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節
「師祖,我在萬魂爐裡的時候遭遇可能會灰飛煙滅的危險,但那時候我卻一點都不慌張,相反的是我很鎮定,很平靜。就好像是過去經歷了太多這樣的事情,然後就變的習慣了,我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好不好,但總感覺有些讓我恐懼。我怕自己變成一個麻木的人,當我將匕首扔給甘夙老頭的時候,卻完全沒想過要饒他一命。我記得還在幾年前我也能如丫丫那般去原諒別人,可現在的我彷彿再也不會原諒人了。那些傷害我和我家人的人我都想殺了他們,這樣的我是不是越來越殘忍了呢?」
我的困擾,來自於我所經歷的世界,來自於我早熟的世界觀和我所經歷以及接觸的不同的社會。
「其實每個人都有這樣的一天,你的師傅是如此,我的師傅也是如此,我也是如此。當年羅焱太師祖還小的時候,通天三魔和護天衛隊被唐凌峰所滅,他也是一個人扛起了復興通天會的大旗,經歷了各種生死,最後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戰士。你的師傅逆天而行,救世救民,我也是如此,保護我的家人,保護你,保護小丫丫。你覺得這是麻木,其實不對,換個詞的話,你只是變的堅強了。成為了一個堅強的人,這是你正在變成男人的標誌。」
師祖抬起手輕輕地揉了揉我的肩膀,隨後笑道:「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的。回了東北,下一個目標準備對付誰?」
我想了想後說道:「其實只有一個目標了。」
師祖一愣,旋即沉吟片刻後笑了起來,點點頭後自顧自地休息去了。
而此時,在一座巨大的荒蕪黑色山峰外,三個人從空中落下,兩男一女,帶頭的男子面容深沉,雙眼無情,一頭紅色短髮看起來非常張揚,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上刻著一條飛翔的大蛇,正是蛇首門或者說是殭屍帝國的標記。
「這殭屍的老巢味道還真是難聞,老大我們這麼進去何時嗎?」
男子旁邊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說道,這少年穿著白藍色的外套,皮膚很嫩,看起來像是少女一般水靈。
「老大自有分寸,要你多什麼話!」
另一側站著一個也是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不過是個女孩兒,確實濃妝艷抹,頭髮很長拖到了腳踝處,說話的時候神色卻似市井潑婦一般。
「我們來找殭屍帝國聯盟,讓你們準備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嗎?」
帶頭的紅髮男子開口問道。
「老大交代的我們自然做好了。」
少年笑著回答。
紅髮男子深沉地點點頭,快步走向了大山外的石門。
第六百六十六章 青春與酒
東北長春,我推開苦毒婆婆的家門,卻看見所有人都圍坐在一起,我低聲問道:「怎麼了?」
虎哥抬起頭看著我,忽然微笑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樣微笑的虎哥了,尤其是在忻姐出事之後,他幾乎從沒這樣笑過。
「怎麼了?有好事兒啊。」
我開口問道,丫丫從我身後躥了出來,一下子抱住了苦毒婆婆,蹭個不停。
「萬林,我,我們找到治癒周忻的方法了!」
虎哥激動地說道,此話一出就連我也是一怔,抬起頭吃驚地問道:「是真的嗎?」
虎哥點點頭道:「是真的,我們收到一個風聲,國字號第五組已經發明了治療杭州分部世間的方法,周忻身體內的妖丹和妖性可以被徹底去除。」
「國字號第五組嗎?那感情好啊,反正上次三族圍攻事件之後,斷情人就在我師傅的強壓下和我們罷手言和,現在正是時候好好地利用一下他們。」
聽見這個消息我自然也是開心的,頓時笑了起來。
「是的,明天國字號第五組的人就來接我和周忻,不過到時候他們還要和你見一面。」
虎哥興奮地說道。
我點點頭,卻在此時聽見苦毒婆婆低聲說道:「大齊已經火化了,地方也選好了,有空的話你去看看他吧,你啊,大殮都不參加就去對付巫族了,真的那麼著急嗎?」
我一怔,其實是自己害怕,害怕參加葬禮,尤其是在段叔死後的那一次,看著自己的朋友躺在百花之中的感覺不好受,那種感覺讓人痛不欲生。
