去北京,明天就出發!」
一聽李風這話,二叔和我都驚呆了,二叔抱著我表情古怪地看著李風說道:「孩子還小,風哥,這孩子到底身上有什麼玄妙,你給我說說吧。我畢竟是他二叔,不能莫名其妙就把他給送走了。」
其實二叔這話裡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出來,就是你李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不假,可是說到底還是來路不正,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貨色,怎麼就要帶我走。
李風瞅了瞅二叔凝重的臉,又看了看李三兒一臉的狐疑,只能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說道:「行,這裡的來龍去脈我給你們說一說,但是你們得答應,聽過就算數,絕對不能外傳。」
二叔和李三兒這頭點的和小雞啄米似的,我也隱約間感覺到,李風下面要說的話將會改變我的一生。
「我這一行叫命師,什麼是命運?你們老百姓都籠統地認為所謂命運都是一樣的東西,今天出門是不是會出事兒?我家裡是不是能發財?其實,這些都應該算是運,而不是命。命乃命格的意思,我們命師就是幫人看命格,換命格的行當。」
李風這一開口立刻讓李三兒和二叔都驚呆了,插不上話只能繼續聽他說道:「我們命師數量不多,到現在為止,全國知道我們存在的人,也不到萬分之一。八歲那年拜了我現在的師傅,入了門,十五歲就下山替人換命,那一年正好遇見了李三兒。如今我二十五歲,也算是闖蕩了十年,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命格,有的人天生就是當將軍的料,有的人天生就是注定了要當歌唱家,還有的天生就是當達官貴人。這就是他們的命,也就是他們天生的命格,每個人的命格不同,普通人的命格就只有一個,也就是說,你生下來的一刻,就注定了你這一輩子的出路。普通人的命格一生只能換一次,當然你們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事情,而我們命師不同,我們能看見別人的命格,還能多次地換自己的命格,剛剛我降服鬼影子的時候,用的就是戰武之命。當然,小萬林也有這種潛質,而且他還是特別的一個。」
聽到這裡,二叔和李三兒不由得看向了我,而我則奇怪地眨了眨眼睛,說實話李風說的有點深奧,我還沒有完全理解。
「難怪我從小就感覺這小子與眾不同,能看見很多古玩上的奇怪畫面,原來不僅僅是通靈這麼簡單啊。」
李三兒摸了摸下巴,笑了笑說道。
二叔卻急忙問道:「那,那您是要帶他去北京,讓他做命師?」
李風卻搖搖頭道:「我帶他去北京,是為了帶他去見我師傅。說實話,我們這一脈一直都是命師之中最不興旺的,人員較少不說,大家分支都很不團結。我師傅算是這一脈之中資歷比較老的,這一次給我下了個命令,讓我到天南海北去搜尋通靈的孩子,最好是有成為命師天賦的孩子,選中其中最奇特的帶回去見他,我已經跑了不少地方,連藏區都進去好幾回了,雖然也遇到過幾個奇童,可都不如萬林!我剛剛以銀針試探他的靈性,用的是我們這一脈的古法,將銀針插在了他手掌掌紋的中心,就是命中了他的靈性,他居然能夠看見那麼五彩斑斕的畫面,還能看見兩個人影,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所以我決定帶萬林回北京,見我師傅。」
繞了一大圈,終於給說通了,二叔沒說話,李三兒也沒說話。李三兒不說話是因為驚歎於靈異圈子裡的水居然這麼深,命師這個行當居然有這麼神秘的背景。
而二叔的沉默則更多的是因為我,畢竟我才七歲,才上小學一年級,真的要讓我去北京嗎?一個孩子,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事情我做不了主,得問問我大哥和我嫂子,你等著,我去給他們打電話……」
二叔皺著眉頭,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大廳裡的櫃檯邊上,那時候還沒有手機普及,都是用固定電話,過了好半天,二叔低著頭走了回來。
第七章 董三炮的黑匣子
七歲的我抬起頭,藉著微弱的燭火看見那一刻的二叔,他的臉上滿是哀愁,站在閣樓的門口望著我,深深地歎了口氣後說道:「林兒,你媽接的電話,她說她不管你,你自己拿主意,這該死的娘們!都不知道是不是她親生的種!你也別急,我回頭給我哥再去個電話,他肯定不讓你去……」
二叔的話還沒說完,卻見我默默地站起身來,低著頭,緊緊地握住雙拳,火光中依稀能夠看見我的雙眼有淚水在滾動,從我稍稍懂事開始,我就意識到,父親對我是放任自流,母親只供我吃飯和穿衣,從來沒關心過我,不會看我的功課,不會陪我玩,不會問我冷不冷,也不會在乎我開不開心。
就如同二叔說的那樣,我就不像是她生的,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只是換來了一個嫌棄的眼神,她是我的親娘,卻和後媽一樣,讀書的時候開家長會永遠都是二叔去參加,很多孩子都笑話我,說二叔就是我的親爹,還笑話我是撿來的野孩子。
這樣的記憶,一直縈繞在我的四周。
即便我只有七歲,可是我依然明白,母親那句話裡的意思,心裡那小小的倔強如同烈火一般開始燃燒,在那一刻,那一個晚上,那一片微弱的燭火中,我猛地抬起頭,用我還稚嫩的聲音喊道:「我去北京!」
要去北京的事情已經決定了下來,二叔和李三兒開始張羅去北京的事情,而我則被李風帶上,去了天津鼓樓區,在那裡他要去見一位老朋友,一個名叫董三炮的人。
董三炮,這名字當然不是真名,而是他在圈子裡行走的時候起的一個諢名。他是李風的一個同門師兄,學藝不如李風這麼精,但是在圈子裡闖蕩的時間卻比李風要長,算是一個類似江湖混子般的形象。
天津鼓樓區,北方古玩城附近,這一帶在當時九十年代的時候還是很熱鬧的,街面上都是字畫古玩店,我們去的時候正好是第二天的中午,路上人不是很多,李風帶我進了一家叫做「德順昌」的老店,高檯子,大木桌,乍一看就像是古時候的打扮和裝飾。
「這是一家老茶樓,掌櫃的是我老朋友了,董三炮就在樓上,你跟我來。」
跟著李風一路上了樓,在左手邊第一間的雅間門口停了下來,還沒等我們開門,裡面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低聲說道:「可是雲兄弟來了嗎?我在裡面,你進來吧。」
聲音挺粗獷,這一喊的底氣也非常足,就好像是在我的耳邊有人打炮似的。
推門進去,我一瞧,坐在雅間裡的是一個渾圓的胖子,身上穿著一件老舊的黑色皮夾克,板寸頭,小眼睛,手上戴著一串油亮亮的佛珠。
我只瞧了一眼就覺得這董三炮身上透出一股子精明氣息。
「雲兄弟來了啊,快坐,要喝什麼茶?這裡的大紅袍不錯。」
董三炮顯得很慇勤招呼我們坐了下來,只是眼睛落在我身上後停頓了一下,奇怪地問道:「這孩子是?」
李風簡單一說:「是我替師傅找的人,為了那件事兒,你應該知道的。」
董三炮似乎立刻醒悟過來,深深地瞅了我一眼,這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看著我的感覺彷彿像是看著一個物件兒,倒不像是看著一個人。
「找我什麼事兒?」
李風似乎不怎麼喜歡他的這個師兄,說話的時候口氣有一點不耐煩。
「說之前,你先看看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