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著紙片，貔貅沉吟片刻後說道：「好，我們答應你，等我打開結界，你就可以離開，在此之前，黑蛋看著你。你要是敢騙我們，妖族所及之地，都將是你的埋骨之地！」
　　毛舜揚起笑容，喊道：「請便……」
　　說話間一揮手，紙片飛出。
第四百零四章 心靈之旅
　　慕容飛鳥緊緊地坐在蒲團上，背後靠著石壁，像是睡著了，有些微微捲曲的長髮散亂地劈在臉頰旁邊，身上穿著一身白衣，卻不是長袍，而是邊緣帶著小碎花的裙子，樣子很好看。
　　她像是睡著了，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做夢。
　　千年前，她的世界很簡單，那個平靜的小山村，那個小山村裡有鄰居家的大爺和看門的黃狗，有會挑著扁擔一早去趕集的叔叔，也有幾個平日裡穿著打補丁的舊衣服，卻還是很開心玩著泥巴，笑嘻嘻的同齡人。
　　村子很小，二十來戶人家，地方很偏，她很少去集市，但是偶爾會有外面縣城的郎中來看病，老郎中說慕容飛鳥有靈性，很喜歡她，會帶一些並不特別好的面料給她，還會說說外面世界的事情。
　　村子裡倒是有一個老秀才，只可惜只當上了個秀才，讀書便讀不上去了，他教慕容飛鳥識字，說她聰明。
　　所有人裡，她最喜歡的人，還是那個整天闖禍的乾哥哥，會偷嬸嬸家的雞蛋，會帶著她去捉野兔子，最後卻因為野兔子太可愛了而將其放生，會爬上十來米高的樹去掏鳥窩。
　　這個乾哥哥沒有父母，是吃百家飯長大，他叫羅焱。
　　那時候的她生活特別純粹，直到父親病重，直到上山求仙，直到一晃眼，百年修行過去，她再下山後，江湖便開始傳誦她的名字。說從仙山上下來一位仙子，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漂亮，有著讓人目眩神迷的光芒，清純如同乾淨的蓮花盛開在污泥之中。
　　有時候她會聽到羅焱抱怨，說自己的妹妹以後就不是自己的了，遲早要嫁人的。
　　她就笑，一邊笑還一邊說：「將來我要找一個比你還有本事的，比你帥的，比你能打的，比你更有權勢的。」
　　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總是會跟一句：「但是，那個人一定不如你對我好。」
　　於是，她遇上了斷情人，依然記得見到斷情人的那一天，他穿著千年不變的黑白兩色道袍，有著黑白兩色的長髮，戴著黑白兩色的面具，給人的氣質也如同黑與白一般極端。
　　他走過她的面前，她看著他，斷情人印象中第一次見到慕容飛鳥不是這樣的場面，但是慕容飛鳥記得，那是她下山後不久，四周的人群都在說，這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是江湖之中最強的高手。
　　她聽見身邊的羅焱不滿地說：「裝什麼啊，看我下次不摘了他的面具，看看這傢伙面具下是不是一張豬八戒的臉。」
　　後來他真的說到做到，雖然差點因此引發斷情人的勃然大怒。
　　但是所有的記憶都消失在了那一天，獨自一人行於荒蕪之中，滿地都是沙石，遠處有一棵老槐樹，卻已經枯死了，天空中盤旋著幾隻烏鴉，叫的人心煩。
　　接著幾個古怪的黑影從四周走來，圍住了她，本事不弱的慕容飛鳥立刻警覺起來，高聲發出警告，但是對方卻始終是我行我素，越來越靠近，靈力在手中運轉，接著大戰開始。
　　自己的師傅畢竟是元始，第一界千年前的江湖中，她有著絕頂的實力，雖然比不上羅焱和斷情人，但是一般高手都近不了她的身。
　　可那一天不對勁，對手很強，實力驚人，而且幾個黑影之間的配合非常默契就好像是一個人一般。她開始敗退，靈力開始枯竭，對方一路追殺，天空越來越暗，這無人的荒野上一個人都沒有，孤立無援，她的靈力幾乎耗盡，幾個黑影如同追蹤獵物的獵犬慢慢地跟了上來。
　　然後，便是鮮血的記憶，靈魂幾乎被打碎，受傷異常慘重，幾乎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在最後的關頭，她看見的是羅焱的身影，聽見了羅焱的聲音。