「行啊,你把地址給我,我去拜拜。」
我勉強地笑著說。
墓地總是給人兩種感覺,一種是悲傷,一種是陰森恐怖。虎哥開車將我帶到了冥園外,我提著兩瓶酒走了進去,釋行跟在我身後,手上拿著一本往生咒。
墓碑上的大齊顯得很年輕,他不是一個愛拍照的人,所以他們用的是他更年輕時候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在微笑,看起來英姿勃發,如果這麼算來的話,拍照那一年大齊應該是正準備參加第一次的妖巫三煉,他覺得這是上層欠他的一個大命師,結果最後他被判違規剝奪了冠軍資格,而洪峰卻因此成為了大命師。
妖脈其實一直都欠著他,年輕時候把他當做夜魁的容器,年少時候將他捨棄,等到如今,我欠他一條命。
釋行沉默著,他沒參加三族會戰,當時正在外面雲遊,聽見消息趕回來的時候大齊已經下葬了。修金剛法的武僧都很堅強,因為面對邪魔鬼怪你不堅強也許就會死的很慘。
但是我們這兩個遲來的兄弟今天卻都沒忍住眼淚,釋行用經書擋住了自己的臉,他說他想念段往生咒來超度大齊,其實他和我都知道,大齊的魂早已不在這裡了。只是唸經的聲音聽起來卻是顫抖的,我知道他在哭,只是不敢讓我看見。
我用布用力地擦了擦墓碑,然後把帶來的酒給倒上,放在了他的墓前,隨後用手抹了一把臉,甩掉了沾在臉頰上的淚水,低聲道:「兄弟啊,我和釋行來看你了,你別怪我們不送你最後一程。釋行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我是逃走的。因為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送你,我特別害怕看見你躺在那裡不動的樣子,特別害怕他們讓我給你讀悼詞。咋讀呀?說你是我兄弟,說你為了救苦毒婆婆死在了我的懷裡,說你愛喝酒,愛和我打趣。我不想說這些話,因為說了以後就代表將來這些事兒都沒了。」
我輕輕舉起酒杯,遞了一杯給釋行,他把經書放下來的時候我看見滿臉都是淚水,不斷地用自己的手摩擦光頭,低著頭接過酒杯,沒有喝。
我和釋行一起將被子裡的酒灑在了大齊的墓前,然後釋行蹲了下來,拿起酒瓶子「咕咕」的就往嘴裡灌。
我飲了一杯酒,一邊哭卻又一邊傻笑著說:「你說要是真有另一個世界,咋倆還能遇上不?要是能遇上的話,我肯定陪著你喝三天三夜,喝到你吐為止。讓你斷了喝酒的念頭,男人真不能老是喝酒,你說說你多不靠譜。我讓你撤,你就是不撤,我讓你走,你又偷偷跑回來了。你但凡能聽我的話,但凡能聽我的命令,就不會躺在,躺在這裡……」
終於還是說不下去,將臉埋在了雙手之間,還是哭的很傷心,我可以對危險越來越麻木,可以對自己的生死越來越看淡,但是卻無法免疫這樣的傷心,無法對朋友的倒下而無動於衷。
回去的路上,在車子裡,釋行哭的和個娘們似的,只是我沒嘲笑他,因為在那時候我也將頭埋在雙臂之間,痛哭了一路。
有人說,如果你還能哭泣,就說明你還有感情,你還是脆弱的。
我卻喜歡另一句話,如果哪一天你連哭泣都不會了,也感覺不到寂寞和孤獨,更不會整天特別文藝地說自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那並不能說明你變的堅強,只能說明你不再擁有勇敢。
在我十八歲,快生日的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虎哥開著車載著來兩個哭泣的男人一路往回走,我卻總感覺自己的心有一半落在了身後的冥園裡,留在了那兩個已經空了的酒瓶子旁,留在了那張微笑的照片下……
兩天後,國字號第五組的人來了,讓我意外的是,這一次要求見我的人居然是葉珊珊,一開始我還不知道,當她帶著人走進重華殿和我見面後我才驚訝地發現,互相都是認識的,也算是舊識了,過去一起讀過書,還敵對地動過手,當然那段讀書的日子和我救她的日子她也許已經忘記了。
我和林雅麗一起接待她,一開始自然是禮節性地互相問候,接著我便直奔主題地問道:「既然國字號第五組說可以幫助周忻,那是怎麼個幫法?」
葉珊珊笑著回答道:「國字號第五組對於杭州事件的處理方法,其基本原理是參考我的。我原本身體內存在有妖仙,在我沒有法術保護的情況下便會發作,徹底失去原本的記憶和意識。但是國字號第五組卻可以克服這一點,將我身體內從小和我的靈魂糾纏在一起的妖仙靈魂抽離,因此基於這個原理,我們相信可以幫助周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