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在村子裡定居的村民,清一色地沒有文化,他們根本就不會使用針筒這種東西。發現針筒的地方,距離那屋子最近,而且每一個針筒,裡面都有乾涸的血跡,這足以證明那些針筒有問題了。
我把針筒收了起來,沒有再發現什麼線索之後,我和羅峰暫時離開了村子。
上車的時候,我給陳凡打了個電話,我讓他提醒一下警方,注意這個村子的人。陳凡很快給我回了電話,他告訴我,警方已經開始準備案件移交,進入司法公訴階段了。我更加感覺緊迫了,警方不幫忙,我只能把希望放到羅峰身上。
車子才開出村子沒多久,羅峰就讓他的手下,按照我的意思去調查這個村子的人了。
等一切交待好之後,羅峰才問我那些針筒和這起案子有什麼關係。
「你忘記兇案現場牆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了嗎?」我反問羅峰。
羅峰有些驚訝:「你是說,那血手印和這針筒有關係?」
我點了點頭,之前,我們到案發現場,我看見滿牆的血手印,總覺得哪裡奇怪,現在,我似乎有些想明白了。我讓羅峰把車子開到案發現場,我要再觀察一遍那滿牆的血手印。
回到市內,天已經快要黑了。趁著天全部暗下來之前,我和羅峰又一次到了案發現場。這是我們第三次來了,我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放在了那滿牆的血手印上。這一次,我終於發現我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了。
現場沒有被清理過,血手印的痕跡還和之前一樣明顯。第一次看這手印的時候,我就發現,根據大小及其他特徵,牆上的手印可以分成四種,分別屬於老九等四個人,而每一種相同類型手印,形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我在腦海裡搜索起卷宗上的照片。
「這一種,是老九的。」說著,我把每一種手印和人對上了號。
羅峰看了看牆上的血手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笑了兩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繼續解釋了起來。
每一個手印,都非常完整,我以老九的手印為例,在我的解釋下,羅峰很快也發現了,所有老九的手印,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
「就算是我們自己往牆上摁手印,都不能保證我們每次留下的手印是一樣的,因為我們的手掌是活動著的。」我對羅峰說。
羅峰恍然大悟:「你是說,每個人留在牆上的手印都一樣,是因為他們的手不會動?」
第038章 屍僵,抽血
我點了點頭,肯定了羅峰的說法。羅峰所說的不會動,並不是指人昏迷時候的不動,因為人在昏迷的時候,被人搬運,關節和軀體還是會彎曲或者移動的,因為人的軀體和關節,相對柔軟。
羅峰進一步問我,我是不是想說,這些手印被印到牆上的時候,老九他們已經死了,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動。
屍僵,我立刻想到了這個詞。我告訴羅峰,手印不僅是在老九他們死後印上去的,而且是死後有一段時間印上去的。人剛死的沒多久的時候,就身體僵硬程度來說,和活人沒有區別。如果這個時候,他們被人按著手,往牆上按手印,也不能保證每個手印的形態是一樣的。
所謂形態一樣,並不是指每個手印的輪廓一模一樣,而是從偵查痕跡學的角度,通過對手印邊緣、連結點、模態等多角度進行考量,最後得出手印同一的結論。我依然舉了老九手印的例子,這些手印,邊緣處有鮮血往下滴,這很正常,牆和地面保持垂直,在摁手印的時候,鮮血難免會往下淌,除了這一點,從痕跡學角度考量,老九的每一個手印,都是同一的。
屍僵一般在人死後二至三個小時開始出現,十二小時以後,肌肉收縮和關節僵硬慢慢開始遍佈全身,屍僵程度也開始達到最大。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有稍微大的外力作用,手掌的姿態將是一樣的。
我試圖模擬了當時的場景:有人把已經屍僵的老九幾個人,從麻將桌上扶起來,並按著他們的手掌,沾染上鮮血,往牆上摁手印,最終留下了每個人的每個手印基本相同的痕跡。
羅峰一聽,臉色不自覺地變了一下。我知道羅峰在想些什麼,兇手抓著老九幾人手掌的時候,因為老九幾個人已經死了,所以在摁手印的時候,幾個人的屍體,必然是和兇手的身體緊貼著。