　　隨後是無盡的黑暗，這一次昏迷，她以為自己很快就會醒來，卻沒想到，這一睡就過去了整整一千年，當她從龍脈中甦醒後，世界已經變了一個樣子。
　　羅焱逆天失敗，生死未卜，世界差點被斷情人所滅，千年時間，已經改變了很多，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不那麼熟悉。
　　大街上看見的人們都穿著不一樣的衣服，四周都是如同山峰一般高的大樓，小方格裡會有人影晃動，她很驚慌，這個世界不那麼熟悉，顯得格格不入。
　　而最讓她恐慌的，卻不是這個世界的變化，而是斷情人的變化，他似乎更想保護她，卻總是在限制她的自由，他總是想徹底地佔有她，卻忘記了自己不是他飼養的寵物。
　　於是，越來越孤獨，卻在懼怕，孤獨之時，元始重新出現在其面前，這個不熟悉的世界，唯有當年自己的師尊是熟悉的，重投在其名下，用全力去幫助他，其實想留下的只是自己的一個身影，一個躲藏的地方。
　　終究還是沒有成功，終究還是保不住自己的命，用偽裝掩蓋自己的真心，在所有人看來她變了，卻沒有一個人站在她的角度去想，這個世界對她一點都不公平。
　　青春正好就陷入千年沉眠，醒來之後，物是人非。師尊利用她，心愛之人卻不懂自己，就連唯一的依靠卻也已經消失無蹤。
　　於是便當做一場夢好了，在夢裡自己變的再怎麼張牙舞爪，只要自己能夠活下來，能夠留住自己曾經熟悉的人和事物。
　　但是，卻還是失敗了。
　　千年前睡下，千年後卻仍未醒來，而今天，她被聖力喚醒，睜開眼睛，看見穿著白羽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
　　揉了揉眼睛，失去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在如同看了一場電影之後，夢境消失，她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做過什麼，知道自己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醒了啊。」
　　貔貅開口說道。
　　她點點頭，站起身來，看了看外面，說道：「做了好長的夢，終於醒了，你是羅焱哥哥身邊的貔貅吧，我過去好像見過你。」
　　她笑了笑，帶著一副慵懶的睡意，像是清晨還未睡醒的美麗姑娘。
　　「那你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貔貅問道。
　　「你要問什麼？」
　　慕容飛鳥仰起頭看著它。
　　「元始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貔貅急忙開口。
　　慕容飛鳥笑了笑道：「這個秘密是當年師尊放在我心裡的，我打不開它，鑰匙在師尊的手中。」
　　貔貅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卻在此時聽見慕容飛鳥說道：「不過，師尊過去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他說，如果有一天，我覺得自己的心太重了，放不下這個秘密時候，只要讓自己的心空靈下來，秘密就會離開我的心。我想，這也許是一個方法吧。」
　　說的模稜兩可，貔貅歎了口氣，將其攙扶起來，說道：「外面的局勢現在很亂，你的出現將會改變這一點，我想讓你明白的是，你已經變成這一次大戰的關鍵！」
　　慕容飛鳥點點頭，貔貅攙扶著她走了出去，站在大門口，她忽然停下腳步，貔貅疑惑地看著她。她卻輕輕地撩起了裙角，笑著說：「那時候師尊說過，我這麼走路的樣子最好看。只可惜，師尊已經不在了……」
　　走出洞府，貔貅帶著她飄上天空，斷情人回頭看見了飛在空中的慕容飛鳥，這一刻面具下的雙眼忽然微微一變，明明是一樣的容顏，一樣的面貌，慕容飛鳥還是那個慕容飛鳥，但是似乎什麼東西回到了她的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