這麼多手印,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兇手竟然在一間密閉的屋子裡,和已經高度僵硬的屍體緊貼,親密接觸了那麼久,而且還不止與一具屍體親密接觸,正常人,就算不覺得膽寒,也會覺得噁心。
就算是法醫和偵查人員,也很少會這樣和屍體接觸。
羅峰的肩膀顫了顫:「這兇手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人,想到他的臉都快要和屍體的臉湊在一起,我就覺得噁心。」
「兇手的心理素質很好,殺了人之後,一點都不緊張,還能慢慢地往牆上摁手印。」我冷笑了一聲:「如果我猜得不錯,牆上有這麼多血手印,而屍體身上沒有出血,是因為這些血液,在他們死前的三天內,就已經被抽出來了。」
我又取出了那幾個帶著乾涸血跡的針筒,雖然還沒有經過鑒定,但我已經基本肯定針筒裡的血,就是老九幾個人的了。從老九幾個人到港區當晚失蹤算起,再到法醫鑒定得出的死亡時間,一共過了三天左右。
而那三天,老九幾個人就在鄉下的房子裡。人沒有死的時候,皮膚和肌肉的癒合能力還在,抽血,會在皮膚表層留下小小的針孔,但是經過三天,那針孔就會慢慢癒合消失。法醫在進行屍檢的時候,死者已經死去好幾天,屍體身上遍佈屍斑,皮膚僵硬脫水,如果那針孔又在非常隱蔽的部位,法醫會忽略,完全正常。
再加上這件案子詭異,法醫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死者胃裡的新鮮食物上了。屍檢有較強的主觀性,法醫也是人,經常會思維定勢。
我觀察著牆上的血手印,手印的分佈,並沒有太大的規律,但是,每當有幾個顏色較深的手印之後,就會有一個顏色較淺的手印出現。這次,我沒有解釋,羅峰就開口了。他說,這是因為手掌沾染上血的時候,往牆上摁幾下,手上的血就會變少,所以顏色變淡了。
顏色變淡,兇手又會替屍體的手掌染上血,再去牆上印,所以接下來的手印,顏色又會變深了。
「不過,如果我們的推測是真的,那這個兇手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為什麼要給老九他們抽血,還保存了他們的血好幾天,再把老九他們的手印一個一個留在牆上,太奇怪了。」羅峰說道。
我想了想,回答:「不是所有的犯罪手法,都有原因的,很多犯罪嫌疑人,事後被訊問,問起他為什麼要那樣做,連犯罪嫌疑人自己都回答不上來。」我又往牆上掃了一眼:「聯繫這起案子的詭異點,這手印,或許兇手就是想要製造恐怖的氛圍,把這起案子,推到鬼神之說上。」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這段時間我們經歷的,都和兇手有關係,那兇手對這起案子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一開始,兇手的目的達成了,鬼叫餐案被傳得神乎其神,港區居民談之色變,很多人都相信了鬼叫餐案,就是冤鬼幹的。之後,肥基的口袋離奇出現冥紙,後來又離奇死在自己家中,嘗試分析兇手殺肥基的動因,可能是想繼續把案子和鬼神聯繫在一起,警告港區警方不要再繼續查下去。
但是,港區警方沒有像兇手想像的那麼愚笨,再加上我們的介入調查,兇手或許覺得鬼神之說,沒有辦法糊弄過去了,所以這個時候,雲清認罪,短髮女也認罪。兇手,在找替罪羔羊。
羅峰托著他的下巴,他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的確是的。你說,兇手會不會是個醫生?」
羅峰是根據針筒和被保存起來的血液猜的。
我馬上否定了。
並不是只有醫生才會抽血,醫學理論的書籍,在港區市場上,到處可以買到,容易自學,抽血並不需要太高的專業水平,而儲存血液,只需要將血液密閉起來,放至低溫處即可。
最有力反駁羅峰推測的,是肥基的死。
肥基家中後院的雜草叢,才是第一兇案現場。我之前推測兇手肯定用了某種不透水但可以吸水的墊子或者薄膜紙,先鋪在了草叢上,所以現場草叢才沒有那麼多血跡。
但兇手似乎沒有預料到喉部被切開,鮮血最遠可以噴灑至兩米開外,所以草叢裡,還是留下了一絲血跡。如果兇手是醫生,他不可能不知道喉部被切開時會發生的情況。
「內斂的人,性格不會太五大三粗,平時從事的職業或者他的愛好,比較特殊,創新。」羅峰突然開口說道:「這是你之前根據那什麼犯罪心理畫像作出的推測,你說,這兇手到底是幹嘛的?」
我緊皺著眉頭,一時也沒有想通。
案子很複雜,也很詭異,羅峰不解的地方有很多